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白皙的手腕上銀白色的手環輕輕一顫,呈八角排列的玉玲發出清脆的聲音,處在和煦的陽光下,靜坐於涼亭之中的女孩轉過頭。


    從遠方走來的猶如青鬆般的身影將光芒一並遮住,銀色的發絲在空中飄舞著,那對冷漠無情的眼眸望向這邊,臉上帶著一絲冷意。


    “你要跟我說的事是什麽?”


    阿流伊斯目光深沉,凝視著眼前淺笑的女孩。


    略顯蓬鬆的深藍頭發散在兩側,尾端則綁著淡紅色的發帶,女孩迎著冷峻的目光,先是笑了笑,繼而抬起頭,將擋在眼前的發絲抹在耳後。


    一對晶瑩的白色眼眸望向對麵那人。


    “阿流伊斯...大人,我知道您一向不喜歡客套,所以我就直說了。”


    莎莉葉微笑著,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極為真摯。


    “請支持我如何?”口中說著請求的女孩,臉上卻露出了強勢的神色。


    阿流伊斯表情不變,無視了對方的表演。


    “所以你現在才是‘神女’。”冷淡的話語從口中吐出,阿流伊斯微微搖頭,“要隻是這種無謂的請求,你在我心中的評價便會大大降低了,莎莉葉。”


    “廢物是沒有價值的,你明白嗎?”阿流伊斯冷峻的目光刺向對方,眼中毫無一絲常人的情感。


    莎莉葉麵孔微變,她的左手不由的抬起,輕輕撥轉右手腕的玉玲,清脆的鈴聲再度響起,原本稍顯緊張的莎莉葉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我指的可不是這種口頭支持,而是徹徹底底的倒向我。”莎莉葉猛地抬頭,眼中泛起野心的光芒,那份渴望甚至令女孩原本柔美的麵孔變得扭曲。


    “看來你是想背約了。”阿流伊斯搖搖頭,而後他再度望向對方,眼底殘留的一絲可惜淡去,“那麽,你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正好,大小姐也討厭這樣,順便把這個家夥解決掉吧,阿流伊斯默默想到。


    “啊啊,您還真是不懂啊,為何我在見到那一幕後還敢來找你。”


    莎莉葉反而張狂的一笑,眼中浮現憎恨之色,她不由想起那位家主不屑的眼神,心中越發憤怒。


    為什麽,僅僅是偶然出現的血脈覺醒,就要把那個族係低下的賤人抬起來,還讓自己去侍奉她,不甘,憤怒,渴望,種種陰暗的情感在她的心中不斷流淌著。


    所以她才會一口答應阿流伊斯的要求,充當神子的‘試煉對象’,條件是結束之後保證安全的協議,以及對她自身的投資。


    原本,她也不至於迷失,可在聽到那個消息後,她就明白了,這些家夥也是和自己一樣的貨色,都是一些‘鳩占鵲巢’的家夥。


    “您不也不是真的諾倫家族的人嗎,竟然有臉教訓我,呐,阿流伊斯大人,不怕這種事泄露出去嗎?”


    迎著阿流伊斯淡漠的目光,莎莉葉雙頰緋紅,眼中帶著興奮,就像曾經那時,為了獨占神子身邊的位置,她刻意引導眾人爭鬥,甚至波及到神子的安危。


    待察覺到苗頭的大人們趕來,再讓那個她最愛的‘妹妹’主動承擔起責任,自己則流著淚,望著那個白癡離開,哈哈,至今想來都是一種樂事呢。


    這一次,輪到您了呢,阿流伊斯大人。


    莎莉葉眼神火熱的望著對方,不由想到自己今後的待遇,終於,自己的生活可以再次回到——


    “那又如何?”阿流伊斯的語氣依舊冷靜,就像往常一樣,絲毫不曾動搖。


    莎莉葉心神一顫,滿臉驚慌的看著依舊平靜的對方,心中滿是不安,為什麽,按照那些人說的,現在不該是自己大獲成功的時候嗎,為什麽?


