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琳菁順勢倒向嶽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腕,才無比虛弱地回道:“小姨,我沒事。”


    手腕上的力道讓嶽棋瞬間冷靜了下來,猜想阿韭這麽做必定有什麽緣由,當著嬤嬤的麵,她也不能問,隻能繼續保持著心疼的表情,說道:“沒事就好,沒快回去吧,小姨給你做好吃的。”


    嶽棋扶著瘦弱的洛琳菁走遠了,老嬤嬤並沒跟上去,直接轉身回老夫人房裏複命去了。


    洛琳瑜八歲時就有了自己的院落,洛琳菁體弱多病,又是庶女,就一直跟嶽棋住在一個院子裏。


    嶽棋的小院在洛府的北麵,離祠堂並不遠,因為位置比較偏,這條路上也沒什麽花草涼亭,平日連奴婢都不會到這裏來,是洛府難得清靜的地方。


    洛琳菁靠在嶽棋懷裏,仔細觀察周圍之後,決定就在這裏和小姨把天花的事說了,回到院裏反倒人多口雜。


    洛琳菁輕輕拉了拉嶽棋的衣袖,說道:“小姨,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嶽棋微微低頭,回道:“什麽事?你說。”


    洛琳菁裝作很虛弱的樣子靠在嶽棋懷裏,將兩人的距離拉得更近些,低聲將小麻雀和她說的一切告訴了嶽棋。


    嶽棋腳步一頓,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問道:“此話當真?你聽誰說的?”


    洛琳菁早就料到嶽棋會問,立刻回道:“今日清晨,我在祠堂偷聽到門外的劉嬤嬤和母親房裏的大丫頭說的。”


    嶽棋本就信任洛琳菁,再加上此刻怒火中燒,根本沒去思考,為什麽她們要在祠堂外麵說此等隱秘之事,也無從考量洛琳菁怎麽能在祠堂裏聽到門外的聲音。


    嶽棋又怒又怕,一把將孩子瘦弱的身體緊緊地抱在懷裏才覺得安心一些。


    洛琳菁伸出手,輕拍小姨的背脊,想讓她放鬆一點,一直藏在袖子裏的金鈴手鏈隨著她的動作滑落了出來,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這一聲鈴響,就像是一道驚雷打在嶽棋腦子裏一般,淚再也控製不住地流了出來。


    嶽棋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洛琳菁手腕上那條細細的金鏈子,這是阿韭全身上下唯一的飾物,是姐姐懷孕時特意為心愛的孩子準備的禮物。


    將孩子的小手握在手心裏,嶽棋眼含淚水,咬牙切齒道:“她要敢動你,我就和她拚命!”


    看著小姨悲憤傷心的眼睛,洛琳菁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小姨,我想離開!”


    第七章 窮光蛋


    嶽棋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問道:“你說什麽?”


    洛琳菁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嶽棋的眼睛,堅定地說道:“我想離開。”


    “小姨,我們已經卑微退讓好多年了,也不過換來這樣的結果而已,就算這次讓我們躲過了,下次呢?總有我們躲不過的時候。我們走吧,這次是離開洛府最好的機會。”


    長時間沒有喝水,洛琳菁原本溫和軟糯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正是這冷靜沙啞的桑音讓嶽棋猛然回過味來,一拍大腿,說道:“對!離開這個吃人的鬼地方,有小姨在,總能養活你!”


    她手裏還有姐姐留給她的嶽家家業,她本打算留下給阿韭當嫁妝的,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三間鋪子和近百畝地的收益都還不錯,這些年除了給阿韭看病之外,剩下的銀子她都存了下來。離開洛家,日子就算過得苦一點,總比在這看人臉色,時時被人算計好多了。當年若不是不能將阿韭帶走,她又怎麽會跳入洛家這個泥潭。


    走,必須走!隻是……她們走了,洛玹怎麽辦?腦子裏閃過小家夥胖乎乎的身影,嶽棋神色又黯淡了下來,“他們肯定不會讓我把玹兒帶走的。”


    洛琳菁拍拍嶽棋的手,笑道:“小姨別擔心,我有辦法,到時候我和玹兒一起發病,天花是惡疾,祖母一定會將我們三個人全都送出去的。”


    嶽棋立刻想到章氏要對阿韭下藥的事,急道:“你和玹兒都還小,那藥會不會壞了你們的身子?”


    洛琳菁不能暴露小神,隻能安慰道:“放心,我和玹兒分著吃,能看出症狀就行。玹兒一向健康,不會有事的。”


    洛琳菁鎮定自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張稚嫩的小臉此刻竟和姐姐有了幾分相似,不知不自覺間,小丫頭真的長大了,嶽棋欣慰又驕傲,用力點了點頭,說道:“好,小姨聽你的。”


    【叮,收獲來自嶽棋2點魅力值。】


    魅力值?洛琳菁心頭一跳,這是……小姨覺得她能幹的意思嗎?以前總是小姨照顧保護她,終於有一次她也能讓小姨信任依靠了嗎?


