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琳菁失笑，好啊，她還真記住這個小丫頭了，隻是他們家想要抓住吞天小蟒是不可能的，好歹它現在是有主的。
“死因已明，都回吧。”
小姐們正看得精彩的時候，一道逐客令下得毫不留情。
這次下令的是翼王，小姐們再怎麽留戀也不敢多留了，就怕在他心裏留下嬌蠻乖張的壞印象，再說一想到公主府裏居然有一條那麽大的蛇，現在還不知道躲在哪裏，想想就毛骨悚然，小姐們心裏也直發毛，紛紛行禮告退。
手上都是血，洛琳菁想走到湖邊把手洗一洗再離開，腳才剛邁出一步，耳邊就聽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你留下。”
洛琳菁腳步一頓，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第八十九章 掉馬甲
與洛琳菁全身僵硬不同，大多數聽到這話的小姐全都雙眼發亮，滿心雀躍地停下腳步，仿佛這句話是翼王殿下對著自己說的一般。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等小姐們狂跳的心慢慢緩下來了之後，她們終於發現，翼王殿下目光停留之處，從始至終都是那個灰衣女子。
這時候小姐們也才回過神來，那女子確實長得極美，宛若冰川之雪，靜夜幽曇，光論樣貌，在場的閨秀沒有一個人比得上她。
小姐們雖然對她獲得翼王青眼很是不滿，但也顧忌著身份和形象，隻恨恨地看了洛琳菁兩眼，便轉身離開了。唯有洛琳瑜，心裏的妒火已經燒光了她為數不多的理智，竟想衝上前去找洛琳菁麻煩，章茗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拚命將她拖走。
洛琳瑜不要命她還想要的，翼王顯然是看上洛琳菁了，這時候衝上去，不是找死嘛！
阿綏似乎真的開竅了，大長公主又喜又憂，這姑娘的情況剛剛嬤嬤已經告訴她了，洛府的庶小姐，自小身體不好，到僚城休養了幾年，昨日才回來。
洛琳菁的身份雖然不高，但阿綏喜歡的話，賞她個側妃之位也未嚐不可，隻是這姑娘的行事風格未免有點古怪，大長公主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屍和洛琳菁那雙染滿血的手，眉頭都快擰成了麻花。
不行，這事她必須立刻和母後商議才行。
大長公主命令侍衛們把屍體搬走，讓嬤嬤安撫好方夫人，又把看熱鬧的兒子和伏子夷一起帶走，處理好雜事後便坐上了馬車，火急火燎地往宮裏趕。
不過小半盞茶的時間，人都走完了，湖邊隻剩下洛琳菁和殷綏兩人。
仔細想想，她又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為什麽要怕殷綏啊？！洛琳菁鄙視了自己一番，莫名其妙緊張起來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隻是下一刻，殷綏的一句話，讓她那顆小心髒再次緊縮起來。
“吞天蟒在哪裏？”
洛琳菁眉心一跳，故作鎮定地回道：“我怎麽知道。”
“那日從泥潭中爬出去之後，它不是和你一起離開的嗎？”
“？！”洛琳菁倏地扭頭，瞪大眼睛盯著殷綏，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你怎麽知道”五個大字。
這算是不打自招了嗎？殷綏莫名地覺得好笑，她平日裏總不太與人接觸，對誰都冷著一張臉，難道是因為那雙眼睛藏不住事，所以才不得不端著這副孤高冷傲的模樣？
腦海中再次閃過她抱著小貓崽溫柔淺笑，梨渦浮現的模樣，殷綏覺得自己應該是猜中了真相，眼底不禁帶上了幾分笑意。
仿佛給的刺激還不夠般，殷綏微微頷首，肯定地說道：“我知道，你就是那位前輩。”
