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羿稍微頷首,“正是,弓箭之道乃是羿最愛之事,若要我丟棄弓箭,羿之平生便剩苟活!加之此弓乃不庭之山帝俊所賜,叫吾幫扶下國,羿自是不敢相忘!”眼神堅毅果決,顯然出自一片真心。


    炎帝驚詫,帝俊乃是上方天帝,神秘莫測,隻在傳說之中聽過,哪有誰真正見過?此人弓箭竟是帝俊所賜,看來果然本領非凡,倒是對此人生出一番惺惺相惜之意,若能為自己所用定會助長軍威,隨即誇讚詢問,“閣下專心一道,精益求精,真乃勇士也!不知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大羿不喜拖泥帶水,一直心中存有疑惑,便開門見山,“隻是不知大王大費周章尋我一介武夫,是所為何事?”


    炎帝亦是心裏疑惑不解,此時也不知如何回答,隻得仔細周旋,“我請你前來,自是有重任託付於你,此事關係百姓蒼生,也算應了帝俊神尊交給你的任務,到了時機,我自會告知。”此番言語也確實是他所知全部。


    大羿也不繼續糾纏,隻是聽到要承擔重任,且關係百姓蒼生,心嚮往之,仿若一身本領終於有地施展,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豪邁之色,更顯得氣質不凡,讓人心生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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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鬆子正要去麵見炎帝,路遇炎帝近衛辛夷,得知炎帝此時正在會見大羿,心中瞭然,這才折返,嘴角含笑,此人乃曠世奇才,等到時機成熟,便有機緣一鳴驚人,千古不朽!


    隻是造化之事,變數極大,便是能通曉天文地理術數八卦,也隻是得知必然之道,至於必然之外的偶然因果,也隻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盡管他已是仙人之身,本應心胸曠達,然而思及造化異數,世事無常,心中也存有一絲感慨,悲憫民生多艱,慨然一嘆。


    豈料身後響起了個稚嫩的女童之音,清脆悅耳,猶如泉水叮咚,“先生愁苦些什麽?”


    赤鬆驚訝之餘回頭一看,果然是當日街邊所見,拿著肉餅餵賴皮小狗那個,今日換了嫩黃衣衫,更顯嬌小可愛,隨即淡笑,表情中也未有許多驚詫之色,“是你啊!”


    小姑娘卻不像他那麽淡定,兩隻眼睛瞪的溜圓,快走幾步到了近前,想要細緻觀察,奈何個子太小,隻得拚命踮腳,“怎麽是你啊!”


    赤鬆微笑,“是我倆遇見那日,你父王邀請我來做客。”


    花陽驚了一跳,眉毛皺起多高,“你……你你……莫非我父親是問你我的事情?你沒告訴他我自己出去了罷!”


    赤鬆忍俊不禁,見她神色變化多端,嬌憨可愛,她既已知道父親當日要宴請賓客,本應一猜便知,隻是大概做賊心虛,這才杯弓蛇影,看來的確畏懼炎帝,隨即摸了摸她的發頂,“你父王邀我前來並非為了此事,此事之前,他便已經邀過我了。”


    花陽皺了皺眉頭,隨即恍然大悟,眉開眼笑,“原來如此,那我父親說的貴人便是你了,如此說來,你就是雨師赤鬆子?”花陽不關心政事,隻是在玩耍之時偶然聽父母談及此事,這才知曉。


    赤鬆子微微頷首,掐了掐她的麵頰,“那又怎麽樣?”


    小姑娘嘴巴大張,“那……你豈不就是仙人?”


    赤鬆子抿嘴,“你說是,那便是吧!”


    花陽哇地一聲,先是圍著赤鬆轉了幾圈,“那你豈不是什麽都會變!想變好看的衣服就有好看的衣服,想要飛上天就飛上天”頓了一頓,又疑惑不解,“那您剛剛在嘆息些什麽?”


    赤鬆憋笑,被一個小姑娘如此誇讚,感覺倒也不錯,卻不答反問,“仙人怎麽就沒有煩心事了?那你有什麽感嘆的事麽?”


