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旅舍,以數字進行編號,將資質‘低劣’的孩童放入其中,因為其內時間流速的不同,在我們的眼中也許隻是一瞬間,但在內側已經度過了數十年之久。”


    “就這樣,原本隻是新生的孩童,在被授予用於‘服務’的知識後,將再次投入下一次的配種中,如此循環往複,大量產出類似我們這種有著資質的人。”


    “嗬,聽起來就像一種完善的流水化工廠一樣,不是嗎?”


    在短暫的振奮了一番士氣後,李默的臉上帶著一抹自嘲,開始講解對方的惡行。


    聞聽此言,就連原本那些眼中有些詫異的中等良才也在一怔後,眼中逐漸被怒火鎖充斥。


    許印目光低垂,但放在身側的拳頭卻不由得攥緊。


    “和我曾在老家見過的牛羊場差不多呢。”溫慧低聲喃語著,那張柔美的臉龐此刻卻變得無比堅毅和冰冷。


    “...........”羅度的眼中依舊平靜,對他而言,這也算不了什麽,他才不在乎那些外人的待遇,若不是為了自己的妹妹,他根本不會到這裏。


    而且....他暗自打量到來的人,心中閃過一絲了然,果然,除了它們這些被稱為‘良才’的人,那些被稱作‘優才’的人一個都沒有來。


    不,也有例外,他神情莫名的掃了眼麵色冷冽的許印,心中有些怪異的情緒,繼而被他壓下,繼續思考著。


    假如這是那些帝國高層的一種分化的手段,那麽,看起來的確很成功,至少那些在這個帝國中待遇極好的那些人徹底倒向了那邊。


    “相比我們掌握的‘演象’級能力,帝國的大多數主力作戰部隊都處在‘神之序列’,其中的差距.....哪怕我不說,你們也該清楚。”


    許印搖搖頭,麵對眾人的審視目光,將自己的意見說了出來,而後,他看向為首的那個人。


    “李默,這份差距你要如何彌補,那可並非單憑意誌就可以改變的東西。”


    許印心中明白,優才內部也有不少人同情自己同胞的待遇,但時常待在惡魔身邊的它們更加明白帝國的實力,出於理智,它們會對此保持冷漠態度也實屬正常。


    李默注視著對方,那張宛如由岩石構成的臉龐上緩緩浮現一抹堅定的表情。


    “我從一開始就想過這個,的確,就憑我們這些剛踏入修煉的新手,更不用說我們甚至一開始還是在對方的指導下才邁入的,無論是從情感,還是理智,都沒有足夠的勝算。”


    “甚至,我都懷疑,哪怕是現在的我們,說不定也正在某位帝國高層的注視下。”


    李默的瞳孔變得幽深,他眺望著遠方,語氣顯得極為平靜。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一顫,繼而那抹心中的畏懼被他們強行壓下,它們咬牙看著對方,它們心中也隱隱清楚這一點,不過,它們依舊是來了。


    這是立場問題,假如怕死的話,它們早就在與那些獸類的戰鬥中死去了。


    這些帝國的人,也不過是更加強大一些的獸類,有人更在心中自語著。


    “而且——”李默的臉上現出一道笑意,眼中閃過冷色,“我也不是沒有準備其他的手段。”


    一道道深沉的氣息自大地上浮起,那是幽然的,仿佛深淵般的氣息。


    暗黃色的紋路自外露的肌膚伊始,頃刻間將李默的全身占據,那對黑色的瞳孔此刻也被深深的土色鎖籠罩,他的麵部肌肉抽動著,宛如鬼麵一樣不停的抖動著。


    一股浩瀚而龐大的氣息瞬間溢出,被其收攏在這裏,將麵色呆滯的幾十人盡數覆蓋,它們眼珠一眨不眨的看著對方,心中滿是驚駭。


    “那是——”許印瞳孔巨震,腦海中隱隱想起某個惡魔的話語。


    (“你們生來就是被眷顧的種族,帝尊們的目光始終凝視著你們,無論你們做出怎樣的選擇,在那背後,必有它們的意誌參與。”)


