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除20點魅力值，恢複宿主體能。】
小神話音落下的瞬間，洛琳菁感到身體一熱，那種餓得心慌慌，胃絞痛的感覺完全消失了，同時手腳也不酸軟了，精力非常充沛，效果比自己預想中的好太多了。
洛琳菁很興奮，立刻站了起來，根據麵板上的提示，朝著黃點的位置走去。
因為一路上有麵板指路，洛琳菁沒有走一點冤枉路，不到兩個時辰，她就走到了黃點所在的位置，遠遠看去，她甚至已經看到了小姨的身影。
她高興極了，正想大聲呼喊，卻發現小姨似乎正在與人爭吵，她還聽到了玹兒的哭聲。
洛琳菁心一沉，怎麽回事？
第二十三章 刁奴
昨夜的經曆，讓她明白，危險無處不在，有些人比她想象中厲害得多，也危險得多。聽到爭吵聲，她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去，反而微微壓低身體，放慢腳步，借著樹叢的遮掩，悄悄地走了過去，沒有讓他們發現自己的蹤跡。
“不行！你們絕對不能走！”
洛琳菁走到距離那些人三四十丈遠的地方，便聽到了小姨氣急敗壞的叫聲。她腳步一頓，在一片矮樹叢後麵蹲了下來，輕輕撥開樹叢看去，發現這一行不是別人，正是從洛府一起出來的那幾名奴仆。
幾人也是一身狼狽，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鞋麵、腳踝上滿是泥濘的泥土。車夫默不作聲地蹲在一旁，兩名侍衛臉色陰沉地站在王嬤嬤身後，雪兒和奶娘陪在小姨身旁，雙方成對峙之勢，雨落則微垂著頭，站在稍遠的位置，看樣子是兩不相幫。
看到他們洛琳菁並不覺驚訝，讓她詫異的是，莫大夫和他的藥童居然也和小姨一起來找她，這有些超出她的預料。
隻見莫大夫在藥童的攙扶之下，坐在一塊枯朽的樹幹上，膝蓋上放著一個小布袋，他正全神貫注地整理著袋裏幾株明顯是剛采到不久的新鮮藥草，對旁邊的爭吵聲罔若未聞。
洛琳菁有些無語，暗暗佩服，莫大夫果然是個醫癡，在任何環境下，都忘不了他的藥材。
“嶽姨娘，這都找了一宿了，什麽也沒找到，洪水這般厲害，就靠咱們這幾個人，怎麽可能找得到阿韭小姐，還不如先回城，找藥莊管事幫忙，讓他再派些人手過來一起找豈不更好！”山洪暴發之前，王嬤嬤被洛琳菁一腳踹得差點掉下馬車，她身材豐腴，沒被洪水衝走，但也在泥水裏打了好幾個滾。昨晚上又被嶽棋逼著找人折騰了一宿，嘴上說著好聽的話，心裏早就惱上了。
“我說不行就不行！洪水剛過，官道還不知是個什麽情況，什麽時候能走到僚城都未可知，更別說這荒山野嶺的，離開之後，誰還能找到地方，就算再來二三十個人找不到地方又有什麽用！阿韭還那麽小，一個人在這山林裏她該有多害怕……”找了一夜也沒找到洛琳菁，嶽棋急得都快崩潰了，說著說著，竟哽咽了起來。
洛玹縮在母親懷裏，不明所以，看到她哭，也跟著哭了起來，王嬤嬤冷哼了一聲，臉上不耐的神色不加遮掩，冷冷地回道：“可是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怕阿韭小姐沒找到，玹少爺也跟著累病了，畢竟玹少爺還這麽小。”
嶽棋本就是個潑辣的性子，抬手一抹眼淚，狠狠地瞪了王嬤嬤一眼，指著兩名護衛和車夫說道：“要走你走，他們三個留下來給我找人。”
嶽棋看向縮在自己懷裏，不時抽噎的小兒子，心裏一軟，輕輕揉了揉他的頭，轉身看向身後的人，低聲說道：“雪兒你和奶娘帶玹兒先去僚城……”
雪兒輕輕抓住嶽姨娘的袖子晃了晃，一個勁地搖頭，眼中泫淚欲滴，低聲哭求道：“嶽姨娘，雪兒不想走，雪兒想留下來找小姐。”
這邊主仆情深，那邊兩名護衛和王嬤嬤對視一眼，見王嬤嬤微微點了點頭，其中一名高大壯實的護衛竟然走上前來，看那架勢竟是想將洛玹搶過來，“主子交代過，要將少爺小姐們送到僚城，現在小姐丟了，咱們可不敢再讓少爺有什麽閃失，嶽姨娘想必也累了，玹少爺還是交給小的吧。”
“你想幹什麽？！誰讓你們碰玹兒的，滾開！”嶽棋慌張地後退了幾步，她再凶悍，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弱女子，如今又出了府，兩人更不把她當回事了，臉上早就沒有了恭敬之色，滿臉的不耐煩，冷聲說道：“嶽姨娘還是想想自己什麽身份吧，別為難咱們這些奴才，若是不小心傷了玹少爺可就不好了。”
這意思顯然是不把嶽棋當主子了，按照大洲國禮法來看，倒也說得過去，在正經主子麵前，“妾”其實仍是奴，在下人麵前，最多能算半個主子。這一行人裏，能算主子的隻有洛玹和洛琳菁，可惜洛玹才四歲，這一天一夜下來，也被嚇得不輕，除了哭什麽也不會，這些刁奴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如此放肆。
