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們這一群人根本不是李慰期待的幫派組織,而是一個家庭,是遵遁“一妻多夫”製的邪/教徒家庭。


    聯邦不像帝國有所謂的國教,但把“神佑聯邦”寫進誓詞,因此也算是個有神論的國家,隻是禁止在公開場合傳教,也規定宗教的教規必須排在法律和公序良俗之後。由於聯邦法律僅承認一對一的婚姻關係,三人以上的事實婚姻也構成重婚罪,所以肌肉少年他們這一家子沒法在外麵生存,隻得躲到大衛區這個“垃圾場”來過日子。


    被楊悅勒死的女人正是這一家子的家主,她們信奉的教派不僅支持一妻多夫,還支持童婚,那女人透過窗縫看上了楊悅,於是指使自己的丈夫們出來搶人……


    對此李慰想說,姐們兒,你死得不冤。


    雖然沒有一步到位達成目的,好在肌肉少年常識豐富,他似乎是大衛區的原駐民,李慰問什麽他都能答上,幫助她迅速認識了這裏幾個比較大的地下組織。


    排行第三的最耳熟,就是那個“老大喜歡折騰小男孩兒”的暗火幫,主業是經營各種見不得光的色/情場所,大衛區大部分的成人酒吧、妓/院、脫衣/舞俱樂部、洗浴會所等都屬於他們的地盤。


    排行第二的是個販/毒組織,地盤不大,可是富得流油,因為他們掌控了唯一一條進貨渠道,流入大衛區的所有毒/品都必須經過他們的手。也因為他們吃獨食的霸道行徑,基本成了眾矢之的,一年到頭與其它有野心的幫派械鬥不斷。


    排行第一的則是個雇傭兵組織,沒有固定的地盤,隻接受熟人介紹的委托人,還隻能通過掮客與他們聯係,卻號稱“世上沒有他們完成不了的任務”。據說排行第二的販/毒組織至今屹立不倒正是花大價錢買了他們的服務。


    李慰把這三大組織稍作分析,第二和第一要不是地盤小就是幹脆沒有地盤,找上門太不方便;老三地盤眾多,做的是大開門向外的生意,不管她打算混進去打聽消息或者上門踢館都是再適合不過。


    “就暗火幫了!”李慰拍板,順手把肌肉少年又敲暈過去,她捏住楊悅那根立功的食指,牽著他站起身。


    她低頭看楊悅那張麵無表情的小臉,心中忽然一動。


    楊悅這次醒來不但長高了,且“魔法”也變得厲害許多,說不定他現在的能量足夠支撐他們正常地登上飛機……兩個未成年要和地下黑幫鬥法實在玄幻,即使李慰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也嫌太麻煩,他們是不是沒必要舍近求遠地搞什麽偷渡,而應該去首都機場再冒次險?


    可反過來再想,楊悅的“魔法”實在沒個準數,萬一他又中途失效呢?總統再蠢也不會在同一個坑摔兩次,她不敢保證他們能第二次毫發無傷地脫圍而出。


    李慰內心掙紮,權衡了半天也不知道哪個選項更好,她畢竟隻是個十八歲的少女,生活經驗有限,免不了有瞻前顧後的時候。


    不過沒關係,做不了決定就不做吧,反正她現在不再是一個人,或許以後也不會是。


    見楊悅迎著她的目光抬頭看來,李慰虛心地問:“你覺得呢?機場還是偷渡,你選哪個?”


    第八章 微暗的火


    “你覺得呢?機場還是偷渡,他們會選哪個?”


    總統忙碌了一上午,今天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絕不能缺席的午餐約會,他抓緊上車前的短暫空隙,向幕僚長提出這個問題。


    幕僚長左右看了看,兩人附近隻有一位戴墨鏡的黑衣保鏢,他遞了個眼色過去,目不轉睫地注視著對方繞到總統專車的另一邊。


    “總統先生,”確定這場對話不會有多餘的觀眾了,幕僚長這才低聲答道,“不管他們選哪個,等待他們的都隻有同一個結局。”


    “新的谘議局局長已經上任,他將調動首都星圈所有的衛星對地麵進行地毯式搜索。聯邦的公民和人/權組織不知道真相,太空時代的人類早就失去了隱私權,現時代的科技足以上天入地,隨便哪顆衛星都能攝錄到清晰的地麵影像,範圍縮小至零點二米,人臉識別的精確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七。谘議局能每隔三十秒刷新定位他們的位置,也能派出行家老手以追捕帝國間諜的名義在合適的時機把他們當場擊斃。”


