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過是在夾縫中求生存罷了,在中國做批評報導,就像徒手走鋼絲,隨時會摔死人的。”何旋看了看蘇鏡的右臂,問道,“你的胳膊要不要找家好點的醫院去看看啊?”這一問,就算結束了對新聞的探討,蘇鏡也嘆了口氣,說道,“等有空再說吧。我突然覺得,人這種東西好渺小啊,在命運麵前,在體製裏麵,就像一隻螞蟻,隨時都可能被踩死,隨時也可能被踩斷一條腿。”


    “你就是那隻被踩斷腿的螞蟻!”


    “是,我就是那隻倒黴的螞蟻。在命運麵前,我們往往感到無助,有時候覺得自己孤零零一個人,麵對著茫茫的宇宙和茫茫的未知,覺得特別恐懼,特別焦慮……”蘇鏡突然停了下來,他意識到自己說出了“焦慮”兩個字,而這正是羅子涵給他的診斷。難道焦慮真的能使一個人右臂麻木?


    “怎麽不說話了?”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你說,一個人過於焦慮會導致身體某些功能麻痹甚至癱瘓嗎?”


    “你說你是由於心理焦慮導致右臂麻痹的?”


    “嗯,一個心理醫生這麽跟我說的。”


    “這事我不敢確定,不過好像看過一本書,說是一個人癱瘓多年,好幾家醫院都檢查不出什麽問題,後來一個心理醫生拍拍他的腦袋,跟他說病已經治好了,然後那病人就可以走路了。”


    “有沒有這麽神啊?”


    “不去嚐試一下,怎麽知道呢?”


    蘇鏡看看右臂,嘆了口氣。也許羅子涵真的能治好!


    3 心靈捕手


    康寧醫院的精神病人活動室裏,十幾個患者進行著各種娛樂活動,有的煞有介事地打著太極拳,有的在草稿紙上不停地塗抹,還有的旁若無人地大聲歌唱。角落裏,兩個病人正在下中國象棋,一個拿起炮直接把對方的將給轟了,另外一個把炮拿回原位,示意對方炮不能直接轟將,但是對方根本不聽,再一次拿起炮轟了將。於是後者便打了前者一耳光,前者奮力反擊,兩人迅速地扭成一團。其他患者有的鼓掌哈哈大笑,有的躲到床底下號啕大哭,唱歌的根本沒注意到周圍發生的事,依然自顧自地展示著嘹亮的歌喉。


    冷建國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鬧劇,突然奔向房間的一角,拿起一個塑料瓶子,貼在耳朵上,接起了電話:“喂,你好……哦,哦,不好意思……對不起,領導……我馬上查一下這事……是,是,整風整風……”放下“電話”——那個塑料瓶子,冷建國威風八麵地衝到人群裏,扯起兩個正在扭打的病人,每人打了一耳光。兩個病人都被打蒙了,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啜泣起來,其中一個說:“他先打我的。”另一個說:“我的將,他吃不了。”


    但是冷建國根本不理會兩人,他環視一圈,大聲說道:“開會啦!”


    病人們都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聽冷建國訓話。


    冷建國手指眾人:“有組織無紀律。我們三令五申,不要遲到不要遲到,可是今天又有人遲到了!這不,電話又打過來了!同誌們啊,不要把我們偉大而神聖的工作當兒戲,我們要時刻保持警惕,自由散漫的作風要不得!今天是誰遲到了?是不是你?”他指著一個病人厲聲問道。


    那病人緊張地搖搖頭:“不是我。”


    “那麽是你了?”冷建國又指向了另一個病人。


    那病人還沒反應過來,冷建國便咆哮道:“回去寫檢討!要認識深刻,從根子上、從骨子裏,檢討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等一下,”冷建國突然看到窗外站著一個人正往屋裏看,他一個箭步衝到窗前,指著窗外的蘇鏡罵道:“又是你!原來是你遲到了!有組織無紀律,剛才的話聽到沒有?回去寫檢討,要認識深刻……”


    蘇鏡忙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從根子上、從骨子裏,檢討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


    冷建國看了看蘇鏡,嘟囔道:“嗯,知道就好,有過改之,善莫大焉。記得明天交給我,起碼要五千字。”


    蘇鏡答應著走開了。不知道為什麽,他對冷建國特別感興趣,難道僅僅是他幼稚、病態的表現特別吸引人?還是自己也有跟冷建國同樣的強迫、妄想情結,於是同病相憐惺惺相惜?走進羅子涵的診療室,蘇鏡再一次感到怪怪的,他總覺得自己一旦踏進這道門,就變成了一個精神病人。


    羅子涵臉上掛著暖暖的微笑,就連眼睛裏也滿是笑意,她的眼睛大大的,非常有神。見到蘇鏡,她熱情地招呼道:“我們的蘇警官今天有空了?”


    “又來麻煩羅教授了。”


    “今天想聊點什麽呢?”


    “羅教授,我怎麽知道你準備跟我聊什麽?”


    “主動權在你,隻有你不斷地說,我才能找出你的病因。”


    “可是我覺得我沒什麽病。”


    “那你的右臂為什麽抬不起來呢?”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啊。”


    羅子涵看著蘇鏡問道:“結婚了嗎?”


    “結了。”


    “幾年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殺人遊戲之皮下注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孫浩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孫浩元並收藏殺人遊戲之皮下注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