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來了呀……”


    葉萃顫栗著後退,舞廳裏燈火通明,那麽多的“人”,那麽的熱鬧,可他卻感覺森冷的寒意像潛伏在亞馬遜叢林的巨蟒一樣緊緊的纏繞住自己。


    他撞到了一個人,一個靜默著,雕像一樣的家夥。


    那家夥一直就藏在這個房間裏,從自己進來的那一刻起,就收斂起氣息,變成無法發現的死物,隱藏在陰暗中,像蛇一樣窺視著自己。


    “怎麽樣……我的舞廳……”源光海的眸子裏閃著猩紅的光,白皙的手臂環繞上葉萃的脖子,明明後者現在才是感染體,隨時都能變成怪物,可偏偏此刻身份卻像是調換。


    源光海的肌膚冰冷,像是屍體。


    “你……源光海!”


    葉萃終於再次見到了他,那張熟悉的,他就算死去也無法忘記的臉,摧毀了他的一切,將他的尊嚴肆意踐踏,把他變成現在這副模樣的……惡魔。


    “我要殺了你!”


    記憶像是刀片編織的鎖鏈,在葉萃的心頭猛地一攪,鮮血混雜著痛苦與憤怒流淌而下,她用力的睜大了眼睛。


    恐懼,卻又憤怒。


    “別急,葉萃。”


    “這個夜晚還很漫長,我會好好照顧照顧你,就像以前那樣……”源光海的笑像蛇那樣陰冷,他終於不再隱藏,臉頰上泛起潮紅,微微冒汗,虎一般去的身軀顫栗著。


    “父親,我尊敬的父親大人。”


    源光海走上前去,踩住了源山扭曲彎折的小腿,像是打量著弄壞的玩具,微微俯下身。


    “我有成為您期待你的的好孩子嗎?有達到您的目標嗎?”


    源山隻是抬起眼皮,雙目無光,沉默得像是已經死去。


    源光海嘶笑著,像是沙粒在他的喉嚨滾動,但他得意的表情瞬間一變,整個人像是瘋魔了一般,臉上又是狂笑,又是因為憤怒憎恨而扭曲。


    “我當然可以達到!我是源光海!”


    “我是唯一的救世主,看看,因為我,你們這些愚鈍又自以為是,像是陰溝裏的臭屁蟲一樣的家夥才能苟活於世。”


    “沒有人能勝過我,就像您期待的那樣,我始終是最強的那個……”


    “但是啊……”


    “憑什麽!我源光海!……要聽你們這些垃圾的話!”源光海用力地跺腳,那根本就不是人類的力量,皮鞋深深的沒入源山的胸口,像是鉛筆戳進了軟綿綿的橡皮。


    葉萃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這裏所有的屍體都是這樣詭異的形態,因為殺死他們的根本就不是人類,而是一頭披著人類外殼的野獸,那扭曲的力量足以將堅固的骨骼像橡皮泥一樣輕鬆的揉捏成任何形狀。


    血與肉是他的祭壇,憎惡與憤怒是他的血食,他……源光海,就是這樣的怪物。


    “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你看好了!”


    他用力地提起一動不動的源山,像是提起一塊爛肉,指向葉萃。


    “這是我的貓,它醜陋也好,弱小也好,我源光海的東西,不是你們這些垃圾能動的。”


    源光海衝著源山大吼,可緊接著他就鬆開了手,任由源山癱倒在地。


    那家夥已經死了,那一腳踩碎了幾乎所有胸部肋骨,骨刺紮進肺部和心髒,根本不可能活下來。


    源光海沒有一絲心痛,明明殺死的是自己的父親,可他卻覺得像是路邊一不小心,踩死了某隻螞蟻。


    “你這個……瘋子……”


    葉萃的額頭冒起深灰色的經脈,他已經逐漸壓製不住自己,那隻可怕的,深灰色的甲殼大魚在他的內心裏遊動著,攪動泥沙,將他一口吞下。


    “滋滋滋滋……”


    高溫彌漫而開,劇烈膨脹的高溫蒸汽衝碎了所有窗戶,冷風猛的一灌。


    葉萃的身軀痛苦的扭曲著,肋骨像是刺破地麵的幼苗,猛的撕開血肉,那些骨骼發生著恐怖的畸變,縱向生長排列,延展而出。


    於是厚重的深灰色甲殼從葉萃的胸部覆蓋而出,如同裝甲般緊緊的包裹住他的整個胸口,同樣的狀況發生在他的四肢之上,甚至於頭骨凸起,如同大陸般擠壓破碎,變成龐大的,僅剩下利齒與巨嘴的東西。


    那個龐大的頭顱接近整個胸部的大小,沒有脖子,像是個大型保齡球,低低的掛在胸口偏上,讓人不禁聯想到《侏羅紀公園》裏前肢短小,但頭顱與利齒異常發達的霸王龍。


    整座宅邸的燈光在一瞬間劇烈閃爍,隨後猛然熄滅。


    “轟!”


