少昊一聽忙一副受寵若驚狀,“不不不,炎帝陛下父女團圓此乃普天同慶的大事。小侄兒可以等可以等。”


    他就盼著那一出就會誤他終生的密詔能少給一時就一時,當著蚩尤他們的麵當然要說沒看過,不過老狐狸給的東西他哪次沒有先看過。


    原本以為密詔可以當來神農的託辭,沒想到卻成燙手山芋。


    炎帝笑嗬嗬地撫了撫長須,“旹兒說得對,家事事小,怎可讓遠來之客久候。聽說蚩尤先前說,賢侄有帝上的詔書要給本主,可有帶在身上?”


    少昊立時一副愧意十足的模樣,“啊,方才急著見陛下,來得匆忙忘記帶了,稍後再呈上,不急不急。”也不是什麽大事……


    榆罔見少昊一副古古怪怪的模樣,微微挑眉,用眼神向少昊詢問,蚩尤呢?


    少昊聳聳肩,不知道。


    榆罔皺眉,蚩尤搞什麽,宴過半巡了還不回來。


    看了一眼殿外火紅的天空,心頭似有一絲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轉眸望向座下那從未見過的小妹,眯了眯眼,那平凡的相貌和其他三兄妹一點都不像……肯定不是傳自母親,而是像父神。


    想不明白當年西王母到底看中嬰兒的她什麽,還沒斷奶就抱回崑崙撫養,直到今天也才放她回來,搞得他們手足長分別,親人反疏離,想和旹姬說點什麽卻都找不到話題。


    看父神那隻會嗬嗬笑的模樣,八成和他的想法一樣,心急著想和女兒親近,但什麽喜好習慣都不知道,不知該跟她說什麽。


    果不其然,炎帝正發愁著要說什麽,但一名服飾頗為高貴的赤衣宮婢自殿外入內,垂首一拜,“稟君上,娘娘召見三帝姬入內廷。”


    “哦哦,旹兒快去快去,為父先陪二帝子說說話。”炎帝如蒙大赦,忙笑盈盈道“一會兒再過去看你。”


    旹姬優雅地扶案起身,對炎帝屈身一拜,“如此女兒先行告退。”又轉身對客座的少昊一禮,“失禮了,二帝子。”


    少昊深深笑著,謙和雍容十足十,悠悠起身回以一禮,“帝姬請便。”


    這下把榆罔看得眼睛直了!


    他看著少昊特地退席施禮。


    認識少昊那麽多年,他可從未對一個女子這般態度,即使是當年烈山第一美人的女娃還在時,他也沒這樣。


    轉眸望向已然走出店門小妹妹,突然發現她長發深處隱約腰間有一串極為眼熟的銀珠鏈,猛回頭又見少昊還用眼神默默相送。


    這不禁讓他想起日前在練武場上少昊追問旹姬的情況,那時候他就斷定若真有帝子嬪這回事,那麽少昊心底選的人八成不是他的二妹,而是最小的旹姬。


    隻是旹姬幽居崑崙,世上知道她的人少之又少,西王母不也是也擔心出現這情況才將青靈特地派來旹姬身邊伺候著,然他們倆相隔重重,山水迢迢,少昊如何能遇上旹姬?


    這選旹姬而棄瑤姬,對烈山神農氏又是好事,抑或是壞事呢?


    他暗暗想著,不經意對上好友的眼神,那眼神裏寫著一抹他看不明的情緒,似不讓他看清般轉瞬即逝,少昊已經轉過頭和炎帝聊起了天西獨有的風土人情……


    旹姬跟著赤衣宮婢走過浛洸坡,穿行在炎帝神殿裏,身後跟著青靈。


    許是從未聽聞過的小帝姬回宮的消息傳遍神殿每個角落,不少宮婢宮仆都偷閑趕來宮廊兩側圍觀,細細碎碎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有說她生得不美半點不像聽訞娘娘的傾城美色,有說她氣質高雅頗有當年長帝姬女娃的風姿,有人說她看起來很是傲氣十足脾氣肯定比蚩尤還差,有人說她一身烈山宮裝穿得極有威嚴偏像炎帝幾分,有人說她行走的步伐和榆罔帝子一模一樣不愧是兄妹……


