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砂之鑽。


    那是不沾有塵埃的灰色,是映照著昨日光輝的白色,同時,它靜靜的立在那裏,注視著一個個黑漆漆的身影。


    自從在希克爾沙漠深處被挖掘而出,它便受到了無數人的哄搶。


    背叛,陰謀,算計.....貪婪的欲望在心中燃起,迫使著人們去爭奪那個稀世罕見的珍鑽。


    為何?


    因為有無數狂亂的筆調記載著某個事實。


    黎砂之鑽,正是鑄成‘神偶’的原材料之一。


    然而,到最後那枚珍鑽卻失去了痕跡,無數人挖空心思的尋找著,卻始終無法找到,它們不由慨歎,神物有靈,自己不是明主,故晦。


    “闕角,八分之三。”


    男人伸手抓出一枚菱形的銀灰色球體,而後,在他精準的力量控製下徑直飛入地麵上的一處凹陷之內。


    旁邊正在觀望的人們呼吸不由一滯,但它們看了看為首的三人後,還是放棄了心中的衝動,隻能用羨慕嫉妒的目光看著正在布置儀式的男人。


    男人手勢不停,接連扔出在旁人的眼中顯得極為珍重的材料。


    象征終焉產物的黎砂之鑽。


    亡故神偶殘軀所化的半圓窪石。


    同時具備世界邊緣那開辟與毀滅特性的離空滯線。


    以及........一道微縮型的黑色龍獸雕像,象征著地脈與生機。


    數道符文立於八方位置。


    ?(黎砂之鑽),?(龍獸雕像)上下相對。


    ⊕(半圓窪石),?(離空滯線)左右相對。


    ?、∝、〒、∑則分列四角,處在符文的中間位置。


    類羊之豚,抽芽桑繩,暮色幽影,雪銀尖牙,四道輔助材料隨之飛投而入,一道道意象在空中升騰而起。


    那是擬似的模樣,褪升的景致,虛言的謬誤,矢向的色貌。


    “宮,闕,聲,渡,未,互,止,丘。”


    男人高聲詠唱著,在胸口之上緩緩的劃出一個‘?’字。


    有玄微之氣自空中浮現,八道意象騰空而起,兩者相互碰撞,一道如星光般璀璨的銀色光柱頓時連接到一起,有人的視線上移,卻怎麽也望不到盡頭。


    ‘星海’自此降臨。


    男人雙手平聚,掌心向上,十指交纏,青陽般的眼眸中各自閃過一道六芒星陣。


    “佛爾迪亞之門,洞開。”


    一道輕喝聲下,簇擁著銀色星柱的碎屑一震,繼而如同匯流的小溪一般展現出新的姿態。


    那是一道門,一道純黑色的門。


    在門的上麵有著一道符文,一道變換萬千,無法用言語描繪的符號。


    三角,圓形,方形,橢圓,對角,折角.........


    眾人不禁望向眼前的這道門,眼中浮現驚歎。


    可以說自氏族時代落幕後,他們之所以能從戰爭的影響中走出,並且開創出如今的力量體係,這道門可謂功勳卓著。


    無論是代表各種象征的符文,還是如今已然大幅簡化的儀式,乃至於與魔偶們締造的契約,其中都有它的因素。


    因此,即便是如今,佛爾迪亞之門也被民間的不少人崇拜著,認為它才是這世間最頂級的珍寶。


    不過,以在場之人的身份,盡管他們不會否定對方在人類曆史中擁有的地位,卻也不會認為它真的神聖不可侵犯,對他們來說,對方也隻是一個便利的工具罷了。


    那變幻不定的符號一震,繼而從門上離開,在眾人的視線中徑直融入身後的光柱之中。


    一瞬間,光柱變成黑色,而後再度化作純白之色。


    “變色了,接下來就是等待了。”


    “我看這次希望很大,畢竟是這麽高級的儀式。”


    “...........也許吧。”


    人們在低聲議論著,有的人滿臉喜色,有的人則一臉肯定,然而,更多的人則是對此不抱期待的樣子。


    這麽多年來,他們也見證過無數企圖鑄造出泰爾魔偶的學派,可最後的結果無一不是學派底蘊耗盡,敵手上門挑釁,落得個土崩瓦解的局麵。


    而即便是那樣,直到那些派主死亡之時,都沒有見證到成功的曙光,並且即便是之後的地方勢力接手,靜心等待魔偶的塑造,最終收獲的也隻是失望。


    褪殼而出的魔偶無一例外,都未曾達到泰爾位階。


    “..................”


