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之聯邦中並沒有特定的商戶,人們本身也對那種經營活動不感興趣,而用於修煉的資源以及相關的鍛煉法才是官方用於維持秩序的關鍵。


    而針對普通民眾(泛指五階下的人),聯邦會給予基礎的資源補助,但與此同時民眾也享有一定的義務。


    三月一次,必須前往異域探索,完成一定的指標,這就是必須完成的義務。


    不過,隨著時間推移,眼見和實力逐漸得到開拓的個體也會下意識開始尋求‘同伴’。


    並非親密無間,時刻都要待在一起,而是必要時候可以隨性的交談,述說著自己的愛好,旅途見聞,用以舒緩自身的暴戾情緒。


    為了實現這個目的,有的人將自己原本的屋子改造成特定時間開放的公用設施,招攬著他人的注意,招待著隨意往來的行人們。


    ‘主人們’深切期盼著能從其中找到自身的知己。


    “.....到這個時間了呢。”


    青衣男子露出遺憾而又不舍的表情,而周遭無聲坐滿的賓客則給予了友善的目光,他們的眼中帶著祝福,舉起大碗,送入口中,將茶一飲而盡。


    “諸位亦是佳客,我對此自是深感榮幸。”


    青衣男子環顧眾人,臉上浮現自豪之色,隨後他的目光變得鄭重,笑容在臉上自然綻開,如同盈滿了鮮花。


    “不過,今日最幸運的還是遇到了如此摯友。”他感動的望著遙哥,後者嘴角一彎,麵容之上也帶著幾分欣然。


    青衣男子下意識的抬起手指,在胸口畫了個圈,在其中點了七點,他如同歌頌一般的低吟道:“讚美七葉福神。”


    而賓客們有的麵露古怪,有的無奈歎息,不過其中也有一些人麵容莊嚴做出樣式不一的讚美儀式,他們口中亦在讚揚某種存在。


    路遙的目光不由一怔,他呆呆的看著眼前麵露滿足之色的青衣男子,臉上的欣然悄然消失在了臉上。


    然而,青衣男子卻並沒有在意眾人的樣子,他隻是看著路遙,眼中閃過一絲失落,隨後臉色變得堅定,他微笑道。


    “我的摯友啊,遲早有一天你也會明白的。”


    他瀟灑自若的轉過身,向著賓客揮手道別,手中則無聲出現一道青白相見的瓷碗,內部裝滿了芳香四溢的碧綠泉液。


    “此行一去,也不知我能否回來,今日,便以此水為各位送上祝福。”


    眾賓客無論是何等模樣,此刻卻都慨然一笑,再度滿上大碗,揚起手臂,等待著對方接下來的話語。


    麵露沉思的米洛和臉色發苦的格林頓也同時舉起手中之碗。


    路遙低聲一歎,隨後眼神變得冷淡,他推開椅子,站直身體,視線平靜的望著對麵笑著望來的青衣男子。


    “我不會喝你的茶,再也不會。”他語氣平靜又堅決的說道。


    青衣男子眼眸開闔,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他低聲喃語道。


    “是嗎,還真是遺憾。”


    麵對有些凝固的氣氛,他對著天空高舉手中青白之碗,環顧眾人的眼中帶著歡欣之意,他隨即高聲道。


    “今日得友,快哉!”


    “不幸反目,痛哉!”


    “諸位,請記住我現在的模樣,不像話的,被恐懼壓倒的懦弱姿態,然後再度以此作為食糧,繼續站起來,英勇無畏的活下去。”


    “喝!”


    他仰起麵孔,手中大碗隨之傾倒,豪邁的聲音下,泉液洶湧而下,將他的麵孔全部澆濕,隻有很少的一部分到了他的口中。


    啪!伴隨著碎裂聲,青白色的碎片,殘留的液體混在了一起,連同地麵的少許塵土,顯得很是落魄。


    眾賓客沉默的望著那副豪邁的身姿,一時都有些茫然無措。


    “喝!”米洛高喊一聲,眼中的炙熱情感從心中湧出,他強壓著那種近乎沸騰的情感,仰著麵,飲盡碗中之液。


    啪!米洛有些粗魯的摔碎了碗,口中則喘著粗氣。


    “喝。”


    格林頓之前臉上的嫌棄蕩然無存,他麵容沉靜,就如同平時一樣的飲盡碗中之液,眼角猛地抽搐一番,他將碗的內側對準眾人,內部空無一滴。


    他緊緊的合著嘴,嘴角努力向上彎曲,露出有些扭曲的微笑,手指則在頃刻間鬆開,碗瞬間落下。


    啪!


