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寫完時又謄寫了一副本,原奏摺送至太極宮,因天色已晚就囑咐了明日再行遞送。”宋承幹自己早有準備,那份被偷的奏摺隻是個副本,像李媚這樣的女人,雖說好感度已經不低,但愛情與她那堅持的對權勢的掌控欲相比,依舊是遠遠不敵的,她與自己那位弟弟的暗中交易他並不是不知,隻是冷眼旁觀,她畢竟還未成長為歷史上那位經過後宮朝堂碾壓的幾經起伏的女皇,手段稚嫩得還不能與自己抗衡,自己又知道她未來曾經的一切,早在她房外布置了不少暗衛。但自己不揭露,一揭露,這大戲還怎麽唱下去,隻是暗暗把把柄送了出去,試探若是她心向自己,自己則會真正許她正宮妃位,專寵她一世,因為她做了最正確的選擇,隻要她信自己能給她她所想要的一切,好感度也不會有太大的障礙,然而,終究還是…那,就是另一條路了。惋惜麽,心裏有些異樣的情緒,本來,你可以與我並肩而立於這世界的頂端的。,媚兒,能攻略你,我本來很慶幸,因為你能懂我,但可惜你的心大得太早了。


    “倒是還沒昏頭!”宋世民走下了台階,“那個武器就由百騎和工部聯合接管,你暫時不用插手了。對了,徐清也進來吧。”擦身而過時,“兒女私情還是放一邊,你是整個大唐的太子,要什麽女人不可以…”


    跪著低下頭,看不清宋承幹的神色:“兒臣,隻是羨慕父皇與母後的感情,媚兒,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能與我共賞這天下之人…”


    宋世民腳步一頓,腦海裏回想起那個從未忘記的女人的音容笑貌:那個年紀輕輕的就嫁給自己的容易害羞的少女,那個在自己南征北戰之時默默支持自己的少婦,那個在自己奪嫡危急時留守秦王府的王妃,那個在自己接手了江山後偶爾怒氣衝天時出現溫暖自己的妻子,那個完美處理後宮和自己兒女關係的皇後…


    想起幹兒對自己和母後的孺慕,眼角似是有些濕意,明白了一些什麽。拍了拍那個兒子的肩膀:“等生產完畢後再入獄中吧。然後,朕給你挑個合意的王妃。”


    “諾。”明白宋世民在自己身邊也插了不少人,也算比較了解事情的真相,但他絕口不提那位參了自己一本背後的那位弟弟,自己也不能多說。宋世民一直希望兄弟和睦,不要再重蹈那玄武門之變的覆轍,宋承幹也是懂的,默默處置麽?總歸是少了障礙物。


    見他絕口不提那幾個愚昧的兄弟,宋世民也是多了幾分愧疚,當該有的懲罰也是要的:“幹兒,擅自製造這種武器且延遲報告之罪朕還是要治的。就罰你禁足五個月,罰俸三年。其他的,朕會為你做主的。”


    “謝父皇明查。”宋承幹沒有起來,知道這樣的懲罰已經十分寬了,他不需要再喊冤,而是另提了一個要求,“禁足五月可以在中元節以後麽?”


    “還要和朕如商販討價還價,你倒是長本事了!好了,朕同意了。”宋世民揮了揮手讓他可以滾出去了。


    “謝父皇。”恭敬的一禮後,宋承幹退了出去,原本平淡的臉變得肅殺,“回宮。”


    外麵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像霧似的,絲絲縷縷纏綿不斷。


    聽見宋承幹回宮的消息,李媚的臉變得煞白,怎麽會,他私自擅造這等軍械,宋世民怎會沒有防備之心和怒意,怎樣都能從這太子之位跌下雲端了,為什麽隻是禁足五月的懲罰…她是個聰明的女人,很快想通了關鍵,他對自己早有防備。是什麽時候,自己被他的甜言蜜語,體貼備至迷了眼,以為他心裏當真有了自己,竟是…他卻把自己當做了一把利劍麽?心裏是酸痛,懊悔,和什麽呢?還有欣慰,他依舊那個立於雲端的人啊,冷靜而驕傲,並且遙遠。