    “而這些都和您本人無關,媒體不會知道喬治真正的死因,他們也不會知道楊悅的存在,楊論道的徒子徒孫永遠不會把李慰的死和您聯係到一起。”


    “您放心,一切都將是最好的安排。”


    …………


    ……


    大衛區最紅的脫衣/舞俱樂部名為“微暗的火”,夜晚十二點以後才是最佳營業時間,此刻不過上午十二點,俱樂部剛打開前門,幾名保安出來修理停車場上聳立的霓虹支架。那複古支架故意弄得鏽跡斑斑的,媚眼般的紅燈慵懶地纏繞其間,裸/露的電線還要時不時滋出一星半點的亮藍火花。


    一輛破破爛爛的懸浮車從遠處駛近,車身表麵的噴漆脫落得東一塊西一塊,讓它看起來像條狼狽的癩皮老狗,車底盤離地高度不到兩米,屁股後頭的噴出來的白氣也是有一團沒一團,不像其它懸浮車那樣騰雲駕霧,倒像便秘。


    便秘的破車艱難停在了停車場邊緣,下來一名少女和一位小小少年,不是別人,當然就是李慰和楊悅這對倒黴孩子。李慰把選擇權交給楊悅,也不管他明不明白所作的選擇的意義,反正他選了偷渡,於是他們在邪/教家庭的後院裏找到一輛懸浮車,李慰啟動gps,勉強開著它駛向最近的色/情場所。


    “低頭。”李慰輕輕按了一下楊悅的飛行帽頂,“聽說他們老大是個變態,就算這裏沒有攝像頭,你的臉也別讓太多人看到。”


    楊悅乖乖地被她壓低了腦袋,眼睛卻滴溜溜地瞧著兩人在地上的影子,那影子一會兒重疊,一會兒分開,他便挪動腳步讓它們重新合在一起。


    李慰自己也埋下頭,牽著楊悅,兩個未成年人大大方方地走進脫衣/舞俱樂部,渾然不覺這本身就足夠引人注目。


    進門以後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光線驟暗,兩邊天鵝絨的牆紙在微弱的光照下像灑了金粉般星星點點地閃亮,越往裏走亮度逐漸增加,直到空間豁然開朗,兩人眼前也忽地躍出一團明火!


    “蓬!”有人衝著門口噴出一朵火,歡騰的音樂聲伴隨火光奏響,與李慰想象中完全不同,脫衣/舞俱樂部內部並沒有充斥著曖昧的光線和靡靡之音,相反,舞池開闊疏朗,正對甬道的環形舞台上光影瀲灩,舞娘們身披羽毛和金銀亮片在火光中舞蹈,鼓點、吉它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樂器共同譜出一支極富感染力的舞曲。


    大白天,高高的舞台下依然擠滿了客人,土包子李慰和楊悅躲在人群後方手牽手地呆呆仰望,“哇哦,”李慰癡迷地道:“是弗拉明戈,她們還會噴火,所以才叫‘微暗的火’嗎?”


    楊悅見她說話時也不看自己了,目不轉睛地隻盯著台上,有名舞娘走過還衝她拋了個飛吻。他眼神沉了沉,小手使勁從李慰掌心裏鑽了出來。


    “怎麽了?”李慰立即轉向他,一把抓住他的手,“拉好老師不要鬧,這裏人多,當心走散了。”


    楊悅搶回了她的注意力,果然任她牽著不再掙紮,又給她指了指牆邊的一排機器。


    “那是什麽?”李慰眯起眼睛打量,隨即認了出來,“現金兌換機?太好了!”


    脫衣/舞俱樂部的傳統是客人們往舞娘輕、薄、小的貼身衣物裏塞錢,這個行為本身就能帶給他們不壓於觀看表演的快感,為了不剝奪客人們的快感,俱樂部特意在舞池旁邊安放現金兌換機,方便他們把公民終端裏的虛擬貨幣兌現為現實貨幣。


    李慰一直發愁搞不到現金,這下正好,算是瞌睡時撿了個枕頭,當即把舞台上的精彩表演拋到腦後,拉著楊悅擠出人群,遮遮掩掩地向現金兌換機靠攏。


    之所以還要遮遮掩掩,因為她和楊悅都沒有公民終端,雖說聯邦政府由於人/權組織的抗議不強製每個公民佩戴終端,但沒帶終端卻接近現金兌換機就難免顯得可疑了點。


    “咱們找個看起來錢多的壞人,等他換完現金,你用‘魔法’讓他暈一下,我乘機偷走他的錢。記著,隻是暈一下,別又把人變成白癡了。”李慰貼在楊悅耳邊低聲吩咐,熱氣熏得他微微發癢,不管她說什麽都乖乖點頭,交握的手將她柔軟的手掌捏得更緊了些。


