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顏也沒再看她,仰頭望著天,“你明白的,我說過女人才最明白女人,無論什麽樣的人,她的眼神都明明白白寫著她的內心,更何況是你這樣的小姑娘,可是阿陽,這事若是讓你師父知道了……你當他還會對你像從前那樣?”


    花陽臉色更白,這話聽著像是威脅,可卻極有道理,她說的也不過是實話,師父一心一意教育自己成人,估計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徒兒竟對他有著這樣的心思,若是到時候被他發現……那麽恐怕,連這份師徒的情誼也不復存在了……


    “阿陽,姑姑勸你一句,有些界限不能碰觸,沒碰過更好,可若是真的碰了,千萬要早早的收心,免得後果一發不可收拾……我喜歡阿兄,所以才不喜歡你,這是我的天性,或者說是人的天性,你大概是怪我太過齷齪,因為想要接近你師父而討好你,可是比起我來,你的心思就好到哪去麽?我的心思可以大膽的跟他說,甚至跟四海八荒天上地下六界的所有生靈去說,可是你敢麽?”


    她這話句句帶刺,戳的花陽千瘡百孔,她臉色煞白,此時隻想抱住自己痛哭一場,可她知道,要保留自己的最後一點尊嚴,在她麵前,就算自己再是卑微不堪也要抬頭挺胸,“所以呢,說完了麽?”


    解顏嗤笑一聲,“說完了麽?其實我想說的一直都那麽多……我愛他愛了近一百年,可是能近得了他身的卻是你,你是個好姑娘,我一直都知道,我的理智也是這麽告訴我的,而且你救過我,我真的曾試過跟你真心相待,可是我還是做不到,尤其是看到你看著他的眼神的時候,我懂,我什麽都懂了,大概是自私也好,嫉妒也好,這都是修仙之人忌諱的,可我管不了那麽多,理智是理智,情感是情感,現在理智的我願意跟你道歉,可情感上的我卻巴不得你走的遠遠的,離我們都遠遠的……”


    解顏說到最後哭了起來,花陽看了看她,見她那個樣子突然覺得這人才是真的卑微不堪,才是真的可憐,從前的師父對她愛搭不理,她就這麽一直卑微地愛著,可憐到拋棄了平等與尊嚴,這是花陽所不齒的。


    花陽笑了一笑,轉過身去,輕輕撂下句話,“謝謝你點醒了我,這事我會想清楚……這段時間你也不要來打攪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咱們小花陽馬上就要自立自強成熟起來啦~


    ☆、枇杷之宴


    槐院裏的月季花長得太密了,花陽正拿著小鏟分苗,頗有些心不在焉,轉頭看了看赤鬆子,他就那樣靜靜地坐在他的一片小天地裏擦拭著他那些瓶瓶罐罐,現在手上拿著的是一隻藍色的高頸瓶,倒跟他身上的青衫相得益彰。


    師父真是喜歡穿青色,她還聽說,師父的真身就是一隻青色的神龍,可惜她從未見過,她不知道真正的龍長什麽樣子,不過據她猜測該是威武俊俏的很,就像是師父一樣,又帥氣又可愛……可是,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哎……


    正這般想著,那處解顏轉過彎進了槐院,打扮的甚是素淡,一身月白色的流仙裙繫著個淡青色的腰帶,麵上化著淡淡的妝,花陽知道,這樣的她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她愛得熾熱,真正的她心裏充滿著驕傲,怎麽會甘願這般不露鋒芒?可她愛得卑微,卑微到什麽都要按照師父的喜好去選擇,所以沒了自己,這是花陽所不齒的,所以她也就這麽打量了一眼,就回過頭來繼續手上的勞作,裝作渾然不覺。


    也不知是裝的好還是真的心大,解顏倒好像早把那天兩人直白的談話給忘在了腦後,一進院來就爽朗一笑,“師侄,你這是幹什麽呢?這麽大個太陽也不知道進屋躲躲!阿兄你也是,自己的徒兒自己不知道心疼,人家可是剛剛恢復的差不多呢。”


    赤鬆子輕輕放下手裏的花瓶,慢悠悠走了出來,“就是因為初愈才不能整日閑待,春日的太陽還沒那麽熱,曬曬太陽也是好的,師妹今日怎麽來了?”