    看見那個身影,身體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兩人相望都沒有說話。宋承幹揮了揮手,讓侍人退下。“吱呀”一聲,當門被關上後,她隻聽得一聲綿長的嘆息,直直刺入她的靈魂。熟悉溫暖的手把她拉了起來:“你肚子裏還有我們的孩子,不宜跪著。”


    那雙以往嬌媚迷人的眸子裏沒有了瑩瑩秋水,隻餘一片默然的神色。


    “媚兒…”宋承幹見她的樣子,眼裏也是閃過一絲心痛,“和我的兩位弟弟交好,你心裏盤算著什麽,打算絆倒我,扶持你和我的兒子上位麽,你的計劃確實不錯。讓青雀信任你,實則是老三的臥底,把我的消息告訴青雀借青雀之手讓我退位,把握好了父皇的心態,自從玄武之變之後,父皇就極其厭惡兄弟殘殺。一旦青雀這麽做了,那他也與皇位無緣了。至於為什麽選擇老三,他擁有前朝皇室血統,登上至極之位必是無望,他隻需一個攝政王的位置就可,其他皇子不必為慮,隻要聯合我剩下的力量和老三的勢力,為了太子府中我的子嗣,父皇也會把你立為正妃,再加上父皇喜歡嫡長之序,象兒沒有母妃支持,把父皇的嫡孫玨兒推上原本我的太子之位也是十分可行,父皇若是駕崩,你就是萬人之上的太後娘娘。我的媚兒,你是這麽想的麽?”


    “是。您都明白了,還需要問我做什麽?”李媚握緊了拳頭,是極了,他什麽都知道…他也一直在做戲!


    外麵的雨聲變得劈裏啪啦,雨大了起來,連成了一條線。像極了在麵對向陽的洪水時的景象。


    然而,


    “孤告訴你了許多次!你為什麽不信孤!”使勁扳住了她的肩膀,十指仿佛要嵌入她的皮肉,雙目與她相接,滿是被背叛的失望與憤怒,以及痛心,“為什麽不信孤,孤把你當做孤未來的皇後你知道嗎?!孤想成為父皇那樣的明君,也希望你成為那個如母後那般的賢明的皇後,孤現在不寵其他女人,以後也不會,孤想和你生更多的孩子,孤想寵你,孤想和你青史留下一段完美的佳話,孤心悅你,從來不是假話!”


    那雙堅毅的星眸一直盯著她不讓她逃避,最終疲憊地低了下去,“孤想給你幸福,孤想和你走一輩子,孤走了很多很多步,卻看不到你走了哪怕一步。明明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找到與我契合的你,但為什麽為什麽…父皇早已經注意到你們了,我的試探隻是為了讓他放心,我那麽相信你,你卻給了我狠狠一巴掌…”放開了他的手,轉過身,“我倦了,很累。父皇已經說了會饒你一命,但生了孩子前,你依舊住在承幹宮中。以後,你就去大牢吧。你不會有事的。天牢我會派人安置好,你不會受欺侮…”


    一雙手臂從後麵環住了他,單薄的衣料下她的淚珠滲了進來,她錯了,她錯了…在武家,她見慣了那些曾經甜言蜜語的男人對自己厭棄的侍妾的狠辣,在後宮裏,她受了許多苦,她想要報復,她不信愛情,她想要告訴天下,就算曾經一無所有,她依舊可以活得好好的,站在最頂端,俯視所有人,女子為何比男子低賤!因而她錯失了她最珍貴的東西。現在她已經沒有了任何利用價值,“我隻是,我隻是,以為您利用我,用我的才智罷了…您對我太好了,沒有人對一個女自我這般…好到讓人覺得不真切…”好到我想要抓住,有想要毀滅。但現在這個男人還是嗬護著她,傾訴著,這已經不需要說謊了,所以,不要再說這些讓我後悔莫及的話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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