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行壹的手機響了,是易鹹發來的消息。


    ‘我在波士頓公園門口疑似看到艾瑪·斯蒂芬了,排除世上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那就是從照片上走出來的艾瑪·斯蒂芬。’


    隨之是易鹹拍攝剛剛拍的照片,盡管隻是側麵照卻能認出真的與艾瑪·斯蒂芬一樣。


    亞伯目光幽深地盯著這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三四十歲了,麵容與身材都保養得不錯穿著也很時尚。他卻是語意不詳地說到,“她看著像是電影裏的時尚教母,而不是隱匿多年後的隱士。行,你真的認為一個失蹤了二十年的人該是這種狀態嗎?”


    行壹尚未回答又有一通電話打了進來,這是來自大洋彼岸的保澤欽的號碼。


    電話剛一接通就聽到保澤欽壓抑的聲音,“姐,我剛剛聽說了一件事,二師兄死了。”


    二師兄?


    行壹還沒想到是誰,這又聽保澤欽說到,“二師兄死得太慘了,他的心被人挖走了。”


    第104章


    二師兄的心被人挖走了!


    行壹聽到這一句話猛然就想起了初入美國就被盯上的朱誌濤, 那不過是暑假之際的事情。當時保澤欽與謝祺被綁, 而經推斷證實那夥人的主要目的是有修士想要有著狒狒之相的朱誌濤, 想要活取他的心用作施法。


    “你確定朱誌濤被挖走了心髒?”行壹在電話裏又向保澤欽確認了一遍。


    幾個月前朱誌濤完全沒有將亞伯建議他遮掩改變麵相當一回事, 有關朱誌濤後來如何也就行壹拋之腦後了,誰想到竟會在波士頓連續發生四起詭異與蠱蟲有關的命案時聽到這一消息。


    保澤欽黯然地給出了肯定回答, “是老朱出事了,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查出凶手是誰,好像是一點線索也沒有。我隻打聽到消息說他很可能是在活的是時候被開胸取心的。”


    活體剖心!會用這種手段殺人的人, 若非兩者之間有需要將對方挫骨揚灰的深仇大恨,那就是凶手完全視人命於無物。


    保澤欽有些猶疑地問,“姐,老朱的死會不會和你曾說的那個狒狒之相有關係?是不是什麽邪魔歪道通過某些見不得光的本事取走了他的心?”


    行壹沉默了一會, 她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有著狒狒之相的朱誌濤像是一種大補之物,煉化他的心髒可以獲得非同尋常的力量。不過尚未見過朱誌濤的屍體,也就不能百分百確定。


    “無論你心裏什麽猜測,趕緊全都忘了它們,想來你該知道死裏逃生的幸運可一而不可再,別指望有誰能再關鍵時刻再救你一次。”


    行壹沒有正麵肯定保澤欽的猜測,隻是慎重地告誡便宜弟弟離那些詭異的事情要多遠有多遠才好。如果殺人取心的凶手真是修士, 對方保不齊已經知曉了曾在紐約發生的失蹤案始末。


    當前風雨欲來的味道愈發濃重, 她分.身乏術不可能趕回華國,隻能托老周以最快的速度將一些護身之物送給保澤欽與保建軍,希望他們離那些詭異之事越遠越好, 如此才能不被牽連其中。


    亞伯在一旁聽了大概,想起曾在醫院見過一麵的朱誌濤,那個絲毫不把他提醒放在心上的胖子真的因心而死了。


    “行壹,你再仔細看看剛才易鹹發來的照片,那上麵失蹤了二十多年艾瑪·斯蒂芬完全不似與世隔絕的中年婦女,反而像是從好萊塢來的女明星。我不得不懷疑,三起蠱蟲殺人案的凶手、取走朱先生心髒的凶手與這位不同尋常的艾瑪·斯蒂芬有關。你知道的狒狒之相的心髒能做些什麽,比如說獲得溝通幽冥的力量,比如說提升人的才智,還有……”


    “還有讓一個人毫無破綻的變成另一個人,這種改變甚至可以偽裝其靈魂波動,如此偽裝讓我們很難找到幕後真凶。”


    行壹語氣沉重地補充說著,“那張在古堡前拍攝的老照片,其上的五人有四位都已經死亡,其中巫師科林還死在了刀芷蘭的老家湘西,唯一生死成謎隻有失蹤二十多年的艾瑪·斯蒂芬,但她很可能早就死了,否則對方應該早就折返女巫鎮去見一見保管畫冊多年的書店前任老板。”


