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什麽呢?”


    歎息著,困惑著,陳述著,這句疑問在王承的心中回蕩,他茫然的望向一角,那裏有一個身著黑裙的女子緩緩走來,她的眼眶處一無所有,卻如同能夠‘看到’一樣凝視著王承。


    王承腳步一移,避開從天而降的暴雨,在女子的十米處停留,眼神變得冷淡。


    “王隊長,你該出發了”女子微微一笑,若不算那凹陷的眼眶,還真有幾分美感,她催促著對方立即上路。


    王承的右手背在後方,感受著自己身體的靈活,先前那凝滯不動的狀況就像玩笑一樣,他瞥了對方一眼,心中有些凝重,他自然知道對方口中的用意。


    對方想要自己去嚴濤,不過現在這個狀況....他望向天空接連落下的毒雨,心中有些舉棋不定,現在要逃走還是聽從。


    不過他忽然想到之前看到的那雙漠然的眼神,那想必是難以想象的獸類,在對方的目光下逃竄,他還沒有那個自信,所以要去嚴濤那邊嗎?


    他內心不斷的衡量著,同時看向麵容恬靜的女子,眼中露出絲絲戒備,他知道這個人。


    溫慧,原本是一個被診斷為間歇性精神病的人,在父母雙亡後被納入地下管理,考慮到對方的精神狀況和性別,將她與一些特別的女性安排在一起居住。


    由於身上的奇裝異服和與她人想必較為正常的思維受到了排斥,而當時的管理者也在之後遺忘了她,所以發生了那件事。


    起因存疑,過程被人抹去,結果顯示,溫慧作為‘正常人’被投放入牢獄,據王承所知,與溫慧居住的人全部喪命。


    外界傳聞是遭遇了偶發的獸類襲擊,但王承看到了那份記錄的結論。


    是溫慧‘殺死’了所有人。


    之後她主動去找當時剛剛振作起來的管理者,而後她的信息成為了絕密,哪怕以王承的權限也不得而知。


    而現在那些人竟然將她放了出來,明明連平時的放風也不會出現,甚至王承還以為對方早就死了,沒想到還活著,而且還擁有那份力量....


    王承的心中不由一沉,在聽到那句話語後他失去了對自我的控製,隨後才醒了過來,然後察覺到恢複了身體的控製權,然後急忙避開威脅。


    “不知溫慧小姐一起——”王承臉上掛上和煦的笑容,本想勸說對方與自己一起過去,讓他也有個擋箭牌。


    “吾主不歡迎你”溫慧冷淡而堅決的予以否決,她直視著這邊,身上充斥著拒絕的氛圍,以及一股若有若無的黑暗氣息。


    王承的麵孔變得僵硬,眼中閃過惶恐之色,他在那一霎那又失去了意識,究竟對方是怎麽辦到的,他勉強的一笑,眼底帶著戒備默默遠離了對方。


    溫慧移開隻有眼眶的麵部,抬頭望向天空,那裏是一雙眼睛正俯視著這邊,眼中帶著有趣的神色,如同在看著一出好戲一樣。


    “你,也不懂愛呢”


    聲音泛著哀傷,如同在憐憫著在天空翱翔的渡,後者的眼神變得陰沉,‘天空’再度多出數片,隆隆不覺的聲音隨之增多,雨水越發眾多,匯成江流衝涮而下。


    殘存的人們開始疲於奔命,臉上滿是絕望,以及不時望向這邊的憎恨目光,都是對方的話,敵人的攻擊才會變得猛烈。


    麵對此情此景溫慧無聲的跪倒,腰部卻挺得筆直,她雙手合十,臉上寫著虔誠,散發著異樣的魅力,使人的目光不忍遠離。


    “謹以我的神,我的主,願榮光永伴左右,信者於此叩首”


    言畢,溫慧莊重的低下頭顱,但即便如此,也無人敢於笑話她,而是用悚然的目光看向那邊,那是什麽?


