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泊堯勾勾唇:“阿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想為你父母弟弟報仇,你更應該愛惜自己的身體,好好活著。”說罷從忠叔手裏接過了藥,掐著鍾衍後頸把碗強行送到他嘴邊。鍾衍雙唇緊抿,褐色的藥汁順著嘴角一路往下流,愣是讓賀泊堯一滴也灌不進去。嚐試幾次無果,賀泊堯審視他片刻,忽而一笑,跪在床邊單手解起了領帶。鍾衍後退兩步,滿眼戒備地盯著他一步步動作。未及反應的功夫,賀泊堯傾身覆下來,竟是像捆雞一樣抓住鍾衍的手腕,將他縛在了床頭。“賀泊堯,你個變態,你幹什麽?!”雙手不得動彈,鍾衍兩腳踢騰著,氣急敗壞瞪著床邊的人。賀泊堯任他鬧,自己端起藥碗飲了一大口,捏住鍾衍的臉迫使他張開嘴巴。空氣灌入的一瞬間,賀泊堯俯身吻了下來。鍾衍本能去咬賀泊堯的舌頭,卻被人掌住後腰最敏感的地方,隱約間聞到alpha釋放的信息素,被他強壓著,混身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就這麽嘴對嘴灌了幾次,一碗藥很快見了底。看鍾衍不再掙紮,賀泊堯坐起身,撥了撥人額前汗濕的碎發,向後交待:“忠叔,阿衍怕苦,幫我拿兩顆糖過來。”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鍾衍躺在床上怔怔望著天花板,麵色慘白,眼底因為嗆咳溢出生理性的淚水。長久的沉默後,終於道:“賀泊堯,你瘋了。”alpha並未多解釋,隱去眉間一抹苦澀,坐在鍾衍身邊,指腹劃過他猶帶淚痕的眼角,一下一下輕輕摩挲。鍾衍將頭撇向一邊,下一秒,卻是落入一個帶有暖意的懷抱。“阿衍。”alpha氣息不穩,附在鍾衍耳邊呢喃:“你說得對,我是瘋了。”“或許,從你10年前把我從丘山撿回來的那天起,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經瘋了。”賀泊堯抱得很緊,幾乎要將他的骨頭生生勒斷。鍾衍眼神空蕩,縱使身在囚籠,卻有無數個悔恨的時刻都在幻想:如果,時光可以倒退……不如就讓這個男人死在丘山的荒野下吧!如果知道會發生後來的一切,他寧願做那個見死不救的惡人,任由倒在自己麵前的少年自生自滅。記憶中的16歲,鍾衍還生活在丘山那片美麗的葡萄園。有天上山去尋釀酒用的果子,灌木叢高大,腳下不甚被絆了一跤。揉著灼痛的膝蓋站起來,鍾衍回頭一望,這才驚奇發現絆倒自己的似乎並非是石頭。走近一看,這才發現對方是名長相俊逸的少年,身穿黑色燕尾禮服,身後背著一個類似於樂器盒的長箱子。少年臉上帶著傷,纖長的睫毛安靜覆在眼瞼上,不知什麽原因已經陷入了昏迷。鍾衍叫來了自己8歲的弟弟。他與鍾淇,背著人、還不忘把琴也拿回去,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將少年扛回到家裏,找了鎮上的醫生為他看病治傷。第三天,少年在鍾衍的精心照顧下退了燒,由昏迷中逐漸蘇醒過來。鍾衍遞給床上倚著的人一杯水,對方望向他的眼神卻帶著戒備。他主動介紹自己:“我叫鍾衍,是個beta。你受傷了,我把你從後山帶了回來,這裏是我家。”少年沒告訴鍾衍他叫什麽,隻是點點頭,很禮貌地小聲說:“你好,我是alpha。”鍾衍眯眼,笑得一臉春風和煦:“我知道。”少年在鍾家生活了一年多,他與鍾衍同睡同起,除了拉琴,偶爾也會去葡萄園幫著大人一起勞作。alpha的飯量大,鍾衍時常擔心他吃不飽,會以自己不餓為由頭將碗裏那份食物勻給他。小淇見狀也有樣學樣,過幾天就把自己攢的零食偷偷往人口袋裏塞。賀泊堯對自己的身世絕口不提,鍾衍也是後來才知道,賀泊堯那天,其實是在去小提琴比賽的路上遭遇了綁架。所以哪怕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他也不敢輕易放下戒心去相信。而直到賀泊堯的母親和大哥親自找到葡萄園,給了他們一筆豐厚的感謝費,寄居在鍾家這位alpha少年的身世才終於揭曉。少年出身於瀾城那個掌控著南邊最大的貨運港、上千泊位近百艘遊輪,普通人終其一生都高攀不起的賀家。alpha被接走那天,丘山下著小雨。葡萄園外泥濘的道路鋪上了嶄新的紅毯,保鏢撐著黑色雨傘為少爺一路舉到車邊。