    那麽易鹹剛剛拍到艾瑪·斯蒂芬隻有可能是幕後真凶。


    這一推測讓人立即就想到進入美國境內之後就人間蒸發的刀芷蘭,前後一聯係就將其鎖定成了最大嫌疑人。


    行壹想著就心中一沉,立即就打通了易鹹的電話講前後推測都告訴了他。刀芷蘭很早就窺覬易鹹身體的力量,如果她真有了千麵變化的能力,此時出現在女巫鎮真像是一條潛藏在人群中的毒蛇,隨時隨地可能會弄出致命一擊。


    波士頓公園附近,易鹹原本緊盯在那位時尚的艾瑪·斯蒂芬身後,行壹的來電讓他少一分神,艾瑪·斯蒂芬的蹤影就消失在了三三兩兩的人群裏。


    “你不要再跟著她了。”行壹不放心地叮囑到,“馬上回酒店,這件事情還要詳細計劃一番才好。”


    “好,我這就回來。”易鹹再一次掃視了人群,他並沒有被人盯上的感覺,但也很難說疑似刀芷蘭的艾瑪·斯蒂芬是不是故意現身,目的就是引他上鉤,說不定還想通過他奪取行壹手中的畫冊。


    **


    對於潛藏在暗中的這一條毒蛇,必須做好充足的準備才能與之一搏。


    易鹹甚至已經準備好來人偽裝成行壹或是親友的模樣來接近他,為此還將吾吾從凱文家接了回來放在了身邊。盡管吾吾的外表看似小貓,但它的感知超越了所有犬科動物,一個照麵就能判斷出來人是真是假。


    誰想這種防備的日子一晃就過了聖誕、元旦更是翻過春節,在波士頓的四起殺人案之後,全美境內沒有再度報出疑似蟲子啃食人體死亡的案件,隱藏在暗中的殺人凶手沒有再露一麵。


    吾吾已經養回了一身柔順油亮的毛,可是當它擺脫了禿禿的頭銜,卻始終沒有察覺到行壹與易鹹身邊出現任何的不明人物,更不提眾人沒有查到更多進一步的線索。


    “冬天過去了,春天來了,冰雪消融總該有新的契機出現吧。你們一直在研究那幅古堡的畫,難道還是毫無進展嗎?”


    二十多年前艾瑪·斯蒂芬留下的畫冊,其中的一幅古堡圖與神秘照片上的背景十分相似。


    行壹與易鹹這幾個月都沒有閑著,利用一切可用的手段在調查古堡的所在。時至今日,他們幾乎能確定幕後凶手殺死書店老板就是衝著畫冊去的,而這幾個月對方按兵不動實則是想要螳螂捕蟬,利用他們找到古堡所在的線索。


    可惜的是兩人即便是臨摹了古畫多遍,都沒有能夠引發什麽靈感入夢來,圖中的古堡仿佛隻是一種臆想,根本不曾真實存在。


    “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行壹無奈地放下幾近要被翻爛的畫冊,經過這幾個月的調查研究而一無所獲,她也有些煩躁,這就像是有一團迷霧在前方,而身後還跟著一顆不定時炸.彈。


    此時,易鹹敲門而入,手上拿著一封從歐洲寄來的邀請函。


    “邀請函是亞伯要來的。前段時間他去意大利處理一個案子,也希望能順便探尋古堡的線索。這就弄來了二月下旬的私人古董交流會邀請函,聽說這次有幾位來自老牌家族的古畫收藏家,說不定會有關於古堡的線索。你有興趣去看看嗎?”


    行壹已經幾度飛向歐洲參加類似的交流會。這種必須有熟人引入門的聚會私密性極高,她雖然沒有相應的藏品在手,卻是真真實實從過去而來,憑著精準的眼力與廣博的學識獲得圈內人的認可。


    隻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見識了那些收藏品並未讓她心情有多愉悅,一方麵是因為畫中古堡的線索始終不得顯,另一方麵源於老祖宗的珍寶流落海外的心塞。


    “看來亞伯是知道我的興致不高,他都沒有事前對我提起這事情。”


    如果不是想要找到古堡的相關線索,行壹還真沒有興趣去古董交流會,但是此行還是不得不去,誰讓她不想錯過任何的可能。


    “也許,這一次會有線索,因為主辦人是姓美第奇。”


