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趙雲蝶人呢?”吞了口口水,丘風問。


    “瘋了。”漢子的眼睛裏有點感傷,“她那天大概上夜班吧,沒回家,那時候手機又不普遍,都用傳呼呢,不知道她是沒帶在身上還是沒聽到或者沒電了,我們一晚上沒找到人。等第二天早上她來的時候,火都被撲滅了,孩子的屍體都取下來躺在地上了,燒的那樣子啊……一塊布搭了。她回來就看到焦黑的房子了,衝進去到處找兒子,我們拉都拉不住,到處找啊,還在地上挖呢。最後被我們架出來,本來不想她這個時候看到那孩子的屍體的,結果一出來,她就好像知道那是她兒子一樣,過去就把布掀了……結果就瘋了……”


    “多可惜,好好一家人,兩死一瘋,就這麽沒了……”漢子吸了吸鼻子,說到這裏,感傷的眼睛裏亮閃閃的泛了淚,“剛開始,她瘋瘋顛顛的在路上到處打晃,見到人就衝過去要兒子。家也沒了,原來的鄰居自己的房子也沒了,誰能照顧她呢?就我們這些對街的撥出口飯拿出件衣服的偶爾照應一下。後來還是衛校一老師看不下去了,好象是出錢送她上精神病院了吧,就把她帶走了。”


    “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孩子的父親呢?”聽他說了半天,都沒有提到孩子的父親,丘風不由的問。


    “……”聽到這個問題,那漢子沉默了一會,把凳子拉過來靠近丘風他們一點,壓低了聲音說,“那孩子的父親,沒人知道是誰,從來沒出現過。都傳說是雲蝶妹子在讀衛校的時候被人那個了,才生下這個孩子。孩子出生的時候她才17歲啦!”


    “鄒大哥,你又在跟人說什麽啦?雲蝶妹子雲蝶妹子的,也不怕嫂子聽見?”忽然一個女聲插進來,冷冷的冒了一句。


    漢子身上一顫,轉過頭來對著那人喊:“八婆,你又來嘰呱什麽?”


    “我八婆?”來人是個40多歲的女人,提著菜籃子,該是去買菜的主婦,這附近有個菜市場,她聽到漢子這麽說,站定了叉了腰,“誰不知道那趙雲蝶是個什麽妖精啊!讀書的時候就勾引老師,得了個什麽孽種。上夜班,那是說著好聽的,我妹妹就在他們醫院工作,那天晚上根本不該她輪班!一個晚上幹什麽去了?你又不是沒看到她第二天回來那樣子,濃妝艷抹的。就橋頭那邊那些個小洗頭店,你以為沒人看到她老在那邊晃蕩啊!?”


    “你胡說什麽?你家沒拿過她的藥?你生孩子的時候還受人家照顧呢!你那妹妹怎麽不來照顧你啊?人不在了就說三道四,你不是八婆!對,你簡直是八婆她婆婆!!”漢子也不輸她,站起來也叉了腰,直接吼回去。


    “你!她送藥?那是要封口啊!其實哪用封,誰都知道她是個什麽貨色!就你們這些隻有眼睛沒有腦子的男人不知道!”那女人也來了勁了,越吵越厲害,周圍其他店鋪開了門,也有三兩的人買菜經過,人群開始聚集起來。


    “駱葉……”拉了駱葉一下,這樣下去算什麽事情啊。駱葉也無奈的看看他,深呼吸一下,準備去勸架。


    “別吵了!”他還沒出聲,一直在旁邊看著自己老爹和那女人吵的漂亮男人猛的吼了一聲,那聲比吵架的兩人聲音還大,一下子就震住了場。


    “我說死老頭,你幾歲了啊?你以為你是永遠的小學生啊?雖然隻有小學文憑你也得長腦子啊,跟女人吵你很有臉啊!”他走過去,首先對著自己的老爹開火,吼的他老爹都想要捂耳朵。


    “劉大姐你也是的,跟他羅嗦什麽呢?你不是趕著去買菜麽?再去不就是人家挑剩下的了,抓男人的心就要先抓男人的胃,上次不是跟你說了的麽?”最後幾句話他的聲音壓低了,幾乎是在那女人耳邊說的。


    “對對,我得趕緊去買菜,還是雪丞明白事理,幸好不像你老爹。”女人聽他一說,也算是找到了台階下,連忙笑著打了幾個哈哈,瞪了他爹一眼,急步走了。


    “切,死八婆!”那漢子,或者應該說,鄒老爹,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回到凳子上坐下。


    鄒雪丞驅散了圍過來的人,也走回他們身邊,對著他老爹數落:“你要吵架也別在自己店子門口吵啊,人圍過來把店都擋了,還做不做生意了啊!”然後又對駱葉和丘風笑著說,“劉大姐她家婚姻危機呢,敢著去搶老公的胃呢。”


    鄒老爹這個時候才想到這邊還有兩個人呢,趕緊說:“你們可別聽她胡說啊,雲蝶妹子那是我看著她長大的呢,進城以前一個村子的,能考進市裏的衛校,不簡單啊!”說完,他猛抽了幾口煙,又想了想,補充說,“不過吧……那段時間是有些閑言閑語的,說她是跟他們學校個結了婚的年輕老師好上了。火災的那天早上她回來的時候,也是穿的……恩,潮流了點,畫了點妝……”


    “雲蝶妹子心很高啊,人嘛,又溫柔又倔強,她媽打死也沒從她嘴裏套出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又不肯打掉。當時她媽還發狠說等孩子出來要燙死呢,結果孩子生出來了,畢竟是自己孫子,老人家最後也隻有認了,疼著養著,兩個女人把他拉扯到8歲,剛上了小學……”