    荼禹停下手,默默的看著眼前的儀式。


    即便準備再怎麽頂級的材料,進行多麽盛大的儀式,實際上在他的內心深處也同樣認為自己不可能獲得成功。


    而且相比其他人,他實際上知道的更多一些,那個帶著溫和表情的家夥曾告訴他,世間魔偶名額固定,越是向上便越是稀少,唯有備受青睞的人才能從凡俗中超脫。


    他試著詢問對方自己資質如何。


    那人則笑而不語。


    那一刻,他才明白,為何這些家夥會坐視他們的勢力壯大,卻不加以幹涉的原因。


    荼禹微微抬頭,昔日的回憶從遲鈍的大腦中複蘇,他不由的笑了笑。


    是啊,所以必定失敗的他才不會被阻止,而且在他失敗後將會發生的事,他也有了幾分把握。


    瑞斯蒂塔列形法也好,佛爾迪亞之門也好,都是會惹人眼紅的寶物,因此,這番事由也就不足為怪了。


    隻是.....................


    他的指尖輕輕抬起,青陽般的眼眸看向正處在進行中的儀式星柱,那是足以稱得上耀眼的光芒,想必也可以灼傷一切誤觸之人。


    指尖向前,手臂直直的突入進去。


    滋滋滋。


    鋪天蓋地的白霧一瞬間爆發開來,那是無比浩瀚的光芒,耳邊有雷霆轟隆作響,如同某道龐然大物被觸怒一般,青黑的雷光自天空落下。


    在麵容變得驚愕的人們麵前,身為五門之一的無江夜學派派主,也是主持這次儀式的主導人荼禹在頃刻間化為了灰燼。


    煙霧散去,原地隻剩下那是淡白的光柱依舊在彰顯著自身的存在。


    噗通,噗通。


    猶如心髒跳動般的聲音隨之傳開。


    “怎麽可能,那個人竟然會出現失誤.....”


    “莫非那個傳聞是真的,我們已經沒了再次觸及那些存在的資格嗎............”


    “這個城市今後將會如何啊?!”


    爭吵般的聲音在一瞬間響起,被外界稱作‘五門七派’的人們神情驚疑不定的看著這副場景,眼中滿是畏懼之色。


    不同於曾經的學派,對於他們這些喜好通過外界幹涉來進一步加強內部魔偶的新生學派而言,那份決絕的姿態正是對他們毫不猶豫的拒絕。


    就連維尼和森科爾也不禁麵色鐵青,表情顯得極為難看。


    畢加格垂著頭,但那無形彎起的嘴角仿佛在詮釋著什麽。


    斯齊爾不以為意的移開視線,隱約看出對方部分計劃的他可不會那麽不識趣的道破,比起那些追求利益的家夥,他更看重這件事能帶給自身的樂趣。


    他無聲的一笑,繼而看向站在眾人前方的那三人。


    坐鎮藍思爾軍事要塞的法闌大公,正目光如電的掃視著現場,那威嚴的氣場哪怕隻是望去都會讓人覺得膽寒。


    泰爾海港市的答門萊斯大公,身著一身白色的‘浴袍’旁若無人的站在那裏,在那對焦紅色眼珠中卻是對眼前一切的深深輕蔑。


    常年駐紮在秘銀礦鎮中,為王國運輸各地物資的實權大公,澤科伊夫,在那猶如花崗岩的麵孔上看不到屬於人的情感。


    “.................”三位大公目光相碰,均未對此發言。


    畢竟此地名義上的執掌者伊拉大公並未現身,他們三人也沒有那種越權幹涉的習慣。


    於是,伴隨著在場地位最高三人久久不曾發話的原因,原本還‘火熱’的現場頓時變得冷清,人們板著臉,心驚膽顫的等待著之後的結局。


    .......................


    這是一座連接天空,占地麵積廣闊的白色巨塔。


    坐落於比薩斜都的商業區邊緣,與坊市群相連,算是無江夜和索德力商會的接壤地帶,因為兩者相比其他三門更注重經濟的發展,因此時常會作為招待來賓的會所。


    從泰爾海港遠道運輸而來的薄杉林木被種植在四周,在鋼鐵大門旁邊巴掌大小的葉片半彎曲著,探頭探腦的看向內部。


    紅褐色的休提爾毛發地毯鋪滿了每個角落,在牆壁之上掛著熏黃色的提燈,天花板上則是閃耀著金色光芒的吊燈。


    一道接一道,如同進入一個神秘的森林。


    而在人群的附近則是一道靜靜流淌的透明溪流,自白塔深處流出,或在空中,或在低下,時而纏著個子較矮的身影,時而遠遠的注視著來者。


    代替了在外界的侍者,在溪流之上擺放著各色的糕點,以及一份份用糖漿與露水泡出的香液。


    衣著華麗的男女順手從一邊的溪流上取下杯盞,看向走來的對家,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在那舉止優雅的身姿之上卻不由顯露幾分戒備。


    “據說這次的宴會還有著王家的大人物們到來呢。”提克學派的貴婦人微笑著,眼中卻露出恰到好處的疑惑。


    “不知莉秀夫人可知曉到底是何人?”


