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吃了。”我朝他伸出手,“別走。”他執起我的手,在我手背上落下一個羽毛似的啄吻。“就樓下超市,很快。”“那我陪你一起去。”我從床上爬起來,腿還有點軟,走路的時候都止不住地打擺子。他扶住顫顫悠悠像個八十歲老頭兒的我,道:“不用了,我自己就行,馬上就回來。”“不要,我要去。”他拗不過我,無奈笑了一聲,幫我穿起了衣服。其實完全可以點外賣送過來,但我不想。老鼠也可以偶爾趁著黑夜出來兜兜風。晚上又沒有太陽,曬不死我。一起逛超市,聽起來就很小情侶。我還沒和他做過這種事呢,挺想嚐試一次的。這棟公寓樓租金高也是有理由的,不提小區本身環境安保萬裏挑一,周邊地鐵公交出行方便快捷,還遍布各種大型商場和娛樂場所,不管是白天晚上都很熱鬧。說是去超市買個麵條,逛都逛了,自然就控製不住隻買麵條。我站在酒櫃前,想著再買一些回去,上次沒能灌醉他,是我大意了,下次一定可以。選好了回頭一看,他立在不遠處的貨架前,盯著上麵的,嗯,某樣計生用品。我走過去,酒瓶扔進購物車,挽住他胳膊:“看這個幹什麽?”他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買幾盒,神情格外專注。他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可太搞笑了。我扯著他就要走:“行了,別看了,走吧。”扯了一下沒扯動,他的視線還黏在上麵,手已經伸向了其中一個小盒子,我自空中截住他的手腕,強行扯下,沒讓他碰到。他一臉不理解。這麽難懂嗎?以前也沒見他用過一次,現在這是想試試新鮮玩意兒嗎?不準。“我喜歡,”我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不用。”現在的零食,在原有基礎上新研發出一樣又一樣奇奇怪怪的口味,什麽香菜味,大蒜味,臭豆腐味,皮蛋味……這些奇怪的口味已經不滿足於零食界,往各種各樣的新世界發展了。我瞥了一眼他麵前那各種口味的貨架。這麽折騰幹什麽呢。不管是什麽東西踮腳在他唇上偷親一口,小聲嘟噥著告訴他:“原味最好。”他一怔,隨後笑了起來,終於願意放棄了。算他識相。拎著一大袋東西往家走的時候,路過一家麵包店,他看了一眼,停了腳步:“等等。”“我不吃麵包。回去吧,腳好酸。”他把我按在路邊花壇邊上坐著,道:“這裏等我。”說完就大步走進了那家麵包店。我隻好待在原地等他。頭頂上樹葉嘩嘩作響,街道上的兩排路燈灑下昏黃的燈光,蟲子在光下啪嗒啪嗒往上麵撞。很安靜。這個點,這條街道上沒什麽好玩的,吸引不到什麽客人,自然也就沒什麽人走動了。我脫下一隻鞋,揉著自己酸痛的腳掌。真是太缺乏鍛煉,走了一會兒腳就好痛。走不動了,反正也沒什麽人了,幹脆待會兒讓他抱我回去算了。就在我這麽想著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我以為是過路的行人,頭也沒抬,感覺到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了。那陣腳步聲由遠及近,跑得很急,是……衝我的方向來的。猛然扭頭,還沒看清,一個重物就狠狠砸在我腦門上,強烈的劇痛瞬間襲上我整個腦袋,眼前霎時就黑了,我毫不設防挨了個正著,在這股外力攻擊之下身體歪斜整個撲倒在地。尚不等我爬起,後領一緊,脖子被一股大力勒住,快要窒息,緊隨其後的就是更重的一下重擊砸在我頭上,把我打得頭暈眼花,我甚至都聽見了我的頭骨被砸而發出的可怖悶響,過了很久才終於看清麵前的人。男人手裏拿著一塊板磚,臉上的扭曲傷疤像一條蜈蚣一樣爬行著要撲過來將我咬得皮開肉綻。滾燙的液體從額頭上流了下來,爬了滿臉。板磚上染著我的血,他咬牙切齒撲向我,一下又一下往我腦袋上招呼:“你這雜種!敢躲著老子,你以為你能逃掉嗎!我打死你個忘恩負義的小畜生!”事情發生得很快,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被這一下又一下砸過來的板磚拍得快要暈厥,砰的一聲,使的力氣太大,板磚直接斷成了兩半,他罵了句髒話,忿忿丟掉手裏磚頭,揚手就給了我兩巴掌。他的眼睛看上去沒什麽事,可惜了,當時沒能弄瞎他。怎麽又找過來了,為什麽這麽陰魂不散!