    眾賓客回過神來,他們對視一眼,眼中都帶上一抹興奮。


    喝,啪!


    這樣的聲音頓時響成了一片,而後,所有人的視線都對準依舊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黑發男子,後者的臉色頓時顯得有些沉重。


    隻不過,眾賓客的眼中是催促,米洛和格林頓的眼中則是信任,他們都堅信路遙會做出最正確的決斷。


    他有些猶豫的目光看向桌上的茶碗,身體微微前傾,難以言喻的焦躁感使他不由得想要同眾人行動一致。


    “不,這樣就好,請你就這樣一直踐行自己的原則下去。”


    然而,最讓他出乎意料的聲音忽地響起,他愕然的看向那邊,青衣男子的眼中滿是鼓勵,他輕輕的拍著手掌,臉上毫無對之前路遙冷淡態度的反感。


    “不要屈服他人的意見,隻遵循自己的意願活著,僅僅如此,就足以成為我的摯友。無論你認不認,我都會認可你的行為。”


    青衣男子語氣堅定說出這一番話,眼中則閃過悵惘之色,他就是那個隻懂尋求他人認可的家夥,所以他才會羨慕那些擁有堅毅意誌的人。


    “走錯了路的人毫無需要理解的價值,不要被我這種人束縛了腳步,你應該向著天空前進,永遠不要停止自己的腳步。”


    “.....我也該繼續上路了。”


    青衣男子對路遙行以羨慕的目光,隨後他振作精神,昂首闊步的走離了這座閣樓式的茶館。


    路遙無聲的坐下,臉上帶著迷茫和失落,他尋求解惑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朋友。


    “我做錯了嗎?”


    “我可從沒有認為你錯了,敬重一個人的品行,以及唾棄他的行為可是不相幹的兩碼事。”米洛搖著手指,變得歡快的語氣中隱含對路遙的安慰。


    “假如有人說你錯了,那我肯定會站在你這邊,不過.....”格林頓揉著臉頰,表情格外嚴峻“那個還是很難喝,不是這個...我想說的是——”


    格林頓的神色變得認真。


    “我很喜歡這種專一的家夥,為此,違背一些我的原則也無妨,但那遠不及我們之間的友誼.....就是這樣。”


    “誒喲,真有你的啊~”


    “你——”


    格林頓聽到米洛那揶揄的語氣,雖然嚐試瞪著對方,卻反而被那越發熾亮的視線所逼退,他頓時偏過頭去,臉上有些發燙。


    路遙的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他放下心結,取過一旁的壺,就要再度添杯,距離這裏關閉的時間還有少許,在那之前,他也可以暫時放鬆一些。


    “這個?!”


    耳旁有些驚疑不定的聲音響起,路遙猛地怔住,眼前的景物正在急劇褪色,古風濃鬱的木質外牆,輕柔婉轉的笛音,流淌在足下的藍色溪流。


    這一切的一切都化作了空白,路遙下意識的伸手抓向眼前的茶碗,手卻抓了個空,連同那清香撲鼻的味道也在頃刻間化為虛有。


    “經檢測,屋主已於異域探索中隕落,故,收回布局配置,請各位有序離開,謝謝配合。”


    清晰而機械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中響起,路遙的腦海中不由浮現那道慨然而笑的身影,他是已經預感到自己的死期了嗎?


    “....我們遲早也會死的,不是被殺死,就是被吞噬,嗬嗬嗬嗬嗬.....”


