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今, 你…沒事吧?”陶映轉身, 看著呆立在原地的金今,彎了腰,側頭去看她的表情。


    金今極輕極緩地搖了搖頭, 低著頭挪回沙發上。“還難受嗎?”陶映自然的將手探到她額頭上蓋住。金今微愕,不自然的避開, 仿佛額前就是一片重地,別人碰不得。


    陶映收回手, 麵上神色複雜, 最後化作一聲輕歎。唐斌的電話一直往裏打,陶映起初接了,每次都是說了幾句就吵起來, 最後陶映幹脆就不接了。


    金今剛剛聽到陶映說了幾次不去, 知道他肯定是有事,見他煩躁的直接關機, 小聲道:“陶映, 有事你就去吧,不用管我,我現在就去睡了。”


    “沒什麽事。”陶映心裏亮堂,唐斌就是故意的,今天晚上要錄的節目根本沒有這麽重要, 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也完全不必要。


    結果才說兩句,唐斌竟然把電話打到家裏的座機,陶映真的有些火了。無奈的看了一眼焦急的金今, 最後還是接起來。


    “說了不去,封殺也不去!”陶映提高了嗓門,低頭撞上金今關切的目光,有不得不壓下了嗓音,“他們有多大麵子!”


    “隨便他們,做訪談的又不止這一家。出名怎麽了,別的台還沒人看了?!”陶映氣急,唐斌這態度擺明了是要逼他出去。


    “陶映,你還是去看看吧。”金今光聽著就覺得嚴重,看著陶映蹙起的眉頭,似乎很為難。


    唐斌的韌勁也著實令人吃驚,最後竟然直接找上門。麵上一派焦急,先前電話裏的那股緊張不像是作假。在看到金今那一刻,目光一寒,刀子似的朝金今飛來。


    金今有些慚愧,默默地垂下頭。唐斌也沒時間理會她,直接拉著陶映往外走。陶映與他僵持,回頭望向金今。


    “我沒事,你去吧。”金今對他搖搖頭,麵上帶著虛弱的笑,安撫了陶映急躁起來的情緒。“我可能很晚回來,你先睡。我有鑰匙。”金今點頭,目送他消失在拐彎口。


    關上門,不到一刻鍾,門上就響起了敲門聲,金今還奇怪,不是說了有鑰匙麽。小小的拉開一道口子,赫然是顧涼喻。


    她急忙想將門關上,顧涼喻動作更快,手往門縫裏一擠,一推,門就頓住了關上的趨勢。金今手勁敵不過顧涼喻,加之對方的手還卡在縫裏,她根本不敢用力。


    “把手拿開。”她是聲音悶悶的,顧涼喻哪裏聽她的,手依舊卡著,時間一過,聲控燈忽的黑下來,金今幾乎連他的輪廓都看不清楚。


    兩個人僵持著,金今抬手去扒顧涼喻握著門沿的手,哪知被他取巧,手上加了力道一推,直接將門推開。


    金今本就是咬著牙硬挺,顧涼喻這一用力,推得她踉蹌著摔倒在地。顧涼喻驚得三兩步上去想要扶她。


    金今腳下挪了幾步,退開一段距離,微微仰起頭看著錯愕的顧涼喻,圓溜溜的眸子裏閃出幾分防備。


    “金今…”“你出去!”直接斷了顧涼喻的話頭,金今身體有些發抖,不知是生氣亦或是…害怕。


    “地上涼,先起來。”顧涼喻看著冰冷的瓷磚,眉頭擰了擰,不顧金今的掙紮,直接將她從地上撈起來。


    半摟進懷裏,金今身上熟悉的馨香爭先恐後的侵入他的神經,他有些不想放手。金今嚇了一跳,伸手用力一推。沒想到真將顧涼喻推得一個趔趄,跌坐在沙發上,後腦碰到柔軟的沙發都疼得齜牙。


    金今一愣,看著他神色痛苦地捂著後腦,忍了忍,終於還是向他走了幾步。她方才沒有發現,他後腦上蓋著一片棉紗,殷紅的血一絲絲滲出來,濕了半麵。


    棉紗有些鬆,壓不住傷口。本來顧涼喻的腦袋上是裹了一圈紗布的,可是顧涼喻嫌難看,為了給金今留下好印象,他毅然決然的讓護士拆了紗布,就貼著一片棉紗單槍匹馬地來了。


    “你…受傷了?”金今聲音很低,像是不情不願,卻終究透著關心。顧涼喻心頭一甜,覺得頭上的疼都淡去不少,咧出一記笑,絲毫不似往時的邪氣,倒顯得傻乎乎的:“小傷,不疼。”


