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萊士局長的上一任早已隨同前總統一起遠離了首都星圈,根據《聯邦愛國者法》,他們必須在谘議局探員的密切監視下度過漫長的十年保密期, 在離開前, 前局長也沒忘將這條秘密的通訊渠道告知華萊士。


    那是一台舊式電話機,就放在他天然木製的辦公長案旁邊, 華萊士入主谘議局以來從未聽它響過,他有時會忘了它是台電話機,而把它當成裝飾品,或者隨手拿過來充作鎮紙。


    今天, 他正靠在舒適的真皮座椅裏享受午後微憩的好時光,那台電話機卻忽然響了。


    電話機的鈴聲非常陌生, 既清脆又嘶啞, 仿佛風鈴裏灌注沙砬,不是親耳聽見根本想象不出這樣矛盾又和諧的聲音。


    華萊士局長由紅酒薄熏的美夢中一下子驚醒,他驀然睜眼,錯愕地盯住叮鈴鈴響個不停的電話機, 就像它是一條隨時可能跳起來咬人的毒蛇。


    電話鈴聲持續地響著,華萊士局長緩慢地伸出手,稍作遲疑,動作更慢地拎起了話筒。


    “喂,”他對著話筒生疏地道,“我是華萊士。”


    “我知道你是現任谘議局局長華萊士,”那頭傳來的通用語略帶口音,似乎是個女人,卻又帶著幾分少年的爽脆,“你應該也知道我是誰。”


    是的,華萊士想,他當然知道,前局長離任前卸下一個沉重的包袱,他不得不背起來,因為包袱裏裝了顆觸地及爆的定時炸/彈。


    他以沉默表完態,對方又道:“我在‘亨利三世’上遇到一個少年,他有能力探測和控製他人的思想……為什麽沒人告訴我楊論道的研究成功了?!”


    “因為我們也才剛知道。”華萊士苦笑,谘議局裏出了叛徒,馬洛為自己的私欲討好未來的總統夫人,向谘議局隱瞞她的研究進度,他或許覺得這是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但造成的後果卻是災難級別。“那個少年,他是總統先生和楊珊的兒子。”


    那頭頓了頓,隨即語氣毫無變化地道:“我不管他是誰,他去了死獄,聯邦最大的秘密很可能守不住了,我提議召開守密人會議,投票決定是否啟動緊急預案。”


    說完也不等華萊士回答,那頭丟下一句“我半個小時後再打來”,便匆匆中斷了通訊。


    話筒內傳來空洞的斷線音,華萊士聽了一會兒,焦慮地皺緊眉頭,茫然地按下話筒。


    他吐出一口氣,想了想,又吐出一口氣,使用第一條通訊渠道,連接現任的軍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


    雙方的通話簡潔高效,雖然第三者聽起來像打啞謎,但他們都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現任的軍事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是聯邦軍方理論上的第一人,華萊士盡量保持禮貌,和他約定了半個小時後的全息會議。


    短短的一分半鍾通訊結束,華萊士出了滿頭大汗,他哀聲歎氣地抬手抹了把臉,萬分不情願,卻無可奈何地用第二條通訊渠道聯係總統府。


    專線很快接通,華萊士鼓足勇氣,磕磕絆絆地道:“總統先生,您不能再猶豫下去了,楊悅的事一定要盡快解決。”


    “無論過去、現在還是未來,聯邦從來不需要無所不能的神,它需要的是秩序與和諧,為了更多人的利益,總統先生,我們必須消滅一切不穩定因素!”


