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個轉身,身形正立,雙手畫了個半圓左引右擺間天搖地動,那七彩光芒瞬間被驟起的石牆壓倒,空中細碎尖銳的石塊不斷橫飛,有幾個劃破了句芒美麗的仙衣。


    句芒性穩,見狀也不慌,反身下落,手掌覆地,日光下另有幾道燦光投射,如春暉般福澤大地,忽而燦光所在的土地上生出根根小草,飛快的生長剎那便成了結實的春藤,紮紮實實的攀住台彰的石牆,她手指一曲,“磅”的一聲,石牆應聲而塌。


    台彰一驚,詫異喊道:“怎麽可能!老夫怎麽可能輸給隻有四千年道行的人?!”


    “心術不正歪門邪道之人如何能得天之仙力相助,道行不過是仙力的輔助而已,心不正則力窮!”


    旹姬冷淡一言,又道:“句芒,春回大地。”


    句芒聞言一愣,無法理解的看著旹姬,神色間多有些不贊同,後者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她才遲疑的點點頭。


    隻見句芒長袖一揮,飛落於地麵單膝而立,冬日忽起暖香的春風,她隨風而舞,水袖飄曳,裙擺如煙,方才幾道燦光化為七彩的天幕,隨風搖曳著,花葉翻飛,香氣漫天,一時間田地裏萬物真如春回大地復甦一般,從枯黃成了嫩青。


    台彰看著美麗的景色,抬手試了試,竟無一點異樣,“嗤”了一聲笑,“技窮就直說!跳個舞想唬誰呢!”


    他揮了揮袖,轉身就想走,忽聞旹姬在後頭輕笑,“無知小兒,虧你當了幾千年的仙。句芒,動手!”


    句芒得令,水袖騰空飛揚,所有的花瓣綠葉隨之慢慢捲成個風嵐,她對著轉身走人的台彰最後揚聲道一句:“台彰先生,仙界人多是敬重您的。可與虎謀皮,焉有其利,先生,您自個兒想明白吧。”


    語畢,她縴手朝風嵐對半一劃,正在疾走的台彰立時倒地,身上的仙力不斷外泄,化入地麵,如春雨一般滋潤幹涸的大地。


    他大駭的往回怒視,狠聲道:“好個春回大地!!!復甦之技用的竟是老夫的仙力?!如此歹毒之技怎堪稱仙技!!!”


    句芒停下舞蹈,讓出了道,旹姬於花雨中漫步上前,走到台彰邊上,輕笑言道:“六界之分總是愚蠢!春回大地是歷代春仙以自己仙力引春之技,春是何物,春來生機。生之一字是神跡,仙欲為之,隻有以仙力彌補之。方才本姬就說過了,空川之人無需庇護,天自有道!春仙歲歲年年為六界消耗仙力,天自會為他們另闢蹊徑,否則,你以為赤帝為何會成為五帝中仙力最強者?你要的不過是功名利祿,幫助亓官思瞞天過海,暗謀冬仙,仙界已難容你,黑帝爺難容你。”


    旹姬瞅著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台彰,心誹,如此無知,單以修為仙資觀勝負,竟會得黑帝賞識?看來幾分真假倒是難說。


    “哼!成王敗寇,你說什麽都行!”台彰難受的蠕了蠕唇,冷笑言道,“旹姬?!哈哈哈,不過是炎帝的棄女,少昊的棄婦!你雖是神,卻比人鬼更不堪!有何資格受人跪拜!”


    句芒聞言,詫異擔憂的看向旹姬纖瘦的背影,背影主人聽了似不以為意般,茫然一笑,“是啊,你說的不錯。如今想想,本姬的過往確實是不堪呢……如今獨留於世,原想就這麽去了,可有個人質問過本姬‘什麽才是少昊選擇的女人’,所以本姬活下來了。”


    她淡淡笑了,屈膝蹲在台彰麵前,長發和白裙紛紛染了土,“父神需要一個棄女,本姬給他;少昊需要一個棄婦,本姬給他……站在這裏,就是為了證明,他的選擇從來不曾錯過。這些你懂麽,你的選擇錯過麽,有人為你證明過麽?”


