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陽隻覺這女人的思維讓人不解,“我是他的徒兒,師父床頭需要人照顧,我自然是可以留下!”


    解顏聽到這話也不示弱,反而大言不慚起來,“你是他徒兒,我還是他將來的妻子呢,徒兒早晚都要出師,尤其是女徒兒更要嫁人,愛人可是不同,那是要永永遠遠相伴在一起的,等到千年以後我還陪在他的身邊,那時候阿兄還記不記得你可就不一定了……”


    花陽未想到她是這般的厚臉皮,怒火噌地上湧,“你這女人也忒不要臉,哪個承認你是師父的妻子了?”


    解顏鼻孔嬌聲一哼,“現在不是,將來肯定會是,我與阿兄還有千千萬萬個春秋將要一起走過,隻要我一直去努力,我就不信他不會被我感化,如若如此,等個幾百年幾千年又有什麽不可?”


    她這話說的雖是難聽,可也確實言之有理,花陽隻在心中默想,是啊,她們都已修到不老不死的境地,而自己呢……隻是東海上的一隻飛鳥,甚至是人是妖都不可知,又拿什麽跟他們去比呢……心中落寂情緒若潮水般一波強過一波,張了張唇竟是不知如何反駁,氣氛一時安靜至極……解顏也不再言語,拿來水盆和毛巾擦了擦赤鬆額頭上的汗珠,這才坐下接著拉住赤鬆的手,花陽一事覺得,現在這種情形自己多餘的很。


    赤鬆醒來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右手被人握住,兩隻軟軟綿綿的手兒緊緊抓住自己的,甚是溫熱,迷濛之際還當那是花陽,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視線清晰之後才發現那是解顏,而自己的小徒兒正坐在床尾眼巴巴地看著自己。見自己醒來,兩人俱是湊了過來。


    “阿兄你醒了!”


    “師父你醒了!”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赤鬆動了動眼珠,隻覺得渾身酸軟乏力,眼望著解顏,“仙子怎麽在這?”


    解顏輕輕敲打了赤鬆胸膛一下,“自然是在這守著你,你剛剛那樣以身犯險,可把梅兒給嚇壞了,阿兄以後萬萬不可如此!”說罷仿若心有餘悸,竟是紅了眼眶。


    赤鬆倒是未想到她是真的如此掛念自己,也微微動容,卻還是出了口,“多謝仙子的關心和照料,隻是我當下醒了,還需運行體內真氣,這裏隻留下阿陽一人守著就可,仙子還是快快回去休息罷!”


    解顏臉色一白,自己剛剛還跟花陽因為這吵了起來,如今他一醒來卻就要自己走,心中落寞之情積累到極致,忍著眼淚慢慢走了出去。


    赤鬆子望著解顏背影嘆息一聲,看了眼花陽,“阿陽,一會為師要在這裏打坐調息,你在外麵守著門,萬萬不要讓人前來打擾!”花陽見師父委婉地趕走了解顏,早已是喜上眉梢,連忙爽快答應,“是!”隨即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


    赤鬆再次出門之時已是月明星稀,推開門來看到坐在門外台階上的小徒兒,小腦袋望著天空,也不知在觀察些什麽,自己也跟著坐下,“在看些什麽?”


    花陽這才驚覺師父已經出門,忙盯著赤鬆的眼睛看了一陣,發現裏麵神采奕奕,這才放下心來,“師父大好了?”


    赤鬆點了點頭,“自是大好了,還要多謝阿陽你在這裏看守,肚子餓了吧?師父帶你去找些吃的?”花陽莞爾,想起那晚和師父單獨逛夜市,連連點頭,一張臉兒笑容更是燦爛。


    這次赤鬆卻是帶她找了一家麵館,他說自己小的時候來吃過,以後卻是再沒來過了,到了卻發現麵館老闆早已換了人,從前是個老伯,現在卻換了個中年人,然而柳伯麵館的名字卻是未換。


    赤鬆找了一圈,未發現從前熟悉的身影,這才出言詢問,“請問從前的柳伯怎麽不在?”從前的麵館老闆真身是棵柳樹,因此大家直接叫他柳伯。


    中年人聞之一怔,“客官多久沒有來了?”


