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倉七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巳時中段,在吉田勇帶著陷陣營占領薔薇山後最快樂的時候,在他們在花叢中迷亂的時候,一萬登山軍退而複返又殺了回來。


    當聽到手下報告登山軍殺回來時,吉田勇先是一愣,然後冷笑一聲,“這麽想死,兄弟們,送他們一程。”


    陷陣營囂張慣了,從未將任何其他的軍隊放在眼裏,當然陷陣營也確實有這樣的資本。


    在薔薇山打仗和在薔薇山外打仗是不一樣的。


    因為薔薇山上有四季薔薇,所以要盡可能的避免施展威力強大的遠程遁術,所以即使打起來的時候也應該是小心翼翼的,畢竟在吉田勇的認知裏,人命是沒有花值錢的。


    所以理所當然的,吉田勇下達了一個命令:“不要用遠程遁術攻擊,不要用大範圍的遁術攻擊,殺人沒關係,弄壞了花花草草可就不美了。”


    他這樣想著,以為守護薔薇山的登山軍統領也應該有此默契。


    然而他想錯了。


    登山軍守護薔薇山已久,對於四季薔薇所代表價值的震撼已經接近習以為常,加上奈良櫻落明確了可以弄壞花花草草,所以會更無所顧忌一些。


    而陷陣營的大部分軍士,雖然單兵實力上要遠勝於登山軍,但是初見滿山四季薔薇時的興奮和震撼是和登山軍當初是一樣的,都是凡人,被影響心智是很正常的事情。


    真正決定一個人是否強大的本質其實不是武力的高低,而是認知。所以即使陷陣營的單兵能力很強,吉田勇也是一個出色的指揮官,也還是會被四季薔薇所影響,反而應有的實力發揮不出來。


    於是兩方一對比,在戰鬥意誌上,陷陣營反而落了下風。


    倉促應對之下,陷陣營反而被打懵了。


    但也隻是落入下風而已,陷陣營調整的很快,畢竟百戰精銳,沒那麽容易崩潰。


    待穩住陣型之後,陷陣營的反撲尤其凶猛,在他們認知裏,他們怎能被這樣的雜牌軍打倒呢,這對整個陷陣營來說都是恥辱,所以見辱而勇,反撲的尤其凶。


    近身肉搏之下,比的是劍技以及對於遁術距離和施法時間的極致把握。這一點,登山軍很明顯是差陷陣營許多的。


    近身肉搏隻是拉平了遠程遁術火力的差距,但是單兵的差距依然在,於是從戰鬥開始的那一刻就是苦戰。


    隻是從心理上,登山軍不用顧忌四季薔薇,隻顧搏命,要勝陷陣營一籌,僅此而已。


    於是鮮血肆意飛濺,染紅了四季薔薇。四季薔薇的每一次搖曳,就死許多人。四季薔薇的花瓣在飛舞,根莖跟著泥土亂飛,雙方慌忙的對攻間踩壞的花朵不計其數,被遁術炸飛的花不計其數,特別是火遁,一點燃就是一大片花叢。


    可笑的是,當花叢被點燃時,救火的是陷陣營的人。


    雖然陷陣營的人極力救助,但是毀壞的花越來越多。因為近距離的遁術穿透力極強,誤傷友軍的情況比比皆是,連人都難以保存,更何況花呢。於是陷陣營打的更加克製。


    打著打著,發現登山軍的人開始肆無忌憚的釋放大範圍的忍術,多為s級忍術,這些忍術隻是瞬間就吞噬了幾百朵花,這讓陷陣營的人目瞪口呆。


    這是在幹嘛啊?這難道不是在燃燒財產嗎?這些是花,也是錢啊!


    吉田勇見對手如此不講武德,一時間憤怒異常,於是下令一部分人阻擊登山軍,一部分是盡力采花,不然如果薔薇山上的花全毀了,那麽他占領此處就變的毫無意義。


    因為薔薇山既不是戰略要地,也不是什麽險隘關口,如果刨除了四季薔薇的因素,這座荒山毫無意義。


    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行動的。


    “這些人都瘋了吧。”吉田勇吐槽道。


    吉田勇從未想過一個問題,這座薔薇山從來都不屬於陷陣營,原先守護薔薇山的應該是山中家的軍隊,現在情況反而逆轉了過來,不想薔薇山毀掉的反而是吉田勇了。


    這叫什麽呢?這叫作繭自縛。這一戰,吉田勇打的也特別憋屈,反而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吉田勇何時打過這樣鬱悶的仗,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就在他剛下這樣的命令的時候,他聽到了大地在震動,一隊騎兵,從他們的後方朝著他們衝鋒而來。


    “這麽玩是吧。”吉田勇被氣笑了,“兒郎們,動作快點,分出一部分人阻擊來人,我們先采花,待會再收拾他們。”


    即使被前後夾擊,吉田勇依然不慌,這種陣仗對於吉田勇來說也不算什麽,曾經被十倍的敵人圍攻,也能照樣取得勝利。這才區區兩萬人而已。雖然陷陣營隻有一萬人。


    戰鬥很快就陷入白熱化,即使陷陣營分神他顧,即使兩萬人打一萬人,也沒占到什麽優勢,反而是勢均力敵。而且隨著陷陣營且戰且退,他們聚攏到一起,反而戰鬥力和戰鬥意誌越來越強。