    小姑娘呆呆地看著她,一雙大眼睛裏還閃著朦朧的水光,嶽棋奇怪地問道:“這是怎麽了?”


    洛琳菁心中激蕩,一把抱住嶽棋,開心地笑道:“沒什麽,謝謝你小姨。”


    嶽棋哭笑不得,揉了揉她腦袋,也跟著笑道:“你這孩子,說什麽傻話呢。”


    兩人相視而笑,互相依偎著朝她們居住的小院落走去,一直堵在胸中的憤懣也稍稍淡了些。


    “阿韭小姐,您終於回來了,奴婢們都很擔心您。”


    兩人剛走進院內,一道纖細的身影立刻迎了上來,是嶽棋屋裏的丫鬟雨落。


    “我沒事,雪兒呢?”洛琳菁四處看看,沒看到自己的貼身丫鬟雪兒,不免有些奇怪。


    雨落溫柔地笑著回道:“張嬤嬤說廚房那邊忙不過來,讓雪兒妹妹過去幫忙了。”


    洛琳菁的身體太差,動不動就生病,嶽棋和老夫人又求又鬧的,終於在她們的小院裏加了個小廚房。平日裏,洛琳菁吃的都是嶽棋和奶娘準備的,雪兒年紀不大,雖然也會打打下手,但廚藝平平,張嬤嬤找人幫忙,也不該找她才對。


    若是以往洛琳菁必定不會多想,今日卻不免起了疑心。


    進了屋,嶽棋心疼地摸摸洛琳菁消瘦的臉龐,說道:“餓了吧,小姨去幫你做點吃的。”


    “小廚房裏熬了粥,奴婢這就去端過來。”雨落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腳步匆忙,生怕誰和她搶活幹似的。


    洛琳菁盯著雨落的背影看了一會,對嶽棋耳語道:“小姨,若我和玹兒都染上了天花,以祖母的手段,絕對會在一個時辰內,把我們都送走,到時我們根本沒辦法好好收拾東西,小姨你先去把重要的東西都收拾好,我有預感,今天她可能就會對我下手。”


    嶽棋有些不放心洛琳菁一個人待在屋裏,但又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那些鋪子和土地的地契房契,存下的金銀首飾,都要好好收拾才行,免得到時手忙腳亂,被人鑽了空子。


    嶽棋將洛琳菁抱到床上坐下,囑咐道:“好,小姨去收拾,你自己小心些。”


    洛琳菁微微一笑,“嗯,我知道的。”


    嶽棋剛走,雨落便端著一碗香氣四溢的粥走了進來,殷勤地笑道:“您一定餓了吧,快用些粥吧,剛剛熬好的燕窩粥。”


    當粥放到洛琳菁麵前的矮幾上時,洛琳菁腦子裏就響起了一道熟悉的提示音,【叮,檢測到燕窩粥裏含有異常成分。】


    洛琳菁輕笑一聲,有種果然如此的釋懷感,真是一刻也等不得,如此也好,早點解決便能早點離開。


    雨落拿起木勺,舀了一勺吹涼,送到洛琳菁嘴邊。


    洛琳菁沒有張嘴,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雨落握著木勺的手微微一抖,心裏打鼓,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總覺得這位小姐今日的眼神有些奇怪,那雙眼睛特別滲人。


    就在雨落心中忐忑,額頭冒汗的時候,洛琳菁收回目光,低下頭,自己接過勺子緩緩地攪拌著燕窩粥,如往常一般柔聲問道:“玹兒呢?”


    不用再與那雙黝黑的眼睛對視,雨落籲了一口氣,輕聲回道:“玹少爺用了早膳,正在廂房裏玩呢。”


    “我兩天沒見著他了,有些想他,你去把他抱過來。”


    “這……”


    洛琳菁抬眸掃了她一眼,說道:“怎麽了?”


    雨落搖了搖頭,害怕自己說得多了反而露出破綻,連忙笑道:“沒什麽,粥涼了就不好了,您快吃,我去把玹少爺抱過來。”


    雨落不著痕跡地又看了一眼已經舀了一勺粥,正放在唇邊吹涼的洛琳菁,心裏稍稍安定了些,行了禮轉身退了出去。


    雨落一走,洛琳菁立刻放下勺子,把碗捧到自己麵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碗裏的粥,她怕說話引起別人的注意,便在腦海中對係統說道:【小神,你快幫我看看這粥裏的藥對玹兒的身體有沒有害處。】


    【掃描檢測需要消耗2點魅力值。】


    【啊?】洛琳菁傻眼了。


    她之前聽小神說過,在她身上模擬天花的症狀需要消耗魅力值,如今看看藥性也需要魅力值嗎?那是不是以後做什麽都需要魅力值?


    洛琳菁還在猜測,係統已經冷酷無情地告訴了她答案,【係統的一切功能都需要魅力值和信仰值來支持,如果兩種數值都為0,係統也將無法運行,進入休眠狀態。】


    這就是說,如果沒有魅力值,小神就會陷入昏迷嗎?洛琳菁這回總算清晰直觀地認識到魅力值的重要性了。


    雖然認識隻有短短幾個時辰,但她已經把小神當做自己最親密、最奇妙的朋友了,就算它沒有那些神奇的功能也沒關係,平時能和它說說話,也能讓她安心很多。


    不行,她絕對不能讓小神昏迷!