之前不說不問，是因為看出她不想別人知道她的身份，他自然也不便提，但是如今不一樣，畢竟牽扯到了命案，又有人指認凶手是吞天蟒，這事遲早會和她扯上關係。未免日後她有麻煩也不知道找他幫忙，他還是早點捅破這層窗戶紙的好。
“……”
哦噢~有人暴露了。
這幸災樂禍的語氣實在欠揍，洛琳菁暗暗磨牙，惱羞成怒，吼道：閉嘴！
洛琳菁百思不得其解，殷綏到底是怎麽知道她的身份的？她明明穿著黑袍帶了麵具，說話也壓低了聲音，為什麽還會被認出來了？！
不行，就算要死她也要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洛琳菁冷冷地看著殷綏，語氣十分差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就是前輩？”
殷綏本就不是那種喜歡賣關子的人，她問了，他便一五一十地回道：“莫老性格孤高，諸多怪癖，很少求人，但他卻鄭重其事地囑咐我一定要安全護送你回皇城，說明他和你關係極好，此為疑點一；你扮作前輩的時候，雖然從頭到腳都遮蓋得很嚴實，但雙手卻暴露在外麵，你給我包紮傷口的時候，我便注意到，你的手和前輩的手十分相似，此為疑點二；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被角雕所阻，我那時候就猜到你可能是驅獸師，後來遇到山賊，就更證明了這一點，能夠驅使角雕，說明你是一個不低於五級的高級驅獸師，此為疑點三。還有……”
“還有？！”洛琳菁聲音都變調了，原來她自以為的萬無一失，其實在人家眼中根本就是破綻百出嗎？
看她大受打擊的樣子，接下來的話還要不要說，殷綏有些遲疑，但轉念一想，還是決定告訴她，“你身上有一股藥香味，味道很特別，一聞就能聞出來。”這香味太特別了，她將來還想隱藏身份或者匿藏蹤跡的話，便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若她自己不自知，很可能會給她帶來危險。
藥香味？洛琳菁抬起袖子，聞了聞，除了血腥味，什麽也沒聞出來。
洛琳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輕哼了一句，“你是狗鼻子吧。”
殷綏揉了揉鼻子，假裝自己什麽也沒聽到，迅速換了一個話題，“吞天蟒是不是也在皇城？”
“嗯。”
“它是跟著你一起來皇城的？”
“嗯。”洛琳菁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之後又擔心殷綏會像其他人一般懷疑吞天蟒，立刻說道：“它答應過我不會吃人，我相信它。”
殷綏倒是不擔心吞天蟒吃人的問題，洛琳菁敢把它帶到皇城，想必也有辦法約束它。殷綏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為什麽就那麽信任洛琳菁，吞天蟒可是凶獸，幾十個驅獸師合力也隻能傷了它的尾巴而已，洛琳菁憑什麽就能約束它？
殷綏現在擔心的是，吞天蟒體型龐大，不容易藏匿，很容易被人發現，一旦它的行蹤暴露，無家的人必定會前去查看，吞天蟒本就與無家的驅獸師有仇，兩方相遇必有一場惡戰，到時候洛琳菁很有可能被牽連。
洛琳菁一直在暗暗觀察著殷綏的臉色，她知道，大多數人類對於凶獸都是懼怕和厭惡的，若是殷綏表現出一點點不相信她的跡象，那麽她以後絕對不會在他麵前提起吞天蟒，也不會再與他繼續來往。
她有精神力絲，對人的情緒感知非常敏感，他雖然皺著眉頭，卻並沒有露出一絲厭惡和懷疑的情緒，應該可以繼續結交。
