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越南之地,風雲乍起。


    征側與征貳姊妹聚眾起義,一舉占領交址郡,九真、日南、合浦等地紛紛響應。


    畫外音:當年秦始皇一統六國之後,複又派兵南下,征服嶺南地區及越南中北部,從此設置交趾郡。秦末動亂,嶺南就此脫離中原朝廷,宣布獨立;漢武帝發兵平滅南越國,並在今越南北部地方設立交趾、九真、日南三郡。交趾郡治交趾縣,位於今越南河內。漢武帝在全國設立十三刺史部,將交趾七郡分為交趾刺史部,至東漢初期後稱為交州。當時嶺南地區大都是茫茫原始叢林,土著風俗異於中原,很多部落還處於母係社會,刀耕火種過活。秦漢官吏征發勞役及征繳賦稅,當地人不服王化,一直心懷叵測,欲圖獨立。


    鏡頭閃回,敘述征氏姐妹由來。


    字幕:征側、征貳,交趾郡麋泠縣(今越南河內)人,其父乃是部族雒將。


    征側、征貳麵貌尋常,身材長大,力舉千鈞,霸占一方。征側嫁與朱鳶人詩索為妻,卻不安家室,惟與妹征貳玩刀耍槍,練習武藝。


    期年之後,征側練得刀槍純熟,自謂技藝無敵,於是號召徒眾,待機而發。


    交址太守蘇定執法嚴苛,飭令繳械散眾,不得執兵生事。適值征側丈夫詩索犯罪,蘇定將其擒獲,依法斬殺。


    征側、征貳借此契機煽動土著,起兵造反,一舉打敗官軍。


    蘇定不敵亂軍,率部出走,南方由此大亂,征氏姐妹趁機攻占交趾郡。南方土著紛紛響應,由是九真、日南、合浦諸郡皆叛。


    征側既占交趾,於是就便設置百官,建立政府,自封女王,令妹征貳為大將。


    閃回結束,二征起兵消息傳至洛陽,禦史抱本上奏天子。


    光武帝劉秀聞報大怒,遂下詔旨:如此亂臣賊子,不加殄滅,何以揚我大漢國威?傳朕旨意,詔命伏波將軍馬援為帥,扶樂侯劉隆、樓船將軍段誌為副,立即率兵前往鎮壓。


    馬援、劉隆、段誌:諾,為臣領旨!


    三將領命,遂率漢兵八千辭帝出京,誓師發兵。


    到至越南,又征調交址兵一萬兩千,並發兩千艘車船,水陸並進,率軍鎮壓。


    軍至合浦,段誌得病,死於軍中。


    馬援令弁目護喪歸葬,自與劉隆並領水軍南下,水盡登岸,辟山通道,於建武十八年春到達浪泊。於是兩軍相遇,對陣交鋒,金鼓連天。


    相拒兩三個時辰,蠻眾敵不過漢朝百戰雄師,大敗而走,勢若散沙。


    征側與征貳至此才知王師厲害,隻得率引殘部覓路逃走,回守交址城。


    馬援驅軍追殺,斬首數千級,收降萬餘人。漢軍趁勢追至交址城下,四麵圍攻。


    征側自覺孤危,即與征貳商議:我姐妹奮臂一呼,遠近響應,不到數月,得六十餘城。滿望殺往嶺北,進據中原,哪知中朝精兵猛將,銳不可當。今坐困危城,如何是好?


    征貳答道:據妹子看來,此城斷不可守。不如奔往金溪穴中,扼險自固,就使漢軍似海,猛將如雲,亦不能搗破此穴。待他糧盡引退,我等複出,再據此城,不亦可乎?


