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沉悶的壓力擠進胸腔,讓他呼吸不由得急促起來,熱源一路從脖頸蔓延到臉頰。緩了緩,才問alpha:“賀泊堯,要不要接吻?”alpha胸腔起伏多了些弧度,氣息明顯沉了下來,攬在鍾衍後背的力道加重了幾分,很久後才道:“想,但還是算了。”伴隨著一聲輕笑,alpha囁喏著:“我怕自己忍不住。”空氣中鈴蘭花的味道快將人溺斃,鍾衍不是第一次陪他度過易感期,以前卻未曾發覺alpha信息素的味道竟能濃到這種叫人發膩的程度。知道人現在需要紓解,鍾衍認真思索過,最終隻能想到個辦法短暫分散一下他注意力。於是拉了拉alpha的袖子,看向他道:“那我給你講講咱們以前在丘山的故事吧。”放在平時,即使他不講賀泊堯也一定會主動問的。以往那些兩人共同經曆過卻被他遺忘的一切,隻要鍾衍肯說,賀泊堯通通都想要知道。然而這一次,alpha卻沒有吱聲,沉默良久,突然很輕地歎了口氣:“好了祖宗,放過我吧,不要再說話了。”掌心罩住beta的後腦勺,又將人摁回到自己懷裏:“讓我抱一會兒就行。”自己人已經在他懷裏了,橫豎掙不脫的,他說怎樣便怎樣吧。鍾衍這麽想著,手從alpha後背環過去,同樣抱住了他。牆上的布穀鳥鍾又開始報時了,兩人就這個姿勢躺在床上,時間就像被鎖定在這一刻一樣。長久的沉默中,alpha突然出聲,說了句:“阿衍,對不起。”鍾衍不明所以,抬頭,茫然地朝人看過來。賀泊堯眼睛依然閉著,眼皮下的睫毛微動了動。毫無預兆地,在鍾衍的注視下就這麽睜開了。alpha瞳眸中隱著一抹幽暗的情緒,忽而抬手,拇指覆在鍾衍的眉骨上磨了磨,繞過臉頰,一路摸到了beta的後頸。鍾衍本能將脖子往回縮,這個動作卻直接將他帶向alpha胸膛,臉埋得更深了。不多時,頭頂那道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帶著懊悔,讓鍾衍心口無聲蔓延上酸楚,跟著狠狠一揪。他聽見alpha問:“阿衍,我以前咬你的時候,你一定很疼吧?”-alpha的易感期持續了整整三天,第四天的時候薑澤姍姍來遲,假裝無視alpha刀人的眼神,將抑製劑畢恭畢敬送到人手裏。與薑澤同行的,還有為賀泊堯檢查身體的私人醫生。醫生看懂了alpha的眼神示意,表示需要些安靜的空間跟賀泊堯單獨聊一聊,於是鍾衍和薑澤就這麽順理成章地被請到了屋外。院子裏放著幾壇剛釀好的酒,鍾衍自己給自己找事情做,把薑澤晾在了一邊。剛剛彎下腰抱住一壇酒,卻聽見身後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一抬眼,alpha已經站定在自己跟前。“大哥!”鍾衍麵露驚喜,嗓音不自覺揚高了幾分,放下手邊的酒。賀淮朝拄著手杖站在那兒,臉上掛著淺笑,聲音一如既往地柔和:“我來看看阿堯。”“也看看你。”莘辰剛停好車從院外走進來,手裏拿著車鑰匙衝他揮了揮手,熱絡地打招呼:“阿衍,好久不見。”“莘醫生。”鍾衍衝人點了點頭。“以前怎麽說的來著?”莘辰抬手指了指他,頗有些提醒的意味:“叫我‘莘辰’就行。”恰好這時,幾人身後的屋門開了,醫生夾著文件從裏麵走了出來。賀淮朝剛好與薑澤有事要交待,便讓鍾衍帶著莘辰先進去。屋內,賀泊堯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桌邊倒水時,視線剛好與進門的兩人對上。alpha手裏端著兩個杯子,一杯越過莘辰遞給了鍾衍,另一杯放入了兩粒泡騰藥片,送到自己嘴邊。剛把醫生給的藥服下,alpha耳邊這時卻有人突然“嘖嘖”了兩聲。“開了幾個小時的車來你這兒,連杯水也不給,你就是這麽招待遠道而來探望你的貴客的?”水杯磕在桌麵上,賀泊堯轉頭,若無其事瞟了他一眼,那神情好似在說:自己人,裝什麽裝?莘辰卻仍是不知好賴湊上來,拍拍賀泊堯的肩:“看來還是丘山的水土養人啊,你恢複得真是不錯,滿麵春風、臉色紅潤的。”人說著用胳膊肘撞了撞賀泊堯,目光多了幾分調侃:“我聽說前這兩天易感期都是阿衍在陪著你,果然啊,有了愛情的滋潤……”“你襯衣上的扣子找著了?”莘辰話剛說到一半,賀泊堯冷不丁出聲,將其打斷。看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目光怔愣著,alpha勾了勾唇,又補了句:“褲子皺成那樣,穿不了就扔了吧。”他這端話音落地,莘辰眼底瞳孔瞬間放大,嘴半張不張的像啞巴了一樣。須臾後,抬起一根手指正對著alpha鼻尖:“賀泊堯,你!你!”莘辰一個“你”字過後,剩下的話半天沒出口。恰好這時賀淮朝進來了,笑看著幾人,邊走邊問:“聊什麽呢,這麽熱鬧?”“沒什麽。”賀泊堯趕在莘辰之前出聲,視線在兩人之間曖昧地轉了一圈,笑笑:“向莘醫生討教一些穿搭方麵的心得與經驗。”莘辰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衝他“嗬嗬”兩聲。