殷綏不知道，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差點就被洛琳菁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她初到皇城，很多人和事都不太懂，既然殷綏可以結交，有些事倒是可以和他商量一二，洛琳菁思量片刻，還是決定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慮：“我覺得這次的事情很蹊蹺，公主府中無緣無故出現一條大蛇，還那麽巧在宴會當日纏死了一個人。蛇類進食一般都是吞食，這條蛇纏死人卻又不吃，還在她身上留下那麽多血洞，讓屍體滿身血汙死狀慘烈，我覺得有點奇怪。”
更奇怪的是，在她第一次用精神力絲查看湖麵時，感應到的情況是一名女子趴在橋墩上，之後被侍衛救上了岸。
這很不合常理，蛇攻擊了人類，即使不吃她，也應該是隨意丟棄，屍體最有可能的結果是沉入湖底，不應該好好地趴伏在橋墩上，她覺得這種情況更像是蛇蓄意為之。
當然這些她是不能和殷綏說的，畢竟在大家看來，她來到湖邊的時候，屍體已經被侍衛撈上來了，她不可能知道屍體一開始的情況。
殷綏讚同地點了點頭，回道：“確實蹊蹺，可惜沒人看到當時的情況，婢女發現的時候，方小姐已經死了。”
“沒人看見……”洛琳菁低喃著，目光落在那座美麗的湖心橋和平靜的湖麵上，微微一笑，說道：“或許有別的什麽生物看到了呢。”
“嗯？”
第九十章 就是這麽強
這麽大一片湖泊，她就不相信，湖心橋附近會沒有一條魚，她總能找到一兩個目擊者的。
殷綏不知道洛琳菁想幹什麽，隻看到她信心滿滿地走上了湖心橋。為了方便主子們近距離地觀賞荷花，閑時還能喂喂魚，這座橋就建在湖麵上，有一處觀景小平台甚至是貼著水麵建起來的，坐在平台邊，伸手就能摸到漂浮在水麵上的荷葉。
洛琳菁走到小平台上，非常瀟灑地一撩裙擺，就坐在了平台邊緣的大理石上，將一雙染滿血汙的手伸進水裏認真地清洗起來。
所以……她刻意跑來湖心橋，就為了洗手？殷綏不相信她是這麽無聊的人，但她常常會做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他也隻能靜觀其變了。
洛琳菁確實沒這麽無聊，湖心橋離案發現場最近，這裏的魚兒應該是最佳目擊證人，不對，是證魚。
她洗手的同時，已經放出了成百上千根精神力絲探入湖底，將藏在淤泥中，荷葉下的小東西全都勾了出來。
不明真相的殷綏很快便看到了一副奇景。水麵上各種顏色的錦鯉，還有些普通的河魚，大大小小成群結隊，全都快速地朝著洛琳菁的方向遊過來。
殷綏以前在宮中，也曾見過太皇太後在禦花園裏喂魚。那些魚兒為了搶食，會一窩蜂地湧到投食者麵前，弄得水花飛濺。但是這些魚不一樣，它們整整齊齊地排列好，就像軍中的士兵，井然有序，仿佛洛琳菁就是檢閱它們的將軍一般。
這……太不可思議了。
洛琳菁還不知道自己把處變不驚的將軍大人驚著了，小魚會這樣，完全是因為殷綏就在身邊，她不好對著小魚們說話，隻能用精神力絲牽引它們過來，才會造成這樣的奇景。
洛琳菁把自己目前能控製的精神力絲分別探入小魚兒的腦袋裏，問道：小家夥們，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一條大蛇纏著一個人？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好大一條！”
“我也看到了！那個女人從橋上走過，她想要摸一朵大荷花，剛彎腰就被那條大蛇纏住了。”
“就是就是，它還把那個女人吞進去一半又吐出來，很可怕的。”
第一次遇到能和它們說話的人類，魚兒們覺得新奇極了，早就忘了之前被大蛇嚇到的恐懼，全都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水麵上熱鬧非凡。
洛琳菁把重要的信息都聽完之後，又繼續問道：那條蛇是什麽顏色的？