“你們還知道誰是主，誰是奴？”
就在護衛已經將手伸到洛玹後頸處，準備動手把人拎過來的時候，一道不輕不重的童音響起。
洛琳菁心中怒極，不自覺地用上了精神力，眾人隻覺得那清冷的嗓音仿佛在耳邊響起，又仿佛回蕩在整個山林之中，不怒自威。
眾人慌忙間回頭看去，隻見洛琳菁靜靜地站在離他們十來丈遠的地方，她的聲音明明不大，身體依舊瘦弱，但那一刻，凡是目光與之相觸的人，無不心頭一跳。
這一夜，洛琳菁經曆了十一年來都未曾經曆過的血腥和凶險。在隨時都會被撕咬啃食的恐懼中，與惡狼對峙，為求一線生機孤注一擲。在幫男子包紮時，雙手在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口間忙碌，滿手都是溫熱的鮮血，仿佛一個人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些經曆讓她一夜之間，猶如鈍刀開了刃，身上的氣勢大漲，別說這一群丫頭婆子被唬了一跳，就連兩個護衛都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第二十四章 小破綻
“阿韭！阿韭！你可回來了，擔心死我了！”
一片寂靜中，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破開了那股奇異的壓力，眾人心頭一鬆，恍惚中回過神來。洛琳菁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跟她一起來僚城的小麻雀花嬌渾身的羽毛都濕透了，艱難地揮動著濕漉漉的翅膀，搖搖擺擺地朝著自己飛過來，好不容易在她肩膀上停下，又立刻用小腦袋輕輕蹭著她的頸窩。
冰涼濕滑的羽毛蹭在皮膚上，觸感並不太好，但小家夥依賴撒嬌的模樣又讓她心裏發軟，之前那股從心底燒起來的怒火也淡了幾分。
“阿韭！你、你沒事？快給小姨看看，有沒有傷著？”嶽棋也回過神來，顧不上其他人，抱著洛玹就衝到她麵前。洛琳菁被洪水衝走那一幕，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她，既害怕找不到人，又害怕找到時，孩子已經遍體鱗傷救之不及，那種煎熬簡直能將人逼瘋。
洛琳菁第一次見到小姨那雙神采奕奕顧盼生輝的眼睛腫成這副模樣，也不知道一晚上哭了多少次，洛琳菁又是心疼又是愧疚，連忙迎上前去，笑著安撫道：“小姨，你看，我沒事，一點傷都沒有，你別擔心。”
小孩子是最敏感了，他雖然沒看到洛琳菁被水衝走，但姐姐忽然不見了，周圍的人又是哭又是焦慮，這一切都讓他感到恐懼和不安。好不容易再次看到洛琳菁，小胖墩竟是一下子撲到她懷裏，哭得那叫一個可憐，“姐姐！姐姐你去哪了？你是不是不要玹兒了！嗚嗚嗚……”
脖子被一雙小手緊緊地抱著，小孩子拚命地往她懷裏鑽，仿佛一鬆手她又會消失一般。昨晚經曆了那麽多都沒有哭的洛琳菁，此刻卻忍不住紅了眼睛，手輕拍著洛玹的背，柔聲輕哄道：“乖，姐姐最疼玹兒，怎麽會不要你。”
安撫了好久，小家夥終於哭夠了，立刻又告起狀來，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著兩個高大的護衛，說道：“姐姐，他們欺負姨娘！”
兩名護衛心裏咯噔一下，立刻意識到自己成了王嬤嬤的替死鬼，明明是那老婆子不願受苦，教唆他們放棄尋找，現在惡仆的罪名卻要讓他們來背。身為護衛尋找失蹤的小主子本就是他們分內之事，若阿韭小姐真有個萬一，追究起來仍是他們的責任，兩人這時終於醒過神來，在心裏又恨又罵，卻也不敢直接得罪王嬤嬤，隻能自認倒黴上前告罪：“小的無意冒犯嶽姨娘，隻是擔心玹少爺年紀小，身子嬌貴，才想著先把少爺送到僚城再來找小姐，還請小姐饒恕。”
“是嗎？”
明明阿韭小姐瘦瘦小小的，身高也才到兩人腰際，但被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沒來由地就心裏發慌，兩人尷尬地笑了笑，連忙點頭回道：“是是！”
王嬤嬤並非章氏從章家帶來的嬤嬤，能從一群老嬤嬤中脫穎而出，成為章氏的心腹，被派來監視洛琳菁，必定有其過人之處，眼明心細自不必說，見風使舵的功力自然也不差。
嶽棋隻顧著查看洛琳菁有沒有受傷，王嬤嬤卻注意到，阿韭小姐身上的外衫不見了，白色的中衣上滿是雨水和泥汙，但仔細看來，還是能隱約可見幾處淡淡的血漬。雖說阿韭小姐隻有十一歲，年紀還小，但獨自一人在山林裏過了一夜，回來便成了這副模樣，總歸是有損名節，這一晚上她到底幹了什麽呢？
