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業聽後久不言語,粗糲的指尖反覆摩挲著那枚銀子,半晌後終是開口:“這件事你別管了,爹會處理。”


    為官多年,蘇承業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在戰場上度過,明槍暗箭受過不少,朝堂上的暗潮洶湧他也不是不知道,稍有不慎便會引來殺機,蘇承業並不希望女兒過多地摻和進來。


    “我不能不管。”蘇杳杳摸了摸掌心的那條傷口:“爹,你聽過一句話沒有?身懷異寶,必遭人覬覦。您覺得,蘇家最大的寶貝是什麽?”


    蘇將軍扯了扯嘴角,“不是你娘和你們兄妹三人嗎?”


    “我說正經的!”蘇杳杳一把攥緊椅子扶手。


    “是蘇家軍。”


    “……”蘇承業沒再言語。


    蘇杳杳繼續道:“這些銀子出現的蹊蹺,我懷疑皇上撥下來的那批軍餉已經被人動過了。”不怪她多想,杜若房間內出現的官銀量少倒也罷了,可緊接著凝霜院內便發現了那個箱子,這才是大頭,若有人挑事,便是洗也洗不清了。


    “聽話!”蘇承業表情沉了沉,語氣難得嚴厲:“爹自有分寸,這件事你不許再摻和。”


    蘇杳杳雙手用力一提,便聽得“啪”一聲脆響,扶手已經被她生生折斷,“爹,女兒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想再不明不白的死第二次!”


    寂靜在瞬間蔓延開來,能聽到風吹過門前竹叢發出的簌簌聲響。


    蘇承業驚了一下,驟然色變,“你說什麽?”


    “女兒原本沒有這麽大力氣的。”蘇杳杳丟掉手中的碎木,認真道:“或許是上蒼開眼,不忍惡人當道,就讓我重來一次……”


    蘇杳杳絮絮叨叨的聲音悉數變成了嗡鳴入耳,震得蘇承業腦子裏一陣陣發暈,作為一個軍人,鬼神之說向來是無稽之談,可從女兒的講述中,又讓他不禁產生懷疑。


    “等等。”蘇承業劍眉倒豎,“你方才說什麽?”


    “十八歲那年,我嫁給沈恪,婚後不久邊境告急,沈恪犧牲,我自焚……”


    “這不可能!”蘇承業擺手,壓根不信:“你怎麽可能十八才出嫁。”在他心目中,自家女兒是這世間最好的女子,剛一及笄將軍府的門檻就差點被踏斷,他雖然想,但決計不會留她到十八歲,憑白耽誤了女兒。


    蘇杳杳神色低落下來,眼眶泛紅連聲音都有些哽咽:“因為清澤出了事,娘憂思過度也跟著去了。”


    蘇承業眼皮抖了抖,女兒再怎麽胡鬧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娘親和弟弟開玩笑,難道說,這是真的?可為什麽她會嫁齊王!


    齊王是生的不錯,但那個性子,絕非女兒良配,他不可能同意。


    見蘇承業半信半疑,蘇杳杳掩住嘴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在這之前,皇上駕崩,由燕王繼位。”


    蘇承業倒抽了一口涼氣,“這話可不能亂說。”


    皇上弱冠之年,正是年富力強之時,平日裏連個風寒都不曾得,怎麽可能忽然駕崩?燕王沈玨最號風雅,沉醉山水無心朝堂,又怎會受詔繼位?清澤究竟是怎麽出的事?自己的雙臂、蘇家軍的完敗……最主要的是,女兒怎麽能嫁給齊王!


    “如今有人提前發難,已經將刀駕到了蘇家滿門的脖子上,女兒擔心重來的不止我一個。”蘇杳杳拉住蘇承業的胳膊,“所以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蘇承業回神,看著眼神堅定的女兒,心中無比複雜,“俏俏放心,爹一定護好你們。你先回去吧。”


    蘇杳杳鼻子一酸,尤不死心,“爹……”


    “……”蘇承業默然,過了好一會才道:“不吃飽哪來的精力跟著我去查看,且現在人多目雜,不是好時機。”


    第9章


    時過一更,將軍府內已是寂靜無聲,天無朗月,黑暗占據蒼穹。廊下懸著的六角宮燈隨著晚風搖曳,將一側樹影拉扯地張牙舞爪,如同觸角般在地上扭曲。


    大門緊閉的庫房外被重兵把守,雖已是深夜,可依舊沒有人放鬆警惕。蘇承業帶著蘇杳杳剛走進院內,便有人巡了過來。


    “參見將軍。”護衛隊長一見是蘇承業,握緊刀柄的手立時鬆開。


    蘇承業攏在袖子裏的手暗中將分開的兩柄鑰匙合到一起,問道:“近日可有異常響動?”


    “請將軍放心,屬下一直在門外守著,未發現任何異常。”


    蘇承業點了點頭,對著蘇杳杳道:“走吧,進去瞧瞧,省的你不放心。”


    極為厚重的房門上掛了一把特製的銅鎖,蘇承業拿出鑰匙插進鎖眼,左右各擰了幾圈後,又退出一半手法極快的在銅鎖上按了幾下,這才將門打開。


    庫房內死水般的空氣有些涼且悶,夾雜著一股木頭和泥土混合的味道,蘇杳杳蹙了蹙眉,待蘇承業將四周的燈點起後,這才開始慢慢打量四周。


    三麵牆都沒有鑿窗戶,庫頂大腿粗的房梁密密排布看不到瓦片的存在,正中間的地麵上堆疊著好些碩大的木箱子,她圍著轉了兩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猜錯了便好,至少這批銀子沒有被人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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