    易鹹翻開了邀請函,美第奇家族與意大利文藝複興息息相關,盡管其佛羅倫薩僭主與托斯卡納大公的族脈早已絕嗣,但說不定其旁係的後代擁有某些藏在曆史裏的秘密藏品。


    行壹不可置否地看著邀請函,她對於美第奇家族並不陌生。多年之前教授她意大利文的傳教士當然提過佛羅倫薩的著名貴族,而重生後第一次接觸它是在人皮書事件之後。卡洛教授查實了那一屋子捐給學校的意大利語古籍從何而來,幾經追查發現最初是從一位絕嗣的美第奇手中流出。


    兜兜轉轉,巧合總在不經意間出現。這是到了必須去佛羅倫薩走一趟的時候了。


    第105章


    佛羅倫薩的這場古物交流會在郊外莊園內進行, 為期一周, 主人阿卡索·美第奇表示受邀前來的品鑒者可以選擇住在莊園內, 盡情欣賞一番田野初春景色。


    行壹提前到了佛羅倫薩, 為的是求證那批夾帶了人皮書的捐贈書籍與這次交流會主辦者的美第奇有什麽關係。兩者有著同樣的姓氏,又同在意大利的佛羅倫薩, 盡管那位已經去世百年之久, 但還是找到了一絲關聯。


    “據阿卡索說,那位安吉拉·美第奇是他祖父的表妹。早年因為與人私奔而被家族除名, 大概是一戰之前,安吉拉單身一人回到了佛羅倫薩,獨自居住在市內的一棟小屋內。臨終之前,安吉拉將一屋子的東西都賣了出去, 其中的舊書幾經流轉就到了那位將它們都捐贈給大學的書商手裏。”


    易鹹說著有些遺憾,“可惜安吉拉住的地方早就已經推翻新建了,不然我們也許能在找到更多的線索。”


    行壹一邊聽著就將順手采的狗尾巴草編成了一隻草環,把它放到了腳邊悠閑踱步的吾吾頭頂。


    “證明兩者有關聯已經是夠了,不管安吉拉私奔背後有什麽隱情,她曾經擁有過人皮書。這讓我對阿卡索舉辦的交流會多了一點信心,在這裏我們會找到與畫中古堡的線索。”


    吾吾晃了晃腦袋,沒能把不符合它神獸氣質的狗尾巴草晃下來, 盡力抬頭隻看到天空的白雲悠飄動著。它發出一聲悠閑的喵叫, 也不再計較行壹的順手而為,佛羅倫薩的郊野田園顯然是一處休閑的好地方,與曾經去的那些古物交流會古堡不同, 沒有那種時間留下的陰森壓抑感。


    “喵——,這裏比前幾次去的古堡要好多了,不必擔心城堡裏的壁畫會在午夜時分忽然活了過來。真希望快點解決那些發麻事,然後我就能做一隻每日享受生活的貓了。”


    隻見吾吾眯起了貓眼,一臉的幻想滿足表情,顯然這隻懶貓已經忘了曾經說過要做一隻誌向高遠的神獸。


    吾吾的心無大誌有些影響了易鹹,他輕嗅著空氣裏的草木清香,看到吾吾一蹦一跳地向前,如果現在真是兩人一貓出來度假該多好。真希望這一樁大.麻煩解決了,然後就能過上悠然山水間的日子。其實哪裏的山水都沒有區別,隻要身邊行壹一直就好。


    陽光正好,微風徐徐。


    行壹稍一走神就被易鹹牽住了左手,側頭便是易鹹溫柔繾綣的笑容。不必多問,已經看懂了他眼底的期盼。等到此間事了,解開那些謎題,想來她也能更坦然地徹底融入這個時代。


    “四處走走吧。阿卡索不願意提前透露交流會有什麽藏品,現在看不了古物,那就一覽田間風光也好。”


    易鹹見行壹神色自在,他看了一眼兩人交握的手,想來無名指的位置多一枚婚戒會更好,而要怎麽求婚才能成功,有什麽樣的新婚夜才最美好?


