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近似幻夢的記憶浮上心頭。


    那是在一個夏日的晚上。


    “......真黑啊。”將擋在眼前的發絲撥開,繃著小臉的米露凝望著那片天空,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虧她期待了那麽久,結果在生日的這一天反而沒了星星。


    少女嘟著嘴,有種想摔些什麽的衝動。


    “嗬嗬,也難免嗎,畢竟比起美麗,還是安全更重要一些。”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伴隨著話語,火熱的觸感隨之覆蓋上來。


    米蓮眺望著遠方,散落在後方的黑色秀發顯得格外柔順,耳畔還帶著一絲水汽。


    尚且不曾成為政法部創立人的她,此刻也僅僅隻是內務部門的一個小文員,充其量就是被一些人所看好,


    “可是,還是會覺得失望.......我很麻煩吧.........”


    身下傳來喃語般的聲音,她低下頭,一張眼含悲傷的麵孔正仰望著這邊,眼底帶著一抹莫名的情緒。


    “怎麽會呢~”不由得,米蓮隻感到自己的心變得柔軟,嘴角的笑意掩飾不住,手掌覆蓋而上,撫摸著那綢緞般的頭發,她的眼神變得認真。


    “我可是最喜歡我的米露了,無論是調皮的想要偷吃的時候,還是乖巧到令我心疼的你,不論是哪個你,都是我最寶貴的女兒。”


    “......嗯。”少女麵帶紅暈,眼中卻不由露出欣喜的情緒。


    不過,下一刻,對方的話語便讓她心中一堵。


    “隻是,想到你遲早會嫁給某人,作為母親的我心中就有些.......”米蓮眼神發顫,手掌不住的撫摸著身下的孩子。


    米露表情微變,眼底便露出些許抗拒。


    “那個大概......嗯.......”


    “你有在說什麽嗎?”從愁緒中蘇醒,米蓮看向對方,眼中帶著些許困惑。


    “......沒有呢。”米露甜甜一笑,就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對了,這個........”米露心中一動,忽地在腰側一掏,拿出了某物。


    “.........................”


    米洛靜靜的看著那個東西。


    一個發卡。


    邊緣發白,中間則是三段相連,逐次變換的藍色,整體充滿了文靜感和秀雅氣息。


    “那並非我的東西。”如淵的氣場彌漫開來,米洛神態淡然的說道。


    確實,在過去,母親曾送過她這樣的禮物,不過,同時她也清晰的記著,那個東西至今還在自己的收藏之中,根本就不可能是對方手中的那個東西。


    “的確。”眼含金色的少女頷首,而後,她望向這邊,手中所捏的發卡微微閃光,就像處在陽光底下一般。


    “這隻是那個時代隨處可見的一個東西,就連我自己,其實也並不認為有什麽特別。”


    麵對米洛的注視,貝露莎語氣沉靜的說道。


    “.......嗯,繼續說吧。”米洛笑了笑,而後,便再度坐下,眼神平淡的看著這邊。


    冉秀竺眼神微顫,那股殺意竟然消失了,她心中不由升起一抹錯愕,隨即,她靜下心神,打量著現場的局勢。


    伊貝爾則是露出欣然的笑容。


    韓詩音不由看向一邊,那裏正站著一位少年,她怔怔的望著,一時失去了動作,而旁邊的於清塵則是詫異的看著她。


    法伊特一如既往的望著貝露莎,隻有在望著那個人時,他的眼底才有絲絲暖意。


    穆爾柯則默默守在貝露莎的身後,楊自在混在人群中,承接著王負之及趙君子等人的注視,那眼中的意味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齊休目不斜視,隻是靜靜的看著前方,至於不遠處的那道視線.....他其實早就發現了,不過,他直視前方,心中卻沒有太多的波瀾。


    就算現在的他隻是一個以利益驅動的人偶,那樣的事,他依舊不會去做。


    因為,他隻是‘齊休’,而不是齊休。


    不由得,仿佛有道呢喃在心中響起。


    (那是與我‘毫不相幹’的人,所以,我不能去打擾。)


    他的目光一晃,繼而再度鎮定下來,依舊是望著前方,不為所動。


    韓詩音卻側過了臉頰,她低斂著眼瞼,嘴唇一張一合,卻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於清塵佯裝正常的偏開了目光,心中卻在回憶著對方的口型,她試著在心底讀出來。


    (“淺若心契,伊即常伴,緣何木林凋零。”)


    貝露莎眼神湛然,無視身後眾人的表現,她神情肅穆的看向對方。


    “米洛首座,您是對這個聯邦有著大功的存在,因此,原本的話,我們是既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阻止您的。”


    “不過,我們還是來了,以這種‘無禮’的行為,通過‘人言’、‘勢力’、‘恩情’這種東西,試圖將常規的律法束縛您。”