    兩人很快選定目標:一個四十餘歲的中年胖子,穿著綴滿流蘇的皮衣、皮褲、皮靴,頭上還戴了頂邊沿翹起的牛仔帽子。他們選他作目標不是因為他傖俗的打扮,不全是,主要是因為中年胖子和現金兌換機前的隊伍發生衝突,他蠻橫地擠走了所有排在自己前麵的人。其他人忍氣吞聲地重新排隊,李慰和楊悅對視一眼,楊悅默默地又點了點頭。


    兩人跟在中年胖子身後,見他一次性兌換過萬的現金,拉開皮衣胡亂塞進胸口,本來就肚腹高挺像個懷胎五六個月的孕婦,現在胸前也配合地鼓漲起來,側麵看去頗有些慘不忍睹。


    “借個火!”中年胖子搶走路人的打火機,在對方憤怒的注視下大搖大擺地朝舞台後方走去,那裏是燈光不及的黑暗角落,俱樂部內部也沒有安裝攝像頭,正合李慰的心意,她連忙牽著楊悅跟上。


    眼看兩人和中年胖子的距離越拉越近,那胖子倒也警惕,倏然回身瞪過來,把李慰驚得捏緊了楊悅的手。也沒見楊悅有什麽動作,胖子如針尖般收縮銳利的眼神卻迅速變得渙散,緊繃的麵部肌肉也重新放鬆,頓了頓,竟然從懷裏掏出一盒煙。


    外麵傳來音樂聲、舞娘的嬌笑聲、客人的口哨聲,以及不知從何而來若有似無縈繞整個空間的呻/吟聲,中年胖子抖了支煙,用搶來的打火機點著,邊抽煙邊跟隨弗拉明戈分明的節奏歡快地抖動他那一身肥肉,看起來他比先前橫行霸道的時候更愜意,也要可愛得多。李慰暗自嘀咕,這胖子要一出場就是這副樣子,她還真不好意思下手。


    她身上帶了把切過牛肉的剔骨刀,此刻反手到背後摸住刀柄,剛準備拔刀,胖子麵前的黑暗裏突然傳出冷冷的警告:“客人,前方是辦公區域,非工作人員不能通過。”


    李慰的動作刹住了,她完全沒有察覺黑暗中藏著其他人!楊悅適時捏了捏她的手,似乎在告訴她不用怕,對方也沒有發現他們。


    “是我,約翰史密斯。”胖子像卡了濃痰般的濁重嗓音含混地應道,煙頭的紅光同時在黑暗中閃閃爍爍,“我想見你們鍾先生。”


    他口中的鍾先生正是“暗火幫”的老大,竟敢直接約見,這胖子居然不是個普通的惡霸!李慰恍然,難怪被他欺負的客人都敢怒不敢言。既然如此,她的計劃可能要修正了,李慰心中一動,他們想了解偷渡渠道,眼前的胖子和暗火幫嘍羅無疑都是合適的消息來源。


    “鍾先生吩咐過,史密斯先生是我們尊貴的vip客戶,理應滿足您的一切需求。”黑暗中的人語氣依舊冰冷,顯然這胖子也沒有他自以為得那樣有地位,“不過,鍾先生今天並不在幫裏。”


    “他在哪裏?”胖子追問。


    而李慰已經不耐煩再聽下去。


    “楊悅!”她喊出那孩子的名字,“幹活!”


    她相信自己和楊悅的默契,這聲過後便知道不再有後顧之憂,李慰縱身躍起,雙腿纏住那胖子肥得差點分不出來的脖子往後一扳,左手捂住他的嘴巴,右手拔出剔骨刀,精準地貫進他肩頭,立時鮮血迸射。


    “嗚嗚……”胖子痛得眼珠凸起,想呼救卻被她死死摁了回去,不一會兒功夫便涕泗橫流,臉上除了驚恐和絕望再也沒有其它表情。


    李慰卻沒有被他的淒慘模樣打動,畢竟以現時代的醫療技術這隻是皮肉傷,連疤痕都不會留。她故意捅這一刀是為了殺雞給猴看,雖然不知道楊悅的“魔法”究竟以何種原理運行,但她經過觀察後得出結論:對手的意誌力越強對楊悅越不利,所以她想要幫楊悅節省能量,就得先把目標嚇破膽。