    淺酌一口香液,有著淡金發絲的女子眉頭微皺,繼而無聲的從嘴邊離開。


    “我知道,但憑什麽告訴你。”


    莉秀眼神淡漠,看向對方的麵孔上帶著幾分冷意。


    “倒是你,想知道這種情報是想做什麽,我不妨大膽猜測一下,莫非你是想向旁人泄露這個情報,真是好大的膽子。”


    貴婦人麵容一僵,著實有些說不出話。


    “..........不說算了。”她故作哀傷的低垂下眼眸,轉身便要離去。


    彭。


    原本正要離開的貴婦人頓時昏迷過去,伸出拳頭的莉秀麵色冷淡看向臉上流下點點血跡的對方。


    而在兩人的四周有著一道泛著青色的薄膜,薄膜之外的人們依舊在彼此交談著,哪怕目光從這裏掃過,也沒有露出絲毫驚慌之色。


    就像是根本沒有看見眼前的場景一般。


    “帶走審問,無需顧及這裏的勢力,要查出她身後的人。”


    對著某個角落,她低聲吩咐道。


    “是........”


    貴婦人的身軀逐漸變得透明,然後便消失在會場之中。


    ‘莉秀’搖搖頭,向前一步走出青色的薄膜,嘈雜的聲音再度進入耳膜,她轉了個身,身後的金發微微蕩漾,在路過一道窗口後,光芒頓時掩蓋了所有視線。


    光芒褪去,一位有著甜美笑容的褐發女郎則向前走去,配合她那嬌豔的麵孔,頓時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


    她微笑著前行,眼前的視野卻變得有些朦朧。


    記憶的一角正在閃爍,那位從沉思中抬起頭的大王子對著這邊,那如同白霜般的眼眸中泛著智慧的色彩。


    “這個王國並不自由,是仰仗著他人的鼻息而活的傀儡。”


    “我從少時便離開了這裏,從外麵知曉了許多的東西,也知道了這個國家所麵臨的困境。”


    “民眾不知明天,貴族缺乏敬畏,國王則屈膝而行,這正是加在我們身上的諸多繩索,所以,才會有你我這樣的人誕生。”


    “一切的苦痛都來自弱小,你如此,我也是如此。”


    “因而我們需要獨自自主,這份獨立,不可假手他人,隻能憑借我們自身,因為隻有我們自己才有著將其建好的雄心。”


    “你此次前去,我不會對你的任何做法質疑,軍士在外,哪怕王命也可違背,這是我允諾你的,哪怕是我發話阻止,你也要‘獨斷’獨行。”


    “這是我對你的期待,米莉娜。”


    一隻手伸出來,在那之上的是那張熟悉的,露出昔年稚嫩笑容的麵孔。


    【“我可以相信你吧?”】


    “請問,是赫爾斯先生嗎?”


    在她視線的前方一位無江夜學派的藍發男子正在高談闊論,顯得極為神氣附近則是數個附和他話語的商人們。


    “咦,你是.....噢,當然可以,這位小姐。”


    赫爾斯先是一愣,他心中有些不耐的轉過頭,然而一見到那副麵孔,他的眼底不由浮現一抹驚豔之色,臉上的表情迅速抽換成溫柔。


    “我很崇拜您之前所說的那些話,如果可以的話.....”合法女郎麵帶羞澀的看向這邊,在那泛金的眼眸帶著一絲癡迷之色。


    赫爾斯心中冷笑,又是一個借助別人名額來到會場的蠢貨,不過他倒是無所謂,反正無非是玩膩了之後丟給手下人處理。


    “當然沒問題。”他咳嗽幾聲,周邊的那些人頓時識趣的離去,離宴會正式開始還有些世間,他也可以借此派遣一些無趣。


    想到這裏,眼中帶著熱意的他再度看向對方,手掌則向前伸出,看著眼前的褐發女郎如同看到了一個軟弱可欺的羔羊。


    然而,他卻未曾注意到褐發女郎那看似低垂的眼眸深處的那一道冷意。


    “我們可以聊些——”


    “天誅!!!”


    一聲暴喝聲響起,赫爾斯的表情一滯,繼而如同一個球般飛上了高空,而在呆住的褐發女郎的麵前的是一位正低著頭,發出低沉聲音的女性。


    “嗬嗬嗬嗬嗬嗬.............”


    “我聽到了啊,走錯路的聲音。”


    褐色的牛角向後揚起,伴隨著頭顱的抬起,淡黃發絲在空中浮動著。


    一張有著超脫世俗的絕美麵孔頓時呈現而出,在那冰藍色眼眸中帶著深深的喜悅,那是足以感染所有人類的欣喜。


    “拔除邪惡路線,我輩義不容辭!”


    宛如正義使者的女性單手叉腰,另一隻手則指向這邊,哪怕麵對變得寂靜無聲的眾人,在那一對對奇異的視線,她依舊毫不猶豫的宣告道。


    “我,正是為了追求大圓滿型結局才誕生在這個世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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