    無人得見的漆黑煙氣在溫慧身上纏繞,如同被拽住了心髒,連同話語都變得低下,在這裏不允許有其他的聲音,地下陷入了沉寂,就連上方的天空也為止肅靜。


    隆隆聲與河流停止了動作,先前響徹雲霄的呼嘯聲一瞬間化為無有,溫慧臉頰兩側有著細微的汗水,身體止不住的搖晃,但盡管如此,還是為人們贏來了短暫的時間。


    人們用驚喜和愧疚的眼神注視著柔弱的女子,心中為自己的無能感到異常憋屈,這一刻,他們恨不得自己成為平常厭惡的士兵,那就可以和對方並肩作戰,而不是什麽也做不到。


    獸類比人們更能感受到那份威勢的強度,那是遠比他們更為龐大的氣場,若是在平時,它們想必隻會止步不前,隻敢默默等待著對方的氣息消散,可現在的話....


    渡的眼中閃過欣色,這些爬蟲還偶爾能帶來一些驚喜嘛。


    不過呢,它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身邊深色的天空變得越發陰森,忽然轉起的風中響起了尖銳的聲音。


    “神?可笑,隻是區區偽神罷了,憑借那個將大量雜質堆積起來,臃腫而虛浮的體量,確實接近了王階,但彼此之間卻有著天壤之別”


    “而且....即便是王也是有著差距的”渡微微歎氣,漆黑而閃光的雙眼頓時有些黯淡,隨後它揚去心中的雜緒,將目光對準那個略微特殊些的爬蟲。


    “我擊敗,啃噬那隻冬鸝獲得的權限可不隻有現在的模樣,作為讚賞,就由我來展示一番誠意吧”


    渡想起過去那個一臉傲然的雪白鸝鳥最後卻被自己這個外來者吞食的場麵不禁漏出笑意,那副場景至今也是它最為留戀的畫麵之一,真是幸福。


    “落地時序,皆作秋伐,喚此者——”渡口誦真言,企圖將眼前這個爬蟲的巢穴一股腦搗毀,它可不能落後於那個家夥。


    “無光之翼——渡,這個稱號你還記得嗎?”


    渡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它肅然而滿含殺機的看著那個說出自己舊日稱號的女子,對方的臉上帶著猶如嘲諷般的笑容,令它分外不爽。


    “......你想說什麽”渡暫時壓下怒火,等待著對方的話語,那個稱呼可不是爬蟲們該知道的內容,那可是它在西大陸的別稱,到了這邊它才舍棄那個稱呼。


    “無光之翼,斑綠之鳴,粉刺之種,凝灰之目,鈍化之尾,這是你們五位被那位賦予的稱號,寓意那位無冕之王才是真正的統治者,你們則處於被統屬的地位”


    “白頭王,你們是這麽稱呼的,不錯吧?”


    溫慧微笑著將渡心中掩藏的秘密再度揭開,它環顧四周悄然不語的獸類,心中明白對方的心中定然在激烈思索,自己一直隱瞞的過往就這樣暴露了。


    渡心中有些急躁,雖然想把這裏的獸類也一並殺死,可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它辦不到,而是它一旦做了就會被那隻猴子發現,到時候,它的處境就會很糟糕。


    它本就是被西大陸排斥出來的,再被這裏排斥,那它一定會死的,唯有這點它心中很是確信,想到這裏它越發厭惡說出這個秘密的那個家夥,心中殺意湧起,就要再度詠唱。


    “那你可知道,在你挑戰白頭王落荒而逃之後,其他四位也有了反意,它們積蓄力量,企圖聯手將白頭王拉下王座”


