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靈運正打算繼續出門扔垃圾,突然被方何喊住了。“喂。”在李靈運探究的目光中,他用食指撓撓臉頰,麵色微醺地說:“你,喜歡喝酸奶嗎?”扔完垃圾後,李靈運到方何家裏享用了酸奶。“這種保質期短的東西,為什麽買這麽多?”李靈運皺眉,看著麵前四五桶各種口味的酸奶。“對啊,我也這麽說馮峰,他根本不聽。”方何晃動杯子裏粘稠的酸奶,緘默片刻,忽然搖搖頭,“雖然他在的時候,天天抱怨,但他真搬走了,還有點不習慣。”“你不想他走?”李靈運立刻抬起眼。“我……”方何看向他,剛想回答,突然噗嗤一聲笑出來,又趕緊憋住。李靈運喝完酸奶,嘴巴上居然沾了一圈奶漬,像是白色的小胡子。“你是小孩嘛?”方何隨手抽出一張紙,給李靈運擦嘴巴。當手指不小心蹭過李靈運柔軟的嘴唇,他總算察覺到自己逾越了。趕緊紅著臉縮回手,拔高音量說:“你自己擦擦。”然而還沒來及收回手,就被李靈運緊緊握住了。李靈運的手比他大一點,能完全包裹住,體溫熾熱。“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李靈運的臉頰貼在方何手上,目光專注地看著他,像是一條捕獵的蛇。方何看著李靈運,或許是作為獵物求生的本能,他感覺皮膚下的血管一點點沸騰,咕嚕嚕冒著小泡。他趕緊移開目光,“怎麽說,雖然有點舍不得,但馮峰走了我其實鬆口氣。”方何用力扯回手,“我不想惹他煩,後來就算失明和幻聽了,也盡量裝作無事發生。但他總能敏銳地察覺到,又狠不下心無視我,最後往往折騰自己,讓我也非常羞愧。”“你麻煩我的時候,可一點都不羞愧。”李靈運毫不客氣地評價道。方何梗著脖子說:“那是因為,反正我更難看的樣子你都見過了。”李靈運猜想,方何是說高中退學的時候。那段時間,稱為方何人生中最不堪狼狽地日子也不為過。李靈運陷入沉默,輕輕摩挲著玻璃杯。很久之後,他嘴唇微微嗡動了幾下,突然開口說:“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找別人?找我不就好了?”房間一瞬間變得無比安靜。方何愣住,看向李靈運。為什麽不找李靈運?還不是因為方何怕自己太依靠李靈運,太把李靈運的陪伴當做理所當然。但在李靈運眼裏,他隻是可有可無,甚至是惹人厭惡的家夥。方何無法忍受自己的一廂情願。“馮峰搬走了,我盡量自己搞定,實在搞不定可能會麻煩你。”方何把額頭抵在交疊的手掌上,吞吞吐吐地說,“我打算下周再掛個號,盡快……”“方何,你沒病。”李靈運打斷他,篤定地說:“隻要你聽我的話,就不會生病。”此時已經臨近年末,快到部門團建的日子了。李靈運不清楚之前團建的規矩,索性交給方何負責。“你看看,hr做了方案。這三個地方想去的人都很多,你來拍板吧。”方何把文件夾遞給李靈運。李靈運打開翻了翻,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隻能聽見紙頁的沙沙聲。“你想去哪?”李靈運突然問。方何愣了下,“硬要說的話,滑雪場?”“好。”李靈運突然啪地一聲合上了文件夾,“就去滑雪場。”“讓你決定,別甩手給我啊。”“不是這個意思,你想去的地方,那我也想去。”方何心裏咯噔一聲,他下意識以為是自己幻聽,強裝鎮定看著李靈運。沒想到李靈運抬起頭,麵無表情地問:“還有什麽事?”原來不是幻聽。“……沒了。”直到走出辦公室,方何都是懵的。自從馮峰走後,李靈運變奇怪了。方何不去找他,他就自己找上門來,動不動呆一個晚上。就連之前令人火大的漠不關心都收斂了,很多事都順著方何,就好像……想親近他似的?假的吧,當年沒這麽多破事的時候,李靈運都對方何愛搭不理,更何況是現在。最好還是別自作多情了。團建當天,方何本應和李靈運一起,坐公司的suv前往滑雪場。但為了避開李靈運,他選擇和大部隊一起乘坐大巴。果不其然,其他座位都滿滿當當,隻有方何身邊空著。他平時就嚴厲不親切是一方麵,另一方麵,現在公司到處都是他精神分裂的流言蜚語。不過無所謂,方何早就習慣做孤家寡人了。“人都到齊了嗎?”hr捏著名單大聲問。同事們嘰嘰喳喳,忙著談天說地,沒有人理會她。她清點下人數,覺得差不多,正準備讓司機關上大巴車的門,一隻手突然抓住扶手,利落地邁了上來。