    征側點首:此計甚善,便依妹子之策。


    於是打點糧食行裝,引眾棄城夜遁,逃奔金溪營壘。


    馬援聞知,率眾力追,行抵金溪,三麵圍打。


    此後連戰數陣,蠻眾傷亡慘重,其餘多半潰散。征側、征貳兩姊妹倚仗熟悉地理,拚命殺出重圍逃走,進入金溪穴中,固守不出。


    金溪洞甚為深邃,三麵都有大山包住,隻有一口可通山外,倨高臨下,險仄異常。


    征側命令部眾:你等堵住穴口,輪流把守,性命交關,各須小心在意。


    部眾:諾!


    征貳:你眾人聽著!此洞隻此一個入口,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那馬援便有雄師百萬,亦難奈我何。待漢軍糧盡退兵,我等便可複奪交址城,越南仍是我等天下。


    部眾:諾!


    鏡頭轉換,三日之後。


    馬援率眾到至,命在洞穴之前五裏下寨。然後擂鼓聚將,共議攻伐之策。


    哨馬來報:啟稟大帥,征氏姐妹及其殘部,皆入此金溪洞中,固守不出,請令定奪。


    馬援:除此正麵洞口,可有別途入穴?


    哨騎:末將曾詳細察視四周,見除穴口之外,更無他途可入。


    副將:此乃煙瘴頻發不毛之地,依末將之計,不如暫時退兵。


    馬援:某自航海南來,費盡千辛萬苦,得入此地,倘畏難即退,豈不是盡隳前功?


    副將:然則不得其門而入,如其奈何?


    馬援:傳我將令,命軍士隨山伐木,就穀口築起巨柵,容納全師;再命遊騎巡弋四圍,截虜蠻眾,得其俘虜詢問路徑。或有一線可通,便好令他向導,搗殺進去。


    副將:諾,末將遵命!


    大軍一住半月,山中竟無人跡出現;更兼山上瘴氣熏蒸,軍士觸瘴致疾,近半病倒。


    馬援抱定主意誓滅此虜,勉令將士圍住穀口;一麵分兵略定各郡,收聚糧食,輸運軍前。


    鏡頭轉換,金溪洞中。


    征側姊妹以為漢軍無法入洞,糧盡定必速退;且自己洞穴中備有糧草,足資一年,但教安心耐守,自可解圍。因此每日在洞中大宴諸將,不以漢軍為意。


    不經意間,已至歲暮年闌,新春將至。


    守路小蠻來報:漢兵尚在穀外扼住,未曾退去。


    言猶未畢,司糧官來報:洞內糧食已將告罄,請女王早做預備。


    征側聞此,不由心中驚慌,臉上變色。


    馬援擁眾洞外,眼見糧草轉運艱難,又逢將士年底思鄉,亦生退兵之意。


    正要傳令三軍拴束行裝,準備退兵,忽見巡哨騎兵入帳來報:元帥,大喜,大喜!


    馬援:有何喜事?


    哨騎:末將今早潛往山中巡哨,發現在洞側山隙之中,有一股暗泉湧動,自草叢中流入洞內,川流不息。經末將仔細探察,此正是入洞唯一水源也。


    馬援大喜,以手加額道:此真是大漢天子鴻福,我三軍之幸!劉將軍何在?


    副將劉隆上前施禮:末將在。


    馬援:請將軍率精兵一千,引其水道流向他處,不得入洞。殄滅叛軍,便在此舉。


    劉隆:得令!


    於是領令出帳,引兵而出,堵塞入洞水源,將水流引向山穀之內。


    自此之後,涓滴泉水不見流入洞穴。未過三日,征氏姊妹及萬餘蠻兵又饑又渴,無可為生,一時軍心大亂,再無固守之誌。


    勉強過了殘冬,乃是建武十九年春正月,征側、征貳不能再伏穴中,隻得驅眾殺出。眾蠻兵已是困憊不堪,沒奈何硬著頭皮,衝出穀口。


    漢兵早已出柵列陣以待,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直殺得蠻眾又複倒退入穴。


    馬援知道蠻眾不濟,傳令眾軍向洞內呼喊:投降免死,頑抗殺絕!


