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倉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天還未亮,渡邊已經從一個村落出發了。


    這次戰爭,運送後勤的重擔,落在了渡邊的身上。他不太明白奈良櫻落為什麽選他,按道理來說,怎麽也輪不上他這個一直對他不感冒的人。奈良花酒要比他適合的多。


    但是奈良櫻落在十大上忍中偏偏就是選擇了他。


    他絕對不是最合適的人選。


    或許是因為這次統籌後勤的是奈良雪,而他渡邊誰也看不上,唯獨看奈良雪的麵子,也是最不想看到奈良雪失望的人吧。


    於渡邊來說,奈良櫻落那樣的人做出什麽事情,他都不會特別驚訝,他就不是一個按常理出牌的人。他至今都好奇安雲花貴這樣天馬行空的局是怎麽在奈良櫻落的腦子裏產生的,他至今都不願相信,一朵鄉野間最普通不過的花怎麽會那麽值錢,為什麽能讓人那麽瘋狂?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不服他。在他看來,安雲花貴這樣的事情登不得大雅之堂,乃非正道。


    越是不服,他越想做成什麽事情,來向奈良雪證明他的能力不比奈良櫻落弱。可能連奈良櫻落自己都不知道,他成為了渡邊的假想敵,雖然之前渡邊是一點看不上他,現在依然看不上他。


    渡邊作為奈良櫻落組建的浪客係統中的近衛隊的隊長,一早就帶著隊伍拉著一車車的後勤補給上路了。


    渡邊在奈良家屢立戰功,在軍隊中可不是一個新手,原先他在奈良家軍隊中做的是偵查相關的工作,常常深入敵後,因為他速度快,所以總能活下來。那時他最多帶幾十個人的精英小隊,但是如今他要帶領的是幾千人的隊伍,並要提供後勤,他的壓力很大。


    他帶的這些人的實力參差不齊。因為他隻招收雷遁忍者,所以這些人的速度都不慢,哪怕是不騎馬,也能快速奔襲,但若論戰鬥力,和正規軍比的話,拉胯的很。


    時間太短,這些人隻經過了短暫的訓練。他能指揮動這支隊伍已經算是不錯了。


    先前,山中裏美派出八個縱隊出去執行任務,後勤也是他運送的,那時敵軍固守,他們也未遇阻擋,所以很順利。而現在敵軍動了,運送後勤的難度就逞幾何倍增加,稍有不甚,很容易全軍覆沒。


    一旦補給線被敵軍發現,那麽就會麵臨很多的問題,他將難辭其咎,這都是渡邊要考慮的點。


    淩晨的天氣十分的寒冷,連路麵都結冰了。


    渡邊一邊拿著地圖,一邊思考自己的行軍路線。


    他隻需將一些補給運送到指定範圍即可。


    山中裏美給他在地圖上標注了每一個縱隊的活動範圍,他隻要送到範圍內,讓各個縱隊自己去取就可以了。


    隻要不遇上敵軍,這些都不算難。因為他走的不是敵占區,隻要速度夠快,小心一點也沒什麽大事。


    一路上遇到的路都是被遁術炸過的坑,遠處到處都是濃煙,最近的一次,他甚至看到桂花旗下的縱隊在戰壕裏和敵軍對攻,但他無動於衷,隻是將補給藏在一處廢棄村落的枯井中就離開了。


    於他們而言,殺敵不是他們的任務,他們需要做的是運送補給,並隱匿行蹤。


    總共八個縱隊,他一個上午快速奔襲下,就將七個縱隊的補給送完了。


    現在還剩最後一個,一個被敵軍圍困的縱隊,正是加藤那隻隊伍。


    而這支隊伍是山中裏美嚴命一定要送到的。


    這也是他們這次任務最大的難點,因為加藤一直處於運動中。山中裏美沒辦法給他確定的範圍,所以山中裏美與他共享了這支隊伍的一切情報。


    渡邊在奈良家日久,很少能碰到如山中裏美這樣的上位者。她本無須這樣共享情報,但是她還是掃清了一切固定障礙,讓下屬安穩做事,這很讓人信服。山中裏美看得起他,他自是不想丟臉。


    正想著,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隊長,我們是領袖的隊伍,沒必要冒險,風險太大了。畢竟就算沒完成,應該也不會有什麽懲罰。我們隻需在外圍逛一圈,說沒辦法完成任務就行了。”


    渡邊身邊的一個親衛小聲的在他耳邊說道。看似是他一個人的意思,其實他隻是嘴替,這個隊伍中很多人都不想深入真正的前線,所以一個個的都睜大眼睛伸長脖子等他的回答。


    很明顯,這種冒風險的事情誰都不願意做,更何況,渡邊這支隊伍根本不屬於桂花旗,也不屬於一個係統,沒必要那麽拚命。


    “你不會以為山中家大小姐平日裏溫和,就覺得她好說話吧。”渡邊表麵上是借著山中裏美的名頭來給手下施加恐懼幻想,實際上是他本就心高氣傲。


    見這親衛猶豫,渡邊又道:“大小姐畢竟是領袖夫人,那日見了,對我們也算尊重,也款待了我們,她不與我們耍心眼,我們也無須和她耍心眼,說不定我們以後也會並入桂花旗。到時自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若深入戰場,寸功未立,不止擋了兄弟們晉升的通道,還會被人指著脊梁骨說是貪生怕死之徒。你們,想成為這樣的人嗎?反正,我是不想。”