    在薔薇山上發生如此遭遇戰的時候,吉田勇抱著自己的私心並沒有第一時間報告給麻布。畢竟在吉田勇的認知裏,這些雜牌軍對陷陣營造不成什麽威脅。


    而奈良櫻落則是每時每刻都在接收著薔薇山的戰報,他在微操戰場局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轉眼快到午時。


    此時正處逃亡途中的奈良櫻落對山中裏美無奈道:“看來登山軍和疾風隊也隻能給陷陣營增加壓力而已,還是占盡天時地利的情況下,戰損比依然沒有達到預期。”


    “本來就是熬鷹,現在才剛開始呢,剛剛的消息,光穀已經快到了。”山中裏美麵無表情道。


    至此,原先計劃中的消耗戰才真正開始。山中裏美至今都對奈良櫻落選薔薇山為主戰場的魄力驚歎不已。這一手真的是掀翻棋盤,不玩了,完全放棄了對手預估最大弱點,並且反過來反攻對手,需要的是極大的勇氣與魄力。


    “令光穀先圍住薔薇山,暫且休整,待疾風隊與登山軍撤下來後,全力攻擊敵人。”山中裏美下了命令。


    “加起來五萬人,還不夠啊。”奈良櫻落望著地圖皺眉道。


    “你不會想吃掉陷陣營吧?那得增兵。”山中裏美肯定的說。


    因為從陷陣營打過的戰役分析,這支隊伍苦戰的能力相當強悍,五萬人是吃不下的。而且薔薇山離安雲城並不遠,一旦這邊戰事焦灼,大皇子的攻城部隊一定會調兵增援,所以山中裏美理所當然的覺得這不現實。


    “你不會真的想……這風險太大了。”山中裏美訝異的感歎。


    “我覺得機會很大。”奈良櫻落眼中有光芒在閃爍。


    “兵力不夠。”山中裏美並沒有反駁他,略一思索再次搖頭。


    “夠了,雖然都是一些雜兵,但是勝在夠多,一群螞蟻也能夠咬死大象。更何況我們還有天兵天將相助。”奈良櫻落望著天空呢喃道。


    “他們追上來了。”山中裏美想細問,但是因為斬將軍逼近,她不得不收斂心神指揮隊伍來與敵軍周旋。


    ……


    另一邊,光穀帶著三萬人經過長時間的急行軍之後,終於到達了薔薇山下。


    “原地休整。”光穀拿著水壺喝了好大一口水。他是真的被累到了,從來沒有這麽累過。


    他帶的這三萬人本來就不算什麽精銳,大多都是周防城破後的殘兵敗將,打了幾場小勝利之後,才稍微有了些氣勢,現如今連續的急行軍,大部分都累趴了。


    “兄弟們,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我們留下斷後的一萬人,已經全部犧牲。”


    “因為他們的犧牲,我們才有了正麵麵對敵軍精銳的機會,前方就是薔薇山,我們的友軍已經和敵軍打起來了。”


    “如果這一戰,我們不能打的漂亮一點,那麽死去的一萬兄弟將毫無意義。”


    “周防城破的時候,我們輸了,我們像狗一樣被攆的四處逃竄。”


    “那場仗我們輸的莫名其妙,前麵部隊逃亡,後麵的跟著跑,踩踏死了多少人啊,我不服啊。我想和他們的精銳正麵幹一場,看看到底誰是英雄,誰是狗熊。就算是死,我也是服氣。”


    光穀說的義憤填膺,但是他環顧一周,隻有極少數的人血氣翻湧想幹一場,大多數聽說對手是陷陣營的人都有點猶豫,其實還是慫,被打的沒了脾氣。


    沒辦法,雜牌軍就是雜牌軍,長時間急行軍士氣沒蹦就已經算不錯了。這麽累的情況下讓他們搏命有點不現實。


    那麽隻能換一種激勵方式了。


    “兄弟們,這次我們不用以少打多,我們是人數多的一方,我們的人數將是幾倍於敵人,甚至十倍於敵人,如果這還打不贏,我們還打什麽仗,不如回家種地。”


    “前麵是薔薇山,滿山都是薔薇花,這花多少錢,我想各位都清楚,隻要能贏,這些花都是我們的。”


    “隻需要打這一仗,勝過當十年兵!”


    “一仗頂十年!”


    “隻要這一仗贏了,大家就不用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了,不用在過刀頭舔血的生活了。”


    眼看所有人都眼冒熱切,光穀趁熱打鐵,高高伸出手指:“隻需要一仗,隻需要這這一仗,頂十年功。”


    “一仗頂十年!”


    “一仗頂十年!”


    黃金軍們高呼起來,剛開始還有點聲音不齊,很快就是山呼海嘯般的聲音。


    見差不多了,光穀打出了一個靜音的手勢。


    “閑話少續。”


    光穀估摸著時間,大喝道:“午時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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