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做到”


    康泰年的語氣無比平靜,他就那樣淡淡的看著杜德。


    “自那日以來,我就如同獲得新生一樣,雖然說不出來,但我很明白自己該去做什麽,而且……”


    他的視線看向齊休手中把著得綠皮筆記,眼神中有幾分懷念。


    “我一直將它拿在身邊,盡管我看不懂上麵的鬼畫符,但我卻下意識的不想丟棄它,每當我迷茫之時,隻要看看它的身影,我的心中就能再度煥發活力”


    “我想一定是我不想忘卻那份回憶吧”


    康泰年搖搖頭,嘴角掛著輕鬆的笑容。


    “這麽說,老師你們在那以後失去了記憶?”齊休看著筆記上淩亂的字體,心中思索之下,轉而反問對方。


    “對,1號將那次事件的過程全部抹去,然後把功勞都推給了我”康泰年輕哼一聲,聲音中帶著絲絲笑意。


    “然後唐頓早就把事件的全部過程歸檔入庫,由於她的獨特性,這份記錄得以保留下來,當時的高層也知道了真相,不過他們考慮到其他方麵,最終默許了我聲名的傳播”


    “就結果而言,我被稱作了‘救世主’,嗬”康泰年的語氣帶著些許嘲諷。


    “他們寧可把所有人的榮譽都給了我,也不想世人知曉白霧的存在,何等的精於算計?”


    “我在那之後又經曆了許多事情,我也從各種渠道知曉了當年的真相,說實在的,當我聽到事件中我的所作所為時,我的第一反應是……”


    “這個人是誰?我絕不相信那個人是我,因為我有著理想,有著信條,我甚至很難相信我會屈服一個畜生,若是讓現在的我選擇,恐怕結果大不一樣”


    “所以當我成為院長之時,我某日下意識拿出這本筆記,然後看到了上麵的諸多熟悉的字樣,我才明白了康泰年的想法”


    他說著自己的名字,如同在稱呼一個外人,表情冷淡不已。


    “康泰年明白了阿格爾的想法,他選擇拋棄了懦弱的自己,然後將未來交給了我”


    “我其實不能算是最初的康泰年,因為現在的我混合了阿格爾的想法,康泰年無悔的決意,兩者融合才締造了我”


    “他說康泰年是懦夫,平庸者,我都接受,因為那曾是‘我’,但我絕不停下我的腳步,我敬重他們的付出,然而對我而言隻是一對反麵案例”


    “我將前行,一直不斷的前行,直到達成我的夙願,但為防例外,我將這段曆史托付給你,隻有不忘過去,我們才能負重前行”


    “我其實知道很多東西,比如兩個小家夥的謀劃,各大家族的明服暗謀,一些老家夥的暗中觀察,以及被我視為倚仗的人其實並不忠誠……”


    康泰年眼中閃過一絲哀傷,齊休險些以為是在說自己和湯憲,隻是他依舊沒有言語,就那樣看著對方,顯然對方也不需要回應,隻是在稱述自我的心事。


    “世事艱難多煩憂,為登青雲身不顧,仰麵能沐甘泉水,反身足踏泥沙江,言我何為?盡矣”


    齊休不由沉默,對方在說一個典故,亂塗時代,諸侯割據,征伐不斷,民不聊生,一位上山避清閑的道長主動下山,然後爭起了王位。


    其人後來趁勢而起,占據一方,但其人行事狠辣,對待民眾如同豬狗,終日壓迫不休,終於逼迫出一位賢王,讓對方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然後開始了對他的反抗。


    兩方相互爭鬥不休,勢力日益壯大,在日後都成了天下數一數二的大諸侯,兩者隨之兩分天下。


    在最後的大決戰,道長之軍陷入困境,連親信也背棄了他,然後在一條不起眼的河流旁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在曆史中記載,那位最終的勝利者昔日還曾拜道長為師,得到了對方不少教導,曾數次聲稱,他有今日的成就,對方功不可沒,由此,對方才沒被戲曲貶低。


    在曆史中的風評也兩極分化,有人舉例,那位道長要有賢名,在朝堂未蹭之際也是德高望重之輩,其人所行必有深意。


    另一派人則是蔑視對方的行徑,認為對方隻是在偽裝,所以才在日後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其人的行為足以說明這點。


    一者討論他的出發點,一著從對方的事跡來看,這個問題在曆史中也是爭議頗多的問題。


    齊休看向對方,某種意義上兩方確實很像,一樣的酷烈行徑,一樣的聲望極高,隻是雙方的下場又會不會一致?