    李慰搜刮幹淨胖子身上的現金,扯住他的皮衣後領將他拖進黑暗中,楊悅早就小小一坨地蹲在那裏,腳邊蜷縮著片刻前與胖子對話的“暗火幫”嘍羅。


    她撿起胖子失手摔落的打火機,“噌”一聲點燃亮藍色的火苗,楊悅抬起頭,臉頰邊簇擁著軟乎乎的人造毛,沉靜的分明的大眼睛與李慰對視了一眼,後者忽然有些恍惚,又生出那沒來由的既視感。


    但此刻實在不是深入思考的良機,李慰迅速回過神,將胖子扔到嘍羅身旁,一把拔出刀子插在兩人中間,語氣輕淡地問:“說吧,從首都星圈偷渡出去的渠道,你們知道多少?”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隻有兩章


    感謝親愛的水獺養殖戶、娃娃和sad-tango給我的雷!


    第九章 老大哥在看著你


    “微暗的火”俱樂部門外,修燈的保安們幹完活,正聚在霓虹支架底下抽煙,頭頂的電源尚未關閉,一顆顆豐碩如女性胸房的紅燈垂落下來,把幾個麵目模糊的男人掩映得春心蕩漾,曖昧難明。


    他們眼睜睜看著不久前進去那對未成年組合又慌慌張張地跑出來,登上那輛破車,急得好像後頭有鬼在追。


    那輛根本不知道它為什麽還能動的懸浮車費勁巴拉地啟動,升高一米、兩米,“轟”一聲,竟是由空中摔落下來,當場砸成一灘廢鐵。


    幾個保安:“……”


    在大衛區沒人會多管閑事,所以保安們看了兩眼又繼續抽煙,打算再等一會兒,確定車裏的人死幹淨了再去收拾垃圾。


    不料他們還沒等到三十秒,又是“轟”一聲響,摔成扁平的車身上被人踹出一個洞,仔細看才能分辨出那裏原來是車門,那名少女連拖帶拽著另一位小小少年從門內鑽出來,嘴上吃力地抱怨:“祖宗,你可真是我的祖宗,現在昏睡前也不發抖了,一點預兆都沒有……”


    李慰心裏苦啊,她就怕楊悅的能量耗盡,偏偏怕什麽來什麽,楊悅前一秒還好端端坐在副駕駛座上,後一秒就麵朝下地砸向中控台,沒給她和破車留下半點垂死掙紮的機會。


    她顧不得別的,把楊悅拖出來以後從頭到腳地檢查一遍,確定他沒受傷才稍微放心。


    楊悅在她懷中動了動,居然又強撐著醒了過來,長睫亂顫,手指摸到她的手背上,慢慢地寫了幾個字。


    “‘眼睛’……”李慰努力辨認,“‘天上有眼睛……在看著我們……’”


    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天,雨後的天空少了首都星圈著名的霧霾,顯得清澈許多,但再清澈的天空也不可能透明到讓她一眼穿透大氣層看到虎視眈眈的衛星。


    楊悅再度陷入昏睡,另一邊,幾個保安仍然在燈架下邊抽煙邊無聊地張望,李慰抬起頭,別有韻致的五官便重見天日,鳳眼由下往上斜挑,撩得他們同時一怔。


    要說李慰長得美豔無雙倒不見得,脫衣/舞俱樂部的保安們也是看多了美女,她主要是長得複古。黑頭發黃皮膚的族裔在帝國叫做東遺,聯邦稱為華族,占聯邦總人口的五分之四,星際時代華族人與外族通婚較多,一代代逐漸褪去華族人的人種特征,所謂物以稀為貴,越沒什麽越想什麽,聯邦社會的主流審美因而走火入魔一般偏向了複古。在保安們眼裏,李慰屬於會讓客人趨之若鶩的極品貨色,他們相互使個眼色,扔下煙頭,邁開大步向兩人圍攏過來。


    既是極品貨色自然要小心愛護,一開始沒人敢下重手,後來發覺不對已經來不及。數十秒後,李慰站在東歪西倒的人體中間,用一名保安上身的衣服擦了擦剔骨刀上的血,累得氣喘籲籲。


    女人的體力還是比不上男人,她不服氣地想,要是有槍就好了,如果不是從邪/教女信徒那裏繳來的槍隻剩一顆子彈,她哪用得著這麽麻煩。


    “啊!”脫衣/舞俱樂部前門的方向傳來一聲驚呼,聽著像女人的聲音,可能有觀眾目擊了這場爭鬥。李慰沒有理會,彎腰在保安們身上草草搜檢,找到三把匕首和兩根電擊棍,不出意料的,既沒有槍也沒有子彈。