    蠻眾聽得清楚,一齊拋去兵械,匍匐出洞乞降。


    過了半晌,蠻兵盡出,惟征側、征貳不見出來。


    馬援見二征不出,遂令蠻兵為向導,自引五百人入洞,前往搜索擒拿。


    二征舍命格鬥,數百名漢軍將士竟然拿她二人不下,且有十餘個被其姐妹砍傷。馬援又驚又怒,欲待親自上前格鬥,家將馬濤急忙上前攔住。


    馬濤諫道:家主何必如此?有道是殺雞焉用宰牛刀,有事小人服其勞。


    馬援奇道:賊人如此凶悍,你有何能,敢發此大言?


    馬濤笑道:兵法有雲:逢強智取,遇弱活擒。小人自有妙策降她,家主稍待自知。


    於是點手聲喚三五個同伴,轉身出洞。


    未至片刻,馬濤與同伴各自背負大盤絞索入洞,呐一聲喊:漢軍諸位將士閃開!


    諸將聞呼,果然皆都退後。


    馬濤又喊:諸位兄弟,各祭法寶!


    諸同伴聞言而動,各將背上絞索甩出,扔在征氏姐妹腳下。


    馬濤抽刀在手,佯作上前邀戰。征側、征貳姐妹怒發,縱身撲至。因隻顧前麵,顧不得腳下,故皆都踏著地上繩索,撲通連聲,被絆跌倒在地。


    征貳撒手扔刀,口中叫道:漢人行此奸計,令人不服!


    馬濤哪裏管她狂呼亂叫?急揮漢軍上前縛住,扛至洞外,推至馬援麵前。


    馬援不住搖頭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隻是勝之不武,惹人恥笑。刀斧手何在?


    刀手:在!


    馬援:將兩人推出,一同梟首,傳首洛陽。


    刀手:諾!


    鏡頭閃進,漢軍四出征伐。征氏姐妹既已伏誅,馬援便率兩萬多人進擊其餘黨都羊等眾,從無功一直打到巨風,斬俘五千多人,平定嶺南。


    馬援上書報捷,並奏天子,請另析西於縣為封溪、望海二縣。


    光武帝劉秀覽奏大喜,立即詔準,並命馬援管理交址各郡政務。


    馬援奉旨而行,於是每到一處,都組織人力,為郡縣修治城郭,開渠引水,灌溉田地,便利百姓。又修正越律與漢律相互矛盾之處,並向當地吏民申明,以便約束蠻族。


    畫外音:從此之後直到漢末,近二百年間,交址各郡蠻民始終遵行馬援所申法律,所謂“奉行馬將軍故事”,便成官民口頭禪語。


    馬援平定二征反叛,命在漢南邊疆豎立銅柱以為界標,上鐫銘文:銅柱折,交趾滅。


    越人懷念征氏姐妹,怨恨銅柱,於是每過其下皆以瓦石擲之,遂成石丘。


    建武二十年,馬援率部凱旋,回師洛陽。


    光武帝親迎王師歸來,傳令犒賞出征將士,並下詔旨:敕封馬援為新息侯,食邑三千戶;並欽賜兵車一乘,朝見之時位次九卿。


    馬援跪倒謝恩,三軍將士齊呼萬歲。


    平陵人孟冀時為天子特使,奉旨至營犒勞三軍。將牛酒金帛發放已畢,馬援便在中軍帳中排擺酒宴,接待天使。酒過三巡,馬援見孟冀麵帶憂色,心中好奇,便開口詢問。


    馬援:我今凱旋歸來,公既奉天子詔命前來犒軍,神色間卻因何鬱鬱不樂?


    孟冀:將軍不知,今匈奴、烏桓襲擾北邊,非但在下,扶風及平陵吏民皆不勝其憂。


    馬援聞說,擊案而起道:竟有此事!老朽這便上表,自請擊之。


    孟冀:將軍南征方歸,天子豈肯再勞北伐?


    馬援: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臥於床榻,死在兒女子手中邪!


    孟冀:壯哉,伏波將軍!為烈士者,當如是矣!