    (“你問我要如何變強?很簡單,去接納那份力量吧,那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提示。”)


    記憶中的聲音逐漸遠去,麵色漠然的李默看向這邊,眼中仿佛帶著一抹寒光一樣,那異樣的視線讓所有人的心中都仿佛拴上了重物一樣。


    “我一直在思考,為何它們明明注視著我們的言行,看到了我們埋在臣服臉下的叛逆之心,卻依舊不聞不問,不將我們殺死,迄今為止,我一直在思索著。”


    那張看起來無比陌生的麵孔正在述說著,唯有那道聲音依舊保持著過去的姿態。


    “於是,我以求教的名義向著那些惡魔發起了挑戰,試圖尋找隻存在它們之中的那個理由。”


    “就結果而言,我輸了無數次,不過,看著那些無比關切我的傷勢的惡魔,在那一刻,我便明白了,我們的存在意義。”


    李默繼續述說著,那道異樣的身姿彰顯出不一樣的強大感,原本一直彌漫在心中的那種窺視感早已煙消雲散。


    它們隻是灼灼的看著那個人,心中滿是高亢之意,以及某種疑惑即將得到詮釋的預感。


    “就如我們古代所流傳的那些典故,祭祀大神,需要以牧畜為引,禱舞的人們則祈盼著來年的和順,這看起來很正常,然而,我試著再度深入,便發現——”


    “在這個帝國中有‘神使’,有‘護衛’,那麽,我們是什麽?”


    “很簡單。”


    男人的臉上浮現冷冷的笑容,他的手指高揚,而後直直的指向自己。


    “我們這些人才是天生的‘羔羊’啊,既可以作為‘容器’,也可以作為‘祭品’,假如換做我,對於其中價值頗高的畜生都會想著保護起來,日後用作它用。”


    轟隆!


    遠方似有雷鳴響起,但無論是誰,此刻都沒有在意遠方的動靜,它們隻是默默思索著,眼中的迷霧被驅散,眼眸是從未有過的明亮。


    “所以,就讓我們盡情的去鬧吧。”


    眾人對視一眼,身軀之上不由浮現一道道危險的氣機,假如從未見過,它們自然不會有這個想法,可在看到對方的行為後,它們的心中就驀然出現一道靈機。


    假如那麽做,就可以變成和對方一樣的姿態。


    “我稱其為‘異化’,接下來就是我——”


    “無須如此。”


    一道暗含笑意的聲音響起,天空一陣霹靂,一道身影頓時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我來替你們主持公道,作為交易,你們則要肩負著開拓外域的責任。”


    艾斯波切笑容和煦,宛如一位和善的老人一般,他看著現場的人,眼中滿是欣然之色。


    “....................”


    現場頓時變得沉寂,人們並不對眼前的身影感到陌生。


    “.........我們有別的選擇。”李默低笑一聲,眼中閃過一抹暴戾之色,一道純黑的大手掌在空中顯出,四周的空氣都變得扭曲,在下一刻壓向了對方。


    彭!


    宛如撞上了一層堅硬的東西一樣,黑色的霧氣緩緩散開。


    艾斯波切笑著搖搖頭,隨意將手中的黑霧捏碎,而後,他笑著看向麵色陰沉的李默。


    “不夠,這種程度還不夠,這僅僅是你們的起始,而非你們的終點,想要變強的話,就不能丟下其他的積累,兩者結合才是真正的強大。”


    “的確,您說的對。”李默從善如流的點點頭,身上的異樣緩緩平歇,他望向對方,露出無比‘真誠’的笑容。


    “我們今後也會努力變強。”


    “很好!”艾斯波切大笑一聲,捏著自己的胡子,露出滿意的表情。


    旁邊的許印目光一沉,心中那顆一直提起的心髒緩緩平複下去,計劃成功了,還好,沒有引起更大的波瀾。


    是的,從一開始,它們的這處‘反抗’的戲碼本就是在演戲,隻是在試圖吸引對方注意,同時,試著擁有一定的自主權,當然,其中的尺度完全是由李默自己把握的。


    李默也說過,若真的不成,他會主動承擔起叛逆的責任,讓眾人無需在意。


    異化啊......許印心中複雜,這個東西又何嚐不是那個惡魔告知他的東西,對方隻是說,如果它們成功掌握了,處境也許會有一定的改變。


    也不知道對方去哪了,最近也一直看不見了。


    許印望向遠方,心中不由歎息一聲。


    今後,會怎麽樣呢?