    他忽的感覺手中的筆記在晃動,他隨之望去,筆記輕輕擺動甩開了他的手,然後漂浮到空中,縮小為一道光點,然後融入到齊休的左手之中。


    “這是銘記,代表著一份權限,隻有如此,你才能在離開這裏後記得我說的話,不會被強製遺忘,然後你就安心看著吧,看著我如何把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


    “你將代表著阿格爾,康泰年,杜德,然後見證我的行為,然後,若有朝一日我背棄了我的理想,還請你來製止我”


    康泰年凝視著杜德,眼中充斥著決意,他微笑著朝這邊拜拜手。


    齊休的視角瞬間變換,如同倒帶一樣,他的身體不斷後退。


    康泰年的麵孔逐漸遠去,漆黑的空間內唯有那間屋子依舊有著光亮,如同一道徘徊在深海巨浪下的小舟,一波又一波,然後……傾覆。


    “隻是破碎不堪的一塊浮木,對於深不見底的大海來說又算得上什麽?”


    他語調平靜的陳述著,然後他的眼前恢複了光亮,耳畔傳來了聲音。


    ………………


    齊休靜靜的看著這一幕,而最後康泰年還向他望來,那雙眼睛中沒有頹廢的浪花,隻有昂揚的火焰,他明白,對方並沒有放棄。


    “還沒完呢”他輕輕的說道,然後轉身離開,在牆壁的一處角落開始了等待,對他而言這裏已失去了價值,接下來就看他人的舉動了,接下來他都不打算過於顯眼了。


    三院的學生們麵麵相覷,雖然還有人想參與大比,可更多的人卻是對事物的發展感到應接不暇,心力俱疲,所以周博等人索性宣布大比暫時中止。


    他們也要去迎接其他學院的人,以及做好合並後的協調。


    一場虎頭蛇尾的大比終於告終,齊休不以為意,在等待的過程中,一隻手拍到了肩膀上,他麵色自然的轉過頭去,眼前是林道饒有興趣的麵孔。


    “你小子簡直了,我還以為一門心思的跟著那個家夥呢”他伸出手肘捅捅齊休,“我還算事後揍你一頓,結果!太陰了!太陰了!”


    林道哈哈大笑,表情說不出的喜悅,身邊站著的嚴無道一臉無奈的樣子,看向齊休的眼神中有幾分抱歉。


    “那隻是策略,本就是稀鬆平常的事”


    齊休坦誠的回答道,看起來格外平淡。


    林道笑容一僵,然後他深吸一口氣,笑的有些假的摟住齊休。


    “那我們就去哪裏聽你講講你的高深策略好了,瞬間講講我的,你看如何?”林道看似在問,眼中卻沒有笑意,反而是隱含威脅的樣子。


    齊休心中明白,對方感激自己是真,但也未必沒有繼續試探的想法。


    “好,我們去吧”他旋即答道,隻是想到在家中的仆從們,他隻得盼望他們不要見自己遲遲不歸,就鬧出什麽幺蛾子。


    至於通過契約,或者業核能力通知他們,他就更不會去辦了,畢竟……他看著近在眼前的林道,心中不由搖頭。


    不能指望他人的失誤,不能想著自己的手法有多麽隱蔽,就光明正大的在自己半個敵人的麵前展露,沒有人知道交戰對方的底牌是什麽。


    他自己就有數量繁多,用途各異的術法,同理,他不能保證別人沒有。


    自大總在落敗前,他唯有謹慎行事,才能贏到最後。


    “呦!走著!”林道高呼一聲,另一隻手搭著嚴無道,他不屑的看了眼散發著藍光的‘牆壁’,他可不想繼續等下去,三人的身影逐漸變得淡薄。


    齊休眼神一凝,全力收斂自己的氣息,若他所料不錯,他們將會去到那裏!


    而且,他向後一瞥,望見正急衝衝跑來的白依依,片刻後不甘的停留在原地。


    他先前刻意躲開對方的視線打算趁機離開,沒想到又被對方發現了,好在對方還有些理智,沒有公然展露不凡,而是用冷冰冰的視線看著嬉皮笑臉的林道。


    “白小妹,杜德我就先借走了,我們大男人之間的事,放心,我也一定會替你看好他,不會讓他出了軌的,哈哈!”


    林道不知死活的挑釁著白依依,這就讓後者眼神越發冷漠。


    三人的身影消失不見,白依依沉默的停在原地,而她的身後有神色猶豫的孔樂鈴趕來。


    “一一,我們……”


    白依依掃了眼對方,然後表情冷淡的離開了,後者苦笑一聲,連忙跟上。


    在青鏡深處的一間幽暗的房間之內。


    有三個人相對而立,表情都很嚴肅。


    “這樣一來,最後的試煉就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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