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門家最初的血脈來自何處,因為距今的時間刻度太長已經無法考證,不過,有關的一些數據分析我還是可以告訴你的。”


    男人揉揉眼,帶著幾分困意的聲音隨之響起。


    齊休目光一斂,隻是默默的注視著對方。


    “最初的一份情報是來自某些大家族的書信,具體的信件我也懶得去翻,就簡要的告訴你結論吧,‘海門’在它們口中是有著高貴血統的分支,隻是出於利益的因素才排斥出去。”


    “那個時期的話,剛好遇見那位海王辭世,新上任的二代芙令王在他父親留給他的艦靈的支持下銳意統領全國,所以當時也鬧出了不少麻煩。”


    “不思成,先思敗是那些家夥的一貫手法,與對方衝突,勝利了的話還好說,但如果失敗了,就會瞬間瓦解,這樣的可能性是他們的高層極力想要避免的。”


    “所以那時作為保障‘分’出去的支脈太多,剛好與當時的‘海門’混在一起,就連我們也無從得知其中的真相。”


    男人說著不禁搖搖頭。


    “也正是基於這點,我們之中有人提出,也許最初的海門就是單純的一個平民,隻是後來得到了那些被分出去的血脈的資產,這才能在海邊崛起。”


    男人笑著看向這邊。


    “你看,要真是什麽大家族的人還能一開始讓當地人欺負了不成,直到後來才徹底擺脫那份鉗製。”


    “..................”齊休目露沉思,沒有對其的話語多加評論。


    男人感到無趣的撇撇嘴,這種毫無體驗的情報交涉讓他不想再來第二回了。


    “出去支脈說,平民說這兩種論調,還有一種更能讓我們內部接受的說法。”


    齊休目光一凝,宛如實質的撞了過來。


    “舊氏族遺民。”男人看著表情專注的對方,嘴角勾起一絲弧度。


    “不知你知不知道,在氏族時代結束之後,那些殘存的氏族其實一直都被那些剛剛登場的掌權者們打壓著,禁止與他人接觸,禁止經商,禁止研習一切武藝,嗬,真是有趣。”


    “尤其是科爾加王國,當時更是暗地裏刺殺了不少敢公然露麵的氏族高層,再沿著他們暴露處的痕跡,將那些還天真的待在原地的婦孺全部殺死。”


    男人的表情顯得有些譏諷。


    “啊,我是理解這種行為的,畢竟,他們隻是在為自己的先祖報仇,若不是氏族們的壓迫,那些家夥也不會一直被驅趕到大陸的邊緣地帶。”


    “...........是所謂神聖之花的子嗣們嗎?”齊休出聲問道。


    “誰知道呢,我可不會無義務的回答你這個問題。”男人擺擺手,臉上帶著一絲漫不經心。


    “..............”齊休掃了對方一眼,其實從對方的這種態度上他就隱約明白了那個傳聞的真實性。


    “咳,話題有些扯遠了,結論就是,海門家族疑似為氏族遺民,怎麽樣,這個答案你滿意嗎,哦,雖然你不滿意也沒辦法就是啦,反正我都說完了。”


    男人的眼中已經帶著絲絲膩味,他不耐煩的擺擺手,轉身向著那個奇怪器具走去。


    “.............為什麽是褐發呢?”


    身後傳來那人的聲音,男人一邊調試著‘收音機’,一邊隨口說道。


    “我樂意,你管得著嘛,別廢話了,交易結束了,你該去哪就去哪吧。”


    “如果是黑發的話,我就更好確認了。”


    那是顯得無比冷靜的話語,令男人的眉頭不由一皺。


    “你說屁呢,還嫌老子頭發不好,咋的,你那海藻頭就好.......呃?”


    男人轉過頭,看向對方的樣子,眼睛不由瞪得老大。


    “黑的?”他有些呆呆的說著。


    有著黑色頭發,黑色眼珠,表情冷淡的男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果然啊,你也是聯邦人。”


    刺入耳邊的話語顯得無比清晰,他的嘴唇不由顫抖起來,不成器的抽了抽鼻子,眼前有一瞬間的朦朧。


    “啥子嘛,我說你小子咋老耍俺,原來是自噶人。”不由得,略顯土氣的話語從口中溢出,臉上卻現出欣然的笑容。


    他隨手就將之前還忙活的器具丟到一邊,有些小心的走到對方麵前,頗有些生怯的看著對方。


    “你這精氣神,是最近這十來年才出生的娃娃吧。”


    ‘青年’的臉上滿是和煦,話語卻顯得無比老成持重,仿佛是從一個老邁的長者口中說出的話語。


    “現在的故鄉如何?”


