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南喬幫二奶奶打下手,中午二奶奶炒了個臘肉燜豆角,青椒炒香腸,炒了一盤去年夏天曬幹的茄子,韭菜炒雞蛋,臘魚。


    本來二奶奶要把自家養的雞殺了,被她製止,現在開春了,雞正是下蛋的時候,農村老人舍不得買什麽營養品,雞蛋在農村來說還是不錯的營養品。唐南喬知道這是農村待客高標準了。


    中午唐南喬拿著照相機到處轉轉,走到一村尾處發現一個老奶奶坐在房子門口發呆,太陽的光把她單薄的身體拉得修長,旁邊那條彎曲荒涼的小路,顯得她更加孤獨。


    唐南喬忍不住拍下這張照片,老人像是注意到什麽轉頭看向她,老太太的臉部皺紋仿佛黃土高原上被歲月侵蝕的溝壑,訴說著歲月的滄桑,那雙深陷的眼眸透露出慈祥與渴望。


    “你是哪家的娃?”老人動了動身子,盯著她。


    “奶奶我是唐聞舟的女兒,唐長明是我爺爺,唐長富是我二爺爺。”唐南喬走過去輕聲的說。


    “長明?長明是你爺爺啊,那你要叫我四奶奶。”老人表情從疑惑到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到什麽似的。


    “你爸小時經常和我家女兒一起玩,沒想到你現在這麽大了,我的外孫女和你是同一年的。估計他也有你這麽大了。”老人眯著眼睛仿佛透過她看到另外一個人。


    老人從門口拿了一張椅子給唐南喬,她接過來坐下,心裏想四奶奶為什麽說估計?難道她女兒是遠嫁?她有些好奇的問:“四奶奶您家幾個孩子?女兒嫁到這附近嗎?”


    “我有四個孩子,以前沒有吃得,就活了這一個女兒。她嫁到川省,還是三年前她爸走的時候回來過,孩子也忙,家裏兩個孩子,還有老人。我女兒說等忙好了過來看我。”老人抬頭望著村裏的那條路,神情有些低落。


    唐南喬想起自己和孤兒院的幾個小朋友每天站在孤兒院門口,等著爸爸媽媽來接自己的場景,在一次次失落而歸後,整個人就像跌入一座無比的深淵,吞噬著她所有的希望和力量。


    “四奶奶你女兒的電話是多少?我看一下可不可以加一下她的微信,讓她們視頻聊天。”唐南喬凝思片刻道,看到老人有些不解的表情,又趕緊說:“四奶奶你女兒電話是多少,我看一下能不能讓你們麵對麵,就像見麵一樣聊天。”


    老人愣了一下,脫口而出:“xxxxxx”


    “真的可以見見我家英子?”老人小心翼翼的問她。


    “我先試一下。”唐南喬試著加了一下她微信“富貴花開”這個名字讓她額頭冒出幾道黑線。


    她問了老人女兒的名字,她備注您好!我是唐南喬,四奶奶想見您,您現在方便跟她接視頻嗎?很快那邊就通過她的好友申請。視頻電話也打過來。


    “喂”電話那邊一個五十來歲的穿著素而簡潔的婦女出現在手機屏幕上,突然她瞪大雙眼,神情激動:“媽,媽!”


    “英子。”唐南喬把手機遞給老人,老人小心翼翼的捧著手機,使勁的眨了眨有些紅的眼眶:“英子,你可好?怎麽又瘦了?”


    “媽,我很好。您不要擔心我,等瑞瑞高考完我就回來看您。”老人女兒的聲音有些哽咽。


    “媽,我真的是不孝,要是當時聽您的嫁在附近,就能經常回來看看您,您有什麽事,我也好在身邊。不像現在這樣,每次說有時間去看您,有時間去看您,特別是有了孩子之後,我感覺我這個做女兒的徹底把您拋下了……”


    “媽好得很,隻要你們過得好,對媽來說就比什麽都好。”老人的頭偏過,避開女兒的視線,偷偷的擦掉眼淚,擠出一抹微笑:“媽很好,村裏有什麽事,你前麵二大伯和剛子都幫忙弄,你別擔心。”


    老人說完,還站起來,走了幾步又跺了跺腳,好似這就能證明自己的身體很好。


    母女倆聊了好一會兒,才依依不舍的掛掉視頻電話。老人的女兒一個勁的給她發信息道謝。


    “四奶奶我給您拍張照片吧?”唐南喬看著老人,老人高興的拉了拉衣服,站在門口拍了張照片,她用的是拍立得相機,照片立馬出來了。


    “這一拍照片就出來了!”老人接過照片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手裏的照片:“我還是女兒結婚那年在鎮上拍過照片,一晃就三十多年。這照片拍得真好!”


    唐南喬剛才注意到老人女兒的朋友圈有自拍照,她導出來把那照片也打出來,把照片遞給老人。轉手又把老人的照片發給她女兒,留言希望她有時間回來看看老人。


    “這……這是我的英子。”老人接過照片,雙手愛惜的撫摸照片上的人,幹枯的眼眸像注入泉水一樣透亮,唐南喬鼻子有些酸酸的,她點了點頭。直到她要走老人還緊緊的拉著她的手不停的道謝。


    唐南喬一路走過來,給遇到的村裏老人都拍了照,有些老人得知,還特意回家換了件平時舍不得穿的衣服。


    給二爺爺和二奶奶拍了幾張照片,合照的時候二爺爺還有些不好意思,被二奶奶翻了個白眼才肯配合。唐南喬還特意給他們合照配了個相框。


    唐南喬在這裏呆了兩天,才回去,開車經過路口時,從後視鏡看到那個靜靜坐在門前的老人,凝視著遠方,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她會和身後的房子一樣,漸漸的被時間抹去存在感,被歲月遺忘。


    唐南喬自己在豆芽上注冊了一個賬號,賬號介紹:一個剛學會攝影的新手小白,希望自己鏡頭能拍攝出美好的生活。晨曦的太陽,快樂的小孩,性感雙裙的女孩,甜蜜的情侶,手挽手的老人,農村孤獨老人……把自己看到一切美好,真實的事物都記錄下來,跟大家分享,去尋找,去發現生活中獨孤,崩潰,真實和美好。


    又從今天照片選了幾張照片,編輯一下發到豆芽上,這些孤獨老人的眼神中充滿了落寞和悲傷,加上周圍環境,像一座無人問津的孤島,獨自承受著歲月的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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