    洛琳菁趕緊算了一下,她原本隻有10點的魅力值,加上花嬌和小姨給她的4點,一共也才14點,如果花2點來檢測,再花5點來模擬天花症狀,魅力值很快就隻剩下7點了!


    洛琳菁痛苦地閉上眼睛,隻覺得自己腦門上正刻著一個大大的“窮”字,同時也再一次堅定了盡快離開洛府的念頭,她要去賺魅力值,好多好多的魅力值!!


    第八章 將計就計


    洛琳菁滿心懊惱,頹廢地趴在矮幾上,額頭咚咚磕了好幾下,才沉痛地說道:【小神,檢測吧。】無論如何,總要知道藥性如何,對玹兒的身體有沒有害處,別說了2點魅力值,就算是5點,她也要檢測啊!


    【叮,扣除2點魅力值,開始掃描檢測。】


    很快一長串分子式顯示在係統屏幕之上。將這些給宿主看,她也看不明白,係統了解她最想知道的是什麽,省略了詳細分析過程,隻將結果告訴她。


    【粥中所含成分具有輕微毒性,人體三天內可正常代謝,不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洛琳菁果然精神大振,一雙眼睛都亮了幾分,【也就是說,吃了這藥三天後就會自然好的,不會傷身體對嗎?】


    【是。】


    【太好了,我和玹兒一人吃一半,這樣倆人都能發病,我還能節省5點魅力值!】


    洛琳菁抱著粥碗,愛不釋手,仿佛盯著什麽寶貝似的,那副吝嗇鬼的模樣,係統看得牙癢癢,好在它沒有牙,也不會癢。然而高智能程序還是讓它對宿主恨鐵不成鋼,一向清冷的聲音都帶著兩分火氣,【魅力值是賺出來的,不是靠省出來的!你能不能有點出息!粥中的藥量並不大,如今宿主身體好了許多,如果兩人分食,很有可能最後兩個人都隻是低燒,身體發癢而已,達不到天花的症狀。】


    剛剛省下的5點魅力值就這樣飛走了,洛琳菁沮喪地放下碗,很是遺憾地說道:【好吧……那就都給玹兒吃吧。】


    係統:【……】


    洛琳菁左右看了看,將多鬥櫃上的一個茶碗拿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把那一碗粥全都倒進茶碗裏,又將茶碗藏到床帳之後,才又坐回矮幾前,裝出一副認真喝粥的模樣。


    “阿韭小姐,玹少爺抱來了。”


    雨落抱著一個胖娃娃進了屋內,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眼矮幾上的粥碗,發現粥已經吃完了,心中一喜,臉色的笑容也明豔了幾分。


    胖娃娃剛被雨落放下來,就立刻朝洛琳菁撲了過去,叫道:“姐姐,你這兩天去哪了?”


    洛琳菁被這胖團子撞了一下, 差點沒坐穩。因為她身體一直不好,吃得極少,嶽棋一直擔驚受怕,怕她一個不小心就夭折了,所以等到洛玹出生之後,嶽棋就隻想著讓孩子吃好喝好睡好,其他的都不重要。身為洛府庶子,雖不受寵,但是吃飽飯是不成問題的,小孩子本就貪吃,再加上嶽棋和洛琳菁的縱容,洛玹就漸漸長成了一顆球。


    胖是胖了點,但洛玹的五官還是很清秀的,尤其是一雙眼睛,圓溜溜的,像小動物一般清澈,洛琳菁每次看著他軟乎乎的小模樣,就覺得心都跟著一起軟了。若是沒有額前那塊胎記,洛玹也是個白白胖胖的俊哥兒,就算有那胎記,在洛琳菁眼裏,自己的弟弟也是可愛俊秀的。


    有些費勁地將洛玹抱在懷裏,洛琳菁對著雨落說道:“我陪玹兒玩一會,你退下吧。”


    “是。”這次雨落沒有一點遲疑,收了桌上的空碗就走了出去。


    “姐姐你昨天去哪了,玹兒都找不到你。”洛玹一向很粘姐姐,每天都要和姐姐玩一會兒,才肯回去乖乖睡覺,昨夜沒找到姐姐,他還哭了一場,不過這種糗事他就不打算和姐姐說了。


    洛琳菁笑著回道:“姐姐去祖母那了,你在家有沒有乖乖聽姨娘的話?”


    “有!”小家夥氣勢十足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得意洋洋又有點心虛地說道:“我最乖了,吃飯就寢都不用姨娘操心。”


    洛琳菁忍不住笑了,吃飯肯定是不用操心的,就寢就不一定了,看他心虛的小模樣就知道昨晚肯定沒少哭鬧。


    洛琳菁還想多逗他幾句,又怕雨落一會兒回來盯著他們,決定先把正事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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