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咚”三聲琴音輕輕敲打在帝俊中天的月神殿裏,有一名白袍青年正在殿閣中撫琴,他生的十分俊雅清透,如輕煙猶如露珠,白袍繡有精美的赤黑鳳騰之圖更襯得他氣質脫俗,仿佛碰一下就會消失。


    落指輕挑,一曲婉轉,清脆明亮,琴身散發著火紅的光芒,琴弦卻如白玉般晶瑩,又紅又白的輝芒之間卻異常的和諧,一股祥和寧靜之氣自琴曲中散發出來,溶入偌大空闊的月神殿中每一處。


    一曲已盡,琴音裊裊,猶繞於耳。


    “契兒真是好琴藝。”


    殿上坐著兩名絕美的宮妃,上座的那名拊掌大讚,美如月之華美,氣如夜之靜謐,“簡狄妹妹,神器鳳凰琴所託有人矣。”


    “多謝常羲姐姐誇讚!”座下的女子笑的風嬌水媚,絕麗盡顯,“契兒為了感謝姐姐給他織的月綾袍,天天哀著我要來姐姐這兒彈琴,這不將勤補拙地練習了好些天。”


    常羲倩然一笑,“契兒彈得這麽好,不用練習了。”又含著笑意蹙起眉,“要是昊兒能有契兒幾分天分,本宮睡也能笑醒。”


    簡狄被她一說,也想起了少昊那慘不忍睹的音樂天賦,失笑道:“姐姐這話說的,要是契兒能有二帝子一半的聰明能幹,妹妹才是睡都能笑醒。”


    “你呀……其實契兒這孩子才是真正的好。”


    常羲嘆著,兩人頓了頓,心照不宣地相視一笑。


    “兩位美人偷偷摸摸地說什麽‘好’啊?也說來與本君聽聽?”


    忽而殿後響起了一聲熟悉好聽的笑語,有一名白袍金繡的男子自屏風後閃了出來,雍容英氣的模樣又有幾分特有的祥和悠然之氣,他悠然坐到常羲身邊,乖順地喚了聲“母妃”。


    常羲好氣又好笑地戳了戳兒子的腦門,“都掌了天西還成天亂跑,回頭要讓你父神發現了又少不了一頓念。”


    “別跟兒子提那老狐狸!”少昊翻了翻白眼,又朝不遠的少年開心地喚道:“契弟快來,二哥給你帶好東西了!”


    常羲聽到兒子這麽稱呼帝俊也沒駁斥他,向來知禮的少昊不知怎麽的打小就老在私底下這麽叫帝俊,聽了萬年常羲等人老早習慣了,要他改已是不可能,隻要不在正式場合出醜就可以。


    殷契聽喚,少年心性貪玩,忙抱著鳳凰琴三下兩除二的飛快往殿上跑,落座於少昊邊上,討好的叫了聲“二哥”。


    少昊哈哈笑著,應了句“乖”,將自懷裏掏出一條金穗,穗條根根分明,金光流動,仔細一看如小溪般潺潺不息,乍看之下真如川流,美輪美奐。


    見慣世麵的常羲和簡狄今次見了也是大讚,“昊兒,哪來的寶貝,煞是好看!”


    少昊笑嘻嘻的將金穗塞到殷契手中,“旹兒那丫頭聽說老狐狸把鳳凰琴給了你,特地用天晷的金輝聚了琴穗子給你做禮物。”


    殷契一聽,開心的將穗子係上琴麵,“旹兒怎麽樣了,好久沒見她了。哦,還有瑤姬姐姐,她可好?”


    少昊原本是笑著的,聽到“瑤姬”二字,笑容明顯僵住了,敷衍道,“嗯,都挺好。”


    一旁的常羲聽出了異樣,推了推兒子,“怎麽回事?和她鬧脾氣啊?”


    少昊似乎想到什麽,神色有些古怪,顧左右而言他,“母妃,孩兒這不剛從烈山回來麽有些累。”


    “你這孩子!”常羲知道少昊性子,想從他嘴裏挖東西難得很,“瑤姬可是神界數一數二的美人兒,還是炎帝最疼的帝姬,能許給你是你的福氣!怎地這幅摸樣!”


