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原蘭介帶著林澤去了記者站。


    高升平已經在那搜了半天。


    那個死掉的記者名叫西林光,以前一直在國內工作,幾個月前才被派到北平來。


    這就很奇怪了,一個日本人,來北平才幾個月,難道就被南邊的人策反了?


    這可能性也太低了。


    北原蘭介問高升平,“有沒有發現什麽?”


    高升平遺憾的搖搖頭,“我先去搜了這個西林光的宿舍,然後又去了他的辦公室,宿舍裏非常簡單,簡單到奇怪的程度,除了床鋪、書桌和幾本雜誌、一些報紙之外,什麽都沒有,沒有多餘的家具,這個西林光沒有留下任何跟工作無關的文字,至於他的辦公室,這個記者站的什麽站長隻允許我檢查西林光自己的辦公桌,不允許我檢查別人的。”


    北原蘭介大怒,看向站在一邊的記者站站長,這人五十多歲,頭發花白,麵容瘦削,一看就很不好惹。


    “你知不知道,今天有重要人物險些遇刺,而凶手就是你們的記者,西林光!當時鬆崎大佐也在現場,你現在阻礙我們的調查,你能承擔的起責任嗎!”


    老頭兒一臉不屑,“我已經允許你們進行了搜查,但犯錯誤的是西林一個人,為什麽搜查別人的辦公桌,我告訴你,我們報社是有....”


    北原蘭介被鬆崎抽了兩個耳光,此時餘怒未消,直接把槍抽出來頂著老頭兒的腦袋,“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報社的背後有很多大人物,那我現在問問你,如果我把你 幹掉,那些大人物能不能讓你起死回生,他們又會不會讓我一個少佐軍官為了你償命!”


    兩個人互相怒視,過了半晌,老頭兒站長終於妥協了,長出了一口氣,“好,你們可以全麵搜查這裏,但是,不允許弄亂我們的東西,尤其是各種文稿,所有動過的東西,都要放回原處。”


    北原蘭介冷哼一聲,放下槍,一揮手,憲兵跟偵緝員衝進去搜查。


    他自己則帶著林澤去了後麵的宿舍。


    這地方林澤來過一回,就是抓謝弗團夥裏那個叫尾實秀夫的記者的時候,他曾來這裏秘密進行過搜查。


    一進這個西林光的宿舍,林澤一眼就看到了疊的很整齊的被褥。


    不由得皺起眉頭。


    當時尾實秀夫的屋子也是這樣,這個西林光的房間,還要更加的整齊、幹淨。


    難道日本男人都這麽愛收拾屋子?


    北原蘭介也嘟囔了一聲,“這家夥,一個單身漢,還挺會收拾屋子的。”


    林澤覺得,這很奇怪,日本男人對做家務很不擅長,都是女人做這種事情,怎麽這個西林光跟個強迫症似的,把自己房間弄得一塵不染。


    北原蘭介拿起來書桌上一些文稿,正如高升平所說,已經讓日本憲兵來看過了,上麵沒有任何有用的東西,都是一些新聞或者評論的草稿。


    林澤閉上眼睛。


    同樣是愛幹淨的尾實秀夫,比尾實秀夫更加過分的西林光。


    就像是自動送上門來的謝弗。


    總覺得有一個人把他們都串了起來,可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咦,林桑,是想到什麽了嗎?”


    林澤睜開眼睛,苦澀一笑,“實不相瞞,北原君,是困了,最近太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了。”


    北原蘭介體諒的點點頭,“是啊,你最近太辛苦了,不管今天能不能查出來什麽,晚上你都回去好好休息吧,畢竟相比於吳子鈺發表的那些言論,這個家夥搞的一次並不成功的刺殺,算不上什麽的,我們已經經曆過太多刺殺案件了,已經見怪不怪了。”


    從宿舍走到前麵的辦公地點,搜查了半天的憲兵和偵緝員還是一無所獲。


    該死!


    北原蘭介找了幾個記者談話,大家都說,西林君平時並不算太合群,下了班也不會跟大家一起去酒館喝酒。


    不過對於前輩倒是比較客氣,有時候會送一些禮物給大家,大家也隻當他是個內向的人,不太善於社交,沒有太在意。


    至於下班後的時間,這個西林光總是一個人待在宿舍裏,也不知道他在幹些什麽。


    其中有一個同事提到:“對了,西林君最近牙齒不太好,總是出血,還經常頭痛,我們勸他去醫院看看,前兩天他才去了醫院,買回來一些藥,喏,他桌子上的那個小瓶子裏就是。”


    林澤拿起來這個藥瓶,上麵還貼著商標,滿洲小山雙龍牌薄荷錠。


    這藥倒是沒錯,薄荷錠有散風泄熱的功能,北平很幹燥,可能是這個西林光來了以後不適應,上火了。


    但是問題在於,這藥是滿洲產的,不是隨便可以買到的。


    北平有幾家日本人開的醫院、診所,最大的是川田醫院,最小的是一家隻有一個大夫坐診的道山診療所。


    聽西林光的同事說,西林光前兩天才去買了藥,會不會他在買藥的過程中接觸到什麽人,給他下達了刺殺任務呢?


    還沒來得及給北原蘭介說這件事兒,北原蘭介卻提出了一個猜測。


    “橋豆麻袋!林桑,我有一個想法,會不會這個西林光,是吳子鈺買通的?吳子鈺似乎對齊英很不友好,齊英多次作為我們的代表,去勸說吳子鈺,他是不是非常討厭齊英,又希望攪亂我們的記者招待會,但卻不敢對鬆崎大佐下手,所以買通了這個記者,想殺掉齊英呢?”


    北原蘭介越說眼睛越亮。


    “這麽一來,一切都可以解釋的通了,咱們搜查的這麽嚴密,為什麽西林光仍然能得到一把手槍,這肯定是吳子鈺提前在他的家裏藏好的,也能解釋為什麽西林光沒有對吳子玉開槍,反而在喊出那句話後,選擇射擊齊英。”


    這番話乍一聽很有道理,其實根本不能成立。


    首先吳子鈺最後說的那番話就足以攪亂整個招待會了,何必畫蛇添足讓人刺殺齊英,真要想殺他,這孫子三天兩頭到吳公館去,什麽時候不能殺,偏偏要在這時候?


    而且這個西林光才來北平幾個月,他是怎麽跟吳子鈺接觸上的,吳子鈺又是用什麽收買他的,錢還是女人?


    都沒辦法解釋。


    北原蘭介不是個蠢貨,他既然提出這種猜測,隻有一種原因。


    他躺平了,不想查了。


    一次失敗的刺殺,除了凶手沒有任何人死掉,也沒有上司的關注,裏麵還涉及到一個強勢的新聞機構。


    查下去,有什麽意思呢?


    林澤放下小藥瓶,“啊,我怎麽沒想到呢!北原君,我想真相就是您說的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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