    …………


    ……


    死獄星球


    楊悅的思維僅在那位女扮男裝的漂亮青年身上打了個轉,沒有細想,他仍然對李慰以外的人和事都不太感興趣。他隻是想明白了漂亮青年腦子裏的畫麵和歸祚明腦子裏的畫麵是同一種保護機製,他看到的都是些虛假的植入記憶,因為自己居然這麽容易就上當受騙,他稍微有點忿然。


    李慰看出他的不服氣,攛掇道:“你再試試,忽略他的‘屏保’,往他的大腦深層搜索。”


    楊悅點了點頭,歸祚明已經被馬洛徹底製住,他也不廢話,重新把指尖戳到對方的太陽穴上,這次早有準備,強忍不適觀看完所有辣眼睛的畫麵。


    果然,在他堅持不懈地搜索下,歸祚明腦子裏的虛假畫麵越來越少,漸漸出現一些真實的生活片段,應該是他大腦中最深刻的記憶,無法自抑地浮現出來。


    那些片段大都屬於為龍小隊成員在戰場上的經曆,人在生與死之間的徘徊總是想忘掉也很難。由這部分片段也可以看出歸祚明他們幾個感情深厚,但隻是正常的戰友兄弟情,並沒有像植入的記憶那般荒唐淫/亂,楊論道應該是故意設定刺激性的保護機製來引發觀看者的生理厭惡,從而達到迷惑效果。


    楊悅排除了全部的黃色廢料,抬起另一隻手,指尖輕觸李慰的頭側,於是兩個人的知覺在歸祚明的大腦中重合。


    李慰興趣盎然地和他一起觀看了歸祚明腦中的記憶,特別注意為龍小隊相關的畫麵,在人堆裏尋找她的父親。每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都會高興得不得了,抬手搖一搖楊悅的袖子,算是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悅。


    這就像是一種遊戲,兩人都玩得很高興,一時竟忘了尋找真相,馬洛在旁邊越看越不對勁,清了清喉嚨,提醒道:“怎麽樣,知道聯邦最大的秘密是什麽了嗎?”


    楊悅嫌他打擾了自己和李慰的愉快時光,睜眼瞧過去,嚇得馬洛頭頸一縮,李慰倒有點不好意思,連忙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說得對,”她安撫他,“我們先把正事做了。”


    楊悅反手握住她手指,捏在掌心裏摩挲,半晌,戀戀不舍地放開。


    兩人二度潛入歸祚明的大腦,這次不再分心玩耍,而是聚精會神地在每個記憶片段中尋找可能的線索。


    終於,歸祚明的其中一段記憶引起兩人的注意。


    那是歸祚明和另一個人對話的記憶,畫麵是黑夜,那個人全程背對歸祚明,他似乎在閱讀,邊讀邊寫,歸祚明畢恭畢敬地注視著他的背影。


    “先生,”歸祚明和那個人說話的語氣也是充滿崇敬,“您提交給聯邦政府的最後方案如果通過,我們是不是都可以回家了?”


    那個背對他的人停止書寫,像是沉思了片刻,問道:“你很想回家?”


    “沒有人會不想回家,”歸祚明笑道,“我們當兵是為了保衛聯邦,可如果有更好的辦法,如果不用我們流血也能保衛聯邦,誰還要當這個兵?”


    那個人又停了須臾,再開口時嗓音中微露疲態:“你們為了聯邦,政府為了聯邦,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人也心甘情願地為了聯邦犧牲……可聯邦是什麽?你們也是聯邦的一部分,聯邦不僅是多數人,而應該是每一個人。”


    “為了更多人的利益犧牲少數人,無視自由與公正,這樣的聯邦真的是我們想要的嗎?我和聯邦政府做的事,真的是正確的嗎?”