    解顏兩步走了上去,“瞧你說的,好像我無事不登三寶殿一樣,你讓咱們小阿陽說說,我不說是每日都來也是三天兩頭就來一次吧?”


    “好了好了,我也不廢話了,咱們蓬萊的枇杷熟了滿山,師父她老人家帶著幾個弟子做了許多枇杷餑餑,再加上先前釀的梅子酒剛剛出窖,師父說邀請你們二位過去熱鬧熱鬧呢,怎麽,阿兄和師侄要不要賞臉?”


    赤鬆子輕輕倚在院兒裏的老槐樹上,淡淡地笑,“聖母娘娘請客,乃是我方壺師徒的榮幸,又怎會錯過?正巧阿陽剛剛痊癒,在家裏養著也未必就好,去蓬萊遊遊也算是散心,師妹回去告知太元聖母,赤鬆必會攜徒兒如約而至!”


    赤鬆子話中的“家裏”說的極其自然,在他的觀念裏早把花陽當作了家人,解顏的臉色稍有些暗淡,可也隻是一瞬,一瞬過後又是笑眼盈盈,“好,那我今日就不久待了,師父請了好些個仙友,我還要趕著回去幫著準備張羅,到時候我親去迎你們!”


    見赤鬆子笑著點了點頭,解顏又看向花陽,見她仍是低著頭擺弄手裏的花苗,也看不出什麽表情,隻得輕輕走了過去,“小阿陽,咱們蓬萊還準備了不少果子糖和甜汁兒,專門給你們小孩子弄的,你不吱聲我可就當你答應了……”


    解顏總是希望劃清界限,他們是大人,而她隻是個孩子,花陽不想理她,頭也不抬,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又去忙活自己的了。


    解顏也沒那麽在意,又跟赤鬆子道了聲別,在天邊召了片雲,自己回去了……


    ***


    翌日下午,太陽剛剛走到凡間的山頂,一場“枇杷”宴在蓬萊山的月夕殿開始了。月夕殿不同於淩波殿和希聲殿,月夕殿與機事要務無關,隻供蓬萊自己或是宴請的別處仙人擺宴設席、做些風雅的娛樂之事。


    因此相較於淩波殿的莊嚴肅穆和希聲殿的神秘色彩,月夕殿更帶有一絲文雅別致的特色,這三殿也就是蓬萊仙島的三大殿了。


    月夕殿周圍無牆壁,隻有十六根水晶柱支起一張琉璃屋頂,殿旁生長著茂盛的琪花瑤草,殿中又正巧有一條清冽小溪蜿蜒流過,本就得天獨厚,再加上修此殿的匠人巧奪天工,使得這樣一個月夕殿在仙界極其出名。


    這次宴席規模不小,賓客仙者有的來自東海三島,有的來自九重天,有的是凡間的散仙,都是一些與蓬萊有些交情的,太元聖母德隆望重,友人果然不少。


    殿中的溪水上漂浮著不少的銀盤玉甌,確像解顏說的那樣有許多精美的糕點瓜果,仙人們有的三三兩兩高談闊論,有的互相介紹自己的弟子,花陽倒是沒什麽心情,這樣的場景美則美矣,可是近日以來的事情讓她穩不下心神,好多次做了決定,可又還是一次次放棄,她真是不喜歡這樣優柔寡斷的自己,可是又隻能在紛亂的思緒裏苦苦掙紮。


    思緒飄飛之間突然見到前方熟悉的兩個身影,正是太元聖母與解顏師徒,蓬萊島主太元聖母一共有三個徒兒,卻隻偏袒最小的徒兒解顏仙子一個,看來這事不是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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