    “在相長的治理下呈現勃勃生機。”


    “沈無傷啊,那個小子的天賦真叫人羨慕。”


    青年一臉豔羨的說著,而齊休聽著對方提起的那個名字,隻是目光微閃,卻沒有多說什麽。


    “也不知道陳剛老軍長現在的身體如何了,還有那些熟悉的戰友們............”青年眼含熱淚,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


    “我已經幾百年都沒有回去過了,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把我忘了,都沒一個來看我。”


    齊休看著眼前涕泗橫流的青年,心中卻不禁生出一絲困惑。


    “那麽,為什麽您不回去看看呢?”他頓時問了出來。


    青年咬著牙,眼中現出絲絲仇恨和不滿,但那並非是對著眼前的齊休,而是在對著另一道不在這裏的身影。


    “還不是那該死的安德裏,說我們已經既然失敗了,要不選擇全盤廢棄人偶師體係,要不就一起滾出聯邦,甚至根本就不給我們其他路選。”


    “我就說了一句,要我背棄小餘,還不如讓我去死,就把我的嘴堵上了。”


    “說我們礙眼,有可能成為他人手中的傀儡,所以就把我們全都打包丟了過來。”


    “可惡,當年的小餘可替他做了不少事的,竟然一點也不念舊情,要是李墨還在,怎麽也讓他欺負不了我們!”


    齊休聽著對方不斷的絮叨,頓時明白過來,這位‘青年’即便是在如今的聯邦也算是歲數偏大的那類人。


    甚至還曾見過那位自聯邦建立後便不見蹤跡的另一位總統。


    不過.........他凝視著對方那張顯得有些過於年輕的麵孔,表情變得微妙。


    “唉,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去.....呃,你這麽看我做什麽?”青年顯然對於視線極為敏感,他有些狐疑的看著這邊,眼中浮現一絲詫異。


    “您似乎很是年輕。”齊休心念電轉,幾度思量,還是說了出來。


    “這個啊,那不是很正常嘛,但凡有點能力,誰願意整天挺著個老臉,我跟你講,那些明明能恢複年輕,卻依舊擺出一張‘老臉’的家夥心裏多半有些病。”


    青年一臉神秘的說著,顯得極為認真。


    “...........那麽,素有綠眼老人稱號的那位?”齊休頓了頓,隨即問道。


    “嗨,那哪能一樣啊,默爾迪可是心裏受傷了,難道不該體諒一下嗎?”青年皺起眉,一臉不滿的說著。


    “..............我曾聽說,那些神殿中的高級強者大多都是老人——”


    “所以他們都是一些變態啊,噫,連說出來都會讓人覺得心中不適。”青年一臉嫌惡的說著。


    齊休看著對方,逐漸明白了對方口中評價的標準。


    “那麽,我該稱呼您為?”他試著表示親近。


    “.................”青年卻詭異的陷入了寂靜,他看著這邊幾度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一臉頹然的搖搖頭。


    “還是算了,你還很年輕,沒必要摻和進來,就叫我老譚就好。”


    “............那麽,老譚,你之前所說的情報還有什麽隱瞞嗎?”齊休這才說出自己想要知道的問題,若不是久久都無法找到新的證明論據,他也不會暴露出自己的這部分情報。


    “你和海門一族有仇?”老譚眼神一凝,更是直白的問道。


    “可能有,所以我需要進一步的資料來分析。”齊休坦誠的告知對方。


    “這樣啊..........”老譚咬了咬牙,眼中現出一抹戾色。


    “好吧,我告訴你,之前我告訴你的確實是真的,但也有一些被我刻意隱下,因為如果隻是為了一些外人,那我們是不會想要過度得罪當地的統治者的。”


    “不過現在,情況變了。”老譚的眼神變得銳利。


    “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總不能讓你在外人麵前受了欺負,什麽鄉下三流勢力也敢動我們的人,簡直活膩味了!”


    聽著眼前之人罵罵咧咧的說法,齊休默然不語,隻是眼底閃過絲絲複雜。


    他素來聽聞,在過去的人偶師團隊中,哪怕隻是新來的門人隻要經過考驗,正式入門,那麽,一旦遇到問題,所有人都會站出來一致對外,哪怕新人是錯的,他們也毫不在乎。


    再加上它們人多勢眾,下限極高,所以一經誕生便瞬間影響到原本高居職業頂端的那些勢力,他原本還以為隻是妄言,現在看來........竟然是真的。


    自己現在都尚未表露人偶師身份,僅僅是因為同鄉就受到這種待遇,如果是在對方過去的那段巔峰時刻,可想而知那是何等的聲勢。


    “目前還不肯定,但如果真是,我也想自己來,這一點還恕我無法退讓。”