    整個舞廳在瞬間摧毀,磚瓦碎石向著宅院裏飛射,煙塵之中,滿口碩大的獠牙咬合,粉碎一切。


    宛如暴龍般的力量,帝鱷般的咬合力,在鄧氏魚感染體宛如重劍般的利齒前,似乎沒有什麽是不能摧毀的。


    十幾具扭曲的屍骸紛紛被碎石磚瓦掩埋,哪怕徹底變成感染體之後,葉萃金徹底喪失了人的心,可他還是本能的這樣做了。


    這些死去的人,或許是源光海的家人,或許是別的,但他們都是因這個惡魔而死,遭受如此的對待,就和自己一樣。


    鄧氏魚嘶吼著,如同暴龍般摧毀肉眼可見的一切,磚瓦牆壁在那壓倒性的力量麵前如同豆腐般被輕易撞碎,滾滾煙塵中,漆黑的眼搜尋著那個男人的痕跡。


    源光海的骨骼在哢哢作響,宛如封鎖全身的封印在一層一層解開。


    他從煙塵中猛踏一步,猛的撞碎窗戶,驚人的跳躍力將他直接送往宅邸的頂端。


    黑夜陰冷的風拂過他微微飄動的黑發,赤紅的眼瞳在瞬間縮成針尖。


    源光海足踏高塔,明晃晃的月亮環如他身後的巨獸睜開的眼眸,他展開雙臂,仰起頭顱,宛若神聖十字,擁抱著這片漆黑的夜。


    前所未有的自由!


    什麽正義!什麽救人!什麽看法!他根本tm的不在乎!


    他的人人生是無聊的,無趣的,走那些父輩規劃好的路,走那些教育家們所認可的路,可終歸結底是成為社會的零件,明明自己都無可救藥,卻要求什麽去拯救他人,虛偽至極。


    他養那隻貓咪時,從未覺得那是自己的東西,可奇怪的是,當那隻小小的生靈在烈火中掙紮,他內心中本應湧動的痛苦,卻一點一點的變化為了殘忍的喜悅……


    烈火之前,那個小小的男孩露出的卻是殘忍的笑……


    他喜歡那隻貓純粹求生的眼神,喜歡葉萃楚楚可憐的模樣,就像現在喜歡上七海熊切那憨傻的正義。可是,他就像是刺蝟,瘋狂的渴求著擁有,渴求著一個熱烈的擁抱,然而無論擁抱什麽,那道烈火仿佛都會在內心中熾熱的燃燒,讓他忍不住把那些東西全部毀掉,壓製不住那份殘忍的愉悅感。


    滾滾流淌的力量如熔岩般在他的血脈中湧動,像是沉睡千萬年的火山即將噴湧而出。


    “知道嗎?我也曾經想成為你的救世主……”


    “不過啊,看著你墮落崩潰,一點點毀掉,那感覺……”


    他眼中淚光閃動,麵泛潮紅,卻也充斥著癲狂至極的笑


    “真是再棒不過了啊!”


    源光海背過雙手,拽住衣袖,將染血的西裝一點點撕扯而下。


    那根本就稱不上是脫衣,西裝一點點向下,被撕扯成破碎的布條……根本就是一條巨蛇在褪皮。


    西裝之下,是銀色的起源驅動器,早已緊緊地纏繞在源光海的腰際。


    他的瞳孔閃著陰冷的光,綠色的起源石板被猛地插入驅動器之中。


    “viper on!”(蝮蛇,裝載!)


    綠色的巨蛇虛影破空而出,龐大的身軀緊緊纏繞,將源光海的身軀淹沒。


    “henshin!”(變身!)


    “venom,fangs,wrap around to the sky!”(劇毒,獠牙,盤繞於空)


    “new evolution!”(迎接新的進化)


    龐大的扁平蛇頭張開血盆大口,鋒銳的獠牙宛如鋼針,仰天嘶吼,卷起腥風。


    虛影褪去,裏麵是覆蓋著深綠色鱗片狀層層疊疊裝甲的假麵騎士savior。


    他一躍而下,猛地按動起源石板。


    “viper!”(蝮蛇!)


    長長的尾巴忽然刺出地麵,強而有力的一擊像是刀刃般切開房屋牆壁,狠狠抽在鄧氏魚感染體厚重的軀殼之上,火花四濺。


    鄧氏魚摔落在地,緊接著又是一聲電子音傳來。


    “vine.”(藤蔓)


    無數藤蔓鑽出地麵,如同小蛇般死死纏繞住感染體的四肢,savior飛身而上,宛如鬥牛般狠狠幾拳,火花四濺。


    然而,鄧氏魚是作為寒武紀到泥盆紀階段最大的肉食類硬骨魚,它的頭顱與脖頸處遮蓋著堅不可摧的外骨骼,感染體更是將這一裝甲防禦做到了極致,除了關節連接處,整個身軀都覆蓋著厚重的骨甲。


    這一擊起效甚微,即便是被藤蔓緊緊的纏繞住,行動能力完全下降,savior的攻擊依然幾乎毫無作用。


    “這樣嗎?……”源光海的目光瞟過對方防禦薄弱的關節處,他再次拿出一塊起源石板,替換蝮蛇插入驅動器凹槽。


    “mantis!”(螳螂)


    savior的雙臂之上,翠綠的鐮刀虛影湧現,寒芒沿著鄧氏魚感染體的右臂關節處狠狠斬下,幾乎將骨骼切斷,卻忽然卡住。鄧氏魚起源石板,作為寄生感染體所使用的石板來說,絕對是目前為止登場最強的感染體。


