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何沒有走丟,他是主動逃走的。“如果李總隻是對我那個洞念念不忘,倒不用大費周章。下個咒不就行了?”聽到下咒兩個字,李靈運就像是被電擊般顫了下。“我,不會再下咒了……”李靈運低下頭,小聲喃喃道,“不會再對你……”“為什麽不下咒?失明也行、幻聽也好,你不是最擅長了?”方何嗤笑一聲,“不過我一直想勸勸你,別把寶貴的基因射在我一個大男人裏麵。你們堂堂李家這遮天的本事,可別絕後了。”“方何!!!”李靈運忍無可忍地打斷了他。“你不下咒的話,我和你一分鍾也呆不下去。”方何別開臉說,“我現在看見你的臉,聽到你的聲音就想吐。”李靈運不回答,隻是咬緊牙。手臂上的靜脈愈發鼓脹,微微躬起的後背像起伏的山巒。方何等了半天沒有動靜。“不下是嗎?”他冷著臉走上前,發狠似的一把推開李靈運,拉開了房間的門,“我給過你機會了。”陸川已經在房間外麵待了快二十分鍾,這二十分鍾裏他一直在思考:為什麽李總寧願跟方何私聊也不找他,難道他長得就這麽不靠譜嗎?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被推開了。方何狠狠摔上門,三兩步走到他跟前。還不等陸川發問,拉著他的胳膊就往前拽。“唉等等等,咋回事,別抓這麽緊,方哥,疼啊!”等兩人邁入電梯,陸川的胳膊才總算重獲自由。他齜牙咧嘴,揉著自己的大臂,剛想問方何跟李總在房間裏聊了什麽,抬眼一看,卻忽然噤聲了。“方哥。”他語氣急促地問,“你怎麽抖這麽厲害啊?”方何這才反應過來,右手狠狠壓住左手的腕部,卻根本止不住肌肉本能的顫抖。不管方何剛才裝得再盛氣淩人,但對於那個曾經剝奪他五感,把他變成寵物的男人,他始終有著無法抹去的恐懼。他其實怕極了李靈運。知道後麵幾天免不了要跟李靈運密切接觸,方何索性請了年假,眼不見為淨。陸川很震驚,反複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情。畢竟方何來塔奇遊戲兩年了,從來沒有一天早退或者請假,更何況是在李總蒞臨指導的關鍵時期。方何不想因為他和李靈運之間的破事,影響公司正常運行。隨便找了個借口,說道:“沒事,突然發燒感冒了,渾身沒勁。”陸川準了方何五天的假期,他哪也沒有去,隻是待在家裏宅著。方何坐在陽台的搖椅上,沐浴著夕陽橙黃色的餘暉。從巨大的落地窗裏,可以眺望整個城市的風景。搖椅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把方何的心跳都拖慢了。泡芙在房間裏跑來跑去,脖子上掛的鈴鐺泠泠作響。最後它猛地撲向方何的腳踝,甩著又短又圓的尾巴,要方何抱抱。方何笑著把它抱了起來,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一會捏捏它的小屁股,一會捋捋它蜷曲的柔軟毛發。鼻尖縈繞著熱乎乎的小狗味,讓他紛亂如麻的大腦平靜了些。方何其實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李靈運這段時間見不到他,斷然不可能輕易回去。老實說,方何未曾想到對方找了他這麽多年。李靈運自視清高,又感情淡薄,沒道理鑽牛角尖。更何況李總身邊不會缺硬撲上去的男男女女,找個處處強於他方何的,並不難。既然如此,又何必把他來之不易的生活攪得一團糟?李靈運難道還沒報複夠嗎?方何一聲歎息沒落下,他的房門突然被敲響了。他抱起泡芙,把它的小腳放在地上,然後起身去開門。“誰呀?”方何摸摸後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是我是我!我們來看看你怎麽樣了!”門外傳來蘭姐中氣十足的叫嚷。