“是花紋的，褐色和黑色交織的圓形花紋。”一條紅白相間的小鯉魚仿佛搶答一般，身體用力躍出水麵，想要吸引洛琳菁的注意。
小鯉魚不停地搖頭擺尾，全身上下都在努力表達著“看我看我快看我”的意思，洛琳菁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看向了它，問道：它把人吐出來之後去了哪裏？
小鯉魚轉了個身，用嘴巴指著一個方向，回道：“不知道，我當時躲在泥塘下麵，不敢追出去看，隻看到它往那個方向遊走了。”
洛琳菁看向小鯉魚用嘴指著的方向，似乎沒有什麽房屋和園林景觀，水天一色，一片空曠，沒辦法，洛琳菁隻能求助殷綏了，“那個方向是什麽地方？”
殷綏聽不懂也聽不到魚的聲音，他隻看到一張張魚嘴，不停地吐泡泡，就像在對洛琳菁說話一般，這種想法很荒謬，但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等了一會沒有得到回應，洛琳菁奇怪地看著殷綏，又問了一遍：“那個方向是什麽地方？”
殷綏回過神，迅速收斂心神，回道：“那是永江，這個小湖泊與永江相通，那個方向便是湖泊和永江的連接口。”
也就是說，從那個地方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公主府！洛琳菁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繼續對小魚們問道：當時這附近除了遇害的女子，還有別人嗎？
別的小魚兒想了想，全都搖了搖頭，沒有回話，唯有極其活躍的白紅小鯉魚擺了擺尾巴竄到洛琳菁麵前，回道：“水裏沒有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洛琳菁看了看四周，這片湖泊很廣闊，湖邊也很空曠，如果不藏在水裏，那就隻能躲在很遠的地方才能不被人發現，又或者，操控者根本就不在公主府，若真是這樣的話，這個人的精神力等級肯定也不低。
洛琳菁伸出手，食指輕點了一下小家夥的額頭，笑道：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小鯉魚高興得直冒泡，其他小魚不幹了，紛紛往洛琳菁麵前擠，洛琳菁哭笑不得，隻好一一摸了摸它們的魚腦袋，笑道：謝謝你們，都回去吧。
小魚們心滿意足了，一擺尾巴，便潛到湖底去了。
和來時一般突兀，這群魚消失得也很迅速，仿佛剛才一個個乖乖排隊等待洛琳菁摸頭的畫麵都是幻覺，殷綏好一會才斂下心頭的震驚，沉聲問道：“怎麽樣？”
洛琳菁甩了甩濕漉漉的手，也沒瞞著他，還把自己的推測一並說了出來，“確實是一條大蟒蛇所為，它將人纏死之後，立刻就朝那個方向跑了。按照你所說，那個方向就是出水口，連接著永江，這條蛇行動如此迅速，方向感這麽好，我覺得它可能不是普通的野獸覓食誤入公主府，而是一隻獸寵，被人驅使行凶。”
連蟒蛇的逃跑路線都知道，殷綏又看了一眼重歸平靜的湖麵，黑眸微眯，她果然是不同的，這種不同，可以送她上雲霄，也可以拖她去地獄。殷綏不禁臉色微沉，低聲說道：“你的驅獸能力很強，而且和其他的驅獸師都不太一樣，他們隻能驅使自己的獸寵，也隻能和自己的獸寵產生感應，但是你不一樣，你似乎可以與任何動物產生感應。”
對上那雙探究中又帶著擔憂的眼眸，洛琳菁無比坦然，她要幫小神升級，就不可能一直這樣隱藏自己，殷綏已經知道她“前輩”的身份了，想必她的奇異之處他也早就留意到了，既然如此，何不光明正大地展示出來？他在試探她，她何嚐不是在試探他。
至於她到底是如何與動物們溝通的，洛琳菁卻不打算告訴他。小神說過，越有神秘感才越有魅力，萬一他一個開心，又送她50點魅力值呢！
不對啊，前麵隻是查看一下屍體就有魅力值，為什麽現在她展現了如此奇特的驅獸術，卻沒有魅力值，洛琳菁努力回想了一下，上次她扮作前輩同他們一起進入山林的時候，也多次幫了他們，殷綏也沒有給她魅力值，這送魅力值的規律到底是什麽？
