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何曼琪心情有點沉。


    每次來掃墓,她心情都不太好。


    但也僅限於路上,一到家,笑容又回到了臉上。


    要記著過去,但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等電梯時,剛好看到邵奕詩急匆匆出來。


    “詩姐,你去哪?”


    邵奕詩焦急道:“陳幸從商場扶梯摔下來傷得很重,她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一趟。”


    說完,就和周昆走了。


    何曼琪一臉懵,為什麽摔了是找朋友,而不是先找老公家人?


    後來,何曼琪知道真相時,一陣陣悲涼從心底湧出。


    因為她,太感同身受了……


    ……


    陳幸是被婆婆親手從商場手扶梯推下時,老公毛海波就站在身後冷眼旁觀。


    手扶梯上還站了不少路人,那些人看到她滾落時,大部分都尖叫地緊緊地靠著扶手。


    沒人選擇伸手幫她一把,她就像畸形的皮球一樣,磕磕碰碰滾落到地上。


    砰的一聲,血色染紅了視線。


    那一刻,陳幸腦海裏閃過無數的畫麵。


    她和毛海波結婚8年,生了一兒一女後結紮。


    但在去年末卻又懷了,宮外孕,好在發現及時,撿回了一條命。


    她覺得自己挺慘的,結紮了居然還能懷,這是什麽狗屁運氣。


    她以為家人應該也會心疼她受苦了,但並沒有。


    婆婆張春荷指著她破口大罵,說她不檢點,撒謊精,和醫生有一腿,搞了個假的結紮單子糊弄他們。


    現在好了吧,宮外孕遭報應了吧,野種就沒資格活在這個世界上!


    陳幸遭了大罪,身心俱疲,張春荷這番話更是讓她又羞又憤。


    “媽,我沒有,海波,你倒是解釋一句啊,當初是你陪我一起去做的結紮手術!”


    毛海波站在一旁低著頭,並沒有接話。


    張春荷氣焰更盛了,甚至把這事告訴了陳幸娘家人,說他們教出的好女兒,不知廉恥,讓他們出醫藥費。


    娘家父母也隻覺得陳幸丟人,非但沒給錢,還打電話罵陳幸事兒多,都嫁出去了,怎麽還連累娘家!


    最後,醫藥費是陳幸自己出的。


    毛海波沒出,他給的理由是:“我的錢都在我媽那,我拿不出來。


    她沒啥文化,說的是氣話,你別跟她一般計較,我相信你就行。”


    “你信我,那剛剛為什麽不幫我說話澄清,而是眼睜睜看著我被你媽羞辱!”


    陳幸想,也許在那時,她就應該對這個男人死心,選擇離婚的。


    但倆孩子還小,房子又還有房貸在還,離婚的話,她沒能力帶走倆孩子。


    為了孩子,陳幸又忍了。


    畢竟誰家婚姻能一帆風順的,還不是表麵光鮮亮麗,背後長滿了虱子。


    但她的忍讓,卻讓張春荷得寸進尺。


    今天本來一家人開開心心來買年貨,她一不小心崴了腳,旁邊的路人順手扶了她一把,才避免了摔成狗啃屎的慘狀。


    陳幸禮貌地道謝,但卻因路人是男的,張春荷又罵她水性楊花,老公孩子婆婆都在旁邊,居然還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


    “那#@就那麽騷,那麽欠*,難怪宮外孕,要不是海波護著你,我第一個把你掃地出門,你怎麽有臉活在這個世界上!”


    張春荷的聲音很大,商場人也很多,陳幸感覺無數道惡心打量的目光落在身上,


    “奶奶,不許你說媽媽!”


    兒子毛宇和女兒毛蘭蘭都想護著媽媽,張春荷輕輕地把毛宇拽過來,又重重地扯了毛蘭蘭一下。


    毛蘭蘭才四歲半,小身板直接被拽倒,坐在地上哇哇哭。


    “妹妹,奶奶,你弄疼妹妹了!”


    毛宇是哥哥,今年六歲半,和妹妹感情很要好。


    毛海波把他抱起來:“別摔著了。”


    然後不耐地看了陳幸一眼,低聲嗬斥:“媽一把年紀了,你和她吵幹嘛,還嫌不夠丟人嗎,道個歉別吵了。”


    她看著毛海波,覺得眼前這男人,前所未有的陌生。


    以前他也有點媽寶,但沒這麽誇張,日子磕磕碰碰,還算過得去。


    但這兩年他就像瞎了聾了啞了的殘疾人一樣,什麽都看不到聽不著還滿嘴噴糞。


    陳幸都快成忍者神龜了,此時再也繃不住紅了眼眶。


    “到底是誰丟人啊,我宮外孕什麽情況你能不知道嗎,你任由她欺辱我你還是不是男人啊?


    剛剛你也瞎嗎,你媽滿嘴噴糞,憑什麽次次是我道歉!”


    毛海波:“她是長輩,你就不能讓……”


    “你給我閉嘴!長輩了不起啊,長輩就能不把兒媳當人嗎?毛海波,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是不是不想過了?!”


    陳幸這話一落,毛海波眼底深處快速閃過一絲驚慌。


    再加上手機響了,他看了眼,慌亂揣進兜裏沒敢接。


    但此時陳幸已經被張春荷推搡著走上了手扶梯,張春荷越罵越難聽,還真要毛海波休了她。


    動口還不夠,她還動手了。


    陳幸本來就崴了腳,張春荷力道又重,恨不得把她的肩膀砸出一個窟窿。


    她一個沒站穩,直接從手扶梯上滾下來。


    陳幸渾身痛得不行,昏迷前夕,她看到了被自己緊握在手裏的手機,腦海裏隻有一個念頭。


    給閨蜜邵奕詩打電話。


    娘家人當她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婆家人這兩年把她當狗一樣羞辱,靠不住……


    她感覺到耳邊傳來各種混亂嘈雜聲,手機好像通了,她張了張嘴,卻沒力氣說話。


    但這一刻,陳幸是幸運的,因為有個熱心的女路人撿起手機,並聽到了她虛弱的呢喃。


    “你好,你是機主的朋友嗎,她從手扶梯上摔下來,傷得很重,她好像想你來一趟。”


    邵奕詩嚇一跳,連忙把孩子放到一邊的小床上。


    “你說什麽,她現在怎麽樣,送醫院沒?”


    女路人看了眼狂奔下來的張春荷和毛海波,咬了咬牙,說:“她好像和家人起爭執摔的,具體怎樣不知道。”


    張春荷拍著腿大喊:“天殺的,我不就是說你幾句不檢點,你居然跳樓梯。


    你死就死,你還害商場不幹淨,說不定我們還得賠錢,果然是白眼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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