    齊休心中微歎,而後旗幟鮮明的表明立場。


    老譚不由一愣,繼而無奈的笑笑。


    “好好,都隨你,不過若是你感到無力,也盡管來求援,不管別人怎麽想,最起碼我還是會為你插把刀的。”


    老譚的眼中隱隱帶著一絲陰霾,他故作輕鬆的一笑,將這個話題揭過,神情變得肅穆。


    “海門一族是舒伯特遺民。”他簡明扼要的說出結論。


    “雖然在過去它們族中的神偶被擊潰,但在現在雖然有著一位新的神偶登上那個位置,但它們依舊沒有擺出舊時的榮耀,而是供奉著另一道神偶,巧合的是也是一位死去的神偶。”


    老譚的話語顯得有些陰暗,他嗤笑一聲。


    “我們懷疑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隱秘,不過因為涉及到那些神偶,所以我們也沒有敢繼續調查下去。”


    “若你想宰了它們,也最好隻對主幹動手,不要連同其他的民眾也一並殺死,否則的話,說不準那位死神就會出現,自己否定那死亡的傳聞呢。”


    齊休目光微垂,他果不其然的聽到了確切的答案,眼底浮現出絲絲煞意。


    “你是當年那些入侵本土的雜碎們的受害者嗎,不然我很難想象會有人對已經死去的一些神偶在意。”老譚目光一凝,看向這邊。


    “若我把羅拜克一係的血脈全部殺掉,那位死神會出現嗎?”齊休的聲音顯得極冷,他隻是輕聲問道。


    “...............不會。”老譚眉頭皺起,而後果斷的說道。


    “那位死神如今被一些東西纏上了,僅有的力量化作銀月和隱秘權柄庇護著一方,就像我說的,你隻要不把全場的人殺死,那麽,即便那位死神知道,也不會出手幹涉。”


    “和空氣中的那種異味有關嗎?”齊休了然的點點頭,而後再度問道。


    “.........沒錯,那正是罪業之門的氣息,是被深淵汙染的諸多法相之一,因為受到不知名存在的呼喚,被召喚到了這個時代,並與那個死神糾纏在一起。”


    老譚的表情顯得有些嚴肅,他警告似的看了齊休一眼。


    “你的身上現在也殘存著一點那些氣息,為了你好,今後不要再去之前你去過的一些地方,不然就晚了。”


    齊休忽地想到那道連他都沒有意識到,就忽地走到了頂點的祭壇,心中頓時明白,也許那就是兩者交鋒中的地點之一。


    他隨即看了眼正麵露沉思的老譚,心中卻想到了罪業之門的別名,相比這個名字,那個名諱才會被記載在聯邦書頁上的真實稱呼。


    ‘死靈之門’。


    當然,為了避免被影響,它們在平常中都會用‘罪業’指代對方。


    “...............如果你沒什麽把握,就去找‘玉郎君’吧,他現在應該就在海麵上飄著,即便是在科爾加王國軍中也有著不小的話語權。”


    老譚歎口氣,表情有些複雜的說道。


    “綠荷會那邊是和當地的政權深度合作的策略,所以相比我們能動用的力量要更多些,我們這邊大多隻負責一些情報的中轉,就算你真的指望我出什麽力,那我也隻能自己動手。”


    玉郎君?


    齊休莫名的想到前代的強者中曾流傳過的弄玉郎的稱呼,不知其中有沒有什麽聯係。


    “那我就先告辭了,我也需要去想一想。”


    齊休神情肅穆的向其道別,老譚則凝視著這邊,眼中既有不舍也有一絲釋然。


    “放心地去吧,有我們在你身後,小劉那邊我也會打招呼的,不用擔心什麽。”


    齊休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隨即轉身離開。


    待齊休離開,老譚的麵孔才變得苦澀。


    “異類啊,不過就算如此,我們的成果還是留存下來了。”他苦笑著搖搖頭,而後,他又想起另一個讓人不省心的家夥。


    “李玉秀啊,李玉秀,你就不能老實點啊,竟然還跑到戰場上,我們這些老家夥還能有幾個麵子,那三個家夥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小餘也不見了。”


    “安德裏真他媽畜生!”他再度忍不住的罵了一聲,眼眶隨即有些發紅。


    “媽的,不讓我們回去,那可是我們的家啊混蛋!”


    他扭開一旁的按鈕,那依舊嘶啞的聲音從眼前的播音機中傳來。


    ‘再看那燈紅酒綠,美妙人間,則敵得過我家茅舍。’


    ‘今生不做它想,惟願入土為安,到死不悔........’


    “到死不悔啊...........”他念著那個詞,搖頭晃腦著,眼前變得一片朦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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