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想了又想,暫時想不出可以無理取鬧的由頭,隻好放棄。踢了踢阿斯莫德的腿,皺眉道:“誰允許你抱我的?放我下來!”阿斯莫德便把他放到椅子上,還是抬頭看他。諾亞泄氣地坐下來,折騰了這麽久,他肚子也餓了。阿斯莫德準備的食物全是他愛吃的,天知道他掀桌的時候有多心疼!既然這招沒用,他索性好好吃飯,先填飽肚子再做打算。餘光瞥見阿斯莫德還站在原地,沒好氣道:“出去,不想看見你。”他一頭金毛胡亂呲著,阿斯莫德臨走時揉了揉,得到一個憤怒的瞪視:“不許摸我!”諾亞自己一個人吃飯,明明麵前的飯菜都和往常吃的沒有什麽分別,進到嘴裏卻總覺得食之無味,總覺得吃飯時身邊少了個人,哪裏都不習慣。諾亞越吃越難受,幹脆不吃了。坐回床上裹著被子發呆,他想不明白阿斯莫德為什麽不生氣,明明從前像個火藥桶一點就炸,現在卻一點火星也不肯對他冒。他心裏十分討厭這種變化,就好像……就好像記憶中阿斯莫德冷傲的臉逐漸模糊,變成那些千篇一律的,馴順討好的,他記不住模樣的臉孔。一種莫名的恐慌湧上心頭,蓋過了其他所有紛亂繁雜的情緒,諾亞正抱著枕頭不知所措時,忽然瞥見門口有個探頭探腦的身影。-“這、這個阿萊,真是太沒分寸了!”看著監視器上樂嗬嗬玩棋的兩個人,再看看一言不發的首領,艾特出了一身冷汗。這不是找死是什麽?阿萊是不是瘋了!他磕磕巴巴道:“我、屬下這就把他叫回來。”還沒走出去,就聽阿斯莫德道:“不用了。”“我親自去。”艾特絕望閉眼,完蛋了!阿萊是那種很傳統的軍雌,粗蠻、強大、勇敢,在某些時候卻又笨拙而愚忠。未婚雌蟲大多對雄蟲抱有幻想,希望自己未來的雄主俊美溫柔,婚後生活幸福甜蜜,然而事實總是截然相反。從第一眼見到諾亞時起,阿萊就覺得,這就是自己夢想中雄主的模樣,好像是夢境中的人物走到現實一般,讓他備受吸引,上癮一般想要靠近。即使知道那是首領的雄主,擅自靠近也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他也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若無其事地從門口經過,視線在諾亞的臉上流連。停下的次數多了,被發現一次也不奇怪,但阿萊沒想到諾亞會讓自己進去。不需要片刻的遲疑,在靠近雄子和遠離懲罰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諾亞記不清阿萊的臉,但對他濃密卷曲的紅胡子很有印象。“斯洛夫上尉,又見麵了。”沒想到雄蟲閣下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阿萊受寵若驚,連忙道:“您叫我阿萊就好。”諾亞走到桌邊坐下,桌上的食物已經收拾得幹幹淨淨,他指尖在桌麵上輕敲,問道:“你們這裏有什麽好玩的東西嗎?阿斯莫德不許我出門,我要悶壞了。”被這樣純淨依賴的目光注視著,阿萊完全說不出讓對方失望的話來。可星艦上幾乎沒有娛樂活動,他憋紅臉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自己還帶了一套行軍棋,勉強可以打發時間。布置棋盤時,他猶豫道:“首領他……”諾亞打斷道:“提他做什麽,掃興。我們玩我們的就是了。”見布置得差不多了,他提起興致:“來,教我怎麽玩。”阿萊完全沒有辦法拒絕他,當即把顧慮全部拋掉,用心教會諾亞遊戲規則。“您看,讓棋子正麵朝著您的方向……這樣握棋。”他手把手教導正確的握棋姿勢,碰上諾亞指尖的時候,整隻手都在顫抖,身邊圍繞著若有若無的信息素的味道,他快要無法呼吸了。諾亞拍拍他的手背,對他笑了一下:“你教得很好,別緊張。”“好、好的。”阿萊深吸一口氣,調整好心情,快速教完了遊戲規則,諾亞的領悟力很強,試玩一局之後就完全掌握了,和他玩得有來有回。他們一邊玩棋一邊聊天,氣氛融洽,阿萊原本局促的情緒不知不覺放鬆下來,神色也不再緊繃了。諾亞道:“還好有你,不然星艦上什麽有趣的東西都找不到,我真不知道該怎麽打發時間……”說著他歎了一口氣,“好想出去啊……”見他似乎心情不好,阿萊安慰道:“閣下別擔心,現在我們全速前進是因為帝國軍在後麵緊追,等我們的星艦過了遷越點,徹底離開帝國範圍,他們就找不到我們了。到時候我們就能偶爾下去放風,補充能源,不用一直悶在星艦上。”諾亞的眼睛一下亮起來,問道:“那我們現在離遷越點還有多遠?需要多久的時間能到?”“呃……這個……”阿萊直覺不應該把這些信息告訴諾亞,可對上他期待的目光,便像是被蠱惑了一般回答道:“按照現在的速度,還有23小時,我們將在明日下午19點37分到達88號遷越點。”他說完就後悔了,正暗自懊惱時,就見諾亞撐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的臉看,笑意盈盈的。阿萊目光躲閃:“閣下,您……”“阿萊,你真好。”諾亞認真誇獎道:“陪我玩這麽久,還解答我的疑問,謝謝你。”阿萊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這不算什麽……都是我應該做的。”