洛琳菁忍不住問係統：為什麽這次殷綏沒給我魅力值？
等了半天了，腦海裏一片寂靜，洛琳菁撇了撇嘴，說道：好了，都是我的錯，求你張張嘴吧。
下一刻，腦海中立刻響起了那道仍然很欠扁的聲音，沒有魅力值就說明他覺得你沒魅力唄！
……你還是閉嘴吧！
在係統那裏受了氣，洛琳菁遷怒了，端足了高冷範，語氣也帶上了幾分不耐，說道：“我的確很強，非常強，不然怎麽是前輩呢？”
“死因已明，都回吧。”
小姐們正看得精彩的時候，一道逐客令下得毫不留情。
這次下令的是翼王，小姐們再怎麽留戀也不敢多留了，就怕在他心裏留下嬌蠻乖張的壞印象，再說一想到公主府裏居然有一條那麽大的蛇，現在還不知道躲在哪裏，想想就毛骨悚然，小姐們心裏也直發毛，紛紛行禮告退。
手上都是血，洛琳菁想走到湖邊把手洗一洗再離開，腳才剛邁出一步，耳邊就聽到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你留下。”
洛琳菁腳步一頓，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第八十九章 掉馬甲
與洛琳菁全身僵硬不同，大多數聽到這話的小姐全都雙眼發亮，滿心雀躍地停下腳步，仿佛這句話是翼王殿下對著自己說的一般。
可惜現實是殘酷的，等小姐們狂跳的心慢慢緩下來了之後，她們終於發現，翼王殿下目光停留之處，從始至終都是那個灰衣女子。
這時候小姐們也才回過神來，那女子確實長得極美，宛若冰川之雪，靜夜幽曇，光論樣貌，在場的閨秀沒有一個人比得上她。
小姐們雖然對她獲得翼王青眼很是不滿，但也顧忌著身份和形象，隻恨恨地看了洛琳菁兩眼，便轉身離開了。唯有洛琳瑜，心裏的妒火已經燒光了她為數不多的理智，竟想衝上前去找洛琳菁麻煩，章茗熙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拚命將她拖走。
洛琳瑜不要命她還想要的，翼王顯然是看上洛琳菁了，這時候衝上去，不是找死嘛！
阿綏似乎真的開竅了，大長公主又喜又憂，這姑娘的情況剛剛嬤嬤已經告訴她了，洛府的庶小姐，自小身體不好，到僚城休養了幾年，昨日才回來。
洛琳菁的身份雖然不高，但阿綏喜歡的話，賞她個側妃之位也未嚐不可，隻是這姑娘的行事風格未免有點古怪，大長公主心有餘悸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屍和洛琳菁那雙染滿血的手，眉頭都快擰成了麻花。
不行，這事她必須立刻和母後商議才行。
大長公主命令侍衛們把屍體搬走，讓嬤嬤安撫好方夫人，又把看熱鬧的兒子和伏子夷一起帶走，處理好雜事後便坐上了馬車，火急火燎地往宮裏趕。
不過小半盞茶的時間，人都走完了，湖邊隻剩下洛琳菁和殷綏兩人。
仔細想想，她又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為什麽要怕殷綏啊？！洛琳菁鄙視了自己一番，莫名其妙緊張起來的心慢慢地平靜了下來，隻是下一刻，殷綏的一句話，讓她那顆小心髒再次緊縮起來。
“吞天蟒在哪裏？”
洛琳菁眉心一跳，故作鎮定地回道：“我怎麽知道。”
“那日從泥潭中爬出去之後，它不是和你一起離開的嗎？”
“？！”洛琳菁倏地扭頭，瞪大眼睛盯著殷綏，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你怎麽知道”五個大字。
這算是不打自招了嗎？殷綏莫名地覺得好笑，她平日裏總不太與人接觸，對誰都冷著一張臉，難道是因為那雙眼睛藏不住事，所以才不得不端著這副孤高冷傲的模樣？
腦海中再次閃過她抱著小貓崽溫柔淺笑，梨渦浮現的模樣，殷綏覺得自己應該是猜中了真相，眼底不禁帶上了幾分笑意。