    渡邊的兩句話極具煽動性,他是大聲說的,頓時就有無數附和聲,說不能讓大小姐看不起他們雲雲,畢竟上了戰場誰也不想承認自己是貪生怕死之徒。而且近衛隊長已經表了態,誰也不想真去觸黴頭。


    那個親衛也話鋒一轉,大聲道:“相比於桂花旗,我更願意跟著領袖,畢竟隻有跟著領袖才能發大財,活的更有尊嚴。”


    這親衛也覺得是說錯了話,連忙表忠心。而渡邊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渡邊傳達的信號很明顯,下次再敢擾亂軍心就軍法從事。


    這短暫的爭論隻是一個插曲,但是卻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這些人因為三倍月例才加入的隊伍,這些人不是因為信仰和理想加入的,一無軍魂,二無敬畏,一遇高壓和風險比雜牌軍還不如。


    好在渡邊選人的時候選的都是老兵,此時是可用的。這支隊伍的每一個人都不是菜鳥。


    一行人快速的向著前線進發。


    渡邊是知道加藤此時的大概方向的,那麽如果要安穩的送到,既要預判敵軍的方向,也要預判加藤突圍的方向。


    早上的時候,他得到了山中裏美分享給他的情報:“淩晨,加藤在青山東邊的林地遇到了敵軍,剛突破包圍,又遇阻擊,加藤並沒有第一時間逃竄,而是發動了進攻……激戰半個時辰後,向西轉移。”


    若是一般人看到這樣的情報肯定會罵加藤蠢,為什麽不第一時間跑,還要打一下。但渡邊看了地圖後,大概推測出了當時的情形。


    在青山東邊林地出來之後,隻有一條窄道出現在兩山之間,此時遇到敵軍,若要強衝,那麽加藤的隊伍至少要死一半人。而要固守,那麽身後的敵軍會夾擊他們,這樣毫無勝算,加藤隻能在彈盡糧絕後自殺。那麽隻剩第三種選擇,在敵人立足未穩的情況下,率先發動襲擊,打亂敵人的部署,然後在伺機撤退。而通過試探進攻發現西邊出現防守漏洞,所以加藤依靠速度優勢,衝出了包圍。


    渡邊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預測著加藤的軌跡,若一路向西的話,看似一馬平川,十分好走,但是敵軍大概已經布置好了口袋,那麽他會向哪裏走呢,向東嗎?


    此時已至正午,渡邊又收到了剛傳遞過來的情報:加藤帶隊突圍之後,忽然向東轉移,擺脫了包圍,再次插入大範圍的林地中。


    渡邊並未有猜對加藤的軌跡而沾沾自喜,反而有點憂愁浮於麵上。


    “你還真是頑強,隻是敵軍的口袋越收越緊,留給你拉扯的空間越來越小了。”渡邊嘀咕著,此時他也很無奈,加藤紮入了林地中,那麽他的後勤該怎麽送呢?


    渡邊此時在思考另一個問題,按照激戰至今的情報來說,先鋒軍素有呼叫遠程遁術打擊的習慣。加藤應該會遇到遠程遁術打擊的,為什麽情報裏沒有這一條。


    既然有,不可能不用,那麽隻有兩種解釋:1、加藤的速度太快,無法定位,所以無法呼叫遠程打擊。2、敵方自身出了問題,兵種之間協同出了問題。


    渡邊不知道具體情況,隻能盲猜。


    他根本不知道,那支一直給先鋒軍支援遁術打擊的隊伍,一直在找桂花旗的後勤。


    那支隊伍叫斬將軍,首領為新井。渡邊在好奇為什麽沒有遠程遁術打擊的時候,新井則在滿世界找他。新進也在奇怪,桂花旗的後勤是怎麽送的,因為每個縱隊並未有後勤跟隨。


    渡邊奇怪,新井也奇怪,這便是緣分。


    因為有緣,遲早會相遇。當渡邊遇上的時候,那便是絕境。


    同時還有一支隊伍名為奪旗營,首領為俊太,自開戰以來一直在找山中裏美的下落,他要拔旗,拔桂花旗。他派出了大量的探子,對山中裏美可能在的地方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對山中裏美曾經出現的農莊盡可能搜尋留下的蹤跡,隻需要一點點痕跡,一點點氣味,他們就可以通過秘術找到山中裏美之所在。


    在這場戰爭迷霧中,雙方棋手在簡單的試探過後,開始真正的對決。而無論加藤也好,渡邊也好,都是這棋盤上的棋子。


    當棋手真正對決開始,棋盤上的棋子則會開始慘烈的廝殺,每一個軍人都該有這樣的覺悟。


    從棋盤上看,山中裏美最先失掉的棋子應為加藤,軍師麻布調了眾多棋子來圍,山中裏美並未救援,而是調了渡邊這個飛子入場。同時麻布也調了一個飛子入場來尋找渡邊,以完成攻身之策。同時奪旗營伺機而動,準備奪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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