    然而溫慧淡然吐出的話語卻讓它停止了動作,它一時有些困惑,那四個孬種竟敢這樣,若真是如此,自己說不定也要回去好去報那窮追之仇,那可是自己最屈辱的一段經曆。


    “......有趣,雖不知你在謀劃什麽,但無妨,我允許了,就任由你發言吧,隻是要記住我的耐心可不算好”渡難得溫聲講話,在它看來已經算是對其的莫大榮譽了。


    雖然他人也聽不出區別,隻覺得它的嗓音有些怪,隻是它們也不敢說。


    溫慧表麵柔和的一笑,心中卻在冒著冷汗,先是借助囚犯們一同的力量威懾住對方,暫時有個緩衝,製造談話的空間。


    然後根據那邊傳過來的知識辨識出那個黑色的家夥,好在是這個王獸,並給予語言的誘導使其停止攻擊,這下就有了短暫的緩和時間,可以運輸那個武器。


    溫慧望著在天空俯視的渡,心中不無僥幸,在資料中顯示對方性格高傲,看不起王獸以外的所有存在,而它唯一在意的就是之前曾險些擊殺它的西大陸之主白頭王。


    好在通過那個特別的渠道,它們知道了西大陸的具體狀況,雖然與它們這邊不同,但也是另一種程度的慘烈,而溫慧在那邊也有了一個傾聽的好友,這讓她的情緒穩定了不少。


    記得對方的名字是法爾加洛斯*諾爾貝克莉*安德裏奇,很長,據說之後還有家族中偉人的名字,但對她而言,隻有這段名字有著意義。


    據說她是某個小國的公主,在災難後,她和兄長們托庇於西科列,因為她的母親和西科列的主導者有著幼年的交情,不然像他們這種小國破滅後的貴族是不會被人看重的。


    現在能像這樣有一份還算靠譜的工作,也說明了那個主導者與它們母親關係的良好,但相對的它們的父親受到的待遇就有些嚴苛了。


    諾爾貝克莉對著她不斷述說,雖然看上去像在抱怨,但那其實是她心情很好的表現。


    溫慧暫時中止自己跑偏的思緒,看著上方目光森然的渡,心中不住發愁,該說什麽才能度過這段時間呢.....


    她還想回饋更多的愛,要是在這裏倒下了,那她永遠無法原諒自己,明明隻有自己才得救了.....溫慧咬著嘴唇,腦袋中閃過血肉模糊,卻死死把她護在身下的父母。


    明明自己這樣的人不管就好了,明明平常總是刻薄的樣子,卻隻在那一刻展現父母的姿態,讓她欠下一輩子也還不完的債。


    好像去死,但不能死,要回報這份恩情,所以嚴濤讓她來阻止對方時,她毫不猶豫的就來了,隻要能多救一人,她心中的愧疚就會減少一份。


    那,總有一天,她就可以安心的去死了,她的心中滿是這樣的想法,所以麵對那些人刻意的刁難,哪怕忍耐再忍耐,卻終於忍不住時,向那個聲音發出了求助。


    隻要和那時一樣,隻要失去現在的自我,就可以暫時從這裏遠離,那是她當時僅有的祈願,但她回過神來,身邊卻是一片碎屍,隻有她還活著。


    出乎她意料,她絲毫沒有惡心反胃的想法,隻有著終於安靜下來的安心感,在勉強靠著留下的物資存活了數日。


    之後,物資漸漸缺乏,同時眼看那些東西發出惡臭,她幾經猶豫還是找上了那個曾安置她的人,然後她就被隱秘的守護起來。


    她在那些人口中得知了五感的存在,腦中靈感一閃,她脫口而出,那是神的教誨,是對褻瀆者的懲罰,她想這樣就可以多少排除自己的嫌疑了。


    雖然她不想說,但她畢竟是個精神病嘛。


    雖然那個領導者眼中閃過悲傷,但那些研究者眼前卻一亮,急切的追問她的經曆,腦中的靈感連連閃動,她出乎意料的將那些研究者糊弄過去。


    看著他們眼中的喜悅,她的心中有些抱歉,但也認為這是無可奈何的事。


    做了很多實驗,放在過去,她大概會尖叫痛苦,但放在現在,卻隻有種疏離的感覺,仿佛身體的感官都隨之離去,有一個全新的自己在處理著諸多事項,而她隻是默默看著。


    不過那些研究者的確有一套,她也感到陌生的那種能力逐漸被摸索出使用條件,她很高興的向他們表示了感激,並為了進入對方口中的純淨世界,親自剜去了雙眼。


    真是有效,十分有效,強度大大提升!