    那個背對歸祚明的人聲音慢慢地低了下去,他像是自言自語,李慰和楊悅幾乎聽不清他後來的話。


    “先生?”歸祚明疑惑地喚了他一聲。


    那個人擺了擺手,將一疊紙向後遞過來,“你看看這個吧,這才是我要提交給聯邦政府的真實方案,未來,它或許也將成為聯邦最大的秘密。”


    歸祚明不明所以地接過那疊紙,拿到眼前看了看,差點失笑,因為該方案有個聽起來就很中二的名字——《聯邦超級戰士計劃:方案三》。


    既然是方案三,那前麵應該還有方案一和方案二,記憶中的歸祚明和觀看這段記憶的李慰和楊悅不約而同地這麽想著,歸祚明舔了舔嘴唇,緊張地翻開了第一頁。


    “如何製作忠於聯邦的活死人士兵,步驟如下一二三,實驗證明屍體並不能製作活死人士兵,建議在每個聯邦士兵體內無差別植入‘起死回生泵’,當士兵腦死亡前啟動‘起死回生泵’,士兵大腦死亡,活死人士兵即製作完成……活死人士兵不會再死亡,受重傷後隻要身體部分殘餘都可以通過醫療係統修複,不會衰老,不懂得饑餓與困倦……如果本方案能夠通過,犧牲的隻有這一代的聯邦士兵,聯邦未來的青年們不會再成為戰場上的消耗品,戰爭不再是個難題,聯邦將迎來永久的秩序與和諧。”


    “所以,為了更多人的利益,我們為什麽不能選擇犧牲少數人?”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那我不改了,我在新章補充說明了


    第五十章 它不該是個秘密


    李慰“噌”一下站起來, 楊悅幾乎同時放開了她和歸祚明,攔腰把她抱進懷裏。


    “放開我!”李慰氣得渾身顫抖, 總算還記得不要用力掙紮怕傷了他,“我老爹……我老爹……”


    她急怒攻心導致口齒不清, 在場的人恐怕隻有楊悅知道她真正想說的是什麽。


    楊悅摟著她的腰,稍有點恍惚,他以前沒注意到李慰的腰這麽細, 她的個子這麽矮,她其實是這麽一個可以藏進他懷裏的小小的需要保護的人。


    “我知道,”他在李慰耳邊輕聲安慰, 臉頰蹭了蹭她的臉頰, “我知道,別急, 我幫你問他。”


    他看過李慰的記憶,太清楚李慰的父親對她有什麽樣的意義,她的父親體內被植入過“起死回生泵”,她一直以為他是死在戰場上, 現在卻有人告知她殘酷的真相——她的父親很可能在活著的時候“起死回生泵”就發揮了作用,他很可能是被信任的自己人變成了活屍!那麽, 他算是被誰殺死的?他為之付出生命的聯邦, 又到底算什麽?!


    楊悅理解李悅的激動,她受不了這個,所以第一時間抱住她避免她傷人傷己,哪怕他自己也感同身受, 為了她的憤怒而憤怒。


    楊悅的手指一離開歸祚明便恢複自由,睜開眼,看到李慰的表情,立即猜到他們已經得知真相。他頹然地捂住臉,放棄了抵抗。


    馬洛拍了拍他,所有人中大概隻有馬洛最能理解歸祚明的處境,雖然他沒有看到歸祚明的記憶,但他猜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畢竟日光底下無新事,像馬洛這樣在谘議局混跡多年的資深秘密特工,見多了聯邦的陰暗麵,再離奇的真相都不會在他死水一潭的心裏留下痕跡。


    可他知道楊悅和李慰不一樣,尤其李慰,她還太年輕,她的血是熱的,她對這個聯邦還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期望。


    “別讓他再費事了,”馬洛對楊悅搖搖頭,按住歸祚明的肩膀,“你自己說吧。”


    歸祚明無聲地歎息,他受傷的那隻眼睛又開始抽疼,痛得他取下眼鏡,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麵把手指插/進去,生生把義眼摳了出來!