    酒宴既罷,孟冀告辭而去。馬援遂寫奏表,遣使送往洛陽。其奏略曰:


    今匈奴、烏桓犯邊,三輔受侵。臣恐皇家陵園不能保全,請求率兵出征,必斬虜首以還!


    光武帝覽表大喜,擊案讚歎,當即準奏,並下詔書:命伏波將軍馬援為三軍統帥,屯兵襄國,北擊匈奴、烏桓。並令朝中百官祭祀路神,皆到襄國大營,替朝廷為馬援餞行。


    鏡頭轉換,漢軍襄國大營。


    朝廷文武百官既奉聖旨,於是成群結隊,皆至中軍大帳,為征北大帥餞行。


    馬援與眾官分別見禮,各致寒暄問候。忽然看見黃門郎梁鬆、竇固皆在,臉上變色。


    字幕:梁鬆,字伯孫,太中大夫、武威太守梁統之子,娶光武帝女舞陽公主為妻。竇固,字孟孫,武威太守竇友之子,娶光武帝女涅陽公主為妻。


    梁鬆、竇固見伏波將軍眼光掃向自己,於是上前見禮,滿麵堆歡。


    馬援對二人不假辭色,以長輩口吻勉責道:我與你二人之父,皆為多年故友。因聞富貴無常,居高而危。你二人身居高位,且近帝側,須為官謹慎小心!


    二人當眾官之麵受此訓斥,不由麵紅耳赤,躬身答道:老叔父教訓的是,晚輩凜遵。


    雖然口頭唯唯,心下實為不悅。


    與眾官宴罷,馬援遂率三千騎兵出高柳,先後巡行雁門、代郡、上穀等地。


    烏桓哨兵發現漢軍到來,急忙回報首領。


    諸部首領聞說是新息侯馬援來伐,不敢迎戰,各率部眾紛紛散去。


    馬援追擊數百裏,因忽然身患疾病,隻得止兵,無所斬獲而還。


    光武帝聞說馬援有病,命黃門郎梁鬆為使,代表朝廷前往軍中視疾。


    梁鬆入臥,在床邊向馬援行禮。馬援並不回禮,但頷首作答。梁鬆大怒,憤憤而出。


    馬援長子馬廖送出梁鬆,複入臥室,對父親說道:梁鬆乃是陛下女婿,貴重朝廷,公卿以下莫不懼之。今又奉帝旨而來,大人為何獨不答禮?


    馬援說道:我與其父梁統乃是故交,其雖顯貴,怎能失其長幼之序?


    鏡頭轉換,西南平定未久,東北戰亂又起。


    建武二十一年,烏桓、匈奴、鮮卑軍聯合侵擾北邊。


    烏桓地近漢境邊塞,其部族騎士早離帳篷,傍晚就能抵達漢朝城郭,來去如風。由是沿邊五郡受到侵害,人民流亡,邊境蕭條,不見人煙。


    當年秋八月,光武帝劉秀下詔:派遣伏波將軍馬援,分別修築城堡要塞,逐漸恢複郡縣。又設太守、縣令、亭長,招集百姓返回故鄉。


    馬援召集部將:烏桓部落中,以上穀郡塞外白山諸部最為強悍富庶,當先擊之。


    諸將:諾,惟將軍之命是聽!


