鐮倉七年十一月十九日,淩晨,軍師麻布在睡夢中被人叫醒,來人告訴他,他們遭受到了桂花旗的襲擊。


    他揉了揉眼睛,也顧不上穿衣服,連忙來到地圖處,嘴裏嘀咕著:“臥山,翠竹林,田埂,清溪,四處同時被攻擊?”


    他攤開地圖,比劃著四處,“不對啊,這四處互相不搭噶,無法形成聯合攻擊,或者說其他三處是佯攻,主力是要攻臥山,直取三山窄道?”


    “山中裏美不管她的堂哥山中康生了?或者說隻是圍魏救趙之策?”


    軍師麻布腦子還有些遲鈍,這倉促傳來的消息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


    “他們大概多少人?”軍師麻布問向身旁的親衛。


    “每一處大概幾千人,依我看,都是佯攻,他們的主力動向不明,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麽。”親衛覺得這四處有一處是主攻方向,其後定有其主力。


    “佯攻?山中裏美哪裏來的軍隊?查出來這些人是哪裏來的嗎?”軍師麻布納悶道。因為山中裏美的突然出現,帶的這支隊伍,他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有一部分是暴風軍,其他的不知道啊。”


    “也就是說,我們不知道對手的這支軍隊是從哪來的,不知道具體的戰鬥力,也不知道其有多少人是嗎?”軍師麻布生氣的罵道:“情報部的明智是幹什麽吃的!”


    “額……明智從山中家剛傳來的消息,這些打著桂花旗的軍隊是山中裏美親自指揮,城內軍隊未有調動,具體消息還在刺探。”親衛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說什麽?”這一瞬間軍師麻布瞬間腦子清醒了:“你是說山中裏美在前線,她竟然親征!”


    軍師麻布很驚訝。


    為什麽很驚訝?


    自古上位者鮮有親自掛帥的,因為禦駕親征的風險是極為大的。


    韓非子主道篇有言:人主之道,靜退以為寶。不自操事而知拙與巧,不自計慮而知福與咎。


    作為人主怎麽能親自衝鋒陷陣呢?


    上位者衝鋒陷陣乃為大忌,因為這樣做就沒了退路。


    禦駕親征一旦輸了,那對自身的威信可是毀滅性的打擊,那是將的事情。將為君之劍,君怎可以自身為劍呢?這何異於肉搏呢。


    什麽情況下會禦駕親征呢?威信不夠想獲得更大權力的時候,自身有汙點想洗刷的時候,這其實是一種信念對賭。


    梭哈隻有在沒辦法的時候,或者沒有更好選擇的時候才會梭哈,哪有一上來輸了一局,第二局就梭哈的事情呢?


    山中裏美上來就梭哈讓軍師麻布驚訝之餘又有些興奮,因為這恰恰說明山中裏美已經沒有退路。為了保持軍隊最大的凝聚力和信心,禦駕親征是最好的方法。


    如果是這樣,那麽急切的想要獲得勝利,哪怕是一場小勝利,那就應該是山中裏美現在最想做的事情。


    “多處佯攻?試圖讓我調軍回防?我看你的主要目的還是山中康生吧。”軍師麻布嘀咕著,反而命令道:“傳令下去,全軍各部先不動,靜守待時。”


    “想釣魚?那我就按兵不動,我先看看你下一步棋,山中康生可是等不了了。”


    頂級棋手的對弈,在這戰場迷霧中,麻布選擇按兵不動,待時而動。他現在搞不清山中裏美想做什麽,那麽不動就是最好的應對。


    他這邊下了這樣的命令,那麽接下來山中裏美的九個縱隊可有的嗨了。


    九個縱隊輪換,不停的騷擾著先鋒軍。這九個縱隊一開始可能還謹慎一些,試探性攻擊一下就跑了,但是看對方不追,漸漸膽子大了起來,竟然用遠距離遁術攻擊先鋒軍的防線,把先鋒軍打的抱頭鼠竄。


    軍令如山,所有人都要謹遵軍令,一個簡單的命令傳導之下,那麽下層軍士付出的就是生命的代價。明明能夠追的,明明能夠合圍的,但是就是固守不追,那麽此消彼長之下,總會有不走運的忍者被遠距離遁術轟倒。


    先鋒軍這邊昨晚追了一夜,今天上午原本已經摩拳擦掌準備圍了這群鼠輩,卻沒想到接到的命令是固守不許追!這種感覺不止是生氣,而是憋屈。


    你想啊,一個人炸牛糞炸了你一身,你要去追,要去揍他,但是你媽拉著你的耳朵說不許打架,你什麽心情?先鋒軍此時就是這樣的心情。


    加藤昨晚鬧了一夜之後,光穀率領五千人來換班,並且帶來了補給。同時帶來了山中裏美的命令,讓他們找一處地方紮營休息,晚上繼續攻擊。


    沒錯,糧草補給隻有換班的時候才有。並且不一定是依次換班,而是交替換班。這樣就會形成每一個縱隊沒有本部,不換班沒有補給,屬於移動打法。而紮營休息之地也由每縱隊的隊長自行決定,甚至山中裏美都無須知道,這樣情報就沒辦法刺探。