諾亞:“你長得真好看。”“啊……嗯?”阿萊呆住,第一次有人誇他長得好看,而且這個人還是雄蟲閣下!阿萊很有自知之明,連忙道:“您就別逗我開心了,我、我怎麽會……”“我是認真的。”諾亞伸手虛虛擋住他的下半張臉,想象了一下他沒有胡子的模樣,“你的眼睛很好看,臉型也很精致,為什麽要用胡子遮住呢?”阿萊:“因為……我是軍雌。”阿萊長相秀氣,不像別的軍雌那樣強壯,剛成為戰士的時候,遭受了不知道多少嘲笑,隊友們都說他弱不禁風的像個亞雌。後來他蓄了胡子,起早貪黑地鍛煉,練出來一身硬邦邦的肌肉,皮膚也曬黑了,才逐漸被接納。因為這件事情,他一直視自己的相貌為恥辱,沒想到有一天竟會得到誇讚。阿萊眼睛紅紅的,他情不自禁地握住諾亞的手,臉上滿是動容:“閣下,您……”“阿萊斯洛夫上尉。”冰冷的聲音傳來,阿斯莫德悄無聲息站在他身後,黑眸垂下,暗含戾氣的視線仿佛一根冰錐,直接貫穿阿萊的天靈蓋。阿萊渾身汗毛直立,立馬從座位上彈起來,頭也不敢抬,直接單膝跪地:“見過首領!”阿斯莫德盯著他的頭頂:“這是你該來的地方?”阿萊回答不出來,隻能把頭埋得更低,巨大壓力下,額角的汗水沿著下巴緩緩滴落。“屬下……屬下有罪。”“你當然有罪。”阿斯莫德的聲音繞過了阿萊:“自己去領罰。”阿萊忙不迭退出去,和門口的艾特撞了個正著,艾特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壓著聲音道:“我都提醒過你了,你怎麽還是這麽糊塗?”對著自己的好兄弟,阿萊苦笑一聲道:“我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我就是忍不住啊……”艾特一聲長歎:“你自求多福吧。”阿萊走了,房間裏又隻剩下諾亞和阿斯莫德兩個人。諾亞把玩著手裏的棋子,目光始終放在阿斯莫德身上,似乎在觀察他的表情變化,看他有沒有動怒的跡象。阿斯莫德走到他麵前,半蹲下來,握住他冰涼的腳踝:“身體不好還不穿襪子,著涼了怎麽辦?”諾亞低頭看著他,沒看出他有質問的意思,說道:“不要你管。你把阿萊趕走了,誰來陪我玩?”阿斯莫德為他套上襪子,抬頭道:“我。”第32章 阿斯莫德將諾亞放到床上,要起身時被他勾住了脖子,兩人距離極近,呼吸相聞,氛圍卻並不曖昧,反而有些僵持。諾亞:“你為什麽不生氣?”阿斯莫德把諾亞的手拿下來放進被子裏,將被角仔細蓋好,摸摸他的頭發道:“你該睡覺了。”床外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往常的這個時候,諾亞早已經入睡,今天卻一反常態的沒有睡意,大概是因為前兩天睡太久了。諾亞主動拉住阿斯莫德的手,問他:“阿萊會怎樣?”阿斯莫德:“你以後不會再有機會看到他。”諾亞:“他會死嗎?”室內的燈光驟然熄滅,阿斯莫德垂眸盯著他看,神情在黑暗中晦暗不明。“如果你真希望他死的話,大可以繼續問下去。”語氣冷硬刺人,諾亞卻神奇地覺得心情好了許多,他勾住阿斯莫德的手指,用肯定的語氣說:“你生氣了。”阿斯莫德:“快睡吧,我還有事要處理。”這麽晚了,還能有什麽事,要處理的到底是事還是人,隨便想想就知道了。阿斯莫德正在氣頭上,諾亞不想連累無辜的人,他往床裏挪了挪,拍拍自己身邊的空位。“我自己睡不著,你陪我。”自從離開帝國以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共枕而眠。房間裏很安靜,遮光簾拉上,外界的光影聲色都被遮擋。諾亞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作了一整天,鬧了一整天,什麽效果也沒有,他覺得這條路走不通。阿萊說過,帝國軍在他們後麵緊追不舍,卻沒有發動攻擊,想來他在星艦上的消息應當已經明了,軍部正在嚐試救援。如果救援失敗了,那麽他會被阿斯莫德帶到陌生的奧蘭駐地,前路未知。而救援如果成功……如果成功,他回到帝國,阿斯莫德則再次被捕入獄,是生是死不得而知。無論哪個結局,都是他不希望看到的。阿斯莫德雖然犯了錯,但諾亞隻是有些生氣,又不是不喜歡他了。諾亞歎了口氣,滿腹愁緒地說道:“明明一切都在變好,你為什麽要走呢?現在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你所說的好,是指把我關在家裏做個永遠見不得人的雌侍,還是指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娶雌君什麽也不能做?”諾亞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因為這些事情都是已經發生或是將要發生的,無可辯駁。“對不起。”諾亞想了一下,如果自己被天天關在家裏誰也不能見,那樣的日子是挺難熬的,他不應該這樣對阿斯莫德。“但是娶雌君這件事情,你不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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