    馬援由是率領三千名騎兵出營,前往襲擊白山烏桓。迭經三戰,不能取勝返回。


    當時除了烏桓部族,又有東胡鮮卑部落萬餘騎兵,侵犯遼東諸郡。遼東太守祭肜乃是征虜將軍祭遵從弟,自是將門家風,絲毫不懼,率領數千人迎擊。


    祭肜身先士卒,上陣衝殺。鮮卑騎兵一戰而敗,大舉奔逃,落水而死者過半。祭肜不舍,窮追至塞外。鮮卑人棄兵赤身裸體逃散,自此震恐畏懼祭肜,不敢再窺伺邊塞。


    同年冬,匈奴出兵南下,進入中原腹地,一路寇掠上穀、中山諸郡。


    時有莎車王名賢,驕橫跋扈,意欲兼並西域,數攻諸國,重求賦稅,諸國愁懼。


    鏡頭閃回,漢元帝時。


    當時莎車王名延,曾長期居留京師長安。回到西域之後,便參照漢法治理其國,並告誡子孫:爾等要世世代代尊奉漢家,不可違背。倘若違之,滅族亡國之禍必至。


    王延死後,子康繼位,秉承父親遺願,對漢朝一如既往尊崇,並於光武帝初年率領西域諸國抗擊匈奴,護送原西域都護官吏、家屬千餘人平安撤離。


    漢河西大將軍竇融上疏,奏請立王康為建功懷德王,西域大都護,管轄西域五十五國。


    王康死後,弟賢繼位,起初也能繼承先王遺願,決意對漢朝效忠,並於建武十七年派使到洛陽奉獻,請求擔任都護之職。


    光武帝征求群臣意見,大司空竇融極力讚成此舉。劉秀於是意決,遂命專使隨同莎車使者同回,前往贈賜莎車王賢西域都護印綬,以及車旗、黃金、錦繡,命為西藩。


    專使奉旨西行,途經敦煌,敦煌太守裴遵出迎,求問天使何來。


    字幕:裴遵,雲中人氏,河東望族,漢武帝時水衡都尉、侍中裴蓋之後,第九世孫。


    天使:奉陛下聖旨,往西域敕封莎車王賢,並賜西域都護印綬。


    裴遵:尊使稍安勿躁,待某具折上奏,諫止此事。


    於是便即修表,遣使至京,呈遞朝廷。光武帝覽其奏疏道:以臣愚意,夷狄不可假以大權,使其妄自尊大。且若封莎車,必令西域諸國對我天朝失望。


    光武帝以為有理,下詔收回所賜印綬。


    莎車國使者聞說大漢天子欲要收回成命,不肯交還印綬,並急帶部屬逃出敦煌,連夜還國。裴遵派兵在途中攔截,強力奪回。莎車使者不敢反抗,隻得空手歸國還報。


    莎車王賢聞報大怒,由此記恨漢室,便詐稱大都尉,自號單於,向周邊各國征收重稅,又發兵進攻龜茲等國,引起西域各國恐懼。


    車師前王、鄯善、焉耆等十八國被莎車王逼迫,俱遣質子入侍洛陽,獻其珍寶,流涕稽首,皆願得漢朝都護之職。並請漢朝出兵,討伐莎車。


    光武帝以中國初定,北邊未服為由,皆還其侍子,厚加賞賜,卻不肯發兵。


    諸國由此大為憂恐,紛紛寄書裴遵:願留侍子於敦煌,並請太守大人宣詔檄文以示莎車王,便言西域諸國侍子見留洛陽,漢朝都護大軍即將出塞,冀以震懾彼國,且息其兵。


    裴遵得到西域諸國告急文書,不敢自專,即以其狀奏聞朝廷。


    光武帝覽奏許之,由是留下諸國侍子,並發檄文於莎車國,揚言不日即將出兵。


    閃回結束。莎車國王賢按兵以待,見漢朝遲未出兵,便知是詐,於是加緊對西域各國征伐,從而使西域牧民陷於水深火熱之中。


    畫外音:漢光武帝求賢用能,朝中人才濟濟,史稱中興之世。匈奴單於王蒲奴在位,國中連年旱蝗,赤地數千裏,人畜饑疫,死耗大半。烏桓乘匈奴之弱,出兵擊之。匈奴北徙數千裏,漠南地區為之一空。光武帝詔撤沿邊各郡亭候及邊防官兵,以錢帛招降烏桓部落。