方何不禁失笑,心說這幫人也太愛操心了。不過是休息幾天,居然還來家裏看望他。他打開門,笑容還沒來得及浮在臉上,就驟然凝固了。因為蘭姐和陸川身後,居然還站著個李靈運。“把李總送回酒店的時候,蘭姐跟我討論要不要去看看你。這話被李總聽見了,就非要跟著一起過來。”陸川尷尬地解釋道。第64章 我騙你又如何怎麽辦?方何心中如驚雷劈下。他的住址被李靈運知道了,這個房子再也不安全了。身體比思維更早反應,方何下意識想把門用力拉上,卻被李靈運眼疾手快遞扒住了門框。泡芙察覺到主人的恐懼,護在他身前,開始大聲吠叫。蘭姐從沒見過泡芙這麽凶,趕緊蹲下來抱住它,輕聲細語地安撫道:“小泡芙別怕,這位哥哥也是方何的朋友。”“方何。”陸川見三人還杵在門外,尷尬地說,“我們來看看你就走,能不能……”方何這才如夢初醒,像是魂魄又被拽回了肉體裏。他微微側身,露出一個要多勉強有多勉強的微笑。“李總客氣了,你們進來隨便坐吧,我去倒茶。”這是兩年來,李靈運第一次再度走進方何家。家裏的裝潢與上海那一套差不多,法式複古風配上一些頗有心機的小裝飾,充滿著人氣兒。李靈運一寸一寸地看著,恨不得把這個家的每一個角落都刻進視網膜裏。直到剩下三人都狐疑地看著他,他才默默地收回目光,落了座。怕打擾方何休息,來拜訪的三人長話短說,很快就準備告辭了。方何把他們送到電梯口。“走吧李總,我再把您送回酒店。”說著,陸川掏出了車鑰匙。“不用了。”令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李靈運淡淡地說,“方總剛才說他要出一趟門,順路,捎我過去。”“什?!我……”方何反應過來後,氣得差點破口大罵。但為了不讓陸川和蘭姐察覺兩人的關係,又硬生生壓住了火氣。咬著牙,什麽都沒說。“什麽時候說的?!我怎麽沒聽到?”陸川瞪大眼睛。“剛剛。”“那既然這樣我們就先走了,辛苦你了方哥。”蘭姐陪著笑說,立刻推著陸川的後背進了電梯。直到電梯轎門關閉,陸川才撓撓頭,意識到什麽不對勁:“方哥說要送李總?他不是沒車嗎?”“傻逼,你還看不出來嗎?”蘭姐咂舌,“他們之前絕對認識,跟我倆擱這裝陌生人呢。”“為什麽?!”“不知道。”蘭姐頓了頓,“但我可以確定,他們關係不簡單。”確定陸川和蘭姐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了,方何才猛地麵向李靈運,麵色陰沉地說:“我怎麽送你?我又沒車。”當年怕李靈運追蹤他的車牌號,方何連車都扔在了地下車庫,任由其生鏽爛掉。他現在背著上海房子的貸款,塔奇的工資又低,沒有閑錢買新車。李靈運說:“你需要的話我送你一輛,隨便你選。”方何忍無可忍,揪著李靈運的領子,直接懟在了牆上。他下頜線緊緊繃著,就像是一柄拉滿的弓。“我為了躲你連房子都不要了,你覺得我會要你的車?李靈運,你如果真想讓我好過點,那就趕緊滾!!滾到我看不見的地方!!”李靈運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攪在一起,他難受得甚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最終,他慢慢握住方何揪著自己領子的手腕,垂下目光說:“方何,我沒想怎樣,我今天隻是想找機會跟你談談。”方何表情冷峻地看著他,“我當時在電話裏說過,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是你不願意做普通同事,普通同學的。那我們也沒什麽話好說。”“方何!”眼見著方何要走,李靈運露出不安的表情,急忙去捉對方的肩膀,“對不起,我那時……”李靈運不知道吃什麽長的,力氣這麽大,方何根本掙脫不開。他不堪其擾,剛想爆發,突然在樓下看到了一個人。於是他扯回胳膊,冷淡地說:“想談談?