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考試,早點回吧。”田嘉慧終於對著我說了句話。我算了算,估計是這學期她對我說的最長的一句了。


    窗外開始暗淡下來,天色不早了,雖然家近,也想回去複習,我問田嘉慧要一起走麽,她則搖頭說自己想在這裏看看書。


    我沒有吃驚,因為我曾經聽說過她家裏環境很不好,父母經常吵架,而沒工作的父親總是理虧,於是就拚命地喝酒,喝完就發酒瘋。對她來說,或許在教室裏看書要好些。


    “不過,你一個人在這裏不怕啊?”我走到門口忽然問她。


    我看到從僅有的昏黃的燈泡發出的柔和的光灑在她光滑如瓷的臉上,她抬了抬眼皮。


    “沒事的,你先回吧。”接著,她又認真看書了。


    我哦了聲,低頭帶上了門,並且使勁塞緊些,好讓冷風少進去點。


    從三樓下來到老樓的出口,要經過一條黑暗而狹長的樓道,我最討厭這條路,因為腳下都是滿是窟窿和裂縫的老腐木板,而牆壁的兩邊則掛滿了人物油畫,大都是科學家、文學家。我不喜歡人像畫,因為總覺得越是昏暗的地方,畫像中人的眼睛就越在盯著你,平時還有點人氣,現在則更加安靜,我快步走了過去。


    幾乎到出口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兩邊的畫像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可是我急著回家,就頭也不回去地走出去了。


    到了樓下,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看三樓。


    田嘉慧似乎站在窗戶那裏,低著頭望著我,像她又覺得不是她或許是我眼花,我對她招了招手,她似乎也對我招了招手,雖然我覺得無比怪異,但也沒有多想,放心回家了。


    第二天,大家的表情都很嚴肅,畢竟是重要的考試,來到三樓考場的時候,我看見了田嘉慧,不過她一如既往地不搭理人,隻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待考試。


    考試很快結束了,老師收上去了卷子,大家的表情略顯輕鬆,不過還有剩下的幾門沒考。田嘉慧交完卷子匆匆出去了,後麵有人叫她,想對答案,可她卻頭也不回地走了。這讓我很覺得奇怪,雖然她不太愛說話,但隻要你叫她,還是會很有禮貌地回答,今天卻宛如一個陌生人。


    幾場考試很快結束,成績要到下學期開學再公布,我自然不抱太大希望,倒是想著田嘉慧一定會去重點班,於是無聊地猜想自己下學期的同桌會是誰。


    可是讓我非常意外,田嘉慧並沒有考上,準確地說她沒有分數,因為她壓根兒沒有在任何一張卷子上填寫自己的名字。


    老師奇怪地問她,她則一臉的茫然無措,我極少見她這樣,想去安慰一下,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而田嘉慧每次都是最後一個離開學校,照例不和別人同行,因為考試的緣故,她沒有去重點班,依舊和我一樣留在班上,並且還是同桌,我則說不清是高興還是為她惋惜。


    高三下學期更加緊張了,大家也不再留意田嘉慧的怪異舉止,仿佛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的空間裏,想的隻有考上大學這件事。以前在一起的同學,自從進入重點班後也形同路人。


    由於是同桌,自然會被安排一起值日,其實也是應付一下,誰還有心情打掃。不過田嘉慧卻依舊認真,每次都是最晚離開。有一次我已經回去了,結果發現一本習題集沒有帶來,便又折回教室。


    原本熱鬧的學校幾乎空無一人,當我跑到教室門口,卻看到田嘉慧伏在課桌上。


    黑色的頭髮幾乎將她的腦袋整個包裹起來,教室裏很安靜,我清晰地聽到一陣磨擦聲,她似乎用筆在課桌上寫著什麽。


    我悄悄走過去。


    “你在幹什麽呢?還不回家?”我問道。但她還是不搭理我,專心地在畫畫。


    當我和她隻有一米多遠的時候,田嘉慧忽然跳了起來,抓起手裏的筆朝我的眼睛刺來,我嚇了一跳,還好閃了過去,結果她自己摔到了地上。


    驚魂未定的我下意識地看了看那課桌。


    是一幅女人的半身像,很陌生的一個女人,齊耳短髮,小圓臉,眼睛大大的。可是我又覺得似乎在什麽地方看過。


    那一邊田嘉慧似乎恢復了過來,怪異地看著我。我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你到底怎麽了,變了個人似的。”我把她扶了起來。我忽然發現,她的頭髮似乎比以前長了些,已經超過肩膀了,不過女孩子頭髮變長也是正常的。


    “你可能嚇著我了,我在畫畫呢。”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很少看她笑,但這次卻笑得非常苦澀。


    “要不我送你回去吧,可能最近壓力太大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幫她收拾好東西。


    路上,她居然說了很多話,說自己最近的記憶力總是下降,甚至老是記不住自己的名字了,而且剛做的事情很快就會忘記了。我問她畫的那個女人是誰,她也搖頭說不清楚。


    第二天,學校裏就傳說我們考試用的老教學樓三樓教室,不知道為什麽門自己開了,而那門我記得考試結束後上了鎖,如果是小偷,那教室又沒什麽值錢的東西。於是大家紛紛說,以前死在那裏的一個女學生回來了。


    這個故事在學校裏傳了很久了,在沒有新教學樓之前,那教室就是理化實驗室,據說一個剛來學校的女孩子不知道為什麽在裏麵自殺了,而且是把臉浸到硫酸裏,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麽選擇這種自殺方式。當然,也有人說她可能是高考沒考好,導致壓力太大,或者是遭遇了感情問題。總之在那以後做實驗的學生總是受傷,被電擊,被強酸鹼灼傷,於是學校隻好把它關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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