    滿含恐懼和絕望的話語響起,路遙下意識看向那個方向,一個臉色灰暗的人周身發散著深沉的光暈,心髒忽地急速跳動起來,危機感和恐懼感瞬間升騰起來。


    在場的人頓時陷入了僵硬,身體無法動彈,心靈沉浸在莫名的失落之中,想要求死的願望越發強盛。


    “於此,我將降臨。”雄渾而高昂的聲音頓時在眾人的心間響起,所有人都陷入了絕望之中。


    那是.....魔神的氣息。


    忽地,路遙的大腦頓時一清,輕柔而平和的微風在這片空間中誕生,清朗而自信的聲音頓時響起。


    “我不同意。”


    聲音落下的同時,一道隻有寸許的白芒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動作輕巧的劃過那人的脖子,然後,一切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一道筆挺的身影瞬間出現眾人的視線中心,那是一個金發碧眼的白襯衫男子,他的臉上帶著平和的表情。


    “就這樣吧,記得去巡邏隊做報告,進行為期一周的心理診斷。”


    他環顧眾人,隨後平靜的說道,之後,他的身影就再度消失不見。


    眾賓客歎息一聲,相互對視一眼,默默的離開了這裏。


    路遙等三人也隻得乖乖的離開這裏,而跨過門戶的一瞬間,身後原本氣宇軒昂的茶樓變作樸實無華的白色房子,再無先前的絲毫痕跡。


    三人先行前往巡邏隊備案,於是本身越好在早上集合的三人,最終直到傍晚才有了屬於自己的時間。


    路遙仰頭望向那片星空,薄黃的暮光以及悄然浮現的星辰相互輝映,照在他的眼眸中,卻蓋不住他眼底的複雜之色。


    “那些該死的黑皮,問東問西的浪費時間,查戶口嗎混蛋!”


    中間的米洛還在憤憤不平的嘟囔著,西人的外表也讓他受到了不少刁難。


    “......比起我,你還算好的了,唉....”


    格林頓舉了舉雙手,兩隻手腕上各自綁著一團黑色的線,原本整潔的衣服也有些破損,他口中連連歎息,腳步沉重的走在最後。


    “結果,我還是無法不被他人所影響,所以才會覺得遲疑,他說的對,我應該堅持自我才對。”


    “其實,我今日找你們本想聊一下某個叫江流的家夥,據說那家夥最近很是顯眼,眾人都跟我說那人言行極為囂張跋扈,言語中都頗為看不起我們這些青年一輩。”


    “我本想今日和你們聊過,就親身去斬他的,畢竟,無論是否出於事實,既然這個傳聞都到了我的耳中,那他自然是日常就表現出了這種態度。”


    在前方行走的路遙忽地發言,聲音很是平靜,如同潛藏於寂靜海浪中的獸中霸主,能隱約感知到那份無言的威懾力。


    米洛麵色一僵,他張嘴欲言,卻望見格林頓對著他無聲的搖了搖頭,他隨即咽下了話語。


    “我曾對你們說過,我要成為最強,我要成為的不僅僅隻是這個聯邦,甚至在宇宙中也是當之無愧的最強,但我卻從來沒有對你們提起我這樣做的原因。”


    “那個人隻是因為心中的軟弱就向不知名的獻上心靈,以此求得那微不足道的安心,這種人,我永遠不會試圖去理解,也絕對不會讚同他們的言行。”


    “他們的表情隻是偽裝,他們的情感隻是謊言,就連那份述說愛的話語也隻是便利的工具,就結果而言,我並沒有被愛。”


    路遙轉過身,臉上是揚起的笑容,隻是那雙眼睛中卻毫無光亮。


    “我討厭那兩個人,深深的憎恨那對拋棄我的人渣,所以,我絕對不會變成那種垃圾的大人。”


    “我能相信的隻有這份力量,除此以外,都是可以拋棄的東西。”路遙的嘴角掛著冰冷的笑容,他直視沉默的兩人,麵露嘲諷之色。


    “米洛,我知道你和那個江流關係很好,也許,你是真的帶著友善而去,但這世上可並不都是美好,被蜜罐包裹,在兩側共同的支持下長大的你真的懂什麽是惡意嗎?”


    米洛低垂著臉,拳頭無聲的捏緊,隻是他卻沒有反駁對方的言語。


    路遙的視線轉向另一人。


    “格林頓,你至今依舊被這個聯邦的主流所排斥著,人們厭惡你,憎恨你,隻是因為你的出身,你所做的一切就都被人用有色的眼睛看待。”


    “你敢說,你的心中就沒有產生出一次的恨意嗎,你至今以來,一直保持著懶散的態度,是否是在忌憚自己過於顯眼後,反而迎來謾罵呢?”