    “看來的確有人對我們的離開很關注,甚至留意到一些蛛絲馬跡。”阿流伊斯目露沉思,而後感到無趣的搖搖頭。


    “阿流伊斯*安德裏!這是你的真名吧!”莎莉葉的聲音變得尖銳,“偉大的總統家族就此消聲覓跡,潛入另一個家族,要是這種事傳出去——”


    “那就讓知情者全部去死就好了。”阿流伊斯理所當然的說道,那淡藍色的眼珠中閃過一絲淡漠之色,“至於你,真是遺憾。”


    莎莉葉驚恐的麵孔瞬間呆滯,阿流伊斯收回手,眼前的女孩身體一顫,化作漫天血霧散開,他的五指向內一攏,血霧頓時泯滅。


    “真是個蠢笨的孩子。”阿流伊斯輕聲一歎,感知中他的‘同伴’們的目光都凝視著這邊,等待著他接下來的決斷。


    “一切的後果由我承擔,將涉及到此事的一概人等盡數誅滅,告訴那些野心家,不要動不該動的東西。”


    “現在,開始行動。”


    阿流伊斯低喝一聲,轉身向後走出,他的身軀逐漸被光芒覆蓋,身後的涼亭靜靜的呼吸著,在映涼的圓桌上,有著一道銀白色的手鈴。


    .........................................................................


    哥爾讚輕撫眉心右側,那裏有一道細微的傷口,隨著他的撫摸,那道傷口正在逐漸合攏。


    “真是火熱的反應啊。”


    片刻後,他放下手,臉上帶著愉悅的表情,臉上的傷口則已然愈合。


    “恕我直言,直接去惹那個家族還是有些....這不符合您平日的作風。”


    神情肅穆,筆直的站在不遠處,眼瞳發黑,中心有一圈白線,修整完好的‘棕色圓蓋’處在腦袋上方,男子的眼中露出一絲擔憂之色。


    “雷克,你也太大驚小怪了,這種事是很常見的,甚至在我少時就遇到不少次,有次還差點死掉了,現在想來也覺得頗為有趣。”


    哥爾讚擺擺手,臉上的笑意依舊沒有褪去。


    “我還是希望您能小心一些,至少讓親衛隊跟著您。”雷克再度諫言道。


    之前,獨自在自家庭院漫步的哥爾讚遭到刺殺,雖然反應過來的他將來人擊斃,腦袋上依舊留下一個巨大的開口,甚至可以看到內部的腦子。


    “不行,這可是我難得的興趣,這方麵就恕我不能答應了。”哥爾讚眉頭一挑,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初衷。


    “........”雷克抿著嘴看著對方,心中則滿是無奈,他明白,既然對方說出這種話,那麽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說起來那小女孩應該失敗了吧,所以才會引發這麽大的反應,雖然我本身並沒有期待,畢竟隻是個孩子嘛。”


    哥爾讚話鋒一轉,提起某個人,眼中閃過一絲無趣之色。


    “據情報顯示,有所勾連的幾家全部身亡,布塔家族徹底毀滅,看來對方是在警告我們。”雷克也同樣根據手頭的信息分析著。


    “算了,不提那個了,反正做出這種事的人心裏也有了準備,無論他今後是死是活都與我們無關了。”


    哥爾讚對此失去了興趣,他很明白大家族內部的原則,引發內鬥的人,哪怕地位再如何崇高,也必然受到內部的懲治。


    “況且,我也隻是試試那位的態度,畢竟不能一直指望拖我們後腿的議長不是嗎?”哥爾讚笑著說道。


    “您所言甚是。”雷克立即恭敬的答道。


    “說起來,你的兩個孩子學業如何,有沒有什麽困難,我們都是一家人,大可以直說。”哥爾讚笑嗬嗬的看著對方。


    “雷曼謹慎有餘,進取不足,雷頓則過於粗獷,缺乏理性,我也不求兩人有什麽出息,隻要能守住家業就好。”談起自己的孩子,雷克的臉上不由浮現一抹柔和的笑容。


    “哈哈,雷克你也真是謙虛,在這種時候都不誇誇孩子,這樣可不好哦。”哥爾讚打趣著對方,而後臉上浮現一絲複雜之色。


    “最起碼比起那個讓我頭疼的女兒,你的孩子都可以算是天真爛漫了。”


