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怎麽回事在這裏?在別人家洗澡,你是有什麽怪癖好嗎?”


    海鬥一臉嫌棄地別過臉去,立川真蝗雖然是個貨真價實的怪物,人類形態下的皮囊卻是妥妥的美男子,這樣全裸著和海鬥同時出鏡,要是新條彤忽然回來了,多半會誤認為是什麽耽美本子裏的場景。


    “不,隻是身上太髒了,剛剛活過來,像是那種小蛇從蛇蛋裏跑出來一樣的,黏糊糊的你懂嗎?”


    “能不能不要用蛇來做比喻。”


    “蛇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了……”


    海鬥縮了縮脖子,終於是明白了那些地上的黑色粘液到底是什麽東西,一想到這家夥黏糊糊的全裸著從某個蛋一樣的玩意裏鑽出來,就覺得胃部一陣抽搐。


    “你得打掃幹淨哈,不然我和新條彤解釋不清楚,沙發、地板!全部都要!”


    “對了,送你的那塊蝗蟲起源石板……”立川真蝗這樣的forsaken倒是沒有“尷尬”這樣的概念,他隻是拿過桌上海鬥的玻璃杯,把裏麵的水一飲而盡。


    “我拿回去了。”


    “說送就送,說拿就拿,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家夥……”海鬥拍拍腦袋,“算了算了,拿回去就拿回去,反正那本來也是你的東西。”


    海鬥從聖紋協會那裏拿到了great whale(巨鯨)、shark (大白鯊)起源石板,從立川真蝗那裏得到了hopper(蝗蟲)、eohippu(始祖馬)石板,現在還給立川真蝗蝗蟲石板,倒也賺了一個始祖馬……隻不過……


    始祖馬起源石板實在是雞肋,裝甲形態下除了把alize的腿套上類似馬蹄的裝甲,跑的比平時稍微快那麽一點點,其餘能力全部都是大幅度下降,還不如不用……


    “這可不能怪我,本來石板送就送了,但我和假麵騎士lethe打了一架,被打死了……就隻能靠這塊石板複活了……”


    “複活?forsaken難道還有這種操作?”


    有複活甲,那起源騎士和聖紋騎士還玩個蛋,直接集體退休擺爛算了。


    海鬥嘴上問著,心底卻也起了戒心,立川真蝗是forsaken,傳聞中會虐殺人類的forsaken,自己是人類,總不可能跨種族和他稱兄道弟一見如故吧。


    他能靠那塊起源石板複活,送他石板自然也不是毫無理由,說不定平時就靠著這塊起源石板監視竊聽著自己。


    “這是獨門秘技,基本沒誰會。”立川真蝗仰著頭,被海鬥找來了一塊大號毛巾,一下子丟到他的臉上,遮住大半身體。


    “你為什麽要去找lethe打架呀。”


    “哼,秘密。”立川真蝗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海鬥不要再問下去。


    “你和他還真是不同啊……”立川真蝗伸著懶腰,目光幽幽。


    “你也和他打過了吧,他沒想殺你?”


    海鬥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回想起那天和鳴神我渡激戰的場景,實在是有些如夢似幻,平日裏不怎麽好鬥的他,居然會主動和一個起源騎士鬥毆……


    一開始鳴神我渡明顯招招都是殺機,但後來……為什麽選擇了休戰……


    “看你表情就明白了……”


    “看來他也察覺到了嘛……”


    “隻因你太美隻因你太美,幹嘛哈哈哎喲~”魔性的鈴聲忽然響起,居然是諾丁的來電……


    海鬥聽著,沒有詢問,沒有打招呼,他隻是默默聽著,麵容一點點凝重下來。


    海鬥沒開免提,但按照立川真蝗的聽力,電話內容瞬間被盡數知曉……


    他悠悠一笑,“你還是答應吧,否則,死的就會是你了……”


    ……


    “紫大人……”


    明亮的殿堂內,新條彤恭敬地跪著,低垂著頭。


    宛若王座般的大號鹿皮沙發就放在殿堂的正中央,像是權力鑄就的寶座,紫靠著沙發,微微站起身,渾濁的眸子深處閃過憐憫……


    “你的任務是什麽?新條彤?”


    “是,監視陸海鬥,記錄他的狀態,保證他不和tiya的人接觸。”


    “你做到了麽?”紫忽然笑了,那麽柔美的臉龐,此刻卻露出一股不易察覺的殘忍。


    “你也清楚s級聖紋者對協會來說有多麽重要,是協會養育了你,救了你,給你食物、家,你還記得協會對你的恩德嗎?”


    “我永遠記得,一分一秒……”新條彤小小的身軀跪在殿堂的最底層,顯得那麽渺小,宛若螻蟻……


    “都不敢忘記。”


    “你進入聖紋協會多久了?”