    她失望地呼了口氣,取走所有人的車鑰匙,對著停車場裏幾輛車狂按,如願聽到其中一輛發出引擎的咆哮聲。


    李慰用了最快的速度把楊悅搬上車,卻還是不夠快,脫衣/舞俱樂部前門打開,湧出一大幫手持槍/械的保安,“劈劈啪啪”的金屬子彈像華族人春節放的鞭炮般此起彼伏地炸響。


    她剛把懸浮車升到離地兩米,子彈擊碎了右側的窗玻璃,密密麻麻地嵌進車體,強勁的衝擊力甚至讓車身向左/傾斜。李慰猛打方向盤,再一腳踩死油門,懸浮車屁股對準脫衣/舞俱樂部前門噴出氣流,斜簽著身子飆射了出去。


    “咳咳咳咳……”氣流把擠在門口的那群保安噴個正著,所有人的視線和呼吸都受到影響,等到濃霧般的氣流消散,被李慰搶走的懸浮車早就不見了蹤跡。


    “追!”保安們登上剩下的懸浮車鍥而不舍地追趕上去,他們並不知道李慰是誰,也不需要知道,這事關排行第三的幫派的尊嚴,在弱肉強食的大衛區,如果一個幫派受到挑釁卻沒能及時以牙還牙地報複,那隻有一個可能——意味著它處於接近死亡的衰敗中,周圍覬覦良久的食腐者們即將一擁而上將它啃噬殆盡!


    所以暗火幫的老大也很快收到了消息,彼時鍾先生正呆在自己最喜歡的一處私密窩點,裏麵有最烈的酒,有最軟的床,床上還有一個遍體鱗傷的最漂亮的小男孩兒。他的左手拽著自己的皮帶,右手捏了根浸過水的小牛皮鞭子,反轉鞭梢,不耐煩地摁停了通訊按鈕。


    “真是掃興啊,我們的約會恐怕要晚點才能繼續了。”他甩了個空鞭,又衝瑟瑟發抖的小男孩兒拋了個飛吻,用對那孩子來說惡魔般的口吻粘膩膩地道:“甜心,等我回來喲~”


    就這樣,李慰駕駛懸浮車在空中疾馳,後頭綴著暗火幫的幫眾,先不過一輛、兩三輛,漸漸地變成一群、一大群,像一窩傾巢而出的殺人蜂,密匝匝地遮暗了大衛區的天空。


    好在她始終保持著領先優勢,後麵的車沒法拉近距離,她因此並不害怕,就是嫌他們煩人,想不出甩掉尾巴的辦法。


    “天上有眼睛在看著我們”,楊悅二度昏睡前留下的這句話讓李慰心神不寧,她在駕駛懸浮車的間隙時不時望向副駕駛座上的楊悅,本來就不擅長思考,每當心神不寧時就愈發拋棄理智相信直覺。


    直覺告訴她,楊悅這句看似沒頭沒腦的話是個警告,她雖然和聯邦大多數公民一樣活在政/府虛假的謊言中,相信自己的隱私權能夠得到保障,但她畢竟不是盲信者,任何一個受過教育的成年人都清楚現時代的科技發展到何等可怕的地步。聽說帝國的民用科技落後軍事科技足足一個世紀,曆屆聯邦政府為了在選舉中贏得民意卻不敢過分側重軍事,至少明麵不敢,每年發射上天的衛星倒以民用占多數。就算這樣,聯邦政府難道不能征用民用衛星?或者谘議局難道想不到構建一張籠罩整個首都星圈的衛星監察網?


    “老大哥在看著你,”有些事不能細思,細思則恐。


    李慰又看了眼昏睡中安詳可愛的楊悅,單手扶住方向盤,另一隻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頭,隨後縮回來塞進嘴裏,焦慮地啃咬自己的大拇指。


    如果像她想的那樣,他們能逃到現在根本就是奇跡,造就奇跡的正是楊悅的“魔法”。回顧逃出機場以後過分順利的後半程,沒有追兵可能也不是因為新任總統怕引發輿論關注,而是楊悅從那時起就像在谘議局探員眼前隱藏他們那樣屏蔽了衛星的窺探。現在楊悅昏睡過去,天上那些“眼睛”沒有了幹擾,她必須另想辦法,否則就算能夠擺脫暗火幫的追殺,谘議局探員也可能隨時出現將他們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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