    想起和琪拉混在一起的女兒,哥爾讚緊皺著眉頭,心中有些不悅,縱然是盟友,也不能那麽相信對方啊。


    以往因為對方的乖巧懂事,且能幫他分擔一些瑣事而生出的讚賞,此刻盡皆化作了不滿,真是,都多久沒回來了。


    “說起來,神係一脈似乎最近在為某個人造勢啊。”哥爾讚眼皮微合,想起了最近那些家夥的動向。


    “畢竟菲斯特已經不太行了啊,支持率一路下滑,據情報顯現,新生代似乎不太喜歡對方,而且,原本支持她的那些家族也有了別的心思。”雷克解釋道。


    “噗,真是好笑,被弗蘭克斯拋棄後,又被那些家族拋棄,還真是一個無能的孩子。”哥爾讚開懷大笑,口中則滿是對其的輕蔑。


    “作為琪拉喉舌的燕芍藥先不提,神係一脈的代言人安潔羅蒂卻是直言了對菲斯特的不滿,雖然她原本是由琪拉引進的,後來卻取代了琪拉的地位。”


    “在那位主事者不發話的前提下,琪拉一係已然衰微,隻在白塔範圍內還有一定權力,若非顧及海王的存在,隻怕早就被排除了,目前看來實在不是什麽值得投資的對象。”


    “大小姐此舉,恕我並不理解。”原本一向遵循客觀的立場,並不多話的雷克也忍不住說道。


    哥爾讚則靜靜的聆聽著,那雙黃色的眼眸緊緊的盯著雷克,令後者心中一冷,不由有些後悔,也會是自己多話了。


    “不用在意那些事。”哥爾讚的語氣變得冷冽,“你隻需要注意法勝那邊的情況就好,我並不希望你的心變得雜亂,那是一件很可惜的事。”


    “雷克,你的家族一向以忠誠出名,我曾視你的父親為左膀右臂,可他卻失誤了,讓我的女兒離開了,但你不同,我對你抱有期待,希望你不會讓那份榮譽蒙羞。”


    雷克臉色一白,謙卑的低下頭,他明白,對方是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閑事。


    “是,我明白了。”


    望著深深低下頭的雷克,哥爾讚吐出一口氣,眼神變得陰翳。


    自己的女兒變了,不再是那個冷酷而天真的孩子了,而是有著自己的小小心思,這怎能讓他甘心。


    可惜,琪拉和勞勇之間的關係極為複雜,摸不清其中聯係的他也不敢擅自出手,將處在琪拉庇護下的女兒帶回來。


    至於海王?嗬,可笑,身處聯邦之內的他根本不會怕那種異域生物。


    “計劃如期發動就好,不用擔心,我們一定會獲得最終的勝利的。”


    哥爾讚張開嘴,露出有些暴虐的笑容,眼中滿是自信,熏黃般的眼珠中閃過一絲渾濁的煙氣,其中一道意誌緩緩的劃過。


    【就是這樣,讓我更加期待一些吧,哈哈哈哈。】


    雷克低垂著腦袋,深深的,連身體都不由的有些顫抖。


    在他的心底彌漫著一股寒氣,讓他下意識的不敢直視對方,就像那裏存在的不是一個人,而且更加危險的存在。


    .........................................................................