    鏡頭轉換,西域諸國。


    西域諸國侍子久留敦煌,不見漢朝出兵,於是皆都愁思亡歸。莎車王賢由此以為漢朝懼怕自己,趁機大發兵馬,擊破鄯善,繼而攻殺龜茲王。


    鄯善王安棄城而逃,上書漢朝:願複遣子入侍,更請都護出兵;如若不然,諸國危矣。


    光武帝詔複:我國粗安,遽需與民休息,大軍未能得出。如爾等諸國力不從心,隻要不與漢朝為敵,任從東西南北遷居,以避莎車鋒芒可也。


    鄯善、車師等國見說如此,知道依靠漢朝無望,於是複又派出使者,請求歸附匈奴。


    鏡頭轉換,匈奴汗廷。


    單於輿在汗帳中踱來踱去,口中自言自語:我今年老,恐命不久矣。弟右穀蠡王知牙師依序當為左賢王,而我死之後,左賢王依序當為單於。但我親子蒲奴,豈非與汗位無緣?


    近侍:大汗,小的有一計,可使小王爺穩即單於之位。


    單於:你有何妙計?可速速講來。


    近侍:大汗,若知牙師先於大汗死去,則當如何?


    單於:若是如此,當由我兒蒲奴繼承大位。


    近侍:則何不以重金求聘高手,刺殺知牙師哉?


    單於:妙哉。你可著即行之,但務必小心在意,勿使泄漏。


    近侍:諾,小臣遵命!


    鏡頭轉換,一騎絕塵狂奔,至烏珠留單於王帳前停住。乘者下馬,直入王帳,向右日逐王稟報:啟稟大王,右穀蠡王知牙師被刺客所殺。單於因召諸王,前往參加王庭朝會!


    字幕:右日逐王比,烏珠留單於之子,統領匈奴南邊八大部落。


    王比聞報,大驚失色:如今大汗年老,其命不久。若依兄弟次序,則右穀蠡王應當繼承汗位;若倫傳子,則我是前單於長子,則當繼位。此時右穀蠡王被刺,絕非偶然,此是大汗欲令其子繼位也。以此論之,則下一個被刺殺者,豈非是我!


    於是心懷忌懼,遣回來使,不去參加單於王庭朝會。


    單於召集諸王,見右逐日王不至,於是疑之,就派兩名骨都侯去監領其部下兵馬。然後當眾宣布遜位,命子蒲奴繼立單於大位。


    王比聞此,愈發怒恨,遂密遣漢人郭衡往見西河太守,獻上匈奴地圖,請求歸附漢朝。


    兩名骨都侯覺察其謀,便來見單於蒲奴,建議趁逢五月龍城祭祀之機,殺掉王比。


    漸將王乃是王比胞弟,當時在單於帳中,聞知此訊縱馬逃逸,前往告訴兄長。


    王比聞訊大怒,乃召集八部兵馬四五萬人,欲待兩骨都侯歸來殺之,就此起兵。


    兩骨都侯在回營途中,發覺情景有異,急逃走王庭,還報單於。


    蒲奴聞報亦大怒,立即派兵前往討伐。因見王比軍容強大,未敢進攻撤回。


    建武二十四年春,匈奴八部大人共議,立日逐王比為呼韓邪單於。呼韓邪既登汗位,隨即便派使者齎表前往五原塞,表示願做漢朝藩屬屏障,抵禦北敵。


    洛陽宮中,光武帝看罷呼韓邪奏表,詔命公卿商議,以定行止。眾臣議論紛紛,大半認為天下方安,夷狄意圖真假難辨,不可應許呼韓邪之請。


    五官中郎將耿國不以為然,力排眾議道:陛下,微臣以為,眾卿之議不可。


    劉秀:若依賢卿,則當如何?


