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美甲做那麽長幹什麽,拿個手機都抖得不成樣子。竟然還有心思想這些。我真是沒救了。我想笑話笑話自己,可惜笑不出來,嘴角都扯不動了。“南藜?南藜醒醒,別睡,醫生就來了,堅持住!”“聽到沒有!眼睛不要閉,保持清醒!”“南藜!南……”清醒不了了。我要是能說話,一定得對付倩抱怨兩聲。小姑奶奶,你怎麽可以來得這麽遲。第55章 “我會聽話,會乖乖的。”付倩的到來讓我緊繃著的那根神經徹底斷了。像墜在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裏,耳邊嗡嗡地聽到一片兵荒馬亂的聲音,神誌卻絲毫不受我控製,思緒往天上飄,靈魂在遊蕩,我被撕扯成兩半,很快就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徹底沒了意識。之後的事情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途中斷斷續續醒過幾次。有時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不知道什麽東西塞在我的嘴巴裏,我想去扯掉,立即有數道模糊的聲音喝止我:“不要動!”好凶的一群人啊,我也想凶回去,可惜嘴巴裏的東西又被塞進幾分,喉嚨都要裂開了,一個字都吼不出來。於是氣暈過去。還有的時候,一睜眼看到視線上方懸掛著的藥瓶,一滴一滴的透明液體順著管子流進我的身體裏,怪冷的。於是又凍暈過去。來來回回聽到周遭走動的腳步聲,儀器規律的滴滴聲,還有仿佛重金屬搖滾樂一般重疊在一起的人聲。根本無法分辨是誰在說話,又說了什麽。我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夢到了很多光怪陸離的東西,其中看到最多的,是我的阿庭。我漂浮在空中,看到自己跟著一隻小黑狗走進那家隱藏在竹海後的人偶店。看到自己在深夜無人的小區裏搬著箱子上六樓。看到小小的出租屋裏,我抱著那具不會說話的木訥人偶說話,露盡癡態。後來我的人偶活了過來。他說愛我,我卻不知好歹地把他的感情踩在腳底不屑一顧。明明他說得那麽認真,明明他擁有一顆我夢寐以求了多年的真心。我想衝上去暴打過去那個不識抬舉的自己,拳頭穿透夢境中的幻影,夢中‘南藜’的身影被我這一拳打得稀碎。像是被一拳打碎的玻璃,世界開始崩塌。“阿庭……”我叫了他一聲,他看向我,朝我笑,眼神溫柔充滿愛意,他問我:“你愛的,到底是誰?”隨後一道裂縫自他臉上裂開,割開了他的臉。“!”我遽然睜開雙眼。胸膛兀自強烈起伏,我還陷在噩夢裏的神誌過了很久才清醒過來。眼前是一間陌生陳設的屋子,空氣裏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我在醫院裏。這是個單人病房,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昏昏沉沉著想動彈兩下,隻是動了下手指,身上不知道什麽地方被牽扯住,一股撕裂般的劇痛從天靈蓋直躥到我的腳趾,人都要散架了。我疼得齜牙咧嘴,肌肉抽動時感覺到臉上有什麽東西,抬手一摸,是一根輸送氧氣的鼻氧管。我身上套著件藍白色的病號服,有繃帶從衣服邊緣露出來。房間裏除了我沒有其他人。正準備按下呼叫鈴,病房門突然被推開,付倩拿著花瓶走了進來,原本還愁雲慘淡的臉在看到我睜開的雙眼之後立即喜笑顏開,她咚地把花瓶丟在一邊,撲到床邊:“你醒了!哪裏難受嗎?”“……我怎麽……”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一輪,粗糙難聽,嗓子也生疼。付倩連忙製止我:“好了好了,你先別說話,你前天才剛出重症監護室,先好好養身體。其他的以後再說。”“我睡……多久了?”每次一說話嗓子都像是被刀片刮著,疼是疼,但我必須要說,我忍不了,有太多的事想知道。付倩:“你還說呢,你都昏迷一周了。”一周……“你這情況算是幸運的了,送來的時候都休克了,弄得我滿身是血六神無主的,我長這麽大第一次碰到這事兒,嚇得我當場都準備給你挑骨灰盒了。”我咧嘴幹笑兩聲,被她的話逗笑了。“你還笑呢,你是真不怕啊,”付倩心有餘悸,“你是不知道你當時有多嚇人,渾身上下都是窟窿,血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擔架都給你染紅了,推著你在醫院跑的時候回頭率百分百。”