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來我辦公室一趟,運營部門的新需求,還需要繼續討論下。”直到李靈運辦公室門口,方何都不明白,又不是多緊急的事情,為什麽非要下午接著討論,還隻有他們兩個人。敲門進去後,李靈運遞給他一份報告,兩人坐在沙發上開始默默閱讀。讀著讀著,方何聞到一陣……香味。他這輩子都沒聞過這麽好聞的香味。像是花又像是甜品,淡淡的不引人注目,卻瞬間把方何的心給捕獲了。這香氣如同最醇美的酒,隻要吸上一口,就會溺斃在香檳的氣泡裏。他猛地抬起頭,尋找香味的來源。視線環顧整個房間,最後定格在李靈運身上。“你有沒有……”方何吞咽了下口水,“聞到什麽氣味?”“什麽氣味?”李靈運淡淡地反問道。“我說不上來,很香很香的那種。”方何猶猶豫豫地說。這種香味對他的誘惑不僅僅是好聞這麽簡單,就像是貓遇上了貓薄荷,戒煙期的人聞到了煙草香,他的血液都跟著沸騰起來。“可能是家裏的香薰。”“你家買了香薰?”“之前路過xx的時候,順便買了。”李靈運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謊。看吧,李靈運默默想。想要比那個女孩更好聞,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他有什麽可不悅的?“……”隻是,自己又為何要起這莫名的攀比心?李靈運忽然覺得,自己的勝負欲幼稚且沒有道理。真無聊,還是停止這一切吧。李靈運自我鄙夷著,把手伸進大衣口袋,摸到了那個小巧的布人兒。他剛想解了方何嗅覺的咒,忽然感覺有個陰影籠罩住自己。他抬起頭,發現方何一個膝蓋跪在他兩腿之間,兩隻手撐在他腦袋旁。方何死死盯著他,生怕他跑了,就好像他下一秒會變成泡沫消散。“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方何顫抖著把頭擱在他肩膀上,拚命嗅聞他身上的味道,呼吸粗重,“能讓我貼一會嗎?一會就好。”第16章 接吻當天下班後,方何立即奔赴xx品牌的專櫃,尋找李靈運身上的那種味道。然而他幾乎聞過了所有的香薰,卻再也沒能找到那魂牽夢繞的香味。店員聽方何描述,想不出是哪一款香薰,隻好遺憾地告訴他:“你找的那種,可能停產了。”停產了?這樣的話,那種香味豈不是隻能在李靈運身上聞到?從失明,到幻聽,最後是現在的嗅覺。方何總覺得,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力量,拚命把他往李靈運身邊推。難道真是精神分裂的前兆?方何不想承認自己病了,而且他去接受精神治療的事情的話,他的事業也有影響。但事已至此,不是顧及顏麵的時候了。方何下定決心,約了個知名心理宋醫生,周末上門服務。雖然腦子不正常,但第二天班還得照上。早上他搭乘電梯,前往辦公室所在樓層。好巧不巧,正遇上那位有著特殊體香的女同事。“方總監?”對方很開心,眼角眉梢全是笑。“早。”正值早上打卡的時間,電梯裏人很多,熱烘烘的。方何和女同事不得不緊緊貼在一起,因此她獨特的體香,再次飄進方何的鼻腔裏。但這一次,方何卻覺得有點想幹嘔。自從聞過了李靈運驚豔的香氣,原本好聞的少女體香,竟變得爛俗難耐。偏偏電梯空間又很狹小,一點點氣味都會在裏麵膨脹炸開。方何越來越不適,甚至開始頭暈惡心,還不到自己辦公室的樓層,他就捂著口鼻奪門而出。“怎麽了!”女同事的聲音被甩在身後。李靈運。得找到李靈運。方何先去了李靈運的辦公室,沒有人。又去了會議室,公司走廊,洗手間,全部都沒能找到人。最後,方何總算在茶水間找到了他。方何反手把茶水間的門反鎖,在李靈運微怔的目光中走過去,“噗通”一聲栽在李靈運肩上。攝人的香氣從鼻腔滑進大腦,他就像是老煙鬼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煩躁和鬱悶一掃而空,世界都跟著閃閃發亮。“讓我待一會。”方何小心翼翼抓著李靈運後背的衣服。他沒有抬頭看李靈運的表情,也沒有臉去看。