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班做完檢查之後,也到了放學的時間了。我把孩子送出校門的時候,聽廖老說,今天這體檢,估計是來查拐賣兒童的。村裏一半的孩子沒有上戶口,有些也是在村裏生的。


    這個山村也有過拐賣婦女的,這兒童說不定真有。我還小聲問著:“那村裏,到底有沒有拐賣兒童的?”


    “前幾年有一個,早畢業去初中讀書了。哦,就你們班那個於小妹的弟弟。她爸媽之前結婚好幾年沒孩子,就信了風俗,接個孩子來養著,做搭橋,就是花了六千塊買的個男娃。之後就一個接一個的生。於小妹上麵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她媽現在又大著肚子,快要生了。”


    四個!加上肚子裏的就是五個!真能生。


    於小妹的那孩子,幹淨,漂亮,學習又好,還是班長,我也對她特別上心,所以第二天她沒來學校,我就馬上問了。說是孩子生了病。中午的時候,我就去看了那孩子。


    孩子的家裏竟然沒大人。不是說孩子生病了嗎?我去看的時候,全家就隻有讀六年級的哥哥,五年級的姐姐,還有躺在床上的於小妹。


    看著一家的冷鍋冷灶的,我問那兩個大孩子:“你們爸媽呢?孩子生病了怎麽也不去看看,也沒個人照顧?”


    五年級的姐姐說:“我媽昨晚上肚子痛,去醫院了。”


    我想著廖老的話,估計是要生孩子吧。於小妹這都顧不上了。“你家的爺爺奶奶呢?就沒個人來照顧一下嗎?”說話的時候,我走進於小妹的房間裏。其實是她和姐姐兩個人的房間裏。兩張床,房間很小。於小妹就睡著其中一張床上,蓋著一張新被子。應該就是昨天她說的那被子吧。


    姐姐說:“以前晚上,我跟我妹睡這邊床的。昨晚上,我媽蓋新被子,她非要跟著我媽睡。我媽半夜送去醫院的,我妹就沒醒來過。我爸媽還不知道妹妹生病了呢。”


    這關係就複雜了。我坐在床邊,推推孩子,一點反應也沒有。又試試額頭的溫度,發高燒了。


    我急著喊道:“你爺爺奶奶家在附近嗎?去把他們找來,就說你妹要出事了。這燒得都四十多度了吧。要馬上送醫院。”我說著就要去掀被子。這新被子也太重了。不對!我在掀被子的一開始,確實感覺被子很重,重得抬起被子都困難。如果讓一個孩子蓋這麽重的被子,真的會生病的。但是在那一瞬間之後,被子一下就輕了很多。我再抖抖那被子,好輕,估計也就是五六斤而已,根本就不可能有剛才那那種抖都抖不起來的情況。


    我仔細看著那被子上,突然腦海中閃出了一個畫麵,在那被子上有個女人!那女人身上的衣服都是血,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於小妹。然後人影就消失了。


    幾秒鍾的回神之後,我開始意識到我剛才看到的那個人影並不是眼花。我的看到鬼了。我自從跟了江黎辰之後,見到鬼的次數,就越來越多了,到現在已經基本能分出,那些是活人,那些是鬼影。就剛才那個肯定的鬼影。


    我在看著床上已經發燒昏迷的孩子,這孩子的病不會跟她有關係吧。


    我是老師,但是我也沒膽大到能為了一個學生去給鬼掐的地方。我隻能哆哆嗦嗦的對那兄妹說:“你們快點去叫你們的爺爺奶奶過來。馬上帶妹妹去看病吧。”


    然後就逃離了他們家。我是跑著回學校的。這幾天都是陰天,氣溫也不高,我回到學校也不知道是跑著的原因,還是被嚇的原因,已經的一身的冷汗了。下午,他們一家的孩子都沒來學校,我還以為他們把妹妹也送到醫院去了呢。


    下午放學,我剛回到家裏,在廚房裏做菜的江黎辰就問道:“去哪了今天?一身的陰氣。”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呢,一個學生就跑進來,哭著說:“銀老師,銀老師,我求求你,送我妹去醫院吧。我妹好像,好像……”


    於小妹的哥哥。那個今天一直沒說話的孩子,現在卻哭著跟我說這些。


    “你爺爺奶奶呢?”


    “爺爺喝醉了,奶奶已經去照顧我媽了。我爸媽還沒回來呢,我妹,我妹,嗚嗚”


    我皺著眉頭猶豫了。我去過於小妹家,我已經能猜出是出了什麽事了。但是我不想給江黎辰找麻煩,卻也不想放任著我的學生死了。


    “江黎辰,幫我送孩子去醫院,我跟你說怎麽回事!”我拉著他,他還喊著:“關火,關火!”


    等我們趕到那個家裏的時候,一輛車子也回來了。三輪的摩托車,一個男人抱著女人下了車。旁邊跟著幾個人,一個個都愁眉苦臉的。帶著我們的那男生喊著奶奶。最後下車的那老人家眼睛都還是又紅又腫的,哭了一場的樣子。


    跟著進了屋,於小妹生病他剛回來的爸媽也看到了。她媽媽,那個憔悴的女人直接哭倒在床邊上,嚎著一句話說不出來。


    從他們的隻言片語裏,我聽出來。原來這個大肚子的媽媽並沒有到預產期,昨晚上突然肚子痛,送去醫院之後生出來的孩子,隻活了幾分鍾,就死了。現在一回家,這個小的孩子,也死了。她那是接近絕望的哭嚎。


    既然已經來了,我們就不能放著孩子不管。我推了那男生一把,說:“照顧好你媽。”


    江黎辰走進了房間中,試試孩子的鼻息,說道:“應該還有救。先送醫院。”從被子中抱出於小妹,直接塞到了她爸爸的手裏,“讓那三輪車送她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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