    少昊扯扯嘴角,越過常羲,對簡狄笑道:“有妃娘娘有禮,少昊顧著和母妃說話,怠慢了別見怪啊!”


    簡狄輕輕一笑,麗若軟水,美眸和常羲對了對,嘆道:“二帝子這性子真是……”


    常羲可不放過自個兒子,一把又把他扯回來,“你以為不說母妃就沒辦法麽?榆罔帝子可是跟著你回來的,明兒我就把他找來,問問你是不是欺負了他家寶貝妹妹。”


    少昊一聽,想起榆罔那耿直老實的性子,隻得皺著眉道:“母妃……能不能不娶瑤姬啊……”


    常羲還沒來得及發作,一旁的殷契先開了口:“為什麽?瑤姬姐姐那麽漂亮!”


    少昊瞪了眼天真的弟弟,示意他閉嘴,常羲卻又說道:“契兒說的對,瑤姬可是神界人排著隊要娶的姑娘,你父神好不容易給你訂下這門親事,你這又是鬧哪門子作啊!”


    少昊被母親噎的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忙起身道:“母妃,兒子天西那邊還有事,先告退了。”一把拉住殷契,悠悠往外走,“兒子好久不見弟弟了,讓我倆多聊聊吧,聯繫聯繫感情。”


    不待常羲同意,兩兄弟一溜煙似的跑不見了。


    常羲看著兒子飛奔而去的背影,蹙眉道:“這孩子,從來都是天壓不倒的模樣,今天怎麽回事?”


    簡狄也是一臉疑惑,“莫不是瑤姬那邊出了什麽差錯?”


    “瑤姬?雖然本宮沒見過她,但聽帝上說那孩子長得好脾氣更好。怎會是她呢?”常羲搖了搖頭,忽然想到了烈山神農的小女兒旹姬,對著簡狄輕嘆,“哎,說實在的,若不是旹姬身上的那件事,本宮更喜歡她呢。且不說昊兒的命是她救回來的,就說那丫頭從小就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病了不喊傷了也不言語,讓人總看著心疼。”


    簡狄聞言,也想起了當年曾過崑崙時,在不周山下望見的那個穿著白裙披著長發孤立於崑崙雪中峭壁的幼齡女孩,也有同感,“是啊,同樣都是帝姬,怎麽就會是這樣的差別呢?據聞聽訞娘娘去世前還為了這件事和炎帝大鬧了好幾次,這不,病也是這麽拖下的……哎,人界的人都說做人難,妹妹我看旹姬這神做的還不如人呢。”


    常羲想到聽訞和旹姬兩母女,微微紅了眼眶,“不。不是謠傳,是真的。本宮親眼看見的。聽訞遺言裏除了榆罔就是旹姬了,她千交代萬交代,就是希望她能夠脫下那重擔,過一天正常的日子。哎,隻怕她這個願望永遠都沒有實現的那天……


    旹姬這孩子沒了母親,如今和炎帝犯了嘴,又被赤鬆子關回崑崙石宮裏,也不知境況如何,我本聽昊兒說他和旹姬感情甚好,心想他倆將來若是一對便能代替聽訞好好照顧她,可沒想到帝上竟堅持瑤姬……也不是說瑤姬不好,可是,這這,哎,做了著千萬年的朋友,我我愧對聽訞!”


    “姐姐莫哭……”簡狄忙坐到常羲身邊安撫道,“姐姐這不每個月借著引月都會去石宮裏看看旹姬麽?你的這份心她懂的,相信聽訞娘娘有靈也會知道的。”


    常羲聽的簡狄的勸,眼淚卻又不覺滑下,“時至今日他們兩個已經是不可能了……哎,都是這幫男人,負心的負心,涼薄的涼薄,一輩子幾千幾萬年的算計來算計去,就連癡心的炎帝竟也會這麽對自己的親骨肉……這個神界,這洪荒六合,這叫人心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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