第53章 “全想起來了?”鍾衍留賀淮朝與莘辰在家裏吃午飯,實際上,三個體型高大的alpha圍坐在一張矮茶幾前,空間還是很逼仄的。鍾衍炒的幾個菜都是自己拿手的,蒸了米飯、有肉有蝦、還搭配了兩道綠葉蔬菜。賀淮朝用餐的習慣一直很好,即使席間都是熟識的人也會用公筷,話不多,也不會因為喜歡一樣菜就隻挑著那個吃。莘辰倒是跟以前一樣,桌上的氣氛全靠他活躍,會時不時與鍾衍搭話,不管是不是真心覺得合胃口、都會很捧場地誇他的手藝好、誇他做的飯香。賀泊堯自己吃膩了海鮮,剝的蝦全都放進了鍾衍碗裏。以前在瀾庭壹號時,鍾衍就有觀察過他剝蝦的習慣先會把蝦頭掐掉,盡管蝦線已經提前挑了出來,但他還是會把蝦背掰開,確認過裏麵完全幹淨後才會去殼放在鍾衍的碗裏。然而現在,alpha盡管失憶了,卻似乎還保留著以前的習慣。鍾衍回想了一下兩人這幾天在一起吃飯的場景,隱約覺得人好像有哪裏變得不一樣了,但具體又不太說得上來。正走神思索間,莘辰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是對著賀泊堯的。“botto在我這兒待了一年多,我們家每天的餐標已經從素食為主變成頓頓有肉了。你別看這家夥體型不大,那飯量絕對跟個七八歲的小孩大差不差了。”莘辰說著衝賀泊堯挑挑眉: “你準備什麽時候把他接走啊?我是真養不起它、快被它給吃窮了。”對方這話自然是開玩笑的,賀泊堯沒當真,搗了搗碗裏的飯,懶散地回了句:“先放在你那兒吧,阿衍怕狗。”他這一句話音落地,鍾衍夾菜的動作卻是猛然頓了下,很快朝人看過來:“我這段時間沒給你說過我怕狗吧?你是怎麽知道的?”氣氛很微妙地沉默了。此時莘辰也噤聲了,目光在alpha與beta之間來回遊移,有觀望也有看戲的成分在裏麵。“薑澤說的。”alpha神色如常,自顧自繼續吃著飯,眼神卻並未與鍾衍對視。有了這麽個小插曲,飯吃到後半截的時候,莘辰話明顯變少了。趁著鍾衍和賀泊堯一起把碗收去廚房,莘辰低咳清了清嗓子,湊在賀淮朝耳邊嘀咕:“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賀淮朝輕笑,狀似無意地瞄了他一眼,轉身撈過他的手腕:“不然呢?等著阿堯把你轟出去嗎?”賀淮朝下午還要回公司開會,也確實不能在這裏多待。alpha臨走前還有事跟賀泊堯交待,但也沒避著誰,下意識看了眼鍾衍,之後才對賀泊堯說:“過幾日你可能需要回一趟瀾城,我派車來接你。”“律師那邊有些遺留問題一直擱置著,牽扯到你以前跟烏納的合作,這些我不了解,隻能你親自回去處理。”賀泊堯安靜且認真地聽著,神情很淡,輕聲回了句:“好。”最後卻見賀淮朝從助理手裏接過個黑色的箱子,放在手裏掂了掂,塞進alpha的懷裏是他的小提琴。“薑澤讓我轉交給你的。”賀淮朝說著,目光變得有些耐人尋味起來,看看他,又看看鍾衍:“但我也是剛才才發現,他好像隻記得拿琴、忘了帶譜子。”“希望你還能想得起來。”-賀淮朝與莘辰離開後,鍾衍返回廚房把泡在水池裏的碗洗了出來。賀泊堯不知什麽時候也推門進來了,站在鍾衍身後,兩臂撐在水池邊虛虛地圈著他。alpha低頭湊過來,嗬出的氣息就落在鍾衍側頸。beta沉默著,心中卻毫無波瀾,沒有半分旖旎的心思。頓了頓,隻問:“賀泊堯,早上醫生給你檢查身體,結果怎麽樣?以前的事情,你想起來多少了?”“醫生給開了維生素,說是過幾天需要我再去醫院拍個片子。”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alpha很自然地略過了後麵那個問題。“過兩天回瀾城。”alpha說著頓了頓,似有猶豫,還是低聲喚他:“阿衍,你跟我一起回去嗎?”“不了吧。”鍾衍關上了水龍頭,將碗放在池邊:“我手頭也有些事,過幾天還要給幾戶人家送酒呢。”身後的聲音莞爾,一如既往地溫柔。沒有再多說什麽,隻道:“好,那你在家等我。”-鍾衍躺在床上睡了會兒午覺,沒有關注賀泊堯在幹什麽。小憩後起來,卻發現alpha手裏正拿著帕子,撫在琴板上仔細地擦過一遍又一遍。賀泊堯站在窗邊,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鋪灑在他的身上。alpha眉間帶著笑,朝鍾衍看過來:“阿衍,要不要去後山?”鍾衍知道他想幹什麽,隻需要一個眼神便能讀懂他,這或許就是兩人之間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吧。這次沒有再掃他的興,點點頭應承下來,也衝人笑道:“好啊。”賀泊堯要收琴,鍾衍站在院子裏曬了會兒太陽,很有耐心地一直等著他。麵前的屋門打開,alpha穿著寬鬆的休閑褲,一條長腿邁出來,肩上挎著黑色的琴箱,神采奕奕,發絲散落在額間。褪去西裝的束縛,賀泊堯現在的裝束是以前少有的寬鬆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