“李總監?”聽到hr震驚的聲音,方何抬起頭,就看見李靈運目不斜視地朝這裏走過來。他目標明確,三步並作兩步,二話不說坐到自己身邊。“開車吧。”李靈運的音量不大,卻擲地有聲。“好,好嘞,司機師傅,麻煩開車吧。”直到汽車啟動,座位底下傳來酥酥麻麻的震顫,方何才反應過來,立刻壓低聲音質問道:“你來幹什麽?不是給你配了專車嗎?”“你既然不坐,我一個人太浪費了。”李靈運淡淡地說,“更主要的是,我想和你坐一起。”方何很快意識到,八成是自己幻聽。於是繃著臉,用力拍了拍耳朵。“不是幻聽。”李靈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方何愣住,“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你最近總是對我的話反應慢半拍,好像在判斷是不是幻聽。但是對其他人,卻不會這樣。”李靈運放慢語調,“所以,你幻聽的聲音是我嗎?”方何搭在扶手上的指甲扣著木頭,他感覺血液瞬間沸騰,在體內橫衝直撞。自己臉頰像是抹了風油精,熱辣辣的,不用看也知道,必定紅透了。“你……”“看樣子猜對了。”李靈運露出玩味的表情,“我一直很好奇,你都幻聽我說了什麽?”【作者有話說】最近可能要動個小手術,因為存稿過半了,還是會正常上榜更新。盡量不停更。第12章 暗戀之苦說你喜歡我,想吻我的鎖骨,想親我肩上的小痣。甚至想掐著我的腰,狠狠懲罰我。李靈運說這些話的旖旎語氣,方何都記得一清二楚。那聲音像是細細的觸手,一點點試探靠近,一點點纏繞磨蹭。但他不可能如實相告。除非他瘋了。“你說要揍死我,要把我剁成肉泥,給我捅成馬蜂窩。”方何紅著臉,咬牙切齒地回答。李靈運愣了下,然後摸著下巴,“原來如此。”看樣子,下咒後會幻聽自己“最恐懼”聽到的話。這麽說來,自己簡直成方何的心理陰影了。李靈運隻想報複方何,無論是“最希望”,還是“最恐懼”,他本以為自己都無所謂。但聽到這個回答,他忽然有點不舒服,像是貓咪在鐵板上撓出細微卻刺耳的聲響。“隻有這些?我還有沒有說過其他話?”李靈運不死心,手掌按在方何大腿上,湊近追問道。“沒了!”方何被問得心虛,不去看李靈運近在咫尺的眼睛,不耐煩地掏出耳機戴上,“我要睡覺了,別吵我。”李靈運陷入沉默。從公司到團建的外地滑雪場,大概需要三個多小時車程。或許是大巴車裏太暖和,或許是車輛像個搖籃似的一晃一晃,方何真的睡著了。一睜眼,已經快到目的地。玻璃因為溫差霧蒙蒙一片,方何用手擦了擦,慢慢睜大眼睛。他看到了山峰,綿延百裏,高大挺拔。車輛在山腳穿行,如蚊蠅螻蟻。灰蒙蒙的覆著雪,像是翠色毛毯上沾了寵物的毛發,卻還透著晶亮的反光。他想坐直點看,忽覺肩膀一沉。轉過頭,發現李靈運居然歪在他肩膀上沉睡。李靈運的臉頰被壓扁了點,漂亮的眼睛緊閉著,隻剩下蜷曲纖長的睫毛隨著呼吸輕輕顫抖。他的頭發光滑柔順,四下散開在方何肩膀上,根根分明。那一刻,時間和空氣都慢下來。什麽雪山,什麽霧凇,似乎都不重要了。方何心髒砰砰直跳,他四下張望,生怕自己即將做得壞事被看到。好在大部分人都在睡覺,為數不多醒著的,正在低頭耍手機。都這麽大年齡了,方何卻重新體會到,幼時自己不小心把花瓶打碎,悄悄藏起碎片的那種忐忑。確認安全後,他一點點,一點點把腦袋靠在李靈運的腦袋上。李靈運的頭發像上好的綢緞,蹭得方何臉頰有點癢。靠近了去聞,還有淡淡的香味,是梔子花?還是茉莉?方何慢慢放鬆,總算把腦袋的重量全部壓上去。兩人依偎在一起,親昵的像對情侶。我在幹什麽?他可是那個小三的兒子。雖然這麽反複告誡自己,方何還是閉上眼睛,沒有抬起自己的腦袋。到達滑雪場的停車場之後,一行人下了車。長久的路途顛簸,讓方何胃裏有點反酸。好在空氣清新凜冽,冰涼的風爭先恐後灌入氣管,將躁鬱掃蕩一空。hr幫大家買好票,租好儲物櫃,領好滑雪用品,就可以上雪場了。雪場非常大,位於高山之上,占地約20萬平方米,雪道長2.4公裏。這時候是工作日,人不多。目光所及全是皚皚白雪,一眼望不到盡頭,像是鋪成的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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