    “按理來講,以這種滿是私欲的行為來看,就算您出手擊殺我們也絲毫不為過。”


    她的表情越發嚴肅,一股剛毅的氣息散溢開來。


    米洛笑著,麵孔的神情卻反而變得沉著,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倒也不至於,你們畢竟是年輕人,通常的話,我還不至於因為一些小事動起手來。”


    貝露莎心中明白,對方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先前確實是有著動手的想法的。


    “是的,我深知,那種東西是阻攔不了您的,因此,我的本意也隻是想親眼見到您,接下來,就請您聆聽我們每個人的想法吧。”


    貝露莎眼中的金色越發璀璨,如同在熠熠發光一般,從她的側臉龐望去,甚至給人一種神聖的感覺,這一刻的她比起身後的幾位偶像更加耀眼。


    “由您自己來決定,自己到底要如何去做。”


    “這也是您應有的權力。”


    貝露莎低下頭,露出恭敬的樣子,身後的人彼此對視一眼,也隨即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我自己選擇嗎.......”米洛低語著,而後再度望向眼前的身影,臉上不禁現出一絲笑意,“不愧是那位皇女的後人啊。”


    他閉上眼,心中卻不由回蕩著一句話。


    他既非米洛,也並非米露,隻是繼承了那兩人的全部,自悲悸和絕望中新生的存在,所以,麵對過往的遺憾,他也會覺得‘遺憾’,但那也隻是一種習慣。


    真實的他其實.........


    一幕幕畫麵迎麵撞來,他看到了選擇之後的未來。


    “那便來吧。”


    他睜開眼角,左眼的蒼茫光芒大作,原本的世界頓時被置換,頃刻間,他麵前的身影隻剩下一道,右眼半閉,其中湧動著無數景象。


    細細望去,卻是不同的身影站在他麵前,當然,每個畫麵中都有他的存在。


    一應俱有,永恒如一,本就是這個境界的體現。


    “好了,接下來讓我們聊些什麽吧,對了,就比如......”米洛笑著看向眼前的身影,那暗金色的眼眸看向這邊,“有什麽在意的人之類的。”


    聞言,貝露莎流露出帶著些許尷尬的笑容。


    她可沒想到要聊這個啊!


    “那個.....”少女麵容微赧,一副吞吞吐吐的樣子,絲毫沒有之前的凜然氣息。


    米洛笑了笑,看向其他畫麵。


    “其實,我叫趙恒來著,隻是不知道為何大家都叫我趙君子,君子什麽的....還是太過分了。”趙君子難得麵露囧色,對著米洛吐槽著自己平日的經曆。


    “是嗎,我之前也有類似的經驗,我跟你講.......”米洛樂嗬嗬的跟對方分享著自己的過去。


    “我其實想打某個家夥一頓的,可是,又覺得太過了.....我是不是太軟弱了。”一臉懷疑人生的王負之控訴著某人的惡行,表情卻有些勉強。


    “不要猶豫!”米洛眼神堅定的擺擺手,“要打,一定要狠狠的打,在我年少那時,就是通過毆打對手獲得足夠的支持的,所以,必須要打。”


    王負之一怔,表情頓時變得明亮,眼中放出亮光。


    “您會繼續殺死那些妖嗎,恕我冒昧,至少請看在他們過去的功————”


    “沒那個打算了,他們的死活已經與我無關。”米洛打斷眼前少女的求肯,哪怕身處這個世界,對方依舊第一時間提起那些古妖。


    “伊貝爾,對吧,可以告訴我,為何你要這麽拚命呢?”米洛一眼就望出了對方的根底,隻是讓他不解的是,對方為何要這樣。


    “嗯,果然是因為憧憬吧。”伊貝爾的手掌疊在一起,放在腹部,原本的和善氣息越發濃鬱,她的眼中泛著絲絲感激,但在眼底,她又仿佛望見了某道身影。


    “假如我能做到她那樣的舉動,就算死了,我大概也不會後悔的。”


    被譽為聖女的伊貝爾溫柔的笑道。


    “勞勇還真是打的好算計,也罷,這次我就懶得計較了,說起來,我還見過你母親幾回呢。”米洛搖搖頭,決定了之後今天的方針,而後看向對方。


    氣若纖珠的冉秀竺立在原地,麵容冷淡,隻是輕輕的點點頭。


    “我會帶到的,另外,我其實並沒有見過母親,所以對她也沒什麽印象......”她的語氣微微放低,而後,她輕吐一口氣。


    “可以請您告訴我嗎?”


