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滿是肅然的氣氛,在這初始之地,除了上空的眼眸,以及下方僵在原地,不敢亂動的布魯托,其他人的思維全部陷入了停頓,就連身體之上都蒙上了一層灰色。


    從高空仰望,這座城市如同被停止了時間一樣,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自己的行動,圓盤停在空中,自建成以來,運轉不休的城市迎來了‘假期’,於是它開始墜落。


    從外界望去,一片遮天蔽日的大地現出了身形,然後開始了高空墜落,如同一顆燃燒著火焰的彗星,燃燒著光和熱,最終將一切燃燒殆盡。


    “……你竟然沒逃走,不怕擊殺你本體的那位再度追上你嗎?”


    布魯托額前有少許汗滴,他竭力讓自己保持鎮靜,謹記用平和的語調說話,盡量不要惹怒對方,隻是陳述那樣的事實。


    “哼,薑承如今怕也在養傷吧,那個瘋癲的家夥可並不衝動,沒有足夠的把握他是不會出手的,如今,我又有何懼?”


    螺識冷笑一聲,立即予以反駁,隻是從他的話語中也不乏對薑承的忌憚。


    布魯托怪異的看了對方一眼,眼中莫名有些憐憫。


    螺識眼神一寒,布魯托的周身頓時塌陷下去,隻留他駐足的方寸之地,至於其他的人都神色漠然的站在高台之下,對不住搖晃的地麵毫不在意。


    “薑殿主如今早已更近一步,你昔年對那位造成的傷,更是早已痊愈了”


    布魯托連忙說出自己知曉的消息,他可不想挑戰對方的底線,他還想好好活著向那個人報仇!想到這裏,布魯托的臉上不覺有些扭曲的憎恨,都怪他,不然自己現在就未必還是這個境界!


    “……是嘛”


    螺識忽的沉默下去,它的腦海中閃過那隻高鳴的大鳥,然後化作深層的忌憚,那個年輕的家夥也變得那麽強了,再加上其他的人,現在的神庭狀況……


    它拂去心中的雜思,再度將目光對準下方那人,它不過是已死之身,還輪不到它操心這些事,而且元辰一定會有辦法的,它的心中閃過確信,雖然它口中一直不服對方,可那隻不過是它的嘴硬。


    實際上,它對元辰無比信賴,除他以外,它想不到還有誰能撐起那副膽子。


    可惜了,它本意是牽製一番追兵的心神,可沒想到隻上鉤了一條小魚,若是能趁那些人不備,擊破對方幾尊分身也好啊。


    螺識的心中不無遺憾,隻是現在的它也沒有餘力多待片刻了,擊殺對方後,它就要立馬離開才行,不然——


    “不然如何?”


    一道冷淡的聲音在它耳邊響起,螺識眼神一震,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後看見身處蒼茫深空的一個渺小身影,它的臉色不由變得低沉下來。


    “六目炎獸——蒼純”


    蒼純背負雙手,淡紅的衣袍蓋身,臉上一副怡然的樣子,對螺識的咆哮視若未聞,眼中有淡淡的笑意。


    “螺識兄專程來此做客,倒顯得是我這做主人的失禮了”


    他欠身微行一禮,看上去很是禮貌的樣子。


    “是薑承派你來的吧,畢竟你可是他所信賴的走狗啊!”螺識極盡嘲諷的說著。


    蒼純的臉色微微動容,然後他凝視著螺識,依舊是笑而不語的樣子,隻是眼神卻變得冷冽了許多。


    “原本我看見你先前那副姿態,還以為你尚有德行,不想也是口無遮攔的人,那就別怪我客氣了”


    “嘿,誰需要你的客氣,收起你的偽裝,真是令人作嘔,拿出你的拳頭讓我嚐嚐啊!”


    麵對蒼純慨歎般的話語,螺識不屑一顧,在他看來對方隻是惺惺作態,沒一點真情實感。


    “說起來,有人為了追擊我這一分神,沿途造成無數世界陷入宰劫,生靈塗炭,要說殘忍,我可遠遠不如你們,嗬嗬”


    螺識瞳孔中閃過森寒之色,然後它滿懷諷刺的大聲嚷道。


    “是我”蒼純平靜的回答道。


    “所以我動用分身製止他們世界的災難,還動用我的權限把他們納入育才星的考核之中,我自度問心無愧”


    “還真是大義凜然啊,怪不得你們如今能占據上風,就是這種又不要臉,又強詞奪理的做法,嘁嘁,育才星?難道不是你們的兵工廠嗎?虧你們還如此得意?!”