王嬤嬤心思千回百轉，嘴上卻什麽也沒提，隻是雙手合十，朝著老天拜了又拜，一副感恩戴德的作態，念叨道：“老奴早就說過，阿韭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你看這不就回來了嗎？真是菩薩保佑啊。”
這老太婆太不要臉了，還真會裝！小花嬌在洛琳菁肩膀上跳來跳去，嘰嘰喳喳地叫道：“阿韭你別信她，她說謊！我今天早上還聽到她和那兩個護衛偷偷嘀咕，說不用管你死活，反正是天災人禍，也怪不到他們頭上，還說你若真的死了，夫人一高興，不但不用受罰還有賞呢！你可別被他們騙了！”
王嬤嬤果然是章氏派來害她們的，若是讓她一直跟在身邊，肯定還會借機生事，得想個辦法解決這個麻煩。
洛琳菁伸出食指捋了捋花嬌頭頂上亂糟糟的鳥毛，輕哼一聲，直接用精神力在花嬌腦海裏說道：【謝謝你花嬌，我不會被她騙的。這個地方不適合教訓他們，等到了僚城，我一定讓他們好看！】
經過昨晚與頭狼的精神力溝通，洛琳菁現在使用精神力對話已是駕輕就熟，但小花嬌顯然沒明白是怎麽回事，還有些懵。阿韭明明沒有動嘴巴，它怎麽就能聽到她的聲音了？！小翅膀在自己腦袋上拍了兩下，還是沒弄明白，整隻鳥看起來呆呆的。
洛琳菁沒發現小麻雀的異狀，淡淡地看了還在惺惺作態的王嬤嬤一眼，說道：“大家都累了，立刻啟程吧，有什麽事到僚城再說。”
王嬤嬤渾身一僵，剛才隻是被阿韭小姐隨便掃了一眼，她竟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太邪門了。
“等等，先讓莫大夫給你把把脈，不然我不放心。”嶽棋沒發現洛琳菁身上有什麽外傷，可是想到她被洪水衝走了，又在山裏走了一夜，生怕她有什麽內傷，自己沒能發現，連忙拉著她朝莫大夫走去。
【小神？】洛琳菁呼吸一滯，她還是有點怕被莫大夫看出端倪。
剛才還算有那麽幾分長進，這一會又慫了，係統輕嗤一聲，懶洋洋地回道：【沒關係，讓他把脈他也看不出什麽來。】
經過昨晚，洛琳菁對係統的信任達到了頂峰，聽了它的話立刻鎮定下來，在莫大夫麵前站定，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微微笑道：“有勞莫大夫了。”
莫大夫暗暗打量麵前臉色紅潤，眼眸清亮，氣息寧和的小姑娘，微微皺起了眉頭，洛琳菁的身體情況他再清楚不過，先天不足氣虛孱弱，在寒氣逼人的山林裏呆了一夜，怎麽可能還這般精神奕奕，這實在不合常理，莫大夫伸出手搭在小姑娘的手腕上，甚至顯得有些急切。
咦？莫大夫雙眼微睜，心中滿是疑惑，這丫頭的脈象竟和幾日前沒有什麽不同，沒惡化也沒好轉！這脈象看起來好像很正常，然而經曆了一係列的變故之後，脈象居然沒有變化，這本身就很奇怪。莫大夫這次把脈，竟然用掉了一刻鍾的時間，嶽棋的臉色都微微發白了，他才緩緩收回手，說道：“沒什麽大事，隻是身體有些虛弱罷了，要好好養一段日子。”
嶽棋總算放下心來，將洛琳菁摟在懷裏，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走，趕快回僚城。”
藥童扶著自己師父跟在一群人後麵，凝眉思索片刻，麵帶疑惑地問道：“師父，這洛家小姐好像變得有點……怪怪的？”小藥童自小跟在莫大夫身邊，莫大夫出診時都會帶著他，他見過洛家這位阿韭小姐很多次，可是今日的阿韭和往日的阿韭很不相同，他具體也說不清哪裏不同，總之就是變得不一樣了。
莫大夫捋了捋胡子，看著前方腳步穩健的小姑娘，若有所思，不過一宿而已，小娃娃竟像是忽然開了竅似的，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而她身體的情況也有些蹊蹺，莫大夫對這特殊的病例起了濃厚的興趣，兩眼冒光。
小藥童一看師父這副模樣就知道要糟，心裏竟有些同情那位洛家小姐了。
係統這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對低等位麵醫療水平和醫生能力的輕視，為洛琳菁帶來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
第二十五章 僚城
一行人剛走上官道，將被洪水推倒的車廂扶起來，洛琳菁忽然感覺身體裏的力量在一瞬間被抽取一空，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重，大腿和胳膊又酸又疼，最難以忍受的是饑腸轆轆的感覺，胃裏的酸水一直往喉嚨上湧。
小神果然說一不二，說三個時辰就是三個時辰，多一刻都沒有！
洛琳菁突然軟倒在地，臉色刹那間蒼白如紙，嚇得嶽棋連聲呼喊莫大夫。
莫大夫本就對洛琳菁的病症極感興趣，看著她前一刻還麵色紅潤精神奕奕，下一刻就精神萎靡虛弱不堪，隻覺得無比新奇，直接讓洛琳菁上了他那輛沒有被洪水衝刷過的馬車。
