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楚然賣起了關子, 扭頭看著金今, 對她的著急置之不理。她點頭,很快也很用力。


    “比如…結婚。”他發現金今明顯地僵硬了身軀,嘿嘿一笑, “被嚇到了?”金今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剛剛一瞬間律動亂得離譜。


    “如果事情剛出來就在第一時間曝光你們的關係, 就不會有這樣複雜的情況,可是已經遲了, 現在無論搬出那個女人, 那些媒體都會認為是顧涼喻找來的擋箭牌,反倒更像是坐實了同性戀這一說法。”楚然眨眨眼,金今低下頭, 確實如此…


    “可是如果你們結了婚, 婚後生活再甜蜜一點,這件事就會散得很快。”楚然的笑不變, 金今看在眼裏卻有幾分惆悵。


    “女朋友可以是擋箭牌, 難道結婚不能是幌子嗎?”金今輕軟的聲音清晰地反駁他,很有些道理。楚然也認同地點頭,卻是添了幾分笑:“金今,曖昧,交往真真假假多得是, 可到底很少會有人拿婚姻來開玩笑。”


    “顧涼喻就是不願意拿婚姻來開玩笑,所以他不肯。”趁著金今不語,楚然再接再厲, “其實結婚也沒什麽,反正你們兩個人的感情不是好得很麽。”金今彎起一抹笑,不知裏麵含著怎麽樣的情緒,心頭堵得慌。


    金今低下頭,楚然甚至感覺不到她弱到幾乎沒有的清淺呼吸,看著她向來單純的神色裏有了幾分糾結,幾分掙紮,幾分無奈…忍不住又摸上了耳釘。


    金今躺在顧涼喻最喜歡的藤椅上,仰頭便是一片星光燦爛。這裏很高,頭頂不再是殘缺不全的天空,而是一望無際毫無遮掩的夜色。夜風拂過很清涼,卻吹不散她心頭的煩惱。


    這幾天她都很害怕接到顧涼喻的電話,她唯恐自己會脫口而出地對他說:“我們結婚吧。”她不想,卻好像怎麽也控製不住自己,隻有選擇盡量少和他通話,才能避免她隨時隨刻都可能脫口而出的瘋話。


    “金今,怎麽這麽急著掛電話?”顧涼喻也察覺出了金今幾天來的奇怪舉動。“沒事,就是有點困了。”話才說出來,她就恨不得踹自己兩腳,現在才過七點半…


    “金今,不要和我說謊。”顧涼喻的聲音嚴肅起來,又含著幾不可查的慌張,金今被他說得一怔,自然是沒有聽出來。


    “你…什麽時候回來?”金今猶豫,訥訥地問。顧涼喻卻放鬆下來,又有了笑:“哦,想我了?”


    “顧涼喻,我們結婚吧?”她是脫口而出,直到說出口,她本以為的慌亂雖然不至於變成坦蕩,畢竟是鬆了一口氣。


    “金今,你說…什麽?”顧涼喻簡直不敢相信,聲音輕顫,細聽還有幾分緊張。“沒…沒…沒事…”他的反問讓她將將生出的那幾分淡定消磨殆盡,幾乎是手忙腳亂地按斷了電話。


    顧涼喻再打過來,她都沒有勇氣去接,有那麽一瞬,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她從來是膽小到怯懦的,亦是傳統而被動的,她怎麽會真的說出剛句話?!


    到底算什麽…告白?不算…難道是…求婚?!她竟然向一個男人求婚?電話一直響個不停,美妙的鈴聲現下成了催魂咒…讓她無比緊張和害怕。


    電話一直響到八點多,此後一直沒有再響過,當最後一次鈴聲歸於寂靜,她不知道心裏的這種情緒算不算失望。


    側躺在床上,她又失眠了,這幾天一直這樣,即使已經睜不開眼,腦子卻清醒得很。所以門口忽然傳來的腳步聲將她驚醒。門外的人雖然已經盡可能地放輕步子,可是金今的戒備心起,再細微的聲音也是聽得清清楚楚。


    她跳坐起來,伸手打開了床頭燈,窗簾外頭透進來幾分光,天色似乎已經蒙蒙亮。門把轉動的聲音刺激她向來極小的膽量。


    門被一點點推開,動作很輕,床頭橙黃色的燈光投在來人的臉上,被照到的一小半臉很英俊,是金今熟悉的眉眼,讓她狠狠地舒了一口氣。


    顧涼喻沒想到金今會醒來甚至還沒有睡著,看見蜷在床頭的金今,心頭一軟,之前馬不停蹄地縮短會議時間,而後又直接趕回來,一身的疲倦都被燈光下那張清秀柔和的小臉驅散。


    “醒了?”顧涼喻沙啞的聲音很溫柔。“恩。”金今咬了唇,又想起昨天晚上說的那句話,倆頰滾燙,她慶幸房間裏燈光昏暗,因為她此刻的臉色定是緋紅的。


    顧涼喻腳步繼續向前,直到床邊,挨著床沿坐下,金今下意識就想往另一邊挪,被顧涼喻按住了腿:“不要躲。”


    見躲不過,金今抿著嘴唇低下頭,顧涼喻單手托起她的下巴,燈光映進眼裏,閃閃發光:“金今,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金今著嘴角,麵色為難,眼珠子亂轉,根本不敢直視顧涼喻的眼睛。她此刻的表情極為生動,像一隻小手輕輕撩過顧涼喻的心頭,他竟控製不住地俯身親吻她,嚇了她一跳。