    “你…還是趕緊去醫院吧。”金今垂下眸子,一來,看著血還有往外冒的跡象,二來,也算是找個理由將人支走。


    顧涼喻依舊是笑,依舊軟著口氣:“你陪我去嗎?”顧涼喻的眼睛牢牢的盯著金今,她低著頭看不清麵上的表情,最後還是搖了搖頭。


    麻木的心口突地竄上一陣失望,帶著幾分擾人的痛意。“你快去醫院吧。”金今看他的臉色變得蒼白,想著在這樣拖著或許會失血太多。


    “金今,你告訴我,我怎麽做你才能不這樣拒我千裏?”顧涼喻覺得自己真的有些無措了,往時金今總在他的掌控裏,而現下,似乎失控了,連著他一起。


    “你先走吧,我不想和你說話。”她咬著唇,輕軟的聲音說了句狠話。顧涼喻驚詫,他從沒有在金今麵上瞧見過如此明顯的厭棄神情。


    “不和我回家,你想要一直留在這裏?”麵對顧涼喻稍帶質問的口氣,金今將沉默付諸行動,一聲不響地走去開門,擺明了是要逐客。


    “和我回家。”顧涼喻猛地站起身,伸手去抓金今的手,金今躲閃,比體力不支的顧涼喻敏捷得多,和他隔著一張茶幾的距離,眼神堅決。


    “你為什麽總是逼我!”金今心裏漫起一股委屈,從前他就是這樣,霸道得有時甚至是無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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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不用凝聚,大顆大顆的眼淚湧出微紅的眼眶,顧涼喻就這樣被定在原地。金今的委屈,他從來不忍。最早的時候,他隻是生出一片憐惜,可是到後來,他開始感同身受,直到現在,疼得他彎了腰。


    “別哭了。”顧涼喻歎了口氣,看著她防備的姿勢,不敢靠近。“你走。”金今嗚咽著,纖細的小手指著洞開的大門。顧涼喻一步一頓,直到走到門口,他忍不住回頭,看見金今正用手指揩淚,隻是越擦越多,根本擦不淨。


    金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裏一遍遍地重複著顧辛嚴譏誚的表情,告訴她一切都是謊言都是騙局,她隻是顧晶晶的影子,顧涼喻隻是透過她,尋找幾分藉慰。


    最後實在是累極了,蜷縮成一團窩在被子裏,朦朧間似乎有人給她掖被角,隻是她實在睜不開眼,不適的翻了個身,蜷進更角落的地方。


    陶映回來的時候,金今的房間關著,沒有上鎖。小丫頭從小就是這樣的性格,沒有防人之很淺,他沒有開燈,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金今縮成小小的一團,被子滑到手臂,他伸手拉了拉,動作放到最輕最軟,金今還是嘟噥一聲,將身子轉過去。他勾出一抹笑,往時她父親跑運輸,她母親去外地演出,她就被寄放在他家裏,總是把他逼得睡地板,而她睡床。


    那個時候,白天斯文乖巧的小姑娘,一睡著,就化身小惡魔。翻來覆去地踢被子,有時還在床上打轉,總之皮到極點。而現下,縮成小小一團,安安靜靜,連呼吸都這麽清淺。


    金今請了一周的假,在新一波宣傳熱潮裏還能這麽輕易地請下來,金今知道蹊蹺,可不願去想太多,隻是老老實實的待在陶映家裏。


    倒是陶映,往時跟著他的時候雖然忙,可到底還是有休息的時間,最近這幾天,竟然是馬不停蹄,奔波在各地,就是不著本城的家,工作幾乎都在外地,量也是翻了幾倍。


    金今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睡好,燒是退了,可是咳嗽一直沒好,而是越發厲害。精神也不好,總是恍恍惚惚的。


    金今窩在沙發裏,電視上正是接近暑期檔的重播劇。很多年前的一部片子,在那個狗血劇還沒有泛濫的時代,金今也曾為劇中的男女主角掬一把淚。


    小時候的相依相偎,一朝發現不是兄妹的事實,漸生愛情。她曾經很想不通,明明不是親兄妹,為什麽家裏人都反對?直接導致最後男女主角雙雙死去。


    現在再看,本該覺得劇情老套惡俗,不會太感動。可當女主角喊了男主角一聲哥哥,金今的眼淚就這樣毫無聲息的落下來,砸在沙發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伴著電視裏女主的軟言細語,回蕩在空空的房子裏。


    腦子裏蹦出顧晶晶那張蒼白的小臉,柔美的長相,可連墓碑上的照片,也不是帶著笑容最純真的表情,眉宇間含著一股淡淡的愁氣,濃得化不開,或許,她生前也同樣背負著這樣的枷鎖,掙不開,脫不掉。


    顧涼喻呢…應該和顧晶晶一樣疼吧,或是更疼。電視劇裏可以有那種不計後果的瘋狂行為,比如殉情。可是現實,總是活著的人最苦最疼。


    她對著梳妝鏡,理了理淩亂的長發,紮了一束馬尾,麵上還是少了血色,幾分憔悴。所有的東西都在顧涼喻的房子裏,給她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不便,她想了又想,最後鼓足了勇氣回去一趟。


    她的膽怯幾乎是與生俱來的,又習慣躲避,避著避著就越發膽小,如此惡性循環。可是這一次,她想,不要再躲,麵對一次。


    顧涼喻總是要見一麵的,兩人身上還背著一段姻緣,或者,算是孽緣…她並不是想要偏聽偏信顧辛嚴,隻是,還沒有做好準備去聽顧涼喻口中的真相,她總是覺得,或許更加傷人…


    才響了一下就通了,金今握著電話的手微顫,還麽開口,那邊搶著喊了一聲,似乎還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的欣喜:“金今?”“顧涼喻,我想…回去一趟。”


    “我去接你?”他愉悅的語氣越加外露,金今急忙道:“不用來接我,我沒有家裏的鑰匙。”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的一句家裏,讓顧涼喻的心情沸騰。


    “我在家裏等你。”顧涼喻透過車窗,抬頭望了望金今所在的樓層,沒有固執的非得要接她,絲毫不敢忤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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