    正說著,鄒老爹忽然直著眼睛看向丘風的側後方,丘風他們也跟著回頭看去,原來是小傑可能被剛才的吵鬧給吵醒了,看他們不在車裏,下車來找。


    “這這!!這誰的孩子啊?”鄒老爹結結巴巴的抖出話來,表情有點受驚。


    “廖珍英的,就前段時間這邊請的那人,然後跑了的。”鄒雪丞衝著他爹那樣子翻了個白眼,說。


    幾句話間小傑已經走到了丘風身邊,丘風動手給他理了理睡亂的衣服和頭髮。


    “哦……”湊的近了,鄒老爹瞧的仔細了,鬆了口氣,“真是有點像,但是又不一樣。”


    “像?像誰?”聽到他這麽說,丘風問。


    “雲蝶妹子那兒子,跟這小孩兒還真有點像,年歲也差不多,差點看錯了以為鬧鬼了呢。”鄒老爹從身邊報刊架上抽了份報紙扇了扇風,剛才給嚇出一身汗。


    “很像?真的很像?”抓住他這句話,丘風馬上追問。


    “真的,不過雲蝶妹子那兒子跟她倒不是很像,都是兒子像媽,我看也不一定,多半是像他爸,當時我們還在說,多長幾年,說不定就能看出誰是他爸來!”


    不像媽媽……丘風和駱葉都在回想,小傑跟他母親長的也不是很像,隻有在仔細找的時候能找出幾點相似來。


    小傑那個看不見的朋友……如果是那個燒死的孩子,他跟著小傑的原因……


    “小傑。”駱葉沒有丘風猶豫的久,他拉過小傑,看著他的臉問。


    “告訴哥哥,你爸爸……是誰?”


    第十九章 曉文


    這隻是推論。


    前提是,第一,跟著小傑的那個看不見的朋友是當年被燒死的小孩;第二,父母和孩子總是有相似的,不像媽媽那必然是像爸爸。那個和小傑很像,又一樣不似母親的孩子,跟小傑像的是同一個人。


    他們其實還不敢認定什麽,不敢認定那個跟著小傑的東西的身份,也不敢認定事情就真如他們所想。甚至連駱葉隻要不停留在一個地方就能最大限度的避開那女鬼的理論也不敢真的認定。但是現在沒有其他的辦法,除非他們能有本事跟那些東西麵談,不然根本確認不了。


    駱葉看著小傑,麵色凝重。丘風也閉了氣般的聽著。


    “或者說,他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的?”覺得自己問的“是誰”這個孩子可能不能理解,駱葉又換了個說法。


    “我爸爸……”小傑的臉微微的皺了一下,看來對自己的父親並沒有什麽大的好感,“他叫鄭史文,當老師的。”


    看出來小傑對提到自己的父親有點排斥,丘風把他從駱葉那裏拉到自己身邊,摸了摸他的頭髮,問:“在什麽地方當老師啊?小傑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他麽?哥哥們有非常要緊的事情要找到他。”


    “不知道。本來是在市裏的一個專科學校教書的,但是媽媽後來去找來著,人早就不見了。”小傑低下頭,又開始玩起自己的手指,“反正我討厭他,曉文也討厭他。”


    “曉文?”孩子畢竟還是孩子,一旦在某個點上不小心告訴了其他人什麽事情,他們通常都會對那知道了一點的人失去戒心,很容易說漏嘴。這意外漏出的又一個名字,駱葉馬上抓住。


    “小傑,曉文是誰?”看了駱葉一眼,丘風當然也發現了這點,接著問。


    “恩……恩……”小傑咬著嘴唇,知道自己說漏了嘴,東張西望的不想回答。


    “小傑!”扳正他的肩膀,丘風讓自己的聲音稍微的嚴肅了一點,“那是你的朋友不是嗎?他可能有事情需要我們幫助,幫助自己的朋友不是應該的嗎?現在隻有你能跟他交流,你要讓自己的朋友受苦嗎?”


    那個隻有小傑能看見聽見,能與之交談的“人”,如果真的是按照自己推論的,讓自己看到那天的真相的那個孩子。他為什麽不通過小傑直接告訴自己,卻要用那種傳達方式?小傑不願意讓任何人靠近那個朋友,或者會因為一些私心而隱瞞了一些東西。


    “恩……”小傑癟了嘴,沉默了半天,他的表情變來變去,好像在與誰爭論什麽。好一會兒,才喪氣的垂下了手,“每次告訴別人都不會有好事情的。跟爸爸說,爸爸就不理我了;跟媽媽說,媽媽就罵我。老師覺得我有問題,同學們都笑話我……”


    “風哥哥和駱駝哥哥絕對不會笑話你的,你也這麽覺得是吧?不然也不會告訴你駱駝哥哥你有這個朋友啊,現在把他正式的介紹出來,不是更好嗎?”可以想像,當一個不懂世事的孩子,興奮的對旁人推薦自己的好友,卻遭遇到的各種眼光的時候的心情。丘風放柔了聲音,真誠的說。


    “那……你們會不會找道士來收了我?”小傑眼睛一轉,小心翼翼的又冒出一句。


    “我們收你幹嘛?”被他這一句話弄得有點莫名其妙,怎麽想也想不出來為什麽他會這麽說,丘風和駱葉都張大了嘴。


    “但是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孤魂野鬼找替身,然後就會被道士收了!”看他們這樣,小傑有點急了,連忙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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