    台彰被問得僵住了,捫心自問竟無言以對!


    句芒也聽得僵住了,心裏翻江倒海,進來之事浮現,略略不安。


    隻有旹姬說完話慢慢直起身,無言的望著蒼茫冷冽的天空,仿佛那裏有聲音在回答她的問題一般,隻要看了就能無數次無限量的滿足於她。


    “嗬嗬,這位姑娘說的好呢。”


    突然一聲呢噥笑語傳來,打斷了田園之間的安靜。


    三人從各自的思維中跳出,轉頭望去,竟是粉衣俏麗的薛茹娘!


    她的長相艷麗華美,雖不如句芒靚麗燦爛,有一抹幽然難喻的嬌媚從骨子裏透出,也不知在哪裏看了多久聽了多少,笑意中又有幾分鬼祟。


    薛茹娘坦然的接受旹姬和句芒視線上的洗禮,媚意十分的撩撥髮絲,嬌笑道:“情之一字害人卻也救人。它讓你找到人生的意義,卻也會讓你失去活下去的勇氣。情魔情魔,情意之後便是魔,這位白衣姑娘,據故人所說,這個道理你看的最真切?”


    旹姬冷笑,“是啊,本姬看的最真切。但你那位故人可是經歷最深的。湮縈公主,久聞大名,如雷灌耳呢。”


    句芒錯愕的掃向那茹娘,沒想到她竟是蟄伏千年的魔君親妹魔界公主湮縈?!


    湮縈瞟了一眼句芒,明顯不把她放在眼裏,媚笑嬌然的走上前幾步停住,“旹姬神姬,本宮才是久聞你的大名,想見你很久了,沒想到她的妹妹竟生得如此醜模樣。”


    句芒聞言火氣上來了,這女人明裏暗裏都在貶低她家姬上,如何不怒,正要反唇相譏卻被旹姬拉下。


    “看來亓官思倒和你說了不少呢,果然是解語花。”旹姬滿不在乎的一笑,張口吟道:


    “一曲清歌花解語。


    落紅羞滿沙頭路。


    錦瑟華年誰與度……


    魔界尊貴的公主殿下,你的錦瑟年華又將與誰度?如果是他,那就錯了,因為他所有的錦瑟年華全部被負,你的年華他再度不起。”


    “你!要你個醜八怪多管閑事!隻要本公主幫了他,他的心自然是本宮的!”茹娘大怒,氣急敗壞!


    旹姬漠然移開視線,“是麽?你幫了他就會擁有他的心?那麽為何他幫了她那麽多,卻從沒得到過她?你不了解他,他的手段,他的計謀,他的追求,你若了解就不會如現在這樣百般詭辯,你做的隻會是阻止他……”


    就如她當年所作所為的一樣。


    旹姬復看天,湛藍湛藍間融著冬天的寒,就如那個她的美麗一般,動人暖笑間傾了國傾了城……


    從小到大,她從沒羨慕過她的美,她的貌,她擁有的一切……


    隻有一次,唯一的一次,她嫉妒了。


    也是那唯一的一次,將她們兩人拉到一生最悽慘的境地!


    “你懂什麽!”茹娘怒起,張手一把烈火大扇,“本宮現在就告訴你,什麽柳君岱,什麽冬仙玄冥,凡是他要的,本宮都會自己握在手裏親手獻給他!凡是他想做的,本宮永遠都會成全他!”


    語畢就是烈火焚天的一擊,方才句芒釋放台彰仙力回復春景的土地被火焰吞噬,炙熱難當。


    台彰本想喚茹娘出手相助,如今見她一擊竟是要順勢把自己滅口!


    句芒剛剛消耗過仙力,如今難當茹娘高深的魔力,被高溫考得大汗淋漓,雪白了麵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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