莫大夫這樣的安排，嶽棋求之不得，她留在前一輛馬車上照顧洛玹，讓奶娘陪在洛琳菁身邊。
花嬌也想跟過去，洛琳菁擔心莫大夫見多識廣，看出她與花嬌間的互動又生出事端，哄著花嬌和嶽棋待在一輛馬車裏，自己磨磨蹭蹭不甘不願地上了莫大夫的車。
【小神，真的沒問題嗎……】
洛琳菁雖然對係統很有信心，但是任誰被老大夫目光灼灼地盯著，每隔一刻鍾就把一次脈，心裏都會忐忑。莫大夫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什麽珍禽異獸似的。洛琳菁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莫大夫絕對是發現什麽了吧？不然怎麽會如此怪異！
係統也非常鬱悶，這老大夫是怎麽回事，它明明把宿主的脈象控製得非常精準完美，他怎麽可能看出什麽異常？係統心情很糟糕，冷冷地回道：【讓他看！他就算把一百次脈，也看不出什麽東西來！】
一路上，莫大夫一會兒皺眉，一會兒點頭，一會兒診脈，一會兒翻看醫書，沒一刻消停，奶娘都被他嚇得冷汗直流，差點就以為洛琳菁命不久矣了。
洛琳菁一條小細胳膊搭在脈枕上，小小的身體埋在奶娘懷裏，就這樣在煎熬中度過了幾個時辰，終於聽到了一道救贖之聲。
“師父，僚城到了。”
洛琳菁精神一震，猛地坐直身子，她終於到僚城了！
小姑娘在奶娘懷裏蹭了一路，細軟的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鳥窩似的，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明晃晃地寫著“我終於要解脫了”幾個大字，藥童強忍住笑意，微低下頭，問道：“師父要去麒麟閣嗎？”
莫大夫瞥了小姑娘一眼，嘴角抽了抽，沉吟片刻還是回道：“去。”
麒麟閣是莫大夫師門名下的藥閣，專門收購和出售珍稀藥材，一個月前，莫大夫得到消息，僚城出了一種奇藥，對治療燒傷有奇效，隻是這藥一旦離開土壤，一刻鍾之後藥效全失，就算連土一起挖回來，幾個時辰後，藥效也會消失殆盡，十分奇特。
莫大夫癡迷醫道，聽說世間竟有這等奇藥自然坐不住，這次同洛琳菁一起來僚城為她治療天花之症，也隻是順便而已，他的主要目的還是這味藥。如今洛琳菁脈象雖然奇異，短時間內也看不出所以然來，他便決定先研究藥，之後再好好研究小姑娘的病！
麒麟閣就在僚城中心位置，很快就到了，莫大夫下車之後又回過頭來，丟下了一句話，“明日午後我再去藥莊給你把脈。”
明天還來？！洛琳菁苦著一張臉，可憐兮兮地說道：“莫大夫，我真的沒什麽事，現在身子虛弱，是因為太餓太累了，身體受不住。我吃點東西睡一覺，慢慢養著就好了，不用麻煩您了。”
“不麻煩。”莫大夫說完，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走了。
“……”
洛琳菁很想流淚，下意識地想和小神撒嬌，【小神……】
【要來就來，還怕他不成！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係統這一路上也被莫大夫頻繁把脈的舉動惹火了，語氣不善。
撒嬌不成反被罵，洛琳菁不敢觸小神黴頭，委屈地癟了癟嘴，莫大夫和小神隔空鬥法，為什麽倒黴的卻是她？
她能感覺到馬車外麵非常熱鬧，僚城果然不愧為藥城，空氣都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味。可惜她現在身上不舒服，心裏又存著事，對周圍的一切都失了興趣，隻想懶懶地靠在奶娘懷裏。
馬車又走了半個時辰，終於緩緩停了下來。
入僚城前雨就停了，此刻已經是傍晚時分，天色灰蒙蒙的。一行人下了馬車，便看到一座青磚綠瓦建造的古樸大門。整個門堂給人的感覺並不奢華，簡樸中帶著幾分古拙之風，看著還挺舒服。
洛琳菁渾身酸軟，掃了一眼大門，發現除了一名青年男子候在一旁外，整個莊子竟再無一人出來迎接。
男子穿著一身普通的棉布長衫，年紀不大，中等身材，相貌平平，若說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便是那雙眼睛了，仿佛無時無刻都帶著笑意，可惜到底還是太年輕，功力不夠，細看之下，仍能看出幾分狡詐與算計。
男子看到他們一行人下了馬車，很是熱情地迎了上來，“小的李洋，見過玹少爺、阿韭小姐、嶽姨娘。前些日子就接到府上消息說幾位主子要到莊子來療養，叔叔嬸嬸可高興壞了，忙前忙後的，就盼著主子們來呢！哪知道如此不巧，這幾日連降大雨，藥田裏的藥材出了些問題，叔叔嬸嬸可不敢耽誤莊子裏的生意，今日一早就趕過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叔叔臨走前特意命小的在莊上等候，生怕怠慢了主子們。幾位主子想必都累了，小的這就帶幾位前去休息？”