    “11年。”陸海鬥的麵前,新條彤那麽活潑跳脫的一個女孩,大大咧咧,此刻卻麵無表情,冰冷得像塊沉沒的礁石。


    “你想離開聖紋協會嗎?放心,我們從不會強迫任何人……何況你為協會效力了那麽多年。”


    “你不想回去中東嗎?那裏是你的故鄉吧,回去那裏,忍饑挨餓,像老鼠一樣,苟延殘喘。”


    “我錯了!”新條彤聽著,紫的聲音柔和,隻是緩緩地說著,卻那麽的……沉重。


    明明也不是什麽血淋淋的懲罰,那裏本來就是她的故鄉,連東方都有落葉歸根的說法,而她出生在那裏,像是離家的遊子,本應該回去那裏……


    可她的身軀止不住地發抖起來……


    “我……我不想回去……我要留在協會,我,我會永遠為協會工作的。”


    “這樣的事絕不會再發生了……我一定會看管好陸海鬥,再也不讓他和tiya有任何接觸。”


    “那就好……”


    “繼續放鬆他的警惕,留在他身邊,每一分每一秒。”


    紫的語氣放緩,緩緩走下殿堂的階梯,紫晶石般的長發披散著,細膩如玉的臉龐貼在新條彤的脖頸間,輕輕地抱住了她,抱住了新條彤顫抖的身軀。


    “別害怕……”


    “我們……是家人啊……”


    ……


    我渡回到水族館的時候,櫃台邊沒有人,靠門的水箱是蝴蝶魚,五彩繽紛的家夥們,在這個小小的景觀裏自由自在的遨遊,不知疲倦的暢遊。


    這是鳴神我渡就算羨慕也得不到的,他不會遊泳,這座城市靠海,對多數人來說下水遊泳簡直是再正常不過事,但他是貨真價實的旱鴨子,甚至一度覺得就算給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裝上螺旋槳,掉進水裏估計也隻會頭朝下喂鯊魚……


    以前他和鳴神高寺一起去海邊玩的時候還被嗆水過幾次,也許是天生就和江河湖泊這種東西不對付,就連他此生以來坐過的幾次船,似乎也沒有一次能是平平安安的。


    摔進水裏,幾乎下意識地將要被湧動的的惶恐淹沒。


    他靠著魚缸,聊有興趣的打量著這些小魚,和他同樣年紀的男孩們平日裏估計都是看影視或者打遊戲打發時間,但他不怎麽用的來電子產品,平日裏在工作的時候,也是看著某樣東西發呆。


    在墓地的時候看著一排排的墓碑發呆,在停屍房的時候看著蓋著白布從不失眠的大哥們發呆,到現在換成了像這樣看著魚發呆,區別隻是在於前幾份工作都被炒了魷魚,現在這份暫時還沒滾蛋而已。


    蝴蝶魚魚缸裏是類似山巒般的水草,直到成了水族館的員工,他才第一次知道養魚不僅僅隻是弄一缸水,把魚丟進去就好了。


    還得造景,在缸體裏埋沙鋪泥,把水草和沉木排兵布陣,最後還要增氧、控製水溫、保證水質,形成一個微觀小世界,總之很複雜,難度不亞於令人頭疼的數學題。


    七海晶教了挺多次,好幾次讓他自己嚐試布景,但可能是審美欠缺,每次他布出來的都不堪入目……


    真是奇怪……雖然他不怎麽用心,但可能是七海晶像高中老師般翻來覆去的強調這些知識,這份工作還是讓他學到了很多。


    以往的這個時候的他還根本弄不明白熱帶魚應該怎麽去養,常見的品種叫什麽,他壓根不知道,也根本不在乎,會的就隻有鳴神高寺告訴他的那些駁雜的考古知識,還有以怎樣的力道怎樣的角度可以瞬間擰斷人的脖頸。


    如果沒死,說不定可以繼續養魚……他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但也隻是一閃即逝,像是冬日裏窗戶上忽然浮現的霧氣,那麽模糊。


    “老板……”我渡透過半透明的水缸,看到了後方那個巨型水箱邊的女孩。


    女孩穿著嫩黃色的寬鬆衛衣,上麵印著迎著陽光盛放的向日葵。


    七海晶的衣服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老氣的裝扮,倒是很符合她的性格。如果打開她的衣櫃,你就會發現,沒有年輕女孩最愛的吊帶露臍裝,有沒有jk超短裙黑絲白絲,裏麵大多是一些襯衫、衛衣之類的玩意,不是黑的,就是灰的或者深藍,這件向日葵衛衣都已經算是少有的陽光裝扮。