仿佛給的刺激還不夠般，殷綏微微頷首，肯定地說道：“我知道，你就是那位前輩。”
之前不說不問，是因為看出她不想別人知道她的身份，他自然也不便提，但是如今不一樣，畢竟牽扯到了命案，又有人指認凶手是吞天蟒，這事遲早會和她扯上關係。未免日後她有麻煩也不知道找他幫忙，他還是早點捅破這層窗戶紙的好。
“……”
哦噢~有人暴露了。
這幸災樂禍的語氣實在欠揍，洛琳菁暗暗磨牙，惱羞成怒，吼道：閉嘴！
洛琳菁百思不得其解，殷綏到底是怎麽知道她的身份的？她明明穿著黑袍帶了麵具，說話也壓低了聲音，為什麽還會被認出來了？！
不行，就算要死她也要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洛琳菁冷冷地看著殷綏，語氣十分差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就是前輩？”
殷綏本就不是那種喜歡賣關子的人，她問了，他便一五一十地回道：“莫老性格孤高，諸多怪癖，很少求人，但他卻鄭重其事地囑咐我一定要安全護送你回皇城，說明他和你關係極好，此為疑點一；你扮作前輩的時候，雖然從頭到腳都遮蓋得很嚴實，但雙手卻暴露在外麵，你給我包紮傷口的時候，我便注意到，你的手和前輩的手十分相似，此為疑點二；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被角雕所阻，我那時候就猜到你可能是驅獸師，後來遇到山賊，就更證明了這一點，能夠驅使角雕，說明你是一個不低於五級的高級驅獸師，此為疑點三。還有……”
“還有？！”洛琳菁聲音都變調了，原來她自以為的萬無一失，其實在人家眼中根本就是破綻百出嗎？
看她大受打擊的樣子，接下來的話還要不要說，殷綏有些遲疑，但轉念一想，還是決定告訴她，“你身上有一股藥香味，味道很特別，一聞就能聞出來。”這香味太特別了，她將來還想隱藏身份或者匿藏蹤跡的話，便要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若她自己不自知，很可能會給她帶來危險。
藥香味？洛琳菁抬起袖子，聞了聞，除了血腥味，什麽也沒聞出來。
洛琳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輕哼了一句，“你是狗鼻子吧。”
殷綏揉了揉鼻子，假裝自己什麽也沒聽到，迅速換了一個話題，“吞天蟒是不是也在皇城？”
“嗯。”
“它是跟著你一起來皇城的？”
“嗯。”洛琳菁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之後又擔心殷綏會像其他人一般懷疑吞天蟒，立刻說道：“它答應過我不會吃人，我相信它。”
殷綏倒是不擔心吞天蟒吃人的問題，洛琳菁敢把它帶到皇城，想必也有辦法約束它。殷綏自己也沒有意識到他為什麽就那麽信任洛琳菁，吞天蟒可是凶獸，幾十個驅獸師合力也隻能傷了它的尾巴而已，洛琳菁憑什麽就能約束它？
殷綏現在擔心的是，吞天蟒體型龐大，不容易藏匿，很容易被人發現，一旦它的行蹤暴露，無家的人必定會前去查看，吞天蟒本就與無家的驅獸師有仇，兩方相遇必有一場惡戰，到時候洛琳菁很有可能被牽連。
洛琳菁一直在暗暗觀察著殷綏的臉色，她知道，大多數人類對於凶獸都是懼怕和厭惡的，若是殷綏表現出一點點不相信她的跡象，那麽她以後絕對不會在他麵前提起吞天蟒，也不會再與他繼續來往。
她有精神力絲，對人的情緒感知非常敏感，他雖然皺著眉頭，卻並沒有露出一絲厭惡和懷疑的情緒，應該可以繼續結交。
殷綏不知道，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差點就被洛琳菁列為拒絕往來戶了。