    他手護著她的頭,猛地倒在床上,安靜的房間裏隻餘下呼吸聲。金今對上顧涼喻的眼神,望不到地的黑色仿佛能吸附一切,讓她害怕了。她伸出小手推搡他,他卻沒有停止的意思,一點點加重力道,卻始終控製在溫柔的範圍之內。


    直到兩人氣喘籲籲地分開,金今急忙往後挪了挪,伸手拉過被子掩在肩膀以上,隻露出一小段脖頸和腦袋。


    “金今,你真的想和我結婚?”顧涼喻懊惱自己的失控,可是他就是愛上了這種感覺,聲音溫柔得幾乎能將人溺死在裏麵。金今沒有說話,與其說是不知道如何開口,倒不如說是默認了。


    “為什麽突然想結婚了?”顧涼喻摸到她放在被子裏的手。“楚然說,結婚或許…能幫你。”她輕軟的聲音在顧涼喻聽來,根本是含著蠱惑的。


    隻是,這句話的內容,讓顧涼喻原本沸騰的心被瞬間熄了火。“為了幫我?”他不確定地問了一遍,莫名的生硬和強壓下的冷意。


    金今不察,應了聲:“他說…可能,這個辦法最有效。”顧涼喻微微低下臉,燈光隻照到他有些淩亂的額發,投在眼瞼下,襯出一片陰影,冷得心驚。


    “早點睡吧。”金今半晌等來這樣一句話,平淡的語氣,顧涼喻直接按掉了床頭燈的開關,屋子裏一下子暗下來,金今隻看得清顧涼喻的輪廓,幾乎眨眼,就消失在門口,留下清脆的關門聲。


    金今仰著臉,腦子裏回憶著兩個人的對話,他沒有拒絕,可也…沒有答應。閉上眼,剛剛顧涼喻垂頭的一幕一閃而過,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態度,便是越發的輾轉難眠。


    因為周末,又因為昨晚的失眠,金今看著鏡子裏蒼白的小臉,捏了捏臉頰,一整個晚上,她都糾結於顧涼喻沒有正麵回答她,是不是就表示…拒絕了?也才發現,她竟然是這樣在乎顧涼喻的答案。


    顧涼喻在餐桌上擺小菜,一小碟一小碟,各色各樣,滿滿的一桌,金今腳步頓住,恍惚著似乎又回到了最從前,兩個人坦然相對的時候,大清早就能看見顧涼喻在這裏擺放早餐。


    “金今,你的戶口還在老家?”顧涼喻看似不經意地問起,金今筷子上的醬菜掉回盤子裏。“一直和爸媽一起,沒有遷過。”她又試圖去夾一筷子醬菜,可怎麽也夾不起來。


    顧涼喻夾了一筷子,放進他的碗裏,很自然也很默契,至少看上去是的。“拿到戶口本,我們就去登記。”顧涼喻自己也夾了一筷子,金今穩了穩手裏托著的碗,詫異地抬臉看向顧涼喻。


    “哦,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顧涼喻眉頭微蹙,盡量表現出嚴肅的神色。“我要怎麽拿到戶口本?”一麵消化著他的話,一麵又擔心起…戶口本的問題…


    顧涼喻挑了眉:“就和你爸媽說結婚要用。”“不行…”金今趕忙搖頭,“和你結婚…隻是想幫你。”她的語氣焦急,有些像是在撇清關係。其實她隻是覺得,這麽荒唐的事,她媽哪裏肯給她…


    顧涼喻忽然就覺得自己飽了,放下還剩大半碗的粥:“你是讓我不要當真麽?”手肘撐在桌麵上,雙手交握,小指上的尾戒流光一閃。


    金今的視線也隨即被吸引過去,目光愣愣地看著那枚戒指。她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越來越在意這麽戒指,在意不確定的種種因素,比如喬珊,比如報道過的和他有過交往的女人,甚至是顧辛嚴幾次三番的明示暗示。


    “怎麽了?”顧涼喻鎮定地問,目光坦蕩地看向金今神色動蕩的眼睛。“喬珊尾戒和你的…”金今婉轉地問。


    “她也有?”顧涼喻揚了眉,似乎不甚清楚。金今的眼神不很相信,顧涼喻失笑:“金今,你覺得我們帶的是情侶戒指?”金今很輕很輕地點了一下頭,算是承認了。


    “這枚戒指和喬珊沒有半點關係。”顧涼喻伸手將戒指轉了轉,這個動作他似乎做過無數次,很習慣了,緩慢而優雅。


    “金今,我和喬珊隻是上下屬,最親密也不過是普通朋友,和她傳緋聞是為了增加曝光率,目的也隻是為了捧紅她,我說過不喜歡她,那就永遠不會喜歡。”他言語間含著真誠,讓金今挑不出半點毛病。


    他手指又動了動,似乎在褪下小指上的那麽戒指,可或許戴久了,有些難摘,半晌才終於摘下來。伸手抓過金今的手,直接套在她纖細的無名指上。


    金今想要抽回收,卻被他牢牢抓住,戒指劃過兩個指節最後扣在無名指的末尾,不大不小,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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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今想要摘,顧涼喻按住她的手:“金今,這是婚戒,不能摘。”金今抬頭看他,竟發現他的眼眶微紅,嘴角的笑是純粹的欣喜,心軟下了,沒有去摘戒指。


    他看著她低頭打量無名指上的戒指,那種神情讓他有些恍惚,喃喃:“我不會喜歡別的女人,愛上你,本來就是個奇跡。”可惜太輕,輕得隻有他自己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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