行,李靈運,你和我打個賭。你看到那個男的了嗎?”從這一層的走廊往樓下看,剛好可以看見有個男人站在小區門口,手裏還捧著一大束鮮花。“你猜這束花最後會送給誰?猜對了,我就和你談談。猜錯了,就永遠從我家滾出去,再也不要過來。”方何微微挑眉,“你敢賭嗎?”李靈運不想賭,他討厭將自己的命運,係在一個毫不知情的陌生人身上。但他知道自己別無辦法,他不賭,方何就連個機會都不願意給他。“好。”李靈運看了那男人很久,發現花束裏的玫瑰和百合,於是說,“應該是送給夫人的。”方何沒有回答,兩人隻是默默地盯著男人。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李靈運卻覺得心髒跳得越來越快。這種感覺很陌生,紛繁錯亂的想象在腦海中交織,就好像傾家蕩產的賭徒,在盯著麵前僅剩的籌碼。沒過幾分鍾,一輛出租車停在了小區門口,從上麵下來一位老頭。男人立刻興奮地迎上去,將鮮花送到了老頭手裏。李靈運怔住了,像是腳底長了根須,一動都不能動。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方何今早才見過這個男人。他是方何的鄰居,住在對門。兩人見麵的時候,他不苟言笑地說:“這花是送給今天順利出院的父親的。”男人不懂花,竟然買了玫瑰和百合。方何當時看出來不妥,卻也沒說什麽,隻是禮貌地笑:“恭喜。”所以,李靈運必輸無疑。方何二話不說,轉身進了家,狠狠摔上了門。把李靈運隔絕在門外後,方何深深吐出一口氣。後背抵著門板,慢慢地滑下來,最後癱坐在地上。不管怎麽說,好歹能消停幾天時間。如果迫不得已,他也做好了再次拋下一切,帶著泡芙遠走高飛的準備。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想到塔奇公司裏的那些人,心中升騰起一種濃濃的不舍。這麽好的同事,這麽好的生活,以後再也不會有了。他狠狠咬緊牙,把頭埋在了膝蓋裏。然而令方何沒想到的是,別說消停幾天,甚至都沒能消停幾個小時。晚飯的時候,方何的房門再次被敲響了。他好奇地打開門一看,居然是李靈運。無名的邪火瞬間就升騰起來,方何感覺神經被撕扯得劇痛。他剛打算破口大罵,李靈運的手機就遞到了他麵前。“我求他把那束花送給夫人,又買了束更大的送給他父親,他答應了。”李靈運的額頭上蒙著一層薄汗,向來蒼白的臉頰微微泛著紅,足見這幾個小時經曆了怎樣的奔波。照片裏,那束玫瑰和百合被遞到了他妻子手裏。而老父親手上,捧著一束全新的康乃馨。那男人是單位領導,經濟優渥,但平日裏排外又謹慎。李靈運突然拜托他這種莫名其妙的事,還提出要拍照,不出意外遭到拒絕。甚至伴隨著“神經病”“滾開”之類的侮辱和白眼。但李靈運全都忍下了。李靈運這樣自視清高,居然願意承受異樣的眼光,去卑躬屈膝地求一個陌生人,大大超出方何的預料。“算我猜對了嗎?”李靈運小心翼翼地問。方何皺眉,“你這是違規。”“可你也……明明早上見過他,你知道我猜不對。”李靈運捏緊手機,字裏行間全是委屈。本以為麵對自己的控訴,方何會惱羞成怒或者裝傻。沒想到對方平靜地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說道:“是啊,那又怎麽樣?”這次輪到李靈運愣住。“你騙了我這麽多次,現在輪到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會就受不了了吧?這才哪到哪?”方何笑著說,“李靈運,你無論猜對還是猜錯,我都不會給你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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