    他這一想就有些遠了,臉上不時浮現出傻笑,另一隻手摸了摸胸前,企圖撫平忽如起來的心頭老鹿亂撞。


    行壹見狀隻是笑而不語,雖不知易鹹又腦補到了什麽程度,難得自在田園間,她也就不戳破易鹹的美夢了。


    這一場散步不知何時已經走出了阿卡索的莊園範圍,前方仍是相似的田園景色,不過遙望而去一棟小屋邊的大樹格外顯眼。


    行壹走近後發現小屋門窗緊閉著,裏麵沒有傳出一絲聲響。再看大樹,它的枝葉茂盛程度與初春時節有些不符,而在陽光照耀下,竟然會覺得樹影斑駁間帶上偏偏腥紅。


    “沒想到此處還有這麽粗的樹,它看上去起碼有兩百年了。”


    吾吾吸了吸鼻子,一股若有似無的怪味從樹身上散發出來,有些像是樹葉腐爛後的氣味。它剛想要跳上樹冠去找找何處的味道最濃,卻是被身後傳來的一道尖銳聲音給嗬斥住了。


    “管住你們的蠢貓!誰允許它的爪子亂動的!信不信,它踩一片樹葉,就要它脫一撮毛。”


    小樓二樓的窗戶忽然從內推開,露出一張皺巴巴的人臉,老人仿佛在窗後窺探已久,他的表情嚴肅到了有些猙獰,就是為了抓住來騷擾大樹的路人。“滾!誰讓你們來這裏談情說愛了,滾回你們的世界去!”


    吾吾當即弓起了身體,發出了呲呲的叫聲,它蘇醒後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惡聲惡氣的人。這個老頭居然膽肥了想要拔它的毛,那不如讓那張老皺橘子皮的臉多上幾道不能消退的爪印。


    下一刻,行壹眼疾手快地抱住了想要一躍而攻之的吾吾,盡管老頭的態度惡劣,但她暫時沒有想要背上惡貓傷人的罪名。


    “老先生,我們隻是路過,看到這個茂盛的古樹有些好奇,想要……”


    易鹹並非不介意老頭的言辭,隻是他們現在看到奇怪的東西都要多問一句,也許那些線索就藏在身邊。


    不過易鹹的話沒有說話,就被老頭從二樓扔出的小石子打斷了。


    “嗬!誰想滿足你們的好奇!”老頭毫不客氣地再度扔出小石子,絲毫不怕真的砸到人,“這是私人地盤,你們再不走,你們不懂怎麽滾,我就幫你們滾。”


    易鹹一把握住飛來的石頭就蹙起了眉頭,這些年來第一次有人敢當麵對他大吼大叫,但他還想說什麽卻被行壹按住了手。


    “對不起,是我們打擾了。”行壹說了這句一手抱住氣鼓鼓的意圖發作的吾吾,一手拉著易鹹轉身就走,顯然不打算與老頭在此繼續糾纏下去。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老頭的言辭激烈,反應動作有些過激,但是對方其實沒有惡意。


    等到走出了一大段路,行壹才再度回望大樹。


    “先回去問問阿卡索那棵大樹是誰家的。你也聽到老先生說的了,他讓我們滾回我們的世界。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知道另外一個不同的世界?”


    易鹹很多年沒有被外人指著鼻子罵過,但聽行壹的這句話剛剛升起的怒意就全都消散了。“好,聽你的。說是江湖上有三種人惹不得,老人、小孩、女人,也許今天我們就碰到了其中之一。”


    兩人一貓回到阿卡索的莊園,就向管家詢問起小屋怪老頭的事情。


    管家有些意外兩人居然走到了那裏,“兩位走得真是有些遠,外來客很少會往紅樹的方向去。”


    “紅樹?”行壹疑惑地看向管家,那棵老樹的葉子分明是綠色的。


    “這一帶都叫它紅樹,因為傳聞裏滿月的月光裏,樹上會發出紅光。當然這隻是一則傳說,附近的人都沒有看到過紅光。”


    管家並不怎麽相信這則傳聞,他不在意地提起紅樹的來曆,“兩位應該都應該聽說過中世紀歐洲獵殺女巫,有些女巫被抓住後就會處以火刑,那棵老樹與此有些關係。”


    第106章


    歐洲大陸曾一度大規模獵殺巫師, 根據不完全統計在黑暗的中世紀有十萬‘女巫’死在了獵殺女巫運動中。


    “我聽長輩說起, 她的家鄉在德國的小鎮威森斯泰格, 那樣一個小地方曾在一年內就燒死63位女巫。你們也許無法相信殺人的理由簡單到什麽地步, 可能隻是因為路上有人多看了你一眼,她妒忌你長得美貌, 一封向教會的舉報信就足以要了你的命。很多人一開始都不承認, 但是誰又能受得了嚴刑拷打,最後大多還是改了口, 寧願一死也不要備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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