    這出乎意料的動作引發在場其他人的生理不適,連李慰都被刺激得打個寒顫,停止掙紮。楊悅慢慢放開了她,不到半秒覺得不開心,又把手臂黏乎乎地纏回她腰上。


    歸祚明的右眼隻剩下一個猙獰的黑洞,偏他的生化麵具又有自動再生功能,不片刻就把那個洞也補上,變得平坦、光滑,仿佛他天生就沒長另一隻眼。這樣詭異的“完整”比單純的殘缺更可怖,夜裏能嚇得人驚聲尖叫,此刻也讓目睹的三人汗毛直豎。


    歸祚明好似根本沒有在意三人的反應,他捏著自己的義眼,在掌心滾了滾,突然用力,義眼“啪”發出一聲脆響。


    “啊!”李慰情不自禁地驚呼,楊悅緊緊地皺起了眉,馬洛“嘖嘖”地轉開臉,三人刹時間都以為歸祚明捏爆了自己的義眼。


    然而並不是。


    歸祚明的義眼在他指間像朵花一樣朝四方綻開,一束光從花芯的部分噴薄而出,淡淡地投映到空氣中,勾勒出纖毫畢現的畫麵。


    “這是我複製下來的《聯邦超級戰士計劃:方案三》,”歸祚明疲憊地道,無論語氣或是聲音都與他記憶中的那位“先生”玄之又玄地重合,“不用我說,你們可以自己來看。”


    …………


    ……


    “人類發展到今時今日,我們能夠遨遊宇宙,卻仍然未能擺脫戰爭,先生對此一直耿耿於懷。那時候的聯邦政府不像現在,帝國在戰爭中頻頻告捷,聯邦政府不得不依賴軍方,也對先生唯命是從。”


    “先生畢生的願望就是停止戰爭,為了實現這個願望,他從軍部退下來,自願加入聯邦科學院。我們這些人都覺得他瘋魔了,因為他認為終止戰爭的鑰匙藏在人類的基因裏,他的第一個超級戰士計劃是製造出完美的新人類,這種人類剔除了現有人類的劣質因子,他們無比強大,但又強烈地愛好和平,隻有他們才能製止劣等基因的人類永遠不再發起戰爭。”


    歸祚明苦笑了一下,用僅餘的一隻眼注視著楊悅,坦然道:“你長得很像楊珊,先生曾經說過,如果有人能夠完成他未完成的實驗,那個人隻可能是楊珊。先生稱讚她是一位真正的科學家,無論她將來是什麽身份,她永遠會把科學家這個身份放在其他之前。所以先生早就選中她,為了她能得到庇護,包括她和現任總統的戀情,也是先生為他們製造出機緣。”


    “我初次看見你長大後的樣子,體驗到你的異能,我立刻就知道你是誰,楊珊沒有辜負先生的期待,你是她最成功的實驗品,也是先生第一個超級戰士計劃裏完美的新人類。”


    馬洛和李慰同時轉過來瞧楊悅,馬洛擠眉弄眼的不知道在想什麽,李慰似乎也有點出神,楊悅沒有理馬洛,而是把李慰往他懷裏又扒拉了一下,非讓她坐回自己腿上,然後冷淡地睨向歸祚明。


    他一個字也沒說,歸祚明猜不透他的心思,但他這些日子對楊悅也有所了解,知道這個少年與先生預想中的新人類沒有半分相同之處。楊悅或許不會利用異能去發起戰爭,可與其說他愛好和平,不如說他是漠不關心。


    歸祚明歎了口氣,又道:“先生的第二個超級戰士計劃我知道得不多,他在帝國有個老朋友,這個計劃主要由他的老朋友協助他完成,所以他離開聯邦去了帝國。他在戰爭最如火如荼的時候流亡帝國,軍方大部分人都相信他,試圖為他掩蓋行蹤,聯邦政府卻認定他是叛逃,因此剝奪了他所有的榮譽,連我們這些人也被邊緣化……”(注)


    他神色鎮定地說起受到的連累,不以為苦也不慷慨激昂的表態,可這樣從容的姿態反而更讓李慰心驚。


    她當然猜到了歸祚明記憶裏和口中的先生是楊論道,天才的戰略家、軍事理論家、武道家、曆史學家、生命科學家。這個人是她父親的偶像,是他的導師,而她現在得知,也有可能是真正害死他的人。