    耿國:若依臣計,當依孝宣帝先例,接受呼韓邪單於歸附,命其東禦鮮卑,北拒匈奴,以為四方蠻夷表率,並修複沿邊諸郡。此為上計,望陛下詳之。


    劉秀:如此不費我大漢兵馬錢糧,有何不可?準卿所奏。


    眾臣聞此,再無異言。


    便在此時,太尉出奏:今有南郡潳山蠻雷遷,聚眾發動叛亂,望陛下派將平之。


    劉秀:如今伏波將軍年老,可使武威將軍劉尚為帥,率兵一萬五千往征。


    劉尚領旨出征,到至南郡,一戰大敗雷遷,將潳山蠻族七千餘眾徙至江夏郡內安置。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劉尚正要回師還朝,欽差特使到至營中,頒布天子詔命:自建武二十三年十月以來,有武陵五溪蠻夷相單程等人舉兵叛亂,大肆進攻郡縣。複命武威將軍劉尚為帥,引得勝之師,複征調南郡、長沙、武陵部萬人,乘船逆流而上,攻打武溪。


    劉尚領旨,遂揮師南下武陵。因有前番大勝,劉尚故而輕敵,不聽諸將勸告,輕入險地。隻因山地深遠,水流湍急,船隻難以前行,以至進退失據。


    蠻人聚集兵力把守險要以拒,因知漢軍遠來難以持久,故此並不出戰。來年正月,漢軍糧盡,隻得撤兵。蠻人沿途伏擊,漢軍大敗,主帥劉尚中箭身亡。


    消息傳至洛陽,光武帝大為悲悼,對侍臣歎道:此乃報應輪回,非人力可阻止之也。


    侍臣:陛下何出此言?


    劉秀:當年劉尚從吳漢攻蜀,成都城降,吏人從服。劉尚乃是我漢宗室子孫,嚐更吏職,一旦放兵縱火,何忍行此殘舉?今死於戰陣,亦是祖宗佑護,算得善終也。


    侍臣:然則武陵蠻既獲大勝,必寇掠臨沅等地,陛下複命何人為帥拒之?


    劉秀:可遣謁者李嵩為帥,中山太守馬成為副,率兵討之。


    月餘之後,邊關折報進京,報說李嵩、馬成二將奉旨討賊,仍不能克。


    光武帝不勝憂煩,遂下詔旨:命謁者宋均為監軍,前往催督三軍,繼續征伐。


    字幕:宋均,字叔庠,南陽郡安眾縣人,五官中郎將宋伯之子。


    宋均既受帝旨,乃持節出使江夏,帶本地鎮軍三千人馬,前去救援李嵩、馬成。


    光武帝派出宋均,正要宣布散朝,班部中一位老將大喝出班:陛下且慢,臣有本奏。


    眾臣齊吃一驚,留神看時,見進奏者須發蒼然,正是伏波將軍馬援。


    劉秀:老愛卿有何本奏?


    馬援:諒此蠻夷之兵,烏合之眾,有何難除?臣請帶兵征伐,不勝不歸!


    光武帝笑道:今有勳將後代,皆已成人,何須老將軍披甲遠征?


    馬援聞言不悅,怒道:臣雖年老,尚能被甲上馬,挽鐵胎硬弓,掄丈八蛇矛!


    光武帝聞奏大奇,便起身道:老將軍既如此說,朕正欲觀卿武勇!


    馬援氣憤憤地,快步出殿,嘴裏喝道:抬槍備馬!


    光武帝強忍發笑,邁步下階,引百官出殿往觀。


    稍時槍馬送至,馬援等得不耐,奪韁飛身上馬,在殿外奔跑來回;在馬背上引弓發矢,箭箭命中靶心。繼又棄弓持矛,舞上一回,氣不長出,麵不改色,據鞍顧眄,以示不老。


    光武帝笑道:矍鑠哉是翁!


    眾臣無不嘖嘖稱奇,一齊撫掌大笑稱讚。


    馬援下馬,上階拜倒,複請出征。


    光武帝壯之,遂下詔旨:即命伏波將軍馬援為主帥,以中郎將馬武、耿舒、劉匡、孫永等為副,引四萬大軍,往征五溪。


    馬援:臣領旨,謝恩!