他扯著我的衣領我無法發力,加上頭暈耳鳴根本站不起來,我氣不過,張嘴一口咬在他揪著我衣領的手上,正好咬在虎口的位置,連帶著他的大拇指也一起咬進嘴裏,牙齒下了死勁,要把他整根手指咬下來的架勢。他發出殺豬似的痛嚎。好啊,當時沒把他眼睛弄瞎算他運氣好,今天自己送上門來了。我就不信了,我就不信他每次運氣都這麽好。不把我打死,他這根手指頭就別想留住。“艸你md,鬆口!你個賤種敢這樣對你老子!”嘴裏嚐到了血腥味,他的血液臭得讓我作嘔,我生生忍著反胃,死咬著不放。他嘴裏不幹不淨,手被我咬著沒法動,就上腳來踢我的肚子。這一腳踢得我像是死了一回,內髒仿若都移了位,我痛得牙關更加使勁,也就是這時,嘴裏一鬆,他慘叫著放開了我,彎著腰捂著他自己的手掌,頭上的冷汗往下直冒。我倒在地上,呸地一下,吐出了嘴裏的東西。他的半根大拇指頭。斷指落在地上滾了滾,黏上了泥沙。見狀,我放聲狂笑起來,笑得在地上打滾,著實像個瘋子。我的臉上,嘴裏都是血,他的,我的,混合在一起。大雜種和小雜種的血。他痛得站不穩,我晃晃悠悠爬起來,將那半根指頭踩在腳底下,用鞋底重重碾壓。這樣,就算去醫院,應該也接不起來了吧。活該,活該,活該!!他咆哮著衝上來,拳頭都掄起來了,不過並沒有碰到我,他被踹飛了出去。我眼前一花,一個熟悉的人影已經衝了上去,將他整個踹進路邊的灌木叢裏,像拎小雞仔一樣,他揪著大蜈蚣的頭發,一下又一下把他往灌木叢裏砸。細碎的枝丫斷裂之後,密集鋒利,小刀一樣劃爛了他的臉和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肉。蜈蚣變成了刺蝟,很快趴在灌木叢裏不動了。我視線模糊,本來還能堅持,看到他之後,全身的力氣不知怎的就懈了,再站不住,直直往地上倒。倒在了他懷裏。他的手在抖,想摸我的臉,又不敢似的停留在空中。我湊過去在他掌心裏蹭蹭,蹭了他滿手血,是我臉上的。“弄髒了。”我喃喃道。“痛不……痛……”他怎麽連聲音都在抖。“不痛。”很痛的。本來是很痛的。可是你一來我身邊,我就不痛了。真是我的良藥。他的衣服上也被我的血弄髒了,我伸手揉著他的布料,突然覺得好累好困。“回家吧。”我輕聲說。“好。”他將我橫抱起來,正欲離開,灌木叢裏傳來那老不死的哼笑聲。“哈哈哈……哈哈……咳!你這個……死變態。”老不死的也是滿臉血,臉頰上戳著一節短短的小木枝,鮮血汩汩從那裏溢出來。他的眼睛在我身上遊移半晌,又落在抱著我的他身上。“我還以為是你朋友,沒想到……原來是你姘頭。”他當時和我打架的時候,看到過那張合照,認出他了。“居然和男人搞在一起,真惡心啊。”他吐出一口血沫,嫌棄道,“我怎麽會生出你這麽惡心的東西。”“畜生生小畜生,雜種生小雜種,我惡心,那當然是因為你也惡心。”我冷冷嘲諷。他躺在灌木叢裏,也沒想起來,一雙眼睛惡毒地瞪著我:“你這樣的怪胎,能得到誰的愛?肯定很快就被人甩了。”“一點自知之明也沒有,你和你有血緣關係的親老子都合不來,還奢望有外人全心全意喜歡你?耍你還差不多。玩夠了,就一腳蹬了你。”他譏笑著,近乎癲狂,喋喋不休:“男人和男人,想想就夠叫人反胃的了。南藜啊南藜,你能不能要點臉,居然願意躺在一個男人下麵,你賤不賤啊?小賤貨。”“兒子長大了就該拿錢孝敬老子,沒有錢他媽就去賣啊!反正你也是個喜歡被男人x的賤貨!”“你媽是個老賤貨,你個小賤貨!都是他媽不要臉的賤貨!”他環在我手臂上的手越來越用力,顯然是氣到不行,礙於要抱著我,不然我相信他一定早就衝上去揍他了。心頭一暖,我小聲對他說:“放我下來。”他沒說什麽,把我輕輕放下來,放下我後他果然就要衝上去,我抓住他的手臂,搖搖頭。他看上去想要說些什麽,我沒等他開口,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灌木叢,握緊拳頭在老不死的醜臉上砸了兩拳。“少他媽瞧不起人,死強奸犯。”我從上往下俯視著他,鎮定自若,笑吟吟道:“我們是真愛,愛死彼此呢。”第46章 兩個人“……哈哈哈……這種鬼話也就你說得出口。”他大笑著咳嗆不止,從灌木叢裏坐起半個身子,疼得麵目扭曲嘴裏仍不忘挖苦我:“真愛?別笑掉老子大牙了。就你?”他的視線誇張地將我從頭掃到腳,不屑:“我等著你被他一腳踹開,摔得頭破血流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