    歸祚明談及聯邦超級戰士計劃方案一、方案二的這段時間,李慰通過義眼裏的全息投影粗略地讀完了方案三,說實話,她不怎麽看得懂,因為裏麵大量的醫學或是生物學的專用名詞,她隻覺得晦澀拗口。


    不過艱難地啃完這堆東西倒是讓她情緒有了個緩衝期,不再火急火燎地恨不得衝上去逮住歸祚明搖晃,好把真相從他嘴裏搖出來。


    她運了運氣,盡量把語言組織得通順些,硬梆梆地問道:“我不想知道那些,你就告訴我,聯邦政府到底有沒有按照楊論道提議的那樣施行方案三,我老爹……他到底是怎麽死的?”


    “至少在當年,據我所知先生的提議沒有通過,方案三牽涉太廣,任何一屆聯邦政府都缺乏足夠的魄力。”歸祚明道,隨即表現得比李慰更詫異,驚道:“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李銳不是在曙光戰役中犧牲的嗎?”


    “聯邦政府是這樣告訴我和我母親的,”李慰眼也不眨地死死盯住他的臉,“他們說我父親駕駛的飛行器被帝國軍隊的等離子炮轟得連渣都不剩,他們沒有找到他的屍體,隻能請我們原諒。”


    “可是,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某天夜裏我闖進我母親的臥室……看到我父親也在那裏。我知道是他,哪怕他活著的時候一次也沒有見過我,但我和他的全息投影朝夕共處,我一眼就認出那是我的父親。”


    李慰頓了頓,澀然道:“準確地說,那是我父親的屍體。”


    “我母親告訴我,他是有一天自己回來的,她知道不對勁,於是偷偷把他藏起來,隻有無人知曉的深夜才放他出來陪伴自己。我不能接受我父親不明不白地變成一個活死人,勸我母親查明真相,我母親卻不想知道什麽真相,她太寂寞了,貪戀我父親的懷抱,哪怕是活死人也好……”


    “我以前沒有辦法理解我的母親,嫌她軟弱可悲,趁她不在的時候偷偷檢查我父親的屍體,從他體內取出‘起死回生泵’,讓他變成了真正的屍體……我母親因此和我決裂,在我十二歲以後,她再也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李慰語帶哽咽,楊悅在她腦中與她分享過這段痛苦的經曆,想要安慰她卻找不出合適的語言,當即晃了晃她的身體,把臉埋在她臉側。


    從他身上傳來的體溫確實給了李慰莫大的安慰,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每回想起這段記憶時翻騰的心緒,或許因為有了楊悅的分擔,她恢複得很快,也沒有像過去每一次那樣犯惡心,隻恨不能像挖掉一塊腐肉那樣拋棄這段記憶。


    或許可以求助楊悅,她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飛快地向楊悅瞥了一眼,楊悅與她四目交投,可能是光線不同,深黑色的眼瞳周圍那一圈泛起淡淡的金,李慰的眼光霎時被吸進圈內,思想與思想之間仿佛也隔空建立起了通道。


    李慰本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楊悅卻輕輕頷首,她腦中同時響起一個空曠的隻有三分像他的聲音:“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去掉你的這段記憶。”


    李慰與楊悅定定地互視了一會兒,她恍然想,楊悅又解鎖了新技能,他的本事好像越來越大了。


    她該驚惶嗎?他不但分享了她全部的記憶,現在甚至能傾聽到她適時的心聲,換個其他任何人她都會嚇得魂不附體吧?


    然而楊悅不是其他任何人,她想,她終於明白了她母親當年的心情,如果是楊悅的話,如果是楊悅……哪怕他變成屍體,她或許做不到蒙蔽雙眼不苛求真相,但她也永遠離不開他的陪伴。


    李慰心中隻有感激,還有終於得到救贖的安然,她低下頭,前額抵住楊悅的肩膀,就像他每次蹭她那樣,也親昵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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