男子自顧自地說著，可惜再巧舌如簧，也掩飾不住莊子上下對她們輕慢的態度。即使再忙碌，主子到了，大管事不得空，難道副管事、管事嬤嬤也不得空？隻派個年紀輕輕的管事侄子出來迎，簡直把她們的臉放到地上踩。
小神話音落下的瞬間，洛琳菁感到身體一熱，那種餓得心慌慌，胃絞痛的感覺完全消失了，同時手腳也不酸軟了，精力非常充沛，效果比自己預想中的好太多了。
洛琳菁很興奮，立刻站了起來，根據麵板上的提示，朝著黃點的位置走去。
因為一路上有麵板指路，洛琳菁沒有走一點冤枉路，不到兩個時辰，她就走到了黃點所在的位置，遠遠看去，她甚至已經看到了小姨的身影。
她高興極了，正想大聲呼喊，卻發現小姨似乎正在與人爭吵，她還聽到了玹兒的哭聲。
洛琳菁心一沉，怎麽回事？
第二十三章 刁奴
昨夜的經曆，讓她明白，危險無處不在，有些人比她想象中厲害得多，也危險得多。聽到爭吵聲，她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去，反而微微壓低身體，放慢腳步，借著樹叢的遮掩，悄悄地走了過去，沒有讓他們發現自己的蹤跡。
“不行！你們絕對不能走！”
洛琳菁走到距離那些人三四十丈遠的地方，便聽到了小姨氣急敗壞的叫聲。她腳步一頓，在一片矮樹叢後麵蹲了下來，輕輕撥開樹叢看去，發現這一行不是別人，正是從洛府一起出來的那幾名奴仆。
幾人也是一身狼狽，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鞋麵、腳踝上滿是泥濘的泥土。車夫默不作聲地蹲在一旁，兩名侍衛臉色陰沉地站在王嬤嬤身後，雪兒和奶娘陪在小姨身旁，雙方成對峙之勢，雨落則微垂著頭，站在稍遠的位置，看樣子是兩不相幫。
看到他們洛琳菁並不覺驚訝，讓她詫異的是，莫大夫和他的藥童居然也和小姨一起來找她，這有些超出她的預料。
隻見莫大夫在藥童的攙扶之下，坐在一塊枯朽的樹幹上，膝蓋上放著一個小布袋，他正全神貫注地整理著袋裏幾株明顯是剛采到不久的新鮮藥草，對旁邊的爭吵聲罔若未聞。
洛琳菁有些無語，暗暗佩服，莫大夫果然是個醫癡，在任何環境下，都忘不了他的藥材。
“嶽姨娘，這都找了一宿了，什麽也沒找到，洪水這般厲害，就靠咱們這幾個人，怎麽可能找得到阿韭小姐，還不如先回城，找藥莊管事幫忙，讓他再派些人手過來一起找豈不更好！”山洪暴發之前，王嬤嬤被洛琳菁一腳踹得差點掉下馬車，她身材豐腴，沒被洪水衝走，但也在泥水裏打了好幾個滾。昨晚上又被嶽棋逼著找人折騰了一宿，嘴上說著好聽的話，心裏早就惱上了。
“我說不行就不行！洪水剛過，官道還不知是個什麽情況，什麽時候能走到僚城都未可知，更別說這荒山野嶺的，離開之後，誰還能找到地方，就算再來二三十個人找不到地方又有什麽用！阿韭還那麽小，一個人在這山林裏她該有多害怕……”找了一夜也沒找到洛琳菁，嶽棋急得都快崩潰了，說著說著，竟哽咽了起來。
洛玹縮在母親懷裏，不明所以，看到她哭，也跟著哭了起來，王嬤嬤冷哼了一聲，臉上不耐的神色不加遮掩，冷冷地回道：“可是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就怕阿韭小姐沒找到，玹少爺也跟著累病了，畢竟玹少爺還這麽小。”
嶽棋本就是個潑辣的性子，抬手一抹眼淚，狠狠地瞪了王嬤嬤一眼，指著兩名護衛和車夫說道：“要走你走，他們三個留下來給我找人。”
嶽棋看向縮在自己懷裏，不時抽噎的小兒子，心裏一軟，輕輕揉了揉他的頭，轉身看向身後的人，低聲說道：“雪兒你和奶娘帶玹兒先去僚城……”
雪兒輕輕抓住嶽姨娘的袖子晃了晃，一個勁地搖頭，眼中泫淚欲滴，低聲哭求道：“嶽姨娘，雪兒不想走，雪兒想留下來找小姐。”
這邊主仆情深，那邊兩名護衛和王嬤嬤對視一眼，見王嬤嬤微微點了點頭，其中一名高大壯實的護衛竟然走上前來，看那架勢竟是想將洛玹搶過來，“主子交代過，要將少爺小姐們送到僚城，現在小姐丟了，咱們可不敢再讓少爺有什麽閃失，嶽姨娘想必也累了，玹少爺還是交給小的吧。”
“你想幹什麽？！誰讓你們碰玹兒的，滾開！”嶽棋慌張地後退了幾步，她再凶悍，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弱女子，如今又出了府，兩人更不把她當回事了，臉上早就沒有了恭敬之色，滿臉的不耐煩，冷聲說道：“嶽姨娘還是想想自己什麽身份吧，別為難咱們這些奴才，若是不小心傷了玹少爺可就不好了。”
這意思顯然是不把嶽棋當主子了，按照大洲國禮法來看，倒也說得過去，在正經主子麵前，“妾”其實仍是奴，在下人麵前，最多能算半個主子。這一行人裏，能算主子的隻有洛玹和洛琳菁，可惜洛玹才四歲，這一天一夜下來，也被嚇得不輕，除了哭什麽也不會，這些刁奴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敢如此放肆。