賀泊堯拉開車門,頓了幾秒,突然轉身兩步上前,將麵前的人一把抱住。“阿衍,等我,等我回來找你。”這是賀泊堯在丘山留給鍾衍的最後一句話,鍾衍彼時並未當真。六個月過去,鍾衍父母卻是接到了一通自瀾城而來的電話。一周之後,鍾衍以少爺伴讀的身份被接到了賀家。那一年,鍾衍18歲;而賀泊堯,也才剛剛度過他的16歲生日。鍾衍那時候幼稚,聽了父母的勸,隻當是去大戶人家跟在少爺身邊多見見世麵。卻未曾想到,這一去,便是將他困在了一生逃脫不了的牢籠之中。更不會想到,正是自己當初突發善心、救了賀泊堯這麽一個小小的舉動,卻是引得綁架賀泊堯的仇家找來了丘山。自己睡在金絲楠木大床上、枕著全世界一年隻產出30隻鵝絨枕頭的時候,對方卻以常人無法想象的殘忍手段,折磨並殺死了父母和小淇。就這樣草率了結了他們如螻蟻般低賤、卑微的一生。第4章 “阿衍,親我一下”秋千旁邊多了張露營用的小桌子,鍾衍去後院草坪上休息時才發現。一開始不知道桌子擺在這裏有什麽用處,直到傭人端了暖胃的紅茶、擦手巾和一些點心上來,他這才後知後覺明白,這些個布置,全是為自己準備的。盤子裏的核桃酥和芙蓉切都是鍾衍從小愛吃的,以前在丘山,鍾衍和鍾淇就經常纏著父親去鎮上給他們買。賀泊堯知道以後還調侃過,說吃甜食長蛀牙,將來人還沒老,牙齒可能就掉光了。“掉光就掉光。”鍾衍不以為然,往嘴裏塞了顆葡萄:“大不了就是醜一點,我可不能讓自己的嘴受委屈。”賀泊堯莞爾一笑,看過來的眼神愈發認真:“阿衍生得好看,就算老了牙齒掉光,也是葡萄園裏最俊的老爺爺。”鍾衍懷疑賀泊堯這話在唬他,為此晚上洗漱前還專門照了鏡子。左瞧右瞧,愣是沒瞧出來自己哪裏好看。明明就是長相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個beta……“想吃嗎?”梧桐樹後的小人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鍾衍自來的那一刻起就發現了他。人朝盤子裏的核桃酥看了眼,抿著唇走過來,沒有動吃的,一開口卻是問鍾衍:“哥哥,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鍾衍拽著胳膊讓他走近,愧疚在眼中一閃而過:“抱歉,待在這裏很無聊吧?”二樓書房裏沒有兒童文學,不然自己還能給他讀讀書之類的。“你平常和夥伴們都玩些什麽遊戲?我可以陪你。”鍾衍說完,小孩轉著眼珠子想了想:“抓兔子吧。”鍾衍一開始費解:兔子?後院哪來的兔子?後來人一解釋才知道,原來就是用布條蒙上眼睛玩抓人的遊戲。“陪你玩遊戲可以。”鍾衍蹲下來問他:“但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我叫天天。”“天天……”鍾衍重複一遍,微笑望向他:“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嗎?”天天點頭“嗯”了一聲,結果真從兜裏抽了塊布出來遞給鍾衍,叫他係到後腦勺蒙住眼睛。視覺被遮擋,鍾衍的聽覺變得十分靈敏。“快點躲起來,我要抓到你嘍。”“天天,我聽到你的腳步聲了。”依稀判斷出天天在哪棵樹後麵躲著,鍾衍憑著感覺上前,躬著身子一通摸索。盡管行進的速度很慢,卻還是猝不及防與迎麵一具硬實的軀體撞上。鍾衍腦子懵著,下意識以為是天天。遂一把將人抱住,得意地說:“抓到你了,你輸了。”話音剛落,耳邊卻是響起低低的一聲:“跟你在一起,我從來就沒贏過。”這個聲音太過熟悉,鍾衍腦中霎時警鈴大作。他鬆了手後退,欲在此時扯下布條,卻被對方一把攥住了手腕。漆黑中,一隻手扶在他的腰上,將他往前一攬。鍾衍剛準備反抗,夾雜著溫熱氣息的吻,正對著落了下來。脖子本能後縮,對方唇舌卻深深探了進來,強勢又帶著些許溫柔的流連。鍾衍整個人硬得像塊木頭,絲毫不予回應,直到對方主動鬆開了他。扯下眼睛上的布條,鍾衍視線很快澄明。看清麵前的人,不由分說,一個巴掌甩了上去。彼時賀泊堯身後還站著忠叔和幾名隨從,眾人看到這一幕皆是倒吸口冷氣,紛紛屏住了呼吸。賀泊堯神色如常,看上去並未生氣,默了片刻,忽然笑了。“阿衍,我說過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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