    研究者連聲稱讚,而她則尊敬的回以謝意,他們的氣氛一度很融洽,直到某人的闖入。


    “溫.......”隻有一個音節發了出來,急促的腳步聲跑到她身前,顫抖不止的手若離若即,呼吸變得粗重,悲傷的聲音滿溢而出。


    “你們在幹什麽?!怎麽能!怎麽能!”那個聲音暴躁的吼著,那是聽不出平日的溫和語調的聲音,嘶啞而顫抖,如同見到了人間慘劇。


    溫慧並不理解,這分明是好事,她變強了不是嘛。


    耳邊響起了研究者推脫的話語,她的自願,我們可沒有動手,真是冤枉,像是這樣的話語,溫慧很奇怪,為什麽聽上去是他們錯了,明明是合理的建議。


    “.....我有罪,你們也是一樣,孩子...是需要守護的,遲早有一天.....”那道聲音哽咽的話語讓現場陷入了沉寂,溫慧明白了,自己並沒有被依賴,所以才會這樣。


    是的,遲早有一天她會死去,但在那之前她會救足夠多的人,到了那時,她一定......等等,我現在幾歲來著,記得好像是1.....


    溫慧抬起臉,看著天空的那張冷漠的麵孔,知道了該說什麽。


    “在西大陸,鈍化之尾會幫助人類離開那裏,想必現在正在進行中,您覺得這個消息如何”腦海中閃過諾爾貝克莉的麵孔,但她還是優先了這邊的安危。


    畢竟父母肯定比起遠方的人,更注重自己國家的人,那她也不會猶豫,所以,即便那是她難得的朋友她也會毅然的舍棄。


    畢竟,沒了朋友還可以再交,她若是死了,就不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了,內心的冰冷一麵這樣說道,而毫無自我的她選擇認可。


    “嘎嘎嘎嘎嘎嘎嘎,真是有趣,那個家夥,看來之後就是它的忌日了”


    渡狂放的大笑著,看上去幸災樂禍的樣子,那也是必然的,因為它與鈍化之尾的關係並不好,甚至若非白頭王的存在,那個家夥就是它的仇敵。


    對方敢做出這種事,白頭王勢必會察覺到,哪怕四位王獸打算反叛,可最先被攻擊的那個必然會受到重創,若是時機到來,它就可以一下子解決兩個大仇。


    這樣的消息自然讓它開懷,也不禁更加期待著對方之後爆出的消息了。


    “他們將在隔洋之處的落北角登錄,沒錯,他們會來東部大陸這裏......”溫慧索性全盤托出,好延緩時間的到來,好在渡也對這個消息格外在意,沒有再在意時間的流逝。


    隻是盡管如此,也不過延遲了20來分鍾,但溫慧的大腦哪怕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其他話題,哪怕試圖說出謊言拖延,也被對方一口辯出,渡的麵孔越發冷漠,眼中閃爍著寒光。


    “已經沒了啊,真是感謝你的情報,之後,我會開動全力為你送葬的,放心好了”


    渡露出森然的笑容,空氣中卷動著冷冽的寒氣,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蔓延開來,無形的威脅正在凝實,那是渡身為主掌天空的王的象征。


    狂風呼嘯而來,雨水露出寒意,在令人膽寒的氛圍中不斷膨脹壯大,卷動的風撕裂大地,綿密的雨侵蝕生命,獸類們深深的低著頭,不敢直視散發出耀眼氣場的渡。


    “生靈凍於骨,黑沙落無塵,讓死亡將汝等——”


    “那就獻上人類對此的祝福吧,黑鈾蛋,顫鳴吧!”高亢而熱烈的男聲響起,一顆樸實無華的黑色種子飛空而來。


    光與熱瞬間升騰,將雨與風吹散,那是象征人們過去的文明結晶之一,洗地級武具——黑鈾蛋。


    如今,重現人間。


    轟轟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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