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背包,兩個小人兒仍是在哭,蔡書魁把他們放出來,他們竟然當場就跪地不起,抱著蔡書魁的腿哭得更厲害,兩雙眼睛甚哀怨的看著他,好像在求他放過。蔡書魁當時就有些心軟了,拿來桌上的麵包餵他們,兩個小人兒卻對食物無動於衷,像是要絕食。


    蔡書魁就把麵包放在地上,等他們餓了自己去吃。旅館裏有wifi,他打開筆記本上網搜索,這才知道了這兩個小人兒原來是叫紅柳娃的。


    紅柳娃隻存在於誌怪小說中,從來沒有人見到過其真麵目。蔡書魁正暗暗慶幸自己運氣好時,忽然聽到一聲悲鳴。回頭一看,其中一個紅柳娃竟然一頭栽倒在地上,起不來了。上前探一探他的鼻息,竟是死了。


    蔡書魁想到在網上看到的紅柳娃介紹,倘或他們被人捕捉捆綁,則會絕食而死。他不過才把他們捉回來幾個小時,想不到紅柳娃這麽脆弱,當真就死了。剩下的紅柳娃哭得更厲害,蔡書魁怕他也步了後塵,忙把皮帶鬆開,麵包掰成小塊往他嘴巴裏送。這個紅柳娃倒是乖乖的把麵包吞了下去,想來紅柳娃也是怕死的。


    可是就這麽放任他在外麵也不是回事兒,捆了他會把他害死,蔡書魁忙又上百度搜,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方子,說是有個叫丘天錦的曾經抓到過紅柳娃,並將其醃製成標本。蔡書魁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也方便攜帶,所以依葫蘆畫瓢,把這隻紅柳娃做成了標本放在瓶子裏帶了回來。


    陳誠看著瓶子裏紅柳娃猙獰的麵目,心裏不住泛起噁心:“你不是說想養著他麽,製成了標本還怎麽養?”


    “你不懂!”蔡書魁嘿嘿笑了起來:“那方子奇特,雖然製成了標本,可他還是活著的,還有氣兒,不信你摸摸?”


    蔡書魁把瓶子打開了遞過去,陳誠哆嗦著手移到瓶口,果然,可以感覺到紅柳娃微弱的呼吸,竟然真是活著的。


    “這東西靠譜嗎?看它的樣子怪恐怖的,不會吃人吧?”陳誠問。


    “怎麽會,這小東西除了會唱唱歌跳跳舞,另外哭一哭,旁的都不會了,能生什麽事?”蔡書魁嘿嘿笑著:“以後他就是我家的寵物了,你可以來玩兒!”


    陳誠笑笑,沒作答。


    回去的路上,陳誠身上的雞皮疙瘩仍是沒退。一想到那瓶子裏被風幹了的紅柳娃猙獰可怖的麵目,他就覺得噁心。他透過瓶子看到了紅柳娃的眼睛,異常清澈的一雙眼睛,沒有一絲雜質,是他在人類的身上所不曾見到過的。


    用他來做寵物,這樣真的好嗎?會不會有一天,人類也將成為其他物種的寵物呢?陳誠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陳誠得知蔡書魁家出了事情已是三天後。


    陳誠是在醫院見到蔡書魁的,蔡書魁身上多處被咬傷,最厲害的傷口在喉嚨,也是最致命的,所以他現下仍在重症監護室中,沒有脫離危險期。


    據說,蔡書魁是深夜被襲的,當時他家裏傳來了砸東西的聲音,聲音太大,吵得鄰居睡不好覺,來敲他家門。卻聽到蔡書魁喊救命的聲音,鄰居嚇得忙報了警。等警察到來破門而入,蔡書魁家已是一片狼藉,家具全部翻倒,而蔡書魁則倒在了血珀中,身上多處咬傷,且傷口怪異,長滿了紅毛。在他的身邊有一地碎玻璃渣,像是什麽玻璃器皿打碎了。


    無人知道希冀蔡書魁的是什麽東西,可陳誠知道。他去蔡書魁家瞧了瞧,滿室狼藉中,找不到那個原先被關在玻璃瓶中的小小的紅柳娃,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裏,可陳誠知道,從今往後,或許再沒人能看見紅柳娃了。


    人是如此妄自尊大的生物,要做自然界的統領。殊不知,總有你不知道的生靈存在,不會甘願做人膝下寵物,而它們的靈魂,那樣幹淨。


    紅柳娃,清代紀昀《閱微草堂筆記》卷三《灤陽消夏錄》曾記載:烏魯木齊深山中牧馬者,恆見小人高尺許,男女老幼一一皆備,遇紅柳吐花時,輒折柳盤為小圈,著頂上。作隊躍舞,音呦呦如度曲。或至行帳竊食,為人所掩, 則跪而泣。係之,則不食而死;縱之,初不敢遽行,行數尺輒回顧。或追叱之,仍跪泣。去人稍遠,度不能追,始驀澗越山去。以形似小兒而喜戴紅柳,因呼曰紅柳娃。


    第三十五談、負屍


    你們在坐公交車的時候一定見過提著大包小包即將奔赴一場旅行的人,也一定見過他們中最底層的那一個群族。他們大多穿著多日未洗的衣裳,臉上被生活的重擔刻出了一道道褶子,手中緊緊抓著被撐得鼓鼓囊囊的麻袋,裏麵裝著衣服和棉被,是他們奔赴下一個打工地點的所有家當。而吳茜每天上下班坐的那一趟公交上總會遇見這樣的人。


    從吳茜家到公司這一段路會經過一個長途汽車站,所以不論什麽時候坐車,車上總有幾個提了行李的人,如果碰上了節假日,整整一個車廂裏擠滿了人,行李大包小包堆在地上,幾乎沒有一點空隙,這個時候坐公交車很是痛苦。


    吳茜所在的公司做的很大,所以加班是常事,八九點回家已是早的了,不過倒避開了下班高峰期,不用和人潮一起擠公交,有時還能坐上為她一人開的專車,如此看來,也算是加班的一大好處。


    吳茜記得很清楚,這一天是周五,因為隔天就是周末,所以公司一般周五不會加班太晚。她出公司大樓的時候刻意看了看表,八點五十,正好趕上最後一班公交車。和她預想的一樣,公交車上已沒什麽人了,在倒數第二排的位置做了個衣裳髒兮兮的男人,看著約莫四十來歲,腳邊的過道上放著個鼓鼓囊囊的麻袋,沒錯,就是裝了衣服和棉被的麻袋,看樣子,是這男人的全部家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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