被仇人這樣突然抱住,方何已經做好了李靈運狠狠推開自己的準備。但等了半天,想象中的情景並沒有發生。“怎麽了?”頭頂傳來李靈運清列的嗓音。方何悶悶地說:“剛才聞到不舒服的味道,用你身上的香味洗洗鼻子。”李靈運費解,“就這麽好聞?”要不是李家人不能對自己下咒,他都想親自體驗下,這到底是種什麽樣的氣味。這一次,方何沒有回應。十四樓茶水間的麵積很小,兩個大男人站在裏麵,甚至略顯擁擠。稍微動一動,就會摩擦到彼此的身體。幸虧現在是冬天,隔著厚厚的衣服,不然勢必要肉貼肉了。李靈運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指動了動,慢慢抬起來,學著方何的樣子回抱住對方。他做這個動作做得很遲疑,中間停下來好幾次,最終牢牢鉗住方何的腰。方何猛地抖了下,抬起頭來。兩人的眼睛近在咫尺。門被反鎖,隔絕了外麵一切聲響。仿佛這裏不屬於世界的一部分,做什麽都不會被別人發現。鼻尖縈繞著讓人心跳加速的香味,給空氣染上旖旎的色彩。方何感覺自己小腹酸軟,急著想宣泄出來。如果方何敏感一點,他就會察覺到這個香味不對勁。與其說是香薰,更像是某種催情劑。但他此刻滿腦子隻剩一個念頭:李靈運真好看。這麽好看的臉卻總是冷冰冰的,要是鋪上紅暈,又會是什麽樣子?氣氛、環境、身體、靈魂都在方何腦海裏嘶吼這裏得有一個吻。他猛地伸長脖子,撞上李靈運的嘴唇,甚至磕到牙齒。柔軟,細膩、溫暖,像是吻上了一朵雲。牙齒的疼痛讓他很快清醒了幾分,慌慌張張想撤離,卻被一隻手按住後頸,強硬地壓了回去。此後,事情便一發不可收拾。誰在撕咬誰的唇瓣,誰在吞吐誰的舌尖,誰在交換誰的空氣。這個吻變得粘稠,激烈,充斥著情欲。一吻終了,方何的嘴巴腫了,水盈盈地張合著喘息。他忐忑地抬起眼,看向李靈運。方何那雙包含感情的眼睛,像是即將溢出水的玻璃杯,又像是要裝下一片無法征服的海。他什麽都沒有說,眼神卻又像什麽都說了。李靈運恍惚了一瞬。麵前的方何,突然和高中時紅著臉偷瞄他的方何重合,揭示了一個他始終想不明白的問題。為什麽方何會幻聽自己跟他求愛?為什麽這是他最想聽到的話?盡管讓人難以置信。可的確存在一種解釋。那就是,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方何或許無可救藥地喜歡著自己。周末的時候,方何預約的心理宋醫生來了他家,方何把她請到書房。這是一位清爽幹練的女性,姓宋。長得不算漂亮,卻很有親和力。“嗯……這麽聽起來,你同時存在幻聽、癔症性失明和嗅覺異常?”方何點點頭。宋醫生看到方何交纏摩擦的食指,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安撫道:“你不用緊張,方何,現代人有心理問題是很正常的。”“我是,第一次,看心理醫生。”方何不太好意思地說,“我需要住院嗎?”“出現幻聽失明,我建議是住院接受係統治療。不過你堅持不想住,我們可以再觀察下。”宋醫生翻閱著兩個人的聊天筆記,圓珠筆筆頭在本子上敲了敲,“說實話,你的症狀,和正常的精神分裂不太一樣……”方何說話的邏輯清晰,看起來很正常。況且,怎麽會所有的感知覺異常,都指向一個特定對象呢?“你家裏有精神類疾病的病史嗎?”方何咬著口腔裏的軟肉,沉默半晌,才回答道:“我媽得過抑鬱症,不過現在應該痊愈了。”“年輕的時候嗎?”“40歲左右,那混蛋……我父親出軌,把我和我媽趕出家門。我媽離婚前是全職主婦,我們那段日子過得挺難的。”“抱歉。”“沒事。”方何搖搖頭,下頜線卻是緊繃的。“那麽再回到你的症狀上,你對這個李靈運先生,是什麽想法?”方何渾身一震,深吸一口氣,把額頭抵在交疊的雙手上,沒有說話。宋醫生看出他的抗拒,於是坐近一點,輕輕握住他的手,揉了揉:“沒關係的,我發誓,你今天說的話會爛在這個屋子裏。除了我們兩個,誰都不會知道。”宋醫生循循善誘的語音語調感染了方何,他看向宋醫生,得到鼓勵的眼神。這十幾年來,他沒告訴過任何人,包括母親。此時忽然有了迫切傾訴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