    “當然,說起來,當時.......”米洛笑著講起當日的情景。


    “我——”


    “閉嘴。”米洛橫著眼看著對方,看著麵帶憋屈的楊自在停在原地,他可最熟悉這種人了,話都說個不停,就和那江混蛋一樣,他看一眼都覺得礙眼。


    楊自在隻得鬱悶的立在那裏,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


    “...........”米洛與穆爾柯對視,周圍的氛圍越發沉悶。


    “那個...哈哈......”


    望著眼前幹笑的女子,米洛眉頭一挑,心中頓時感到一絲驚奇,他還是第一次見這麽‘普通’的女子。


    記得對方好像還是青女來著,他默默的想到。


    實在想不到說什麽啊!於清塵在心中狂呼著,麵上也隻能露出僵硬的笑容。


    哦,對了!她吞著口水。


    “您.......吃了嗎?”


    米洛凝視著眼前的女子,懷疑自己是聽錯了。


    半響後,在對方汗流滿麵的情境下,他扯動嘴角。


    “吃了。”


    “.................”


    望著遠遠的躲在那邊,連靠近都不靠近的身影,米洛心中生疑,咦,自己的風評有這麽差嗎?


    他忽地想起,這個家夥雖然身為偶像,但身後卻沒有支撐的人,所以表現出這種謹慎的態度,也實屬正常.......米洛搖頭,他不理解。


    “韓詩音,你在畏懼什麽?”他索性問道,他隱約看出,那並非什麽對男性的厭惡,隻是單純的遠離人際交流,為此,刻意展現出的一種姿態。


    “.......我從不畏懼。”韓詩音半掩著嘴唇,一對赤紅的眼眸凝視著這邊,如同在觀察一般,“隻是在壓製心中的‘野獸’,一旦傷人,我的立場會變得糟糕吧。”


    半是自嘲,半是冷靜,韓詩音的表情一如起初,冷豔而小心。


    “馴服的野獸還好,像那種野生的物種,下一刻就會被獵殺吧。”她淺笑著,語氣卻是出奇的冷淡。


    米洛忽地想到一個傳聞,赤紅狂獸屠戮千裏,當地人類屍骨無存。


    他目光一沉,看向眼前的女子,便忽地明白了,為何,她會是現在的樣子。


    近乎失控的心靈蛻變嗎,他在心底自語著,隨即,他想到一個杵著拐杖,看似衰老,實則神秘莫測的身影,以及那對渾濁的綠色眼珠。


    也許,該交給對方處理才算合理。


    心中思考著,他看向另一麵,一個少年正靜靜的站在那裏


    “說起來,我認得安裏,也從他口中聽到了不少關於你的信息。”


    “在你的認知中,現在的你,到底是誰呢?”


    迎著那對漆黑的眼珠,米洛微笑著問道。


    “那並不重要。”少年冷靜的說道,“事先說明,我並非出於本意來的,實際上,我反而是認可您的行為的那種人。”


    “嗬嗬,真是冷酷的說法啊,這樣一來,你就與其他人完成了切割。”米洛笑容不變,依舊凝視著對方。


    “當然,作為不請自來的惡客,我至少希望不至於被您厭惡,不然,那對我來講,就是一種失誤了。”


    心懷‘理智’,遵從自己的‘求生意誌’,齊休一臉認真的說道。


    如果不是貝露莎的強行要求,像他這種理智的家夥,是不會踏足這裏的,不成功也許會死,假如成功,也並不會有什麽利益,是十分愚蠢的行為。


    “哈哈,那可不行,你一出現在那的那一刻,我其實就開始討厭你了,要想憑借三言兩句就想打消我的不滿,可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米洛臉上的笑容淡去,他表情冷峻的看向對方,之前還顯得柔和的眼眸變得冰冷。


    那仿佛異物一樣的存在,著實令他厭惡不已。


    就像當年直視母親的死亡之後,他所見到的那些對他搖尾乞憐的畜生們,在那一刻,他心中原本止住的火焰才再度開始燃燒,並且越發凶猛。


    貪生怕死,追逐利益,隻顧自身,這與毫無‘人性’的野獸何異?


    所以,他不會將那些畜生當成自己的同類。


    “是的,我明白。”


    齊休表情平靜,絲毫不為對方的表現而疑惑,他隻是點點頭,竭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真誠一些。


    “所以,請您在決心殺我之前至少聽一聽我的話語。”


    “這也是一種‘說服’嗎?”米洛嘴角一彎,眼神卻格外冰冷。


    “不,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故事,不過,我想,您也許會感興趣的。”


    齊休搖搖頭,繼而看向對方。


    “沒錯,至少我這樣認為。”


    那漆黑的眼珠中閃動著一抹邪異的光芒,仿佛並非人世的某種東西正在邊緣地帶注視著這邊一樣。


    米洛看著那雙眼珠,心中不由想道。


    異物望著這邊。


    “米羅首座,我們是很像的。”


    “所以,請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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