    “一種秩序,無論它的實質是什麽,也總比無秩序要強”蒼純看著對方微微搖頭,“你們卻隻知道強權壓製,比起秩序,更像蠻橫的野獸在向他人齜牙示威,守衛自己的領地”


    “至高神庭,名為神庭,卻是隻為少數人服務的工具,而至他人而不顧,所以我們的軍庭,宮殿體係才會選擇彼此製衡的體係,為了不重蹈你們的錯誤”


    “而這就是我的回答,好了,該送尊上上路了”


    蒼純語罷,然後身形變淡,躲過螺識蓄勢已久的一發尾擊,在對方的不滿咋舌中失去了行蹤。


    遼闊不見其邊的宇宙中,有一道占據三分之二的白色身影正在不斷的活動,鱗片交織滑動的聲音猶如宇宙的真實,讓人不覺陶醉其中。


    螺識目光不安的左右遊蕩,它的心中滿是忌憚,它隻是分神,沒有到達本體的程度,所以它才在先前暗暗發力,將自己的力量蔓延到這個宇宙的每個角落,力圖一擊即中,取得先機。


    可惜,失敗了,它連對方的身影也找不到。


    “看來,今日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螺識歎息著,眼睛卻不住轉動,企圖引出對方,隻是……卻絲毫沒有動靜。


    不能急,慢慢來,對方一定會忍不住的,不知為何,它的心中產生了這個念頭,然後它就安靜的蜷縮在宇宙之中,不再動彈。


    一雙純淨無暇的眼睛盯著下方的一小團白色陰影,臉龐上露出微微遺憾。


    “隻是螺識的假身,不是祂真正的分神,計劃失敗了”


    蒼純沒有在意這種程度的失敗,盡管他與對方暗中對抗,順著對方留下的足跡設下諸多陷阱,可現在看來還是讓對方逃走了,想必不久後,前線戰場對方就會再度歸來。


    可,無妨,隻是區區的一尊偉大者,無關緊要,僅憑對方的存在還影響不了大勢。


    他伸出一隻手指向前輕輕一按,頓時那塊白色的汙跡就那樣消失不見,眼前的宇宙再度恢複了潔淨,然後祂閉上了眼睛。


    “恭迎閣主!”


    他再度睜開眼睛,就到達了他選定了此次計劃的場所,一顆紅色的星球之上,而布魯托臉色難看的站在一邊,博諾對著現身的蒼純恭敬行禮。


    蒼純注視著眾人,眼眸如同蘊含萬千光輝,無限的世界倒影在他的眼中猶如一層平麵的畫,那副身姿看上去既崇高,又令人恐懼,令人震驚竟有擁有如此偉力的人存在。


    “神!!!”


    餘澤昊等三人跪伏在地,麵色虔誠,他們時隔數年終於見到昔年的那尊神裔,隻歎他們如今早已腐朽不堪,對方依舊光彩不輸當年。


    林道咽著口水,身體不住的顫抖。


    “哦?是白河宮的伊蒂弟子嗎?他倒也好運”


    蒼純看著林道,如同見到那道威嚴的中年身影,後者恭敬的低頭以示尊敬,他搖頭失笑,沒有將對方的小心思放在心上,到了他如今的程度,除非是涉及更近一步的一步或者涉及到了自己的信條。


    否則一些小問題,他一般也不會在意,別說隻是一顆尚未成長起來的種子,即便是成長起來的那幾位,他也沒有全部放在眼裏,除了少許特別強的幾人。


    “布魯托,如今你還有何話可說?”


    蒼純笑容一收,然後麵色肅然的看向對方。


    布魯托牙關緊咬,心中明白對方是在借題發揮,可他畢竟沒有完成對方的任務,於是,他隻得無奈的低下頭。


    “閣主,恕……恕在下失職!”他咬著牙說出道歉的話語,心中的自尊讓他感覺異常的憋屈。


    蒼純笑容再現,目光變得溫和。


    “下不為例!”


    布魯托在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感到了更大的屈辱,可他也不敢隨意離去,隻得呆立在原地,保持緘默。


    博諾走上前,先行一禮,然後袖口一伸,將一樁雕像取了出來,擺在地上,等候著對方的處置。


    蒼純眼神一凝,莉朵所化雕像瞬間崩解。


    一道身影急劇變大,還保持著惡魔犄角的莉朵展露身形,隻見她身體一顫,然後滿含覺悟的轉過身來,然後在見到蒼純之時,頓時麵色變得煞白,強撐著沒有倒下。


    “看來你認識我啊,不知是從哪裏知曉的?”蒼純一臉和藹可親的樣子,看上去猶如氣質溫和的青年。


    莉朵卻隻能用沉默掩飾自己的恐懼,她明白自己完了,


    她認識眼前此人,是敵方同為偉大者的一員,甚至他們這一支小隊也曾被對方出手擊落,當時出發的數百統領瞬間銳減大半,最後隻剩少數,還遭到了對方所屬軍團的追殺。


    “不說嗎?也無妨,大勢站在我們這邊,隻要按部就班就好,不過,一些顯眼的邪惡還是該及早清除的,不然影響到某個界域的風氣就不好了”


    蒼純溫和的說著,並沒有在意對方微弱的抵抗,然後他目光移向天空,臉上露出笑容。


    不可計數的金色光雨正朝著這片浮在半空的大陸發動了攻擊。


    “人類的世界不需要神的插手,我們的未來由我們自身決定!”


    康泰年高亢的語氣在天際回響,帶著堅決和毅然,人類曾在曆史上向無數自稱為神的人發起挑戰,而現在一尊真正的神明現實,而他們依舊發起了衝鋒。


    人可以包容一切,唯獨不能允許自己的內心為他人所掌控,所以,即便是神,哪怕他真實不虛,卻唯獨不是人的同伴。


    敵者——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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