    滿路的議論聲不斷傳進耳裏,旹姬目不斜視,神情淡然,似不以為意。如此極好的教養,果然是崑崙西王母一手管教得宜,讓走在前頭的赤衣宮婢不禁另眼相待。


    不久,三人便來到一處輕水環繞的宮殿,其上的匾額刻著:“月落赤水”。


    字跡極為柔雅,暗藏深深的情誼,旹姬見了不禁停駐多看兩眼。


    那赤衣宮婢見狀,會意的停下腳步為她解釋道:“稟三帝姬,這是聽訞娘娘的墨寶,喻的是娘娘與月神常羲帝妃的好情誼,故而娘娘的宮名君上名為‘夜露殿’。”


    旹姬輕輕點頭,卻不著急走,仔仔細細看著那匾額的字,似在用眼神輕柔描繪著那思念已久的一筆一劃,“你叫什麽名字?”


    宮婢一頓,笑言道:“奴賤名丹霞。”


    旹姬側首淡淡一笑,“原來是往古之時便已跟隨母妃嫁入烈山的丹霞姑姑,旹姬眼拙,失禮之處請多見諒。”


    “奴不敢。”


    丹霞嘴裏說著謙卑的話,卻是你能說我便受得了的意思,“記得帝姬出生時還是奴第一個抱您的,轉眼帝姬已經出落得如此好,娘娘見了一定很欣慰。”


    “多謝姑姑誇獎。”旹姬移步走到她身邊,雙手牽起丹霞的右手,輕輕握住,“婉儀姨娘昔日曾言‘赤水丹霞’乃天地最美的一對姐妹,今見姑姑果然也。”


    “多謝西王母娘娘看得起。”丹霞微笑著伸出左手包裹住旹姬的雙手,淺笑嫣然,“一會兒你見了聽訞娘娘才知何謂最美,偷偷告訴你故去的女娃帝姬都難及娘娘十分之一。”


    旹姬點點頭,望向近在咫尺的寢宮宮門,突然有些情怯,“姑姑且看看旹兒身上可有一處不是,別讓母妃見了以為旹兒在崑崙受欺負沒好日子過。”


    身旁的青靈連忙垂下腦袋,心裏卻大喊著旹姬冤枉人,從來隻有西王母寵她,哪有欺負她的那一天。


    “不會不會,帝姬很好。”丹霞笑顏一頓,輕蹙眉頭,“隻是您這頭髮……”


    旹姬“哦”了一聲,指了指未束的曳地長發,“此乃不得已而為之。”


    “是天晷之術的要求?”丹霞問道。


    旹姬點點頭,“算是吧。姑姑久呆母妃你身邊應也知道,旹兒如今周身都被神術所限,過多的束縛和妝容有礙法力,故而姨娘特地囑咐不得穿戴複雜的服飾及挽發。”


    丹霞拍了拍旹姬的手背,憐惜道:“委屈帝姬了。”


    旹姬含笑,“為六界不委屈,姑姑且帶路吧。”


    “請。”


    二人又徐徐往前行,此次丹霞不再在前頭領路,而是收禮地走在峕姬身後約半步,輕聲為她解說夜露殿裏的景致周舍。


    周圍人一見,議論聲立刻停了。


    青靈在後麵看著,暗暗贊了一聲峕姬,能讓帝後身邊的老宮人丹霞屈身相待,其他人必不會在多說什麽,驕傲一笑忙提裙跟上了她倆的腳步。


    宮門重重,徑向深深,樹枝繁繞,百花吐香。


    聽訞的夜露殿一改炎帝神殿裏恢弘霸氣的風格,處處體現出一份輕柔婉轉的美質,仿佛在無聲中讚頌著它的主人也是同樣的清雅婉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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