“你們還知道誰是主，誰是奴？”
就在護衛已經將手伸到洛玹後頸處，準備動手把人拎過來的時候，一道不輕不重的童音響起。
洛琳菁心中怒極，不自覺地用上了精神力，眾人隻覺得那清冷的嗓音仿佛在耳邊響起，又仿佛回蕩在整個山林之中，不怒自威。
眾人慌忙間回頭看去，隻見洛琳菁靜靜地站在離他們十來丈遠的地方，她的聲音明明不大，身體依舊瘦弱，但那一刻，凡是目光與之相觸的人，無不心頭一跳。
這一夜，洛琳菁經曆了十一年來都未曾經曆過的血腥和凶險。在隨時都會被撕咬啃食的恐懼中，與惡狼對峙，為求一線生機孤注一擲。在幫男子包紮時，雙手在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傷口間忙碌，滿手都是溫熱的鮮血，仿佛一個人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些經曆讓她一夜之間，猶如鈍刀開了刃，身上的氣勢大漲，別說這一群丫頭婆子被唬了一跳，就連兩個護衛都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第二十四章 小破綻
“阿韭！阿韭！你可回來了，擔心死我了！”
一片寂靜中，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破開了那股奇異的壓力，眾人心頭一鬆，恍惚中回過神來。洛琳菁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跟她一起來僚城的小麻雀花嬌渾身的羽毛都濕透了，艱難地揮動著濕漉漉的翅膀，搖搖擺擺地朝著自己飛過來，好不容易在她肩膀上停下，又立刻用小腦袋輕輕蹭著她的頸窩。
冰涼濕滑的羽毛蹭在皮膚上，觸感並不太好，但小家夥依賴撒嬌的模樣又讓她心裏發軟，之前那股從心底燒起來的怒火也淡了幾分。
“阿韭！你、你沒事？快給小姨看看，有沒有傷著？”嶽棋也回過神來，顧不上其他人，抱著洛玹就衝到她麵前。洛琳菁被洪水衝走那一幕，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她，既害怕找不到人，又害怕找到時，孩子已經遍體鱗傷救之不及，那種煎熬簡直能將人逼瘋。
洛琳菁第一次見到小姨那雙神采奕奕顧盼生輝的眼睛腫成這副模樣，也不知道一晚上哭了多少次，洛琳菁又是心疼又是愧疚，連忙迎上前去，笑著安撫道：“小姨，你看，我沒事，一點傷都沒有，你別擔心。”
小孩子是最敏感了，他雖然沒看到洛琳菁被水衝走，但姐姐忽然不見了，周圍的人又是哭又是焦慮，這一切都讓他感到恐懼和不安。好不容易再次看到洛琳菁，小胖墩竟是一下子撲到她懷裏，哭得那叫一個可憐，“姐姐！姐姐你去哪了？你是不是不要玹兒了！嗚嗚嗚……”
脖子被一雙小手緊緊地抱著，小孩子拚命地往她懷裏鑽，仿佛一鬆手她又會消失一般。昨晚經曆了那麽多都沒有哭的洛琳菁，此刻卻忍不住紅了眼睛，手輕拍著洛玹的背，柔聲輕哄道：“乖，姐姐最疼玹兒，怎麽會不要你。”
安撫了好久，小家夥終於哭夠了，立刻又告起狀來，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指著兩個高大的護衛，說道：“姐姐，他們欺負姨娘！”
兩名護衛心裏咯噔一下，立刻意識到自己成了王嬤嬤的替死鬼，明明是那老婆子不願受苦，教唆他們放棄尋找，現在惡仆的罪名卻要讓他們來背。身為護衛尋找失蹤的小主子本就是他們分內之事，若阿韭小姐真有個萬一，追究起來仍是他們的責任，兩人這時終於醒過神來，在心裏又恨又罵，卻也不敢直接得罪王嬤嬤，隻能自認倒黴上前告罪：“小的無意冒犯嶽姨娘，隻是擔心玹少爺年紀小，身子嬌貴，才想著先把少爺送到僚城再來找小姐，還請小姐饒恕。”
“是嗎？”
明明阿韭小姐瘦瘦小小的，身高也才到兩人腰際，但被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沒來由地就心裏發慌，兩人尷尬地笑了笑，連忙點頭回道：“是是！”
王嬤嬤並非章氏從章家帶來的嬤嬤，能從一群老嬤嬤中脫穎而出，成為章氏的心腹，被派來監視洛琳菁，必定有其過人之處，眼明心細自不必說，見風使舵的功力自然也不差。
嶽棋隻顧著查看洛琳菁有沒有受傷，王嬤嬤卻注意到，阿韭小姐身上的外衫不見了，白色的中衣上滿是雨水和泥汙，但仔細看來，還是能隱約可見幾處淡淡的血漬。雖說阿韭小姐隻有十一歲，年紀還小，但獨自一人在山林裏過了一夜，回來便成了這副模樣，總歸是有損名節，這一晚上她到底幹了什麽呢？