    咚咚咚!!!


    急切的召集鈴聲響起,甘特從夢中驚醒,慌亂的抓起一側的巨大鑰匙,在其末尾一握,後者隨之變小,他一把塞到自己懷裏。


    而後,他急匆匆的跑出門,和其他神色迷茫的牧場主對視一眼,向著集結的地方跑去。


    不多時,在一處由黑星和空霧組成的神秘空間中,陸續趕來的牧場主便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大人們的指示。


    滋~咚!


    電火花與轟鳴聲同時響起。


    甘特等人的目光變得恭敬,它們低著頭,以莊重的態度並身站好。


    額前一縷挑染頭發,麵色有些難看的福爾茨浮在空中,而在他的身旁則是臉上帶著莫名笑意的艾斯波切。


    “福爾茨,我一向是很器重你的。”後者微笑著。


    福爾茨身體一抖,繼而壓下心中的不安,臉上露出真誠的表情。


    “是,承勞大人關心,我福爾茨今後也會不斷努——”


    “你還是不懂啊,為何我要專門留下你。”


    聲音,驟然變得冷漠,艾斯波切冷冷的看著眼前的惡魔。


    “............我一向是信服大人的。”福爾茨心中歎息,而後,他抬起頭,第一次直視著對方,眼中帶著一絲不甘和疑惑。


    他不明白,為何從一開始就倒向對方的自己,還無比忠心的自己反而會被拋棄。


    伊諾德默默的站在一旁,見狀,也隻是掃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價值與價值是不能等同的,就像你與那些人,嗬,我也真是仁慈,還會對你解釋。”艾斯波切淡笑著搖搖頭,麵前的惡魔苦笑一聲,原本堅韌的身軀之上露出道道裂縫。


    下一刻,喀拉,散作漫天灰塵。


    不知何時抬起頭的甘特等人呆呆的望著那一幕,剛繼任首領一職沒多久的福爾茨竟然被當眾殺死,這究竟是——


    “奉帝國令,包括福爾茨場長在內,諸多牧場主私自忤逆帝國律法,對幼子們實行嚴苛的統治,引發諸多騷亂。”


    艾斯波切浮在半空,一臉淡然的宣判著下方眾人的罪行。


    甘特等人隻是呆呆的站著,連話語都說不出口。


    “帝國震怒,責令立即處理,此乃我艾斯波切識人不明之過,為此,我將挽回自己的失誤。”


    艾斯波切笑著望向下方,眼眸深處浮現一抹幽冷的光芒。


    下一刻。


    噗噗噗噗。


    光潔的大地映入眼簾,隻有絲絲輕煙彌漫。


    艾斯波切目光一轉,一道道眼神莫名的身影出現在下方,李默許印等人則出現在伊諾德旁邊。


    “帝國並不會徇私枉法,隻是,縱然是我們,也由照料不到的地方,因此,就會被奸人所利用,對你們的遭遇,我感到萬分悲痛。”


    “我以自身的名義保證,從今以後,你們絕不會受到那樣的待遇,哪怕與虞絲大人對抗,我也會站在你們這一邊。”


    艾斯波切神色認真,在眾人的目視下說出無比堅定的話語。


    “並且,今後由你們自身決定自己的發展,我不會再度幹涉,不過,作為帝國的一員,哪怕是你們的孩子,也該從現在開始適應彼此。”


    “自即日起,我們的惡魔之子將與你們的孩子一同長大,享受同樣的待遇。”


