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做事情要善始善終,這個為禍蒼生的潛在威脅,他也定會慢慢找出解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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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鬆子再次來到東海之上,輕閉雙眼,兩指捏訣,輕輕點向額頭,瞬間就在額頭之上燃起了一團小小的明亮金光,此乃是探查隕落之日的情況蹤跡。


    說到此法,人人皆知雙目乃作視物之用,如若沒有雙眼,便將是混沌一片,與外界斷了連結,這樣的人生乃是悲哀,此話誠然不假,可卻不知,有時候也就是因為這雙眼睛,才更迷惑了心智,讓表麵的東西擋住了真相,或是讓無關緊要的迷惑了雙眼,反而忘了更重要的,買櫝還珠便是如此。


    所謂五色令人目盲,講的也是這個道理,可若真的沒了雙眼,人生缺少了啟蒙之物,更是不可,這便是人世間的複雜之處,超脫之人便該取材於型而置身其外,通識萬物之理而化解我執,然而能做到之人,卻是少之又少。


    赤鬆子這個探物的本領,便是根據這個道理,先閉上雙眼,絕了形色幹擾,再運用神識感知,便可不用耳目而試聽千裏,此時探知隕落的太陽正在海底好好休眠,並未有蠢蠢欲動的趨勢,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放心之下忙揮動雙臂,於半空中畫了對陰陽魚,乃是一個至尊封印,又伸手一推,陰陽魚便輕輕籠罩於東海之上,猶自向著四方擴散,愈來愈大,轉眼間已似蒼茫東海,無邊無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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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另一麵,花陽睡了好些個時辰,這才迷迷糊糊醒來,轉動周身覺著異常輕鬆,仿若這兩年餘的辛苦疲乏,俱在這一夜之間恢復正常,卻不知這正是得了赤鬆子修為的緣故,赤鬆子乃是何許人也,歲月的累積使得他的修為極是紮實醇厚,況且他天資聰穎,於修道一事上又比別人多了許些優勢,能得以讓赤鬆傷了元氣去度送修為的,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隻有花陽一個。


    花陽伸了伸懶腰,下意識就想用嘴巴去啄一啄羽毛,撅嘴發現根本夠不到,這才驚醒,原是前幾日自己被赤鬆先生救了回來,又見了父王,其後先生便說要幫助自己回到從前,兩人在屋裏也不知待了多長時間,隻知道自己後來實在支撐不住,一個瞌睡睡了過去,卻不曾想醒來就真的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花陽一時有些恍惚,過後才心中大喜,拿手摸著自己的臉頰和胳膊,便是這樣也猶自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命運竟會如此垂青於她,真的給了她第二次機會,一時欣喜,又落下淚珠。


    小榻上炎帝聽了少女啜泣聲音,於夢中驚醒,見花陽此時已經醒了過來,忙走上前去仔細觀望,父女兩個俱是感慨萬千,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從哪說起,隻得相顧淚眼,緊緊相擁。


    父女兩個久別重逢,在一起說了將近一個時辰的體己話,這才想起該去拜謝恩人,此時的赤鬆已經回來了好一會,正在廳堂裏飲著茶水,表情上一片寧和,似是從來都未出去過一般。


    炎帝拉著花陽,叫她上前去給赤鬆磕頭,連忙被赤鬆扶起,“我們就莫要糾結於這些禮節了,此事乃是舉手之勞。”


    炎帝聽此隻得作罷,感謝再三,之後便要告辭,“既然如此,我父女二人便不再多留,隻因家中妻子仍在等待花陽的消息,早些回去,也好讓她放心!”


    赤鬆子笑了一笑,“此事大王不必掛心,我昨日就已托人告知了王後,想必現今王後早已知道了好消息,正在家中等候小公主回家。


    炎帝聽了更加感激,赤鬆子不僅幫了自己大忙,而且把是事情想的這麽仔細,真是叫人心生溫暖,自知感謝的話已經說了太多,此時再說未免囉嗦,便隻是點了點頭。


    兩人中間花陽眨巴著大眼睛看來看去,這才看定赤鬆,“先生幫了我大忙,可謂花陽的再生恩人,若是沒有先生,恐怕我如今仍是在風雨之中奔波勞碌,花陽自知無以為報,我見先生一直孤身一人,不知可需要一個弟子,日常生活中也可照應,隻要先生不嫌棄,花陽願意用一生一世的時間來還先生大恩!”


    赤鬆突然就有些窘迫,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一直孤身一人,其餘的便隻在方壺山的宅邸留了一個仙童來打理房屋,收徒一事,隻是在別人那裏看過,卻從未想過往自己身上按,下意識就要拒絕,見了花陽那雙亮閃閃的眼睛,又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花陽見他一副猶豫麵色,便知他根本不喜這樣,隨後便果真聽了他說,“小公主,並非是我不喜歡你,隻是我孤身一人早已習慣,一直以來也沒有要收個徒弟的想法,你若想要修道,找我來問便是,你我又何必用那繁雜的關係來固定住呢?”


    花陽知他心善,說起話來也絕不傷人,可是聽了他的拒絕之意心中還是有些失落,便低下了頭,強忍著未掉下眼淚。


    赤鬆知道自己還是傷了這個小姑娘的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待要繼續解釋,卻見花陽竟然突然抬頭,隨即便像什麽都未發生過一樣,對自己粲然一笑。


    赤鬆突然就有些心酸,這般年紀的孩子,該是經歷了多少苦難,才學會了隱忍呢?


    ☆、歸去來兮


    赤鬆子決定親自把父女二人送回家去,炎帝知他是想要成全一家人快些團聚,且把他邀請到歸澤宮去,正好與妻子一同在宮中設宴以示答謝,也就未再推辭。


    此時赤鬆子在前方駕著祥雲,父女兩人在後麵默默坐著,侍衛辛夷早前告了辭,自先回去了。


    炎帝看著自己的女兒,知道她雖是裝作若無其事,實際上內心裏必是不舒服的,心中又一陣心疼,這個孩子,從前的她被眾人捧在手心,有什麽要求都是直言直語的,開心或是不開心都會擺在臉上,或者直接嚷嚷出來,從未像如今這般,學會了把傷心憋在心裏,這些年她經歷的,恐怕不是常人所能想像的罷!如此算來,當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盡到責任。


    知女莫若父,花陽的心情確是複雜的,一方麵急於回家,好早早的與家人團聚,可越是這樣,心裏竟越萌生了近鄉情怯之感,因為此事,心裏本就複雜難言,另一方麵,她也的確是失落的,這失落乃是因為赤鬆子,她十二歲的時候初初認識赤鬆,就覺得他和眾人很不一樣,這個人是那麽的溫柔,仿若春天淅瀝的小雨,潤物無聲,他亦從不傷人,仿若沙灘上光滑圓潤的鵝卵石,從不會用稜角刺向別人,在她的印象裏,他的臉上總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悲愁,那是因為悲憫著蒼生,像是凝結了幾百年的憂愁與無奈,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這個人真的是和他們不同的,像她自己這樣的人都是凡人,沒有特殊法術,不能呼風喚雨,生命亦僅有短短幾十年,對於赤鬆來說,她們的生命可謂朝生暮死,而赤鬆的生命,確實是凝結了幾百年的悲愁。


    所以赤鬆子跟她周圍的人都不一樣是肯定的……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有意無意的觀察著他,最常疑惑的是這個人到底有多大年紀了呢?想問又不敢去問。


    那時的花陽對赤鬆的感覺隻是高山仰止,覺得自己能夠認識一個這般的神仙人物很是榮幸,卻從未忘想過自己能與他有什麽過多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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