    她總是穿的像個男孩,在人群裏也盡量保持低調,加上本來七海晶也沒有凱瑟琳那樣寬廣的胸懷,如果頭發再短一點,就是個漂亮的男孩兒了。


    紫色的秀發垂著,半遮住那張俏麗的臉。七海晶眯著眼,一下下地清理著巨型水箱邊緣有些發黃的痕跡。


    這個巨型水缸顯然是新搬來的,但看痕跡也有些年頭了,比七海晶還要高出一大截,她的身高不夠,隻能踩著不知從哪搞來的小號人字梯,笨拙地用抹布擦拭著水缸邊緣水藻幹涸的黃綠痕跡。


    實際上七海晶的手很巧也很靈活,鳴神我渡剛剛被她撿回來的時候,有看過她做的精妙手工品,但上次立川真蝗出現的時候,她的手被倒塌大樓的鋼筋紮穿,後來又被反坦克手雷的碎片紮傷了背,要是還能活蹦亂跳,假麵騎士這身份還是該由這種耐打王去當為妙。


    這當然有鳴神我渡的過錯,但他從來不是什麽會好好反省自己的乖孩子,反正七海晶和自己非親非故,自己不過圖點工資、一個落腳點,不至於餓死凍死。


    自己又不是七海熊切,憑什麽要豁出全力去保護七海晶。


    巨型水缸裏遊著一隻大烏龜,一米多長,半米多寬,在這個幾乎全是小魚的水族館裏,簡直是一隻龐然大物。


    似乎感覺到有人注視的目光,七海晶猛地轉過頭來,天空般純粹的藍,渲染著她的眼底。


    “謔,稀客,你還知道回……啊啊啊!”七海晶剛準備罵鳴神我渡兩句,但顯然是忘記了自己正站在沒什麽落腳點的人字梯上,旁邊還是不好扶住的水缸,嘩的一下就失去平衡,摔進了水裏。


    七海晶會遊泳,水箱倒不至於淹死她,那隻大海龜估計是以為這姐們兒是特意來找自己玩耍的,熱情地遊了過來,用粗糙的大腦袋蹭來蹭去。


    但七海晶夠不著水箱頂端,光滑的水箱像是透明的囚籠,養魚的七海晶轉瞬間就和一隻大海龜關在了一起。


    “你,你還笑……”七海晶在水箱裏一下一下踩水,像隻憤怒的海獺,氣憤地拍擊水麵。


    鳴神我渡隻能上前幫忙,但連著拉了兩次都拖不上來,讓七海晶好不容易夠到水箱邊緣,又滑了下去,然後又又又滑了下去。


    本來身體就已經夠差,鳴神我渡還為救下揚又變身了一次,現在這家夥應該已經在飛往美國的飛機上,和外國金發妹子搭訕了。


    但鳴神我渡付出的代價就是,好幾處傷口又崩開了,加上做了好人好事的揚再把麻醉劑全部賣掉,隻能在無麻醉的情況下再度縫合。


    他的身體很虛弱,酸液腐蝕的皮膚還是火辣辣地疼,內髒像是攪在一起,現在隨便來個小孩哥,估計都能把他“一人的暴君”敲掉幾顆門牙,連拖上來七海晶都有些費勁。


    幾個掛著鼻涕的臭小孩正飛跑進水族館,其中一個還順手拿了個門口的牛角包,一邊用手擦擦鼻涕,一邊用那隻手抓住牛角包,大口吃了起來。


    “快看,美人魚!”


    其中一個孩子指著水箱裏的七海晶,哈哈大笑。


    想來也是,七海晶脾氣那麽好,導致七海水族館早就成為了小屁孩們的遊玩聖地。


    “她在和大烏龜遊泳哎!”


    接著進來的似乎是幾個高中生,絕了,偏偏是這種時候,平日裏生意冷清的水族館忽然有了這麽多顧客。


    身後有人在議論,“好可憐,今天這麽冷,如果不是很缺錢,應該也不會接這種工作吧。這個水族館老板想出這種噱頭來宣傳,真是太過分了。”


    “不是,我不是美人魚!”七海晶感覺自己簡直要崩潰了,她這麽社恐的人,這時候居然被當成美人魚,還以為是水族館裏的活動展覽。


    聽不見聽不見,通通聽不見!


    七海晶正在自我催眠,一雙大手突然再度伸過來,鳴神我渡費力地將她撈起來,扶著她跨過魚缸壁,離開了那缸冰涼的水。


    好不容易被鳴神我渡拖上來,她立刻逃到一邊,躲在蝴蝶魚水箱邊的櫃台後。


    “老板,你冷嗎?”


    鳴神我渡踮起腳,扒在蝴蝶魚的魚缸邊緣,伸著腦袋問終於獲救的七海晶。


    天氣轉涼,七海晶半躺半坐在給櫃台後的長凳上,頭發早已經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和背上,牙齒也上下打架了,竟然還有人問她冷不冷?


    她報以甜美的笑容,甜美中透著些咬牙切齒。


    “你是故意的吧,鳴神我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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