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深夜寂冷的山坳裏那個滿懷惡意的吻開始。


    明明是我滿懷希望可以與蕭天時增加感情的黃山之行,最後卻用那種方式黯然收場。


    我和蕭天時沒有親近半分,原本被我視為幸運星、好朋友的陳浩,忽然之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難道他在我麵前一直都戴著一張戲謔的麵具嗎?而那天,他並不是變了一個人,隻是將戴在臉上的那張麵具揭下來而已。


    他說,他對無趣的人,從來產生不了交談的興致。


    是不是那天笨手笨腳,總是讓他心驚膽戰的我,終於變成了無趣的人,變成了麻煩,所以他已經不屑於在我麵前偽裝?


    真惡劣,真可惡。


    我趴在桌子上,將臉埋進臂彎裏。講台上,教授在講些什麽,我全都聽不進去。


    一直以來我的自愈能力都很強大,無論受到什麽樣的打擊,我總能緩過勁兒來,可是一想到陳浩,我就覺得胸悶。


    這種胸悶的感覺,從第二天從黃山上下來後,就沒有消失過。


    而陳浩,好像一下子不認識我了,看見我也不會再跑來跟我說話,不會再對我笑,不會再喊我小不點兒,不會嘲笑我個子矮,像個未成年的孩子。


    為什麽呢?


    仿佛昨天他還圍在我身邊,我走到哪裏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偶遇他。可是現在,我幾乎一整天都看不到他。這種感覺糟糕透了,仿佛一夜之間失去全部,我卻不知道理由。是因為我說他是好姐妹嗎?可那隻是一句玩笑話,他怎麽會在意一句玩笑話?


    他說白頭如新,傾蓋如故,明明那時候我們還能侃侃而談,為什麽他一轉身,就變成了陌生人?


    這比我看到蕭天時跟陳小染接吻還讓我沮喪,還讓我難過。


    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從未靠近過,與靠近了再忽然遠離相比,還是後者更傷人。


    我未曾接近過蕭天時,可我和陳浩做過朋友,這就像一團棉絮,緊緊堵在我嗓子口,那些氣悶的情緒壓抑在心裏,始終揮之不去。


    “今天周三,下午社團活動你又能見到蕭天時了,真好。”課程結束,蘇沁在我耳邊用略帶羨慕的語氣跟我說,“江琳,你怎麽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你難道不期待見到你的他?”


    “期待。”連我自己都覺察出,我的回答有多敷衍。


    “怎麽回事?”她將我從桌上拽起來,強迫我直視她的臉,她窺探似的目光筆直看進我的眼底,像要將我隱藏於心底最深處的秘密都看破。


    “沒什麽。”我對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別笑了,明明眼睛裏沒有笑容。”她鬆開手,動手收拾桌上的書本,“去了一次黃山,不是應該和蕭天時增進感情了嗎?難道不順利?”


    豈止是不順利,簡直是糟糕透了!


    我很想對她傾吐一肚子的心事,但話到嘴邊,又無從說起。


    我怎能告訴她,讓我如此煩惱的,不是蕭天時,而是陳浩?


    本來去黃山,是為了和蕭天時近距離接觸,讓他了解我,讓他接受我,可最後,不但沒能靠近蕭天時,反倒多了一些煩心事。


    “也沒有不順利,我沒事,就是有點兒累,不太想動。”我說。


    蘇沁沒有繼續問我,她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現在是上午第四節課,下午沒課,是社團時間,不需要急著去吃飯。


    我慢吞吞地將東西收拾好,這才和蘇沁一起回了寢室。


    午飯我隨便啃了個麵包就算對付過去了,蘇沁已經去社團教室集合了,我在寢室裏轉了好幾圈,很想不去社團,然而正在這時,手機卻響了起來。


    我拿起來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會是誰給我打電話?


    我接聽,一個熟悉的女聲傳入了我的耳朵裏:“江琳,下午是社團時間,你不會忘記吧?”


    是陳小染。


    “你怎麽會有我的手機號碼?”我很困擾,我不記得我給過她我的手機號碼。


    “社團裏每個人的手機號碼我都有。”陳小染淡淡地說,“要知道你的簡直太容易了。”


    “你為什麽特意提醒我去社團?”我才不相信她有這麽好心,她一定有什麽陰謀。就像她故意來邀請我加入登山社,不過是不想自己對付我,而是把我推到宋顏麵前,讓宋顏來收拾我。


    “怎麽?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會成為蕭天時的朋友嗎?這才加入登山社第二個星期,就打退堂鼓了嗎?你的喜歡,也不過如此啊!”陳小染冷冷地說道,“不來最好,我正好幫你辦理退社。”


    “誰說我不去!”我頓時怒了,“我馬上就到,你不要多事!”


    “我不過是通知你一聲而已。”她聲音裏有一絲得意,“對了,那天晚上我通知蕭天時和陳浩去救你,你都不感謝我嗎?”


    我愣了一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她的話題怎麽轉移到那件事情上去了?


    “你告訴了蕭天時?”我下意識地問。


    “是啊,怎麽?他沒找到你嗎?”陳小染哼笑道,“那麽那天拉你上來的人是陳浩?”


    “不用你管!”我的心髒莫名收縮了一下。


    我掛斷了電話,平復了一下浮躁的心情。


    陳小染為什麽忽然提起那件事?


    我想起那個晚上來救我的陳浩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會不會是陳小染做了什麽?


    這個念頭一浮上來,我就連忙搖了搖頭,將這個念頭驅逐出了腦海。


    怎麽想都想不明白,我決定到了社團後,直接去問陳小染那天晚上的事情。


    鎖好寢室門,我把隨手拿的一條圍巾圍在脖子上。


    從我們寢室走到社團教室,大概要十幾分鍾,還是有段距離的。秋已深沉,滿樹的梧桐葉子早就落盡了,那飛舞的絮狀物也終於消失了。


    我乍然想起那天,絮狀物飛舞的時節裏,我因為過敏而劇烈地咳嗽著,陳浩得知後邁開大步帶我離開。


    我頓時有些懊惱,怎麽又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傢夥了?


    從大路拐到小路上,那裏是一片竹林,就算是冬天,竹葉也不會枯黃,始終青翠。


    這時,有人迎麵朝我走來。


    我抬起頭看了一眼,跟著便愣住了。我下意識地放緩了腳步,用眼睛的餘光看著那個人。


    他瘦高的身上套著一件寬大的黑色大衣,臉龐被黑襯得越發白皙,在蒼白的日光下,那白近乎透明。


    他顯然也看到了我,我看到他的目光顫動了一下,但腳步沒有停,像是路過一道空氣一般,擦過我的肩膀,直接走了過去。


    我站在了原地,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反正回頭了,也隻能看到他清冷的背影而已。他曾給過我燦爛的微笑,將我與其他人區別開來,於是我便放肆地以為自己有多與眾不同。


    卻不知道,他給予的,同樣可以收回去,甚至連個理由都不用給我。


    我強忍著喊他的衝動,用力咬緊牙關不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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