她初到皇城，很多人和事都不太懂，既然殷綏可以結交，有些事倒是可以和他商量一二，洛琳菁思量片刻，還是決定說出自己心中的疑慮：“我覺得這次的事情很蹊蹺，公主府中無緣無故出現一條大蛇，還那麽巧在宴會當日纏死了一個人。蛇類進食一般都是吞食，這條蛇纏死人卻又不吃，還在她身上留下那麽多血洞，讓屍體滿身血汙死狀慘烈，我覺得有點奇怪。”
更奇怪的是，在她第一次用精神力絲查看湖麵時，感應到的情況是一名女子趴在橋墩上，之後被侍衛救上了岸。
這很不合常理，蛇攻擊了人類，即使不吃她，也應該是隨意丟棄，屍體最有可能的結果是沉入湖底，不應該好好地趴伏在橋墩上，她覺得這種情況更像是蛇蓄意為之。
當然這些她是不能和殷綏說的，畢竟在大家看來，她來到湖邊的時候，屍體已經被侍衛撈上來了，她不可能知道屍體一開始的情況。
殷綏讚同地點了點頭，回道：“確實蹊蹺，可惜沒人看到當時的情況，婢女發現的時候，方小姐已經死了。”
“沒人看見……”洛琳菁低喃著，目光落在那座美麗的湖心橋和平靜的湖麵上，微微一笑，說道：“或許有別的什麽生物看到了呢。”
“嗯？”
第九十章 就是這麽強
這麽大一片湖泊，她就不相信，湖心橋附近會沒有一條魚，她總能找到一兩個目擊者的。
殷綏不知道洛琳菁想幹什麽，隻看到她信心滿滿地走上了湖心橋。為了方便主子們近距離地觀賞荷花，閑時還能喂喂魚，這座橋就建在湖麵上，有一處觀景小平台甚至是貼著水麵建起來的，坐在平台邊，伸手就能摸到漂浮在水麵上的荷葉。
洛琳菁走到小平台上，非常瀟灑地一撩裙擺，就坐在了平台邊緣的大理石上，將一雙染滿血汙的手伸進水裏認真地清洗起來。
所以……她刻意跑來湖心橋，就為了洗手？殷綏不相信她是這麽無聊的人，但她常常會做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他也隻能靜觀其變了。
洛琳菁確實沒這麽無聊，湖心橋離案發現場最近，這裏的魚兒應該是最佳目擊證人，不對，是證魚。
她洗手的同時，已經放出了成百上千根精神力絲探入湖底，將藏在淤泥中，荷葉下的小東西全都勾了出來。
不明真相的殷綏很快便看到了一副奇景。水麵上各種顏色的錦鯉，還有些普通的河魚，大大小小成群結隊，全都快速地朝著洛琳菁的方向遊過來。
殷綏以前在宮中，也曾見過太皇太後在禦花園裏喂魚。那些魚兒為了搶食，會一窩蜂地湧到投食者麵前，弄得水花飛濺。但是這些魚不一樣，它們整整齊齊地排列好，就像軍中的士兵，井然有序，仿佛洛琳菁就是檢閱它們的將軍一般。
這……太不可思議了。
洛琳菁還不知道自己把處變不驚的將軍大人驚著了，小魚會這樣，完全是因為殷綏就在身邊，她不好對著小魚們說話，隻能用精神力絲牽引它們過來，才會造成這樣的奇景。
洛琳菁把自己目前能控製的精神力絲分別探入小魚兒的腦袋裏，問道：小家夥們，你們剛才有沒有看到一條大蛇纏著一個人？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好大一條！”
“我也看到了！那個女人從橋上走過，她想要摸一朵大荷花，剛彎腰就被那條大蛇纏住了。”
“就是就是，它還把那個女人吞進去一半又吐出來，很可怕的。”
第一次遇到能和它們說話的人類，魚兒們覺得新奇極了，早就忘了之前被大蛇嚇到的恐懼，全都七嘴八舌地說了起來，水麵上熱鬧非凡。
洛琳菁把重要的信息都聽完之後，又繼續問道：那條蛇是什麽顏色的？
“是花紋的，褐色和黑色交織的圓形花紋。”一條紅白相間的小鯉魚仿佛搶答一般，身體用力躍出水麵，想要吸引洛琳菁的注意。
小鯉魚不停地搖頭擺尾，全身上下都在努力表達著“看我看我快看我”的意思，洛琳菁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看向了它，問道：它把人吐出來之後去了哪裏？
小鯉魚轉了個身，用嘴巴指著一個方向，回道：“不知道，我當時躲在泥塘下麵，不敢追出去看，隻看到它往那個方向遊走了。”
