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袋子。我仔細一看,裏麵居然裝的全是頭髮,可是隻有一半。再次看看房間裏麵,卻發現坐在床上的那個女孩已經不見了,隻是枕頭上的人偶娃娃還在,依舊睜著圓鼓鼓的大眼睛盯著我。床上還有個袋子,從裏麵散落出了一大堆黑色的碎發。


    這個時候,門縫腳底處傳來了一陣金屬刮過地板的聲音,同時我感覺到腿邊好像有什麽東西,低頭一看,原來那個女孩已經趴在我腳底下,正抬頭看著我。


    她的嘴正在蠕動著,鼓起的腮幫子一下一下的。我在嘴角處看到了幾跟長長的頭髮。大而泛白的眼睛鼓鼓的盯著我。


    從她的眼睛裏我讀不到人類應有的感情,或者叫靈魂之類的。就好像我觸犯了她的領地一樣,女孩趴在地上向我撲來,直到我踉蹌地退到理髮室裏,她衝著我凝視了幾秒鍾,轉頭又再次爬回了房間。就如同一隻熱帶湖泊裏的鱷魚。爬行速度之快真讓我咂舌。


    我還坐在地上喘氣,但肩膀上忽然挨了一下,這一下並不重,但是在遭受驚嚇之後人的神經往往非常脆弱,所以這下又把我嚇得著實不輕。回頭一看,居然是老闆,他的臉帶著微笑,從縫眼中漏出幾絲戲謔的目光。


    “您沒事吧,我不過囑咐您照看下店,怎麽您坐到地上去了?這天還寒著呢,快起來吧您。”說著,他把我攙扶了起來,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接著自顧自的忙活開來。


    他又對著裏麵的房間喊了句,“起來啦。”


    那個女孩抱著娃娃再次走了出來,可是這次卻顯的很溫順,也很漂亮,根本就不像剛才我看見的一樣,好像剛才的事情從來沒發生過一樣。


    這位理髮師嘆了口氣,坐在了椅子上。


    “您大概剛才看到了吧,其實我沒打算瞞著您,之所以讓您留下來,也是想讓您自己看到,省得我解釋後您也不相信。”果然,老闆隱瞞了一些事情。


    “其實我的本職不是理髮。”他的聲音忽然變了,先前的謙卑市儈的那種小商販才有的語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信和驕傲,整個人也仿佛高大了許多,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踱著方步,把手背在身後。


    “我其實是一位人偶師。”他的眼睛完全睜開了,冒出令人敬畏的光。


    可是我不明白這和他的女兒的那些古怪動作有什麽關係。但是,理髮師走到了抱著娃娃的女孩麵前,在她的腦後撫mo了一下。那個女孩瞬間放開來了手,就如同一個失去動力的機器一樣癱軟了下來,頭也歪向了一邊。理髮師輕輕抱起了那個娃娃。


    “其實,這才是我女兒。”他戀愛的摸了摸那個我自認為是人偶的臉龐。原來,他那天隨意的一指竟然是我誤會了。細細看來,果然女孩還是有幾分像她的父親,有時候就是這樣,人們總是自作聰明,把假的當做真的,真的反而認為成假的,我不禁為自己的愚蠢笑了笑。


    “我知道你誤會了,不過也正常,我的女兒患有一種天生的疾病,她的神智經常會陷入無意識中,自然看上去和人偶一樣。”理髮師說的很輕鬆,但是我相信無論那個父親都很難接受這個事實,他現在之所以還可以隨意地說出這件事,證明他已經將這個慢慢承受了下來,但背後的痛苦恐怕不是我能想像的。


    他又看著那個我以為是理髮師女兒的那個人偶。


    “這是我的心血,其實說它是我女兒也不為過。”理髮師頓了頓,又伸手在女孩腦後晃了一下。結果人偶一下又恢復了先前的樣子,隻是看著理髮師手中的女孩,默然不動。


    “我的妻子無法忍受我作為一個人偶師而離開了我,其實連我自己都覺得不是個正常人了,沒有誰會喜歡和一個整天不說話,擺弄一些人體四肢模型的傢夥呆一輩子。所以她提出離開我也沒有勸阻,因為我一直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事。


    她沒有帶走女兒,這也是我感激她的一點。雖然我知道她其實知道女兒患有疾病,怕成為她的負擔罷了。


    我一個人照顧起我的女兒,這對於一個沒有穩定收入的男人來說非常困難,雖然我可以靠幫一些收藏家製作人像和人偶,但畢竟不是長久的維持生計的辦法。而且由於我這種職業往往被周遭的人所恐懼和厭惡,我不止一次被警察提審,原因大都是我把廢棄的人偶部件丟棄的時候嚇壞了我的鄰居,所以我以後我學乖了,所有的部件都統一在偏僻處銷毀,而且經常搬家。


    我要活下去,還要照顧我女兒,忽然我又了種想法,能不能製造一個從未有過的人偶,甚至可以賦予它人類才有的知覺和動作。


    這個想法其實也是所有人偶師的夢想,製造出真正的人,而不是人偶,本身這個行當就是一種帶著詛咒色彩的職業。因為我們已經威脅到了神的地位啊,隻有神才能創造人。


    不過我還是開始做了。


    但是麵對的困難可想而知,我翻閱大量的古典,請教了行當裏的著名人物,但換來的都隻有失敗的挫折感。房間裏堆滿了失敗的製作品。


    不過還是在偶然間,我發現人的頭髮是一種很好的製作材料。在頭髮裏充斥著人的精魄,我產生了一種想法。可不可以製造一個讓人的意識控製的人偶,一種類似機器人的人偶。


    很快,它被製造出來,並且我把它和我女兒的思想結合在一起。我無法和你解釋這是如何做的,隻能說是一種秘術,一種類似於轉移思想的方法。很快,這個人偶完全被我女兒接受了。從沒有任何表情的女兒居然對著這個人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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