    肌肉纖維編織而成的血肉,居然大大的減慢了那對翠綠鐮刀的攻勢,一時間竟然無法切斷。


    鄧氏魚感染體吃痛,有力的身形猛踏大地,血盆大口猛張,一股吸力頓發。這是鄧氏魚捕獵小型魚類的慣用伎量,如同大型波音客機的發動機,凶猛得幾乎要讓savior被吸過去。


    被吸過去是怎樣的結果可想而知,鄧氏魚撕碎獵物憑借的可不是牙,而是替代牙齒的是魚嘴位置大量頭甲外骨骼增生物。這對死神的閘刀咬合力可以輕鬆超過5000千克,把岩石咬成粉末,而感染體的咬合力還要再翻幾倍。


    savior隻能暫時拉開距離。


    堅韌的藤蔓一根根被撕扯斷裂,哪怕藤蔓石板是困敵的有效手段,但依然無法阻擋鄧氏魚感染體的反擊,骨齒閘刀般連續咬合,瞬間將纏繞其身的所有藤蔓四分五裂。


    “你變得不一樣了啊……葉萃。”


    savior保持著優雅的姿勢,靠著庭院裏停著的小車,全無戰鬥時生死一線的緊張感。


    他俯下身,打碎車窗,從車裏抽出兩把沉重的利刃。


    起源振刀的刀身在月光下閃爍,宛如斷頭台上的巨大閘刀。


    起源振刀的第一把原型早就準備量產,試作品一號已經在lethe殲滅艾伯倫的戰役中展現了威能,將文明地平線兩大騎士聯手都難以解決的艾伯倫擊潰。


    振刀的攻擊效果,正是針對於有著高硬度皮膚和厚重裝甲的h型forsaken所研製而出,恰好鄧氏魚感染體就屬於這種類型。


    量產之後的兩把都是他特意從北岡天栽那裏要來的,畢竟這東西製造原料也隻是正常的鎢鋼合金材料,隨身配備兩把總是好的。


    源光海不動聲色地將振刀扛在肩上,大步踏出,一刀橫斬!


    明明是輕裝甲類型的騎士,此刻卻卷起狂風,宛如劍士揮舞重劍,大有一劍震山河的恐怖威勢。


    劍刃沒入鄧氏魚感染體的肩膀,頓時撕開巨大的傷口,savior沒有停歇,收腰卷腹一氣嗬成,振刀以他為軸心旋轉,毫無後搖地揮出第二刀。


    他早就已經對各種類型武器的使用方式牢記於心,早在幾年前就接受過這方麵的專門教育,雖然他並不習慣於重劍,重錘這種重型武器的運用,但不可否認的是任何一個劍術大師過來都沒辦法對他此刻的動作做出任何挑剔。


    第二刀卻被擋了下來,那厚重的骨齒與振動的刀刃碰撞,火星子像是璀璨綻放的打鐵花,在黑夜中連續閃爍。


    鄧氏魚感染體咬住了刀刃,但savior的力量早已經不同以往,刀刃沒有停歇,從利齒間強行擦過,狠狠劈擊在大嘴中央。


    風起雲湧,振刀的鋒芒卷起勁風,卻一時無法突破那可怕的護甲,其牙齒骨甲的厚重程度竟然不在艾伯倫forsaken的裝甲之下。


    “mantis!”(螳螂)


    “finaly chop!”(最終斬擊!)


    源光海毫不猶豫地將螳螂起源石板插入振刀末端凹槽,最為鋒利的起源石板與最為鋒利的刀劍在此刻結合,翠綠的刀芒撕裂振刀前方的一切。


    “噗噗噗!”


    漆黑的血從那感染體隻剩一半的頭顱間噴湧而出,鄧氏魚感染體轟然倒下,全身的深灰色裝甲冒出蒸汽,緩緩褪去。


    鄧氏魚起源石板被源光海淡然撿起,收入囊中,他俯下身,略帶笑意地看著此刻滿是惶恐的葉萃。


    葉萃沒有死,變成感染體讓他的身體結構發生了更加詭異的變化,感染體的身形明顯比他要高大的多,那一刀雖然切斷了整個感染體的頭骨,但他本人卻恰好在這一刀下方一點點。


    即使如此,他的頭蓋骨最上層還是被削去一塊,疼痛難忍,此刻齜牙咧嘴地憑借本能想要後退。


    一柄振刀沿著他的左腿大腿狠狠刺下,紮入地麵。


    “喂……”


    “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嗎?”


    他再次按動蝮蛇起源石板,一道翠綠的虛影將葉萃纏繞著,緩緩將他整個身軀包裹,隻留下一個血糊糊的腦袋露在外麵。


    那是一條巨蛇,龐大的身軀緩緩蠕動收縮,傳來內側骨骼被壓碎的聲音。


    “你們都死了,那些事也就可以埋進墳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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