    山中裏美的邏輯是上可下,是極致的控製,而此戰是下克上,那麽就是以奈良櫻落為主,放權並給予將領充分的自由,充分的調動每一個人的主觀能動性,在戰略目標不變的前提下,給予手下更多的自主性。這是奈良櫻落的打法,以散兵成群蟻以吞噬大象。


    然這招在山中康生看來就像是添油戰術,將兵力分散之後投喂給對手。這可以說是山中康生不聰明嗎?其實不是,他隻看其形而不知其魂,更何況在戰場迷霧之下的其他人,根本搞不清奈良櫻落的真實目的是什麽。


    這樣做有風險嗎?肯定有風險,肯定有跑的不夠快的人被圍了,被吃了,然而那又怎麽樣呢?這場戰爭對奈良櫻落來說就是消耗戰!


    若這些軍人在極致的自由之下依然不能保命,不能在戰爭中學習戰爭,那麽死亡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若他們學會了打法,這些敗軍之將將會拾起信心,找回自信,會為了死去的戰友複仇,越打越強。


    現在這場在迷霧中的對弈,正式開始了。


    於是交班之後,光穀率領五千人再次攻擊了臥山附近的敵人。


    也就是說,在打了一夜之後,敵人疲憊之下,光穀繼續熬鷹。


    他原先的想法是和昨夜加藤一樣,吸引他們出來,然後就跑。


    但是奇怪的是這些人被攻擊了,竟然也不追。他剛剛偷襲之下,可是殺了足足幾十人,竟然不追他們嗎?


    來回試探幾次之後,光穀膽子大了起來。加藤昨晚打了一夜,告訴光穀,前方矮山營地的敵軍大概一萬人左右,如果其他處沒有增援的情況下,可以打。


    五千精力充沛的人打一萬一夜未眠的敵人,怎麽不能打呢。


    “每五百人分一組,每兩組作為第一梯隊攻擊。”


    “再用兩組做第二梯隊,在其右後方策應。”


    “主動攻擊!引出敵人!”


    很快第一梯隊就展開了攻擊,敵方雖未追但開始了對射。


    密集的遁術轟炸也朝著第一梯隊砸來,然第一梯隊早已挖好了戰壕和散兵坑,在被攻擊的刹那瞬間就臥倒了,那熾烈的火焰掀翻了泥土,有幾個運氣不好的當場就領了盒飯。


    這時候第二梯隊在側翼開始了猛烈攻擊,將露頭的敵人打的抱頭鼠竄。


    於是兩個梯隊和敵軍在一個矮山口附近展開了一個時辰的對射。


    第三梯隊趁機穿插繞後準備偷敵軍的屁股。


    兩軍互不衝鋒的情況下,其實傷亡很小。這些人都是老兵,已經聽慣了戰場的噪音,光穀躲在戰壕裏,看著一發遁術轟炸就炸在自己麵前,掀翻了麵前的土層,他也當習以為常。


    遁術轟炸嘛,就像是隔牆扔磚頭,炸到誰誰倒黴。


    消耗戰嘛,消耗的不止是敵人的後勤,也是敵人的精神。


    這一戰從白天打到晚上,原先的襲擾戰被光穀打成陣地戰,因為敵人不出來,他們由試探騷擾打成了攻防戰。光穀與先鋒軍交過手,他雖然打不過斥候軍,但是打先鋒軍頗有心得。


    果然,經過長時間的鏖戰,先鋒軍受不了了,竟然放棄營地撤退了,臨近傍晚的時候,他們竟然拿下了敵軍的營地,殲敵近一千人。


    “尊敬的黃金軍首領,我們需要固守這裏嗎?我們竟然占領了敵軍營地,大功啊!”一個小組長雖然被炸的滿臉都是土,但是仍然興奮大笑著拍馬屁。


    光穀用手捏了捏這年輕的小組長的臉蛋,將其如麵條一般拉的多長:“守什麽守,趁著敵人惱羞成怒還未合圍前,還不快跑。”


    “不用打掃戰場嗎?”


    “打掃什麽戰場,全部燒了。馬上離開,要快!”


    “我們的目的是惡心對手,不是攻城略地,不用守,占完便宜不跑等著被包餃子呢?”光穀心情不錯,頗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他們先前可沒少被先鋒軍追的跟孫子一樣,雖然隻是小勝,但是頗為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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