洛琳菁看向小鯉魚用嘴指著的方向，似乎沒有什麽房屋和園林景觀，水天一色，一片空曠，沒辦法，洛琳菁隻能求助殷綏了，“那個方向是什麽地方？”
殷綏聽不懂也聽不到魚的聲音，他隻看到一張張魚嘴，不停地吐泡泡，就像在對洛琳菁說話一般，這種想法很荒謬，但他就是有這樣的感覺。
等了一會沒有得到回應，洛琳菁奇怪地看著殷綏，又問了一遍：“那個方向是什麽地方？”
殷綏回過神，迅速收斂心神，回道：“那是永江，這個小湖泊與永江相通，那個方向便是湖泊和永江的連接口。”
也就是說，從那個地方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公主府！洛琳菁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繼續對小魚們問道：當時這附近除了遇害的女子，還有別人嗎？
別的小魚兒想了想，全都搖了搖頭，沒有回話，唯有極其活躍的白紅小鯉魚擺了擺尾巴竄到洛琳菁麵前，回道：“水裏沒有人，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洛琳菁看了看四周，這片湖泊很廣闊，湖邊也很空曠，如果不藏在水裏，那就隻能躲在很遠的地方才能不被人發現，又或者，操控者根本就不在公主府，若真是這樣的話，這個人的精神力等級肯定也不低。
洛琳菁伸出手，食指輕點了一下小家夥的額頭，笑道：今天真是謝謝你了。
小鯉魚高興得直冒泡，其他小魚不幹了，紛紛往洛琳菁麵前擠，洛琳菁哭笑不得，隻好一一摸了摸它們的魚腦袋，笑道：謝謝你們，都回去吧。
小魚們心滿意足了，一擺尾巴，便潛到湖底去了。
和來時一般突兀，這群魚消失得也很迅速，仿佛剛才一個個乖乖排隊等待洛琳菁摸頭的畫麵都是幻覺，殷綏好一會才斂下心頭的震驚，沉聲問道：“怎麽樣？”
洛琳菁甩了甩濕漉漉的手，也沒瞞著他，還把自己的推測一並說了出來，“確實是一條大蟒蛇所為，它將人纏死之後，立刻就朝那個方向跑了。按照你所說，那個方向就是出水口，連接著永江，這條蛇行動如此迅速，方向感這麽好，我覺得它可能不是普通的野獸覓食誤入公主府，而是一隻獸寵，被人驅使行凶。”
連蟒蛇的逃跑路線都知道，殷綏又看了一眼重歸平靜的湖麵，黑眸微眯，她果然是不同的，這種不同，可以送她上雲霄，也可以拖她去地獄。殷綏不禁臉色微沉，低聲說道：“你的驅獸能力很強，而且和其他的驅獸師都不太一樣，他們隻能驅使自己的獸寵，也隻能和自己的獸寵產生感應，但是你不一樣，你似乎可以與任何動物產生感應。”
對上那雙探究中又帶著擔憂的眼眸，洛琳菁無比坦然，她要幫小神升級，就不可能一直這樣隱藏自己，殷綏已經知道她“前輩”的身份了，想必她的奇異之處他也早就留意到了，既然如此，何不光明正大地展示出來？他在試探她，她何嚐不是在試探他。
至於她到底是如何與動物們溝通的，洛琳菁卻不打算告訴他。小神說過，越有神秘感才越有魅力，萬一他一個開心，又送她50點魅力值呢！
不對啊，前麵隻是查看一下屍體就有魅力值，為什麽現在她展現了如此奇特的驅獸術，卻沒有魅力值，洛琳菁努力回想了一下，上次她扮作前輩同他們一起進入山林的時候，也多次幫了他們，殷綏也沒有給她魅力值，這送魅力值的規律到底是什麽？
洛琳菁忍不住問係統：為什麽這次殷綏沒給我魅力值？
等了半天了，腦海裏一片寂靜，洛琳菁撇了撇嘴，說道：好了，都是我的錯，求你張張嘴吧。
下一刻，腦海中立刻響起了那道仍然很欠扁的聲音，沒有魅力值就說明他覺得你沒魅力唄！
……你還是閉嘴吧！
在係統那裏受了氣，洛琳菁遷怒了，端足了高冷範，語氣也帶上了幾分不耐，說道：“我的確很強，非常強，不然怎麽是前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