王嬤嬤心思千回百轉，嘴上卻什麽也沒提，隻是雙手合十，朝著老天拜了又拜，一副感恩戴德的作態，念叨道：“老奴早就說過，阿韭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你看這不就回來了嗎？真是菩薩保佑啊。”
這老太婆太不要臉了，還真會裝！小花嬌在洛琳菁肩膀上跳來跳去，嘰嘰喳喳地叫道：“阿韭你別信她，她說謊！我今天早上還聽到她和那兩個護衛偷偷嘀咕，說不用管你死活，反正是天災人禍，也怪不到他們頭上，還說你若真的死了，夫人一高興，不但不用受罰還有賞呢！你可別被他們騙了！”
王嬤嬤果然是章氏派來害她們的，若是讓她一直跟在身邊，肯定還會借機生事，得想個辦法解決這個麻煩。
洛琳菁伸出食指捋了捋花嬌頭頂上亂糟糟的鳥毛，輕哼一聲，直接用精神力在花嬌腦海裏說道：【謝謝你花嬌，我不會被她騙的。這個地方不適合教訓他們，等到了僚城，我一定讓他們好看！】
經過昨晚與頭狼的精神力溝通，洛琳菁現在使用精神力對話已是駕輕就熟，但小花嬌顯然沒明白是怎麽回事，還有些懵。阿韭明明沒有動嘴巴，它怎麽就能聽到她的聲音了？！小翅膀在自己腦袋上拍了兩下，還是沒弄明白，整隻鳥看起來呆呆的。
洛琳菁沒發現小麻雀的異狀，淡淡地看了還在惺惺作態的王嬤嬤一眼，說道：“大家都累了，立刻啟程吧，有什麽事到僚城再說。”
王嬤嬤渾身一僵，剛才隻是被阿韭小姐隨便掃了一眼，她竟覺得背後涼颼颼的，太邪門了。
“等等，先讓莫大夫給你把把脈，不然我不放心。”嶽棋沒發現洛琳菁身上有什麽外傷，可是想到她被洪水衝走了，又在山裏走了一夜，生怕她有什麽內傷，自己沒能發現，連忙拉著她朝莫大夫走去。
【小神？】洛琳菁呼吸一滯，她還是有點怕被莫大夫看出端倪。
剛才還算有那麽幾分長進，這一會又慫了，係統輕嗤一聲，懶洋洋地回道：【沒關係，讓他把脈他也看不出什麽來。】
經過昨晚，洛琳菁對係統的信任達到了頂峰，聽了它的話立刻鎮定下來，在莫大夫麵前站定，落落大方地伸出手，微微笑道：“有勞莫大夫了。”
莫大夫暗暗打量麵前臉色紅潤，眼眸清亮，氣息寧和的小姑娘，微微皺起了眉頭，洛琳菁的身體情況他再清楚不過，先天不足氣虛孱弱，在寒氣逼人的山林裏呆了一夜，怎麽可能還這般精神奕奕，這實在不合常理，莫大夫伸出手搭在小姑娘的手腕上，甚至顯得有些急切。
咦？莫大夫雙眼微睜，心中滿是疑惑，這丫頭的脈象竟和幾日前沒有什麽不同，沒惡化也沒好轉！這脈象看起來好像很正常，然而經曆了一係列的變故之後，脈象居然沒有變化，這本身就很奇怪。莫大夫這次把脈，竟然用掉了一刻鍾的時間，嶽棋的臉色都微微發白了，他才緩緩收回手，說道：“沒什麽大事，隻是身體有些虛弱罷了，要好好養一段日子。”
嶽棋總算放下心來，將洛琳菁摟在懷裏，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走，趕快回僚城。”
藥童扶著自己師父跟在一群人後麵，凝眉思索片刻，麵帶疑惑地問道：“師父，這洛家小姐好像變得有點……怪怪的？”小藥童自小跟在莫大夫身邊，莫大夫出診時都會帶著他，他見過洛家這位阿韭小姐很多次，可是今日的阿韭和往日的阿韭很不相同，他具體也說不清哪裏不同，總之就是變得不一樣了。
莫大夫捋了捋胡子，看著前方腳步穩健的小姑娘，若有所思，不過一宿而已，小娃娃竟像是忽然開了竅似的，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而她身體的情況也有些蹊蹺，莫大夫對這特殊的病例起了濃厚的興趣，兩眼冒光。
小藥童一看師父這副模樣就知道要糟，心裏竟有些同情那位洛家小姐了。
係統這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對低等位麵醫療水平和醫生能力的輕視，為洛琳菁帶來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麻煩。
第二十五章 僚城
一行人剛走上官道，將被洪水推倒的車廂扶起來，洛琳菁忽然感覺身體裏的力量在一瞬間被抽取一空，兩條腿像是灌了鉛一樣重，大腿和胳膊又酸又疼，最難以忍受的是饑腸轆轆的感覺，胃裏的酸水一直往喉嚨上湧。
小神果然說一不二，說三個時辰就是三個時辰，多一刻都沒有！
洛琳菁突然軟倒在地，臉色刹那間蒼白如紙，嚇得嶽棋連聲呼喊莫大夫。
莫大夫本就對洛琳菁的病症極感興趣，看著她前一刻還麵色紅潤精神奕奕，下一刻就精神萎靡虛弱不堪，隻覺得無比新奇，直接讓洛琳菁上了他那輛沒有被洪水衝刷過的馬車。
莫大夫這樣的安排，嶽棋求之不得，她留在前一輛馬車上照顧洛玹，讓奶娘陪在洛琳菁身邊。