“對了,”我想到最重要的事,問:“那個人,他……”“被抓了。”付倩說。“我的保鏢當時就控製住他了,他都被按在地上了還在瘋瘋癲癲地罵人,真是個神經病。後來報了警,警察把人帶走,現在他被暫時關在裏麵。既然你醒了,警察估計這兩天就要來找你問話了。”我點點頭。付倩問道:“不過那人是誰啊?怎麽對你下那麽重的手?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就被他殺了!”我說:“我名義上的老爸。”付倩滿麵愕然:“……你爸?!”她沉默半晌,感慨:“那你還真是不容易……”我沒說話。居然已經一周了。一個激靈,我猛地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腳還沒挨到地麵就被付倩按住:“幹什麽呢你?!別亂動!”“我想……”付倩疾言厲色打斷我的話:“你現在什麽都不能想,必須要好好躺床上休息,你才剛度過危險期,真以為你身體是鐵打的嗎?躺下!別逼我發火啊!”“……”我隻能乖乖躺回床上。我的計劃能順利進行是好事。讓大蜈蚣在無法抵賴的監控下對我動手,我不還擊,可光是毆打還不夠,我就帶上了折疊刀,又故意掉落讓他看見,存心激怒他,讓他這個腦子不發達的蠢貨對我做下無法挽回的事。既然要堵就要堵一把大的。要做就得做到極致。逼他到死路。當然我也沒真的想死,否則我也不會提前給付倩發消息,隨便扯了一個想和她‘談話’的借口,讓她來公寓樓下找我,並親眼目睹這一切。選她當做目擊證人也是有原因的。付倩有家世有人品,她是唯一一個能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把我送進醫院搶救,且不用擔心醫療費的人。如果我真的命懸一線,我相信以她的人脈一定能給我找到最好的醫生和治療方案。雖然利用她是不對,但我已經走投無路,相信她也會體諒我的。顯然我賭對了一次。撿回了一條命,現在最後一步就是讓大蜈蚣徹底坐實罪名後入獄。我想這個過程應該是需要很長時間,但這已經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結果了。如付倩所說,我醒來第二天,警察就過來問話,我將我和大蜈蚣的關係如實坦白,包括幼時他對我的毆打虐待,以及他屢教不改的爛賭行為和欠下的債款,最後咬死他是為了錢才想置我於死地。反複折騰好一陣子,大蜈蚣那邊的反應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拒不認罪。“看來這事兒沒那麽快能解決。”付倩這些天托護工照顧我,閑來無事時就會來探望。護工是她的眼線,如果發現我有任何想逃出院的行為,護工就會告訴她,付倩再火急火燎趕來對我一通訓罵。其實我和付倩也不是很熟,她卻能為我做到這種地步,實在是十分難得。“舉手之勞。”我問付倩,她隻給了我這麽四個字。她坐在我床邊,啃了口蘋果:“我隻管做我的好事,積我的德,其他的我才不管。我問心無愧就行。”我笑了笑,道:“錢我會還你。”我住院這陣子醫療費應該也不便宜。付倩不差這點錢,但可能是礙於想保護我的自尊吧,隨口道:“隨便你。”完全不放在心上的表情。付倩:“不過你幹嘛這麽想出院,外麵有什麽這麽吸引你?”“……”我盯著手背上的留置針,道,“家裏,有人在等。”自醒來之後,在醫院已經又過了一周,算起來,我已經兩個星期沒有看到他了。我寢食難安,一閉上眼就想起那天我離家時,他在緩緩關閉的門縫中望著我,孤零零獨自坐在屋裏的場景。他應該不知道我住院了,我和他也沒個手機聯係,我倆同吃同住天天黏在一起,根本就用不到手機,我就沒想到這一茬,現在後悔也沒用了。扔個垃圾把人扔沒了,他會不會正在滿世界的找我?如果他又胡思亂想,以為我不要他了那怎麽辦?我急著趕回去想見他,想安撫他。可是警察隔三差五地就來找我,付倩又有眼線在我身邊。我連醫院的大門都踏不出去。“噢什麽人?”付倩聽到我家裏有人,八卦地問。我搖搖頭,不說,付倩抱怨一句“小氣”就不追問了。她總是會恰到好處地給人留餘地,不會做真正讓人反感的舉動。不是我不想告訴她,是絕對不能告訴她。誰叫我倆都認識梁枝庭,而梁枝庭還是她的前夫。我向來獨來獨往,除了付倩當然也沒有別人來探望我,這就導致我想托人給他帶個口信都做不到。我急得如油鍋上的螞蟻,直到某一天我迎來了那道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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