    赤鬆子倒是忘了這茬,仔細算了一算,他現今正好是四百三十歲,自己來這裏的時候也就隻有十五歲,那時他還剛剛升仙,算來已是有四百多年,這才輕輕一嘆,“算來已是有四百多年了罷!”


    中年人仔細打量了眼赤鬆,這才瞭然,“先生說的柳伯該是我爺爺,爺爺不比先生修到大成境地,生老病死不能避免,活到了三百歲就已老得不成樣子,三百一十歲的時候去了……後來我爹又接管了一百年,是這幾年才由我打理……”


    赤鬆子恍然,自己不老不死倒是沒有感覺時光流逝的太快,然而這些曾在自己生命裏出現過的人啊……卻經不起歲月的摧殘,竟是這樣的消失不見了……再看麵館熟悉的牌匾還有翻新了的桌椅板凳,徒有一種物是人非之感,不覺輕嘆一聲。


    師徒兩人在麵館用了晚飯,雖是別有一般滋味卻再找不回當年的感覺,吃過之後一大一小走在夜市街頭,對赤鬆子來講,頗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正在感嘆之時,卻聽小徒弟也感嘆了一聲。


    赤鬆被她逗笑,“你這麽個小年紀,又感嘆些什麽呢?”


    花陽又是嘆了一聲,滿麵愁容,清眸定定地盯著師父,“再過四百年,那時候師父還是這般模樣,可阿陽……怕是早已不在了吧……”


    赤鬆未想到她由此事聯想到自己,心尖猛地一疼,“以後師父把畢生所學傳授給你,我赤鬆的徒弟,必須要比師父更加優秀才是!”


    花陽卻是輕輕一嘆,“然而世事真是無奈的很,即便我一人得道升仙,可我的家人還是要免不了自然之法,再者說來,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可得到的……若是我用盡了全力還是不能常伴師父左右,那麽師父要如何呢?”


    赤鬆卻也不知如何回答,抓著花陽的手緊了一緊,臉色氤氳著淡淡的悲愁,停留了好久才似頓悟,“你即是我赤鬆的弟子,那便生生世世都是我赤鬆的弟子,你若真的要回歸到自然輪迴,我便世世將你找到,再續師徒緣分便是!”


    花陽本正滿麵愁容,聽他這麽認真的跟自己承諾一時感動萬分,兩隻眼睛深深地望著赤鬆,隻覺得他背後的星辰也不如自己的師父奪目迷人,這才重重的點了點頭,“師父記得今日所說,若是阿陽真的不得已忘記了一切,還請師父替我記得……”


    赤鬆子雖是覺得那樣的將來讓人不敢想像,可小徒兒的眼裏分明是充滿著認真與期待,苦笑之下隻得鄭重點頭,“阿陽放心就是……”


    花陽瞬間欣喜萬分,一時覺的眼前的師父又可敬又可愛,什麽言語都難以表達,衝動之下拽了拽赤鬆衣襟。


    赤鬆還當她是有話要說,連忙俯身傾耳去聽,卻不防小徒兒在自己臉頰上吧嗒一吻,腦子裏轟地一下,紅霞從臉麵一直蔓延到耳根,似是不敢相信地盯著花陽。


    花陽一時也有些後悔,自己雖是敬他愛他,可畢竟是沒有血緣的男女師徒,激動之下這樣犯上似是極為不妥,可事已至此不容她反悔,隻得裝作臉皮極厚,“阿陽對師父甚是敬佩感激,一時沒有控製住心中洶湧情緒,這樣衝動也是為了表達內心對您的敬愛之情,這有什麽不可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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