    下方諸人目光動容,情不自禁的看向對方,眼中浮現一抹感動之色。


    李默等人則默默打量著這一幕,也沒有出口反駁對方的話語,哪怕它們深知,對方根本不可能一點也不知情,但關於這一點,卻是明麵上無法說出的理由。


    除非它們打算和那個叫福爾茨的惡魔一樣,被對方毫不猶豫的殺死。


    “接下來就交由你們吧,我會去準備一些性子和善的惡魔,今後由你們商量著行事。”艾斯波切溫和的一笑,對一邊的李默囑咐一句,便和伊諾德一樣從原地消失。


    李默等人對視一眼,而後,前者上前一步。


    “王承,劉軒,貝爾克出列。”


    下方人群一動,三道身影隨之走出,抬起頭,看向眼前浮在半空的那道身影,眼中既有對未來的希冀,也有對其的感激,它們最近也偶然能聽到對方的消息。


    雖然它們之中也會有對其‘胡鬧’不滿,唯恐自己的處境越發糟糕的人,但大多的人都是理智的,它們明白,對方都是在為了它們而努力。


    “我也不多話了,作為老戰友,我相信你們的能力,當然,如果你們也有在意的人選也可以報上來,總之,一步步的來,不要低著頭,坦然的看著我。”


    李默的聲音並不嚴肅,他隻是默默的降低高度,與對方站在一起,而後,他的臉上露出真摯的表情。


    “為了人類....這種話題太過寬大,不適合我們,就當是為了我們自身的幸福吧,讓我們的孩子可以在未來露出坦然的笑容。”


    “我會一直為此而奮鬥,哪怕到死,我都不會改變,所以,請你們也來幫我吧。”


    說罷,這個男人深深的低下了頭。


    剛剛落地的許印等人則默默的看著對方,眼中都不由浮現一抹異樣的情感。


    “我父親是英雄,作為他的孩子,我可不會臨陣脫逃。”王承語氣堅定,他大笑著,眼中沒有半分迷茫。


    “我也有自己在意的存在,自那日起,我就再也不會逃避,所以,這也是為了我自己。”劉軒拋棄自己尋常的假麵,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隻要你們不懷疑我,我就會抗爭下去,隻是這樣而已。”貝爾克眼神複雜,不同於其他東人的模樣,一副西人樣子的他在人群中著實顯得有些異常。


    在過去,他也是輔助昆克的人之一,在他的父親死去之後。


    人們用溫暖的目光注視著這邊,那些曾經遭受的苦難就像雲霧一樣悄然散去,人們的臉上不由浮現燦爛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


    這裏告一段落。


    而在外界,惡魔們聚在一起,眼中閃動著異樣的情感,它們目光對撞,聽到了在牧場的惡魔全軍覆沒的消息,據說還是某位親自出的手。


    “真有趣呢。”百赫爾冷笑一聲,毫不掩飾自身的不滿。


    其他原本身為教官的惡魔也都麵色冰冷,心中滿是對其的厭惡,那些人類是重要的存在,這一點它們也承認,可就因為此,就把一些無辜的惡魔殺死,這種行為......


    它們對視著,心中都不由閃過一句話。


    不愧是‘魔鬼’啊。


    “來了。”聚集的身影中,有道身影響起,眾位惡魔頓時冷靜下來,看向遠方。


    嘀嗒,如同夜雨倒掛,寒武降臨。


    滴答,如同日光避役,光芒皆墜。


    一道身影自遠方走來,踩在空中如同處在平地之上,麵色冷寂,肅殺的氣機瞬間遍布全場,隱隱中,它們感受到一股無比雄厚和危險的氣息正在緩步走來。


    身處在惡魔之中,以白色法袍覆蓋著身體,安布多切拉呆呆的望著遠方。


    一道目光驟然望來,在他的臉上一閃而過,而後,如同陌生人一般移開了視線。


    那不是她,他在心中自語著。


    惡魔跟隨著那道身影,如同朝聖一般簇擁著離去,男子遙望著那道身影,心中卻充滿了恐懼和絕望感。


    光芒低垂,時光流逝,夜空降臨。


    他依舊待在原地,隻是默默的站著。


    “去見她吧。”眼眸水藍的身影輕輕走過,而後,消失在眼前。


    是的,要去見她,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急迫的情緒。


    必須去見,諾倫!


    他跑向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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