花嬌也想跟過去，洛琳菁擔心莫大夫見多識廣，看出她與花嬌間的互動又生出事端，哄著花嬌和嶽棋待在一輛馬車裏，自己磨磨蹭蹭不甘不願地上了莫大夫的車。
【小神，真的沒問題嗎……】
洛琳菁雖然對係統很有信心，但是任誰被老大夫目光灼灼地盯著，每隔一刻鍾就把一次脈，心裏都會忐忑。莫大夫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什麽珍禽異獸似的。洛琳菁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莫大夫絕對是發現什麽了吧？不然怎麽會如此怪異！
係統也非常鬱悶，這老大夫是怎麽回事，它明明把宿主的脈象控製得非常精準完美，他怎麽可能看出什麽異常？係統心情很糟糕，冷冷地回道：【讓他看！他就算把一百次脈，也看不出什麽東西來！】
一路上，莫大夫一會兒皺眉，一會兒點頭，一會兒診脈，一會兒翻看醫書，沒一刻消停，奶娘都被他嚇得冷汗直流，差點就以為洛琳菁命不久矣了。
洛琳菁一條小細胳膊搭在脈枕上，小小的身體埋在奶娘懷裏，就這樣在煎熬中度過了幾個時辰，終於聽到了一道救贖之聲。
“師父，僚城到了。”
洛琳菁精神一震，猛地坐直身子，她終於到僚城了！
小姑娘在奶娘懷裏蹭了一路，細軟的頭發亂糟糟的像個鳥窩似的，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明晃晃地寫著“我終於要解脫了”幾個大字，藥童強忍住笑意，微低下頭，問道：“師父要去麒麟閣嗎？”
莫大夫瞥了小姑娘一眼，嘴角抽了抽，沉吟片刻還是回道：“去。”
麒麟閣是莫大夫師門名下的藥閣，專門收購和出售珍稀藥材，一個月前，莫大夫得到消息，僚城出了一種奇藥，對治療燒傷有奇效，隻是這藥一旦離開土壤，一刻鍾之後藥效全失，就算連土一起挖回來，幾個時辰後，藥效也會消失殆盡，十分奇特。
莫大夫癡迷醫道，聽說世間竟有這等奇藥自然坐不住，這次同洛琳菁一起來僚城為她治療天花之症，也隻是順便而已，他的主要目的還是這味藥。如今洛琳菁脈象雖然奇異，短時間內也看不出所以然來，他便決定先研究藥，之後再好好研究小姑娘的病！
麒麟閣就在僚城中心位置，很快就到了，莫大夫下車之後又回過頭來，丟下了一句話，“明日午後我再去藥莊給你把脈。”
明天還來？！洛琳菁苦著一張臉，可憐兮兮地說道：“莫大夫，我真的沒什麽事，現在身子虛弱，是因為太餓太累了，身體受不住。我吃點東西睡一覺，慢慢養著就好了，不用麻煩您了。”
“不麻煩。”莫大夫說完，看都沒看她一眼就走了。
“……”
洛琳菁很想流淚，下意識地想和小神撒嬌，【小神……】
【要來就來，還怕他不成！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係統這一路上也被莫大夫頻繁把脈的舉動惹火了，語氣不善。
撒嬌不成反被罵，洛琳菁不敢觸小神黴頭，委屈地癟了癟嘴，莫大夫和小神隔空鬥法，為什麽倒黴的卻是她？
她能感覺到馬車外麵非常熱鬧，僚城果然不愧為藥城，空氣都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味。可惜她現在身上不舒服，心裏又存著事，對周圍的一切都失了興趣，隻想懶懶地靠在奶娘懷裏。
馬車又走了半個時辰，終於緩緩停了下來。
入僚城前雨就停了，此刻已經是傍晚時分，天色灰蒙蒙的。一行人下了馬車，便看到一座青磚綠瓦建造的古樸大門。整個門堂給人的感覺並不奢華，簡樸中帶著幾分古拙之風，看著還挺舒服。
洛琳菁渾身酸軟，掃了一眼大門，發現除了一名青年男子候在一旁外，整個莊子竟再無一人出來迎接。
男子穿著一身普通的棉布長衫，年紀不大，中等身材，相貌平平，若說有什麽特別的地方，便是那雙眼睛了，仿佛無時無刻都帶著笑意，可惜到底還是太年輕，功力不夠，細看之下，仍能看出幾分狡詐與算計。
男子看到他們一行人下了馬車，很是熱情地迎了上來，“小的李洋，見過玹少爺、阿韭小姐、嶽姨娘。前些日子就接到府上消息說幾位主子要到莊子來療養，叔叔嬸嬸可高興壞了，忙前忙後的，就盼著主子們來呢！哪知道如此不巧，這幾日連降大雨，藥田裏的藥材出了些問題，叔叔嬸嬸可不敢耽誤莊子裏的生意，今日一早就趕過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叔叔臨走前特意命小的在莊上等候，生怕怠慢了主子們。幾位主子想必都累了，小的這就帶幾位前去休息？”
男子自顧自地說著，可惜再巧舌如簧，也掩飾不住莊子上下對她們輕慢的態度。即使再忙碌，主子到了，大管事不得空，難道副管事、管事嬤嬤也不得空？隻派個年紀輕輕的管事侄子出來迎，簡直把她們的臉放到地上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