    於是下殿點將,祭旗誓師,就此引軍出京。百官親友聞說,皆至城外送行。


    馬援見友人杜愔在側,忽發感慨道:某受皇恩深重,年事已高,年索日迫,去時無多,總憂不能為國而死。今日得遂我願,暮年再征沙場,死亦瞑目矣。隻慮彼權貴子弟,或近在左右,或隨從辦事,難以調動,介介獨惡是耳!


    杜愔聞此,環顧耿舒、劉匡、孫永等諸將,果然皆為勳臣之後,貴介子弟。於是便即明白馬援語中所指,便亦為之歎惋良久。回到家中,複又心下怏怏不樂。


    建武二十五年春正月,馬援率部到達下雋,與監軍宋均合兵,引眾前進。


    哨馬來報:稟諸位將軍,監軍大人,前麵將近五溪。


    馬援:前往五溪擊敵,其道路如何走法?


    哨馬:稟大帥,共有兩條路可走,一經壺頭山,一經充縣。


    馬援:這兩條道路,各險阻如何?


    哨馬:經壺頭山路近,但山高水險;經充縣路遠,糧運不便,但道途平坦。


    馬援聞報,便與宋均商議:監軍大人,若由充縣進軍,耗日費糧。依某之計,不如直進壺頭,扼其咽喉,充縣蠻兵定會不攻自破。


    宋均尚未答話,身後早有一將立刻反駁道:大帥差矣,末將以為不然。充縣雖然路遠,但道路平坦,兵行不疲,又出其不意,必能獲勝。


    字幕:牟平侯耿舒,開國勳臣耿況之子,耿弇之弟。


    馬援聞言不善,回視見是耿舒,不悅道:你小小年紀,敢欺老夫不懂兵法乎?


    耿舒:末將隻是據理而言,大帥何必拒納雅言,動怒至此?


    宋均見將帥意見不一,便和稀泥道:某觀天色已晚,不如就地安營紮寨,歇息兵馬數日,待某連夜修表,奏請皇帝裁決。


    馬援聞說,憤憤不平,隻得同意。


    數日之後,奏表入京,呈遞天子案頭。光武帝劉秀覽奏,大筆一揮:同意馬援意見。


    由是漢軍進抵臨鄉,與叛軍相遇。


    蠻兵來攻,馬援親為先鋒迎擊,大敗蠻兵,斬俘兩千餘人,餘部逃入竹林。


    馬援率軍進駐壺頭,蠻兵據高憑險,緊守關隘,城外江中水勢湍急,漢軍船隻難以前進。


    時至夏季,天氣酷熱難當,漢軍多為北人,許多士兵水土不服,罹患暑疫而死。馬援畢竟年邁,也不覺身患時疫,但意氣自如,壯心不減,常拖病軀觀察了望敵情,鼓勵三軍。


    又過數日,馬援眼見暑氣難耐,便令三軍依靠河岸山邊鑿成窟室,以避瘴疫。部下將士見元帥病體難支,大都熱淚橫流。


    耿舒見不能勝敵,便懷私憤,寫信給兄長好畤侯耿弇,狀告馬援。其書略雲:


    前次小弟建議主帥,當先攻打充縣,馬援不聽;今大軍皆困壺頭不得前進,眾軍憂鬱將死,實可痛惜。前在臨鄉,賊眾自投我營,若我乘夜攻擊,必可殲滅。奈伏波將軍用兵,類似西域賈胡,每到一處則止步不前。因此未遇大戰,先已勞師糜餉,損兵失利。今三軍困於疾疫,都如弟之所料也。


    耿弇得書,不敢隱瞞,當即齎書入朝,奏知天子。


    劉秀信以為實,就派虎賁中郎將梁鬆為使,持詔前往責問馬援,並監其速速進軍。


    梁鬆領命出京,心中喜道:前番馬援老兒,在我麵前妄充長輩;後因家書之事,又使我枉受天子重責,實屬可惡。此番某為天使,定可報往日之恨也。


    不一日到達武陵漢營,抬頭看時,卻見轅門高掛白幡,衛兵皆都身穿重孝。(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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