    日光照常升起,不為歡喜停下,也不為悲傷所留。


    泛著血絲的眼珠凝視著上空,眼中毫無一絲光彩,曾感受到的那絲溫暖已然凝固,無論是身,還是心都感到了疲憊。


    他仰著臉,卻沒有起身的打算。


    無論是學堂,還是飲食,他都沒有那個興趣了,比起追求渺茫的未來,在這裏靜靜的死去,也許更——


    咣當。


    門被撞開,一道身影走了進來。


    木然的雙眼依舊凝視著上空,強盜也好,陌生人也好,他都無所謂了。


    “真是淒慘,無聊,沒用,就這樣放棄了,你對得起我嗎?!”


    略顯耳熟的聲音傳來,他張張口,卻沒有接茬的想法。


    “立正,站好!”不由自主的,他的身軀頓時直起,哪怕身體發虛,卻依舊站了起來,因此,他看到了來人的樣貌。


    一臉不爽的安裏出現在那裏,身上還套著一層發皺的白大褂。


    “安裏醫師......”嘶啞的聲音從口中溢出,他的嘴唇顫抖著,心中滿是無力感。


    “自今天起,老子就是你的監護人了,在你還清老子的恩情之前,不準私自去死,懂了沒!”安裏‘惡狠狠’的看著這邊,一副蠻橫的樣子。


    他很想搖頭,卻不知為何,頭顱卻點了點,是身體被操控了,他在心裏想到。


    “嗯,就這樣,吃!”安裏嘿嘿一笑,單手在桌上一拂,一桌還帶著熱氣的飯菜頓時出現在桌上,不由得,他坐在一旁,手伸了過去。


    啪,手被打了一下。


    “去洗漱一下,你看你這頹廢的樣子。”安裏吹鼻子瞪眼的罵道。


    是你讓我吃的,他在心中弱弱的反駁著,安裏的表情越發凶惡,他老實的再度站起,向洗漱室走去。


    直到男孩的身影消失,安裏這才小聲歎了口氣。


    “主體雖然瘋了,但我可沒瘋,隻是為何我又攬上這種事了....嗯,果然是我人太好了。”安裏的臉上浮現一絲得意,他對著自己連連誇讚道。


    “接下來......”他正思索著,眼尖的瞄見一抹衣角,他連忙緊繃著臉,露出一副陰險的表情。


    還有些恍惚的男孩走了出來,在‘惡人’的凝視下,老實的坐在餐桌旁。


    “吃!”看著男孩半天不動,安裏心中暗罵,口中則大喝一聲。


    男孩打了個寒顫,連忙抓起餐具,開始將菜往嘴裏伸去。


    “聽著,就算是在普通人中也有著養子防老的說法,老子對你這麽好,以後可要好好伺候老子,不然我罵死你。”安裏罵罵咧咧的,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聽著耳旁的‘絮叨’,男孩默默的吃著,隻是,有些鹹了。


    安裏話語一頓,望著那張被淚水充斥的麵孔,他移開視線,語氣變得正經。


    “不用擔心,我已經有了眉目,很快你的身體就會恢複正常,到那時,你就可以自由的生活,我又不是那種喜歡束縛他人的大人,不用太在意我。”


    “等你有了出息,隻要定期給我一些錢就好,我要求的也不多。”


    “所以,努力前進吧,你的未來必定是無比輝煌的,算起來還是我占你便宜了啊。”


    安裏微笑著,目光望向遠處,語氣變得極輕。


    “抱歉。”


    滴答,滴答。


    略顯乏味的飯菜被咀嚼著,漸漸的,男孩的眼中浮現一抹光芒。


    他望了望扭過頭的安裏,再望了望四周,臉上的悲傷逐漸淡去,堅定的神情出現在臉上。


    ‘我不會辜負他人的期待。’


    這一句話,他並沒有說出口。


    “你占大便宜了啊。”他輕聲道。


    安裏笑了笑,按住自己的胸口位置,那裏是常人心髒所在的位置,他並沒有多說什麽。


    隻是,望向了窗邊,那裏有一角蔚藍,此刻一閃而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人偶們的舞台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吐墨的鱷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吐墨的鱷魚並收藏人偶們的舞台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