    格林頓望著手腕上的拘束器,不禁苦笑一聲。


    而最終,路遙指向了自己,眼中帶著厭惡。


    “而我作為背叛者與間諜的孩子,又哪裏有什麽立場,隻能旗幟鮮明的站在一方,祈禱著不要被牽連,原諒他人?”


    “我才沒有那個資格,因為,我連自己都沒有原諒。”


    “我無法原諒那兩個人,無法原諒這個荒謬的世間,但我更加無法原諒的是連說不的權力都沒有的自己。”


    “為此,我會活下去,拚盡全力的活下去,直到——”


    路遙的聲音中透露著憎恨,他低沉的話語響起。


    “殺死那兩個家夥,為此,我將不惜一切代價。”


    “那麽首先——”米洛抬起頭,他的眼中閃過堅毅之色,“作為朋友,我會負責拖你的後腿,你就試著甩開我吧。”


    “你跑的太快,讓我追的也很是痛苦,罵我卑劣也好,無恥也罷,反正我就是這樣的人。”


    路遙原本被憎恨掩蓋的表情瞬間一呆,他愕然的看著說著自己壞話的米洛,那個雖然平常都在說著髒話,但無論是為人還是行事都是十分剛正的人。


    被譽為星之子的男人,米洛毫不猶豫的汙蔑著自己。


    “啊,還有我。”格林頓舉起手,隨後轉過頭,神色認真的對米洛說道,“你抱左腿,我抱右腿,我們兩個人吃的胖胖的,讓這個家夥走不動道。”


    米洛的神色變得複雜,他低語道。


    “我可不想變胖......”


    “你們......”路遙怔怔的望著兩人,臉上帶著茫然。


    米洛的眼中閃過堅定之色。


    “不要小看我,我可是一個煩人的家夥啊,是能夠輕鬆做到插朋友兩刀的壞人。”


    “不愧是你,我懂,不過,噸位才是力量。”格林頓讚許的點著頭,米洛眼角抽搐一番,隨後自暴自棄的說道,“沒錯,我也是那麽想的!”


    【我並不特別,是一個就連呼吸也覺得痛苦的無能之人,不過如果是你,也許還有一些希望吧,我的孩子。】


    猛地間,一段話語在路遙的記憶中重現,那是在他幼年生病之時,陪伴在他身邊的某個人的話語,那是混雜著自嘲和期盼的話語。


    是那個人尚未暴露之前,完美扮演著路遙心中父親形象的那段時期。


    【我從未愛過你,你隻是一個工具,現在,我不需要你了。】


    在血泊中,隻能夠目送兩人離去的路遙最後聽到的就是這番話語,而麵臨死亡的危機,瀕臨極限的大腦也永遠的記住了這一幕。


    喂,你聽過鮮血跳動的聲音嗎?


    在這句在腦海中越發清晰的話語下,路遙握住了自己暴露在外的心髒,用粗糙的,拙劣的手法開始自救,雖然結果反而是生命越發垂危,好在有人恰好趕到了那裏。


    “真是有趣啊.....”


    路遙昂起臉,凝視著那片已然顯得昏黑的天空,他並不知道自己哪段的記憶才是真實,但,即便是通往刀鋒的路上,至少,還有著可以停步輕嗅花香的時間。


    腦海中一道柔和的麵孔閃過,他低下頭,看向兩個眼露擔憂的家夥,臉上浮現真誠的笑容。


    “去一起揍那個家夥吧!”


    他高亢的揚揚拳頭,興致勃勃的當先走去,米洛摸摸鼻子,隨後腳步堅定的跟上,格林頓揉揉眼睛,卻難以掩蓋嘴角的笑容。


    “小小江流,讓他見識一下我們稀世三傑的威力!”他高喊一聲,笑著跟上前麵兩位。


    其後,一臉懵然的江流被三人一頓亂拳打趴,在大笑的三人腳下,江流咬牙切齒,怒喊著要讓三人好看。


    然後又被揍了一頓,直到天明。


    隨後,三人被巡邏隊以惡意傷人的罪名帶走,此次衝突,隨之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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