    花陽顏色認真,搖頭晃腦,一副思考之態,嘴裏喃喃低語,“要說我有什麽煩心事……那自然就是因為我的父王,我小的時候,他常年征戰在外,有好幾次,我一覺醒來他就不見了,我一邊想他,一邊又要為他擔憂,現在他回來了,最近也沒再奔波,隻是這樣我反而忐忑,真怕有一日他又要不辭而別。”


    赤鬆身量高她許多,此時隻能看見她低著的後腦勺,卻被她言辭間對父親的拳拳之心感動,小姑娘雖是身份高貴,卻也要承受這樣的身份所帶來的痛苦,如此這般,還不如尋常百姓闔家歡樂。


    赤鬆剛要勸慰,前方卻來了個婦人,衣著樸素大方,氣場沉穩幹練,便拍了拍花陽肩背示意。


    花陽本正傷心,抬頭見了母親,這才抹了兩把眼睛,飛快跑去,朝婦人懷裏一撲。


    帝妻微笑走來,微微行禮,雖從未見過赤鬆子,但看周身氣質便猜到一二,“先生悲憫蒼生,協助夫君幫助黎民百姓,實在慈悲仁義,我代夫君和城中百姓,感念先生大恩!”


    赤鬆略略伸手去扶,也不願太多謙讓虛禮,“哪裏哪裏,這也是我的責任,王後無需掛心。”


    帝妻聽他如此說,也不再客套,眼見花陽眼眶微紅,慚愧一笑,“小女不懂事,怕是衝撞了先生。”


    赤鬆忙回道,“夫人多慮了,小公主天真爛漫,活潑可愛,我和她聊天,倒是增了不少歡樂。”


    花陽聽他誇讚有些不好意思,忙拽了母親裙擺,遮住半張臉,隻留兩隻滴溜溜的大眼睛。


    兩大人見她動作都覺好笑,氣氛一下子輕鬆了許多,帝妻怕打擾赤鬆正事,便要帶著花陽回去,叫花陽與赤鬆告了別。


    小姑娘走了一半又突然折返,赤鬆不解其意,見她像是有話要說,便笑著彎腰去聽,花陽踮腳靠近,一臉甜笑,聲音軟軟糯糯,“我叫花陽,薑花陽,謝謝神仙叔叔幫我父親,這幾日,父親嘴邊笑容都多了呢!”說罷又蹦蹦噠噠遠去了。


    隻留赤鬆哭笑不得,神仙叔叔,這是什麽稱呼?


    作者有話要說:  知道我為啥把花陽她媽叫帝妻嗎?因為她那個名字,實在難打……我也很無語啊……


    1.帝俊賜羿彤弓素矰,以扶下國,羿是始去恤下地之百艱。—《山海經·海內經》


    註:很多古籍上(如淮南子)記載,大羿是堯時期的人,但是山海經裏卻說帝俊賜羿彤弓,帝俊卻是早於堯舜之人,所以我心中猜測,可能是因為後世儒生想把功績記在堯舜之上,反正作者君也傻傻分不清楚,隻能發揮想像,姑妄言之,眾位看官不要太過較真,嘻嘻~


    ☆、壯士一去


    隨州城大旱了數月,如今已開始土地幹裂,百草凋零,全城的百姓都期待著一場大雨的到來。歸澤宮裏的花草此時也再支撐不住,俱是奄奄一息,萎靡不振。


    帝妻幫炎帝脫下玄色禮服,隨手掛在一邊的衣架上,這才緩緩出聲,“夫君自去做事,無需擔憂家國之事,我在家中自會處理得當,隻是夫君你,可千萬要保重自己,莫要逆天強求,釀成大禍,傷及自己!”


    炎帝轉過頭來,握住妻子的柔荑放在胸前,眼望著妻子的麵孔,此時已被歲月染上了滄桑,不知何時就不再青春年少,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曾陪著他征